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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秦石鼓文与吴昌硕石鼓文
2012-07-02 | 阅:  转:  |  分享 
  
先秦石鼓文与吴昌硕临石鼓文

在篆书史上,有两个重要阶段,一是石鼓文时期,它上承甲骨文、金文,下开小篆先河,成为篆书大系的挑大梁者,同时其内容堪称史诗,是重要的历史文献;二是清代后期的吴昌硕时期,他继承石鼓文之遗意,扬石鼓之精神,变石鼓之体貌,入石鼓出石鼓而成自家气象,成为篆书史上又一块里程碑。两个石鼓时期撑起中国篆书大系的一片天空。而吴昌硕几十年写石鼓出己意,名扬海内外,使石鼓刻石老树开新花,提升了其历史地位,石鼓文原作和吴昌硕临石鼓文墨迹被后世学篆书者奉为圭臬。

《石鼓文》,篆书,字大约3.5~4.5厘米。据北宋拓“先锋、中权、后劲”三本相核对,尚存484字,重文44字及残文15字均不在内。不过“石鼓又有新旧之分,清代乾隆十五年,高宗令其部下将原石鼓设立重栏加以保护,以示珍重,并选十石雕作鼓状,在上面摹刻了原石鼓的诗文,允人随意椎拓,以广泛流传。从此,石鼓就有了新旧两种,并均置于国子监。后人称原石鼓为旧石鼓,摹刻的石鼓为新石鼓。”此外,《石鼓文》还有缩刻、木刻等多种,在众多拓本中,以北宋拓先锋本、中权本、后劲本为佳。当今海内外学者公认的“最完全本”则是郭沫若于1939年7月发表的《石鼓文研究》一文中全套宋拓《石鼓文》照片。“石鼓的发现,唐以前不见记载。”“最早见著录于唐代”,经论证大致在627至644年间。经许多专家学者的考证,一致认为石鼓文是先秦时的刻石。

《石鼓文》的章法,基本上是有行有列的格局,排列整齐,疏朗开阔,凝重端庄,每个字的高宽比例大致相等,亦有稍高与略扁者;字距与行距大致相等。总结石鼓书法的结体特征,大致可归为以下三点:其一,外形方而势扁;其二,兼融金文、甲骨文和小篆的结体体制,诸如大小不一、宽窄自由、长短不齐、正斜兼有等;其三,结构圆满,总体上给人一种饱和、肃穆、活泼多姿的感受。总的说来,石鼓书法的结体已接近小篆,为篆书的规范化、定型化作了铺垫,也给秦统一后的“书同文”打下了基础。

《石鼓文》明显存在着结构原则。第一,具有固定的偏旁部首,形成了《石鼓文》书法符号系统;第二,左右结构之字,一般左低右高,偶有左高右低者;第三,对称法则在《石鼓文》中有明显的表现;第四,部分字采取部落的错落、穿插、挪让等方式,从错落中求和谐,于穿插中求顾盼,在挪让中求欹侧,在整饬中富于变化;第五,以自然为准则,不固守成法;第六,字法具有特殊性格,兼融甲骨文、金文小篆的形质,又有别于三者。这种字法,我们可称之为先秦字法。若从规范角度出发,诸如“吾”“既”等,缺少变化,其结构松散似乎也算是一种缺点。

《石鼓文》笔法的特点,大致有以下四方面:一是笔画粗细均匀,圆润有度,后演成篆书的主要笔法;二是藏头护尾,使笔画具有含蓄的精神,有凝重浑劲之力;三是笔画似屈铁,圆劲而玉润,婉遒亦见涩,圆不至规;四是笔势婉转之中见通畅,端姿之中有旁肆。

《石鼓文》的价值和意义是显然的。首先《石鼓文》是先秦史诗,并具有重要的史料价值。《石鼓文》记的是我国春秋时期秦国国君的一次猎祭活动,成为秦史研究和古地名、古动物、古植物、古地理环境等方面研究的不可多得的史料;其次,《石鼓文》是石刻之祖,是篆书承前启后的重要纽带;再次,《石鼓文》具有文学价值,其待形完整,遣词用韵、情致风格都与《诗经》相吻合。正因为《石鼓文》具有上述极高的价值和重要意义,因此自唐代发现之后,备受书坛、文坛的嘉赏。

