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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堂詩話 [宋] 蔡夢弼集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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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堂詩話[宋]蔡夢弼集錄





草堂詩話[宋]蔡夢弼集錄















《草堂詩話》,又稱《杜工部詩話》,宋蔡夢弼集錄。二卷。是宋人所輯專論杜甫詩話中流布較廣的一種。《四庫全書總目》云:「曰『草堂』者,甫客蜀時所居也。凡二百餘條,皆採自宋人詩話、語錄、文集、說部,而所取惟《韻語陽秋》為多。」然考其輯錄稱引,亦時有錯訛,用者當核之。又蔡夢弼自謂是書集錄「名儒嘉話凡二百餘條」,但今存各本均係殘本,只有八十餘條;惟《四庫全書》本、北大圖書館藏清抄本較諸本多三十餘條,但仍不足二百條之數。夢弼本有《草堂詩箋》四十卷、又《補遺》十卷,是書即刻於其後,不知何時列出單行。通行有《古逸叢書》本、《後知不足齋叢書》本(皆附刻於《草堂詩箋》後),單行本有《四庫全書》本、清道光杜氏刻本、方氏宋刻本、《歷代詩話續編》本等。









蔡夢弼,字傅卿,建安(今福建建甌)人,生平事跡不詳,約宋寧宗嘉泰(1201-1204)前後在世,編撰有《草堂詩箋》五十卷,影響頗大。俞成《校正<草堂詩箋>跋》稱其「生平高尚,不求聞達,潛心大學,識見超拔,嘗注韓退之、柳子厚之文,了無留隱。至於少陵之詩,尤極精妙。」據作者自云,是書成於嘉泰四年(1204),《草堂詩話》即附刻其中。(以上按《中國文學大辭典》,上海辭書出版社,2000年及張忠剛《杜甫詩話六種校注》中《草堂詩話》說明)









是次錄文,據張忠剛校注之《杜甫詩話六種校注》一書(齊魯書社,2002年)。該書之《草堂詩話》是以文淵閣《四庫全書》本為底本,參校北大清抄本、清道光杜氏刻本、方氏宋刻本、《古逸叢書》本及《歷代詩話續編》本。張氏書多注每條出處,頗利檢核原文,現亦摘錄在每條之後,以藍色小字標示。又該書原為簡體字排印,在簡繁字轉換過程中,參照了文淵閣《四庫全書》電子版。另為省篇幅,網絡版暫不出校記。















目錄















卷一卷二















卷一









名儒嘉話凡二百餘條















淮海秦少游《進論》曰:「杜子美之於詩,實集眾流之長,適當其時而已。昔蘇武、李陵之詩,長於高妙;曹植、劉公幹之詩,長於豪逸;陶潛、阮籍之詩,長於冲澹;謝靈運、鮑照之詩,長於峻潔;徐陵、庾信之詩,長於藻麗。於是子美窮高妙之格,極豪逸之氣,包冲澹之趣,兼峻潔之姿,備藻麗之態,而諸家之作所不及焉。然不集諸家之長,子美亦不能獨至於斯也,豈非適當其時故耶?孟子曰:『伯夷,聖之清者也;伊尹,聖之任者也;柳下惠,聖之和者也;孔子,聖之時者也。孔子之謂集大成。』嗚呼!子美亦集詩之大成歟?」









此條見秦觀《淮海集》卷二十二《進論?韓愈論》,文字稍異。









鳳臺王彥輔《詩話》曰:「唐興,承陳、隋之遺風,浮靡相矜,莫祟理致。開元之間,去雕篆,黜浮華,稍裁以雅正。雖飾句繪章,人得一概,各爭所長。如太羹元酒者,薄滋味;如孤峯絕岸者,駭廊廟;穠華可愛者,乏風骨;爛然可珍者,多玷缺。逮至子美之詩,周情孔思,千彙萬狀,茹古涵今,無有涯涘;森嚴昭煥,若在武庫,見戈戟布列,蕩人耳目。非特意語天出,尤工於用字,故卓然為一代冠,而歷世千百,膾炙人口。予每讀其文,竊苦其難曉。如《義鶻行》『巨顙拆老拳』之句,劉夢得初亦疑之,後覽《石勒傳》,方知其所自出。蓋其引物連類,掎摭前事,往往而是。韓退之謂『光燄萬丈長』,而世號『詩史』,信哉!」









此條見《黃氏補千家集注杜工部詩史》卷前所載王彥輔《增注杜工部詩序》,文字微異。









東坡《蘇子瞻詩話》曰:「太史公論《詩》:『《國風》好色而不淫,《小雅》怨誹而不亂。』以予觀之,是特識變風、變雅耳,烏覩詩之正乎?昔先王之澤衰,然後變風發乎情,雖衰而未竭,是以猶止於禮義,以為賢於無所止者而已。若夫發於性,止於忠孝,其詩豈可同日而語哉!古今詩人眾矣,而子美獨為首者,豈非以其流落饑寒,終身不用,而一飯未嘗忘君也歟?」









此條見《蘇東坡集》前集卷二十四《王定國詩集敘》,文字稍異。









後山陳無己《詩話》曰:「黃魯直言:『杜子美之詩法出審言,句法出庾信,但過之耳。』」苕溪胡元任曰:「老杜亦自言『吾祖詩冠古』,則其詩法乃家學所傳耳。」









陳無己語見《後山詩話》,文字稍異。胡仔語見《苕溪漁隱叢話》前集卷六。









《詩眼》曰:「古人學問,必有師友淵源。漢楊惲一書,迥出當時流輩,則司馬遷外甥故也。自杜審言已自工詩,當時沈佺期、宋之問等,同在儒館為交游,故杜甫律詩布置法度,全學沈佺期,更推廣集大成耳。沈有云:『雲白山青千萬里,何時重謁聖明君。』甫云:『雲白山青萬餘里,愁看直北是長安。』沈有云:『人疑天上坐,魚似鏡中懸。』甫云:『