吴昌硕书法五体皆精,以篆书为最,而对于《石鼓文》的研习,则又是他书法艺术实践中最为核心的内容。正如沙孟海先生评价的“篆书,最为先生名世绝品。寝馈于《石鼓》数十年,早、中、晚各有意态,各有体势,与时推迁。大约中年以后结法渐离原刻,六十岁以后确立自我面貌,七八十岁更恣肆烂漫,独步一时。世人或以为先生写《石鼓》不拟《石鼓》。由形貌看,确有不相似处。岂知先生功夫到家,遗貌取神,用他自己的话说是‘临气不临形’的。自石鼓发现一千年来,试问有谁写的过先生?”吴昌硕学篆书,早年师承杨沂孙,中年以后从秦权量、秦刻石、秦玺、汉印、封泥、砖瓦文中汲取营养,特别是长期临摹《石鼓文》。他65岁时曾说:“余学篆好临《石鼓》,数十载从事于此,一日有一日境界。”吴昌硕的篆书是入乎《石鼓》,出乎《石鼓》,把“石鼓体”变成了“昌硕体”。从停匀整饬的《石鼓文》石刻,到粗服蓬头的吴氏石鼓书法,是艺术的“涅槃”和新生。吴昌硕33岁临写的《石鼓文》横幅,实在太忠于原作了,显得线条稚弱,平淡无奇。48岁临写的《石鼓文》横批,已不局限于一笔一画的描绘,而是超越杨沂孙、吴让之等,使《石鼓文》渐生奇姿,在中锋平正、结字宽绰的风格中蕴藏着奇崛郁勃之势。66岁时的吴昌硕书艺已臻成熟,从作品中可以看出,吴氏破《石鼓文》的方正,将字形写长,宛如秦刻石之小篆,结体以左右上下参差取势,破除了平稳,用笔遒劲,气势开张,圆劲中寓方折,透出浓郁的金石气。章法上纵有行而横无列,字距行距紧凑,向字内空间渗透,一个活脱脱的“吴昌硕石鼓”面貌跃然于人们眼前。吴昌硕70岁时的作品全以己意出之,名为临石鼓,实为写石鼓了,整幅字的追求在于“气”和“力”,在于雄强、浑穆的美,体现了碑学派的主体风格。80多岁时的作品显得苍朴雄健,恣肆纵横,超逸跌宕,神态飒爽。尤其是84时临写的《石鼓文》,是吴昌硕留下的石鼓书法绝墨,此作笔势舒展,刚柔相济,布白淡朗,结体雅致。就总体风格而言,吴昌硕60多岁时的作品是雄强,70多岁的作品是庄和,80多岁的作品是超逸。其艺术境界一层深过一层,艺术价值一件高过一件。

如果我们把《石鼓文》刻石与吴昌硕临写的《石鼓文》作品放在一起进行比较,则可发现吴昌硕笔下的《石鼓文》书法整饬变成了错落,工整变成了恣肆,汲取小篆的优点拉长形体,使笔画纵长与横短的对比变得明显,表现出凝重而流动的神采;形体正斜,奇古生态,则是吸取了金文的优点;运笔峻涩间行,力透纸背,除汲取邓石如笔法外又有新意。吴昌硕用墨的特点是笔酣而墨饱,痛快而淋漓,间杂枯笔绚烂多姿。在神韵与精气上打通了大、小篆的隔膜,把金文的意与味写进石鼓,从而使率意而陈的笔道中出现了生命的跃动,对称平衡的结构变成了上下参差的穿插,甚至连线条也变了,在李斯、李阳冰、邓石如手下出现的那种平稳单一的线条,被一种雄浑厚实,气势恢弘的强劲线质所替代,这是入《石鼓》又出《石鼓》的真正意义。

吴昌硕临《石鼓文》自成一体,最突出的一点是改变了《石鼓文》的取势。吴氏的取势方式,使其篆书更具有一种动感。从《石鼓文》刻石与吴昌硕临写的石鼓书法的对比中,我们可以看出,《石鼓文》的“平势”被吴昌硕改变为“提升之势”——左低右高之势。这种势在其行书中表现的尤为明显,也成为吴氏书法的一个亮点。如果说“昌硕体”石鼓书法的这种动势从正面观还不甚清楚的话,那么从纸背面看后把作品反拍进行观察,其冲击力就变得非常明显了。

无论是吴昌硕同时代的人,还是其后世学石鼓者,都或多或少的受到了吴氏学习石鼓方法的影响或启发,就是把自己作为一个开放系统做到吸收、积淀与创新求变。这也是我们应该认真学习和汲取的。

吴昌硕对《石鼓文》的穷极精通究其原因有三:1.取法乎上,转益多师,遍走百家;2.胆识非凡,师古不泯,集古出新;3.超人的勤奋和毅力。吴昌硕的成功,对《石鼓文》有了新的诠释,也为清代的碑学热和后来者学《石鼓文》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同时,对当下书法的现代转型也有着巨大的榜样力量和参考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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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系书法J馆首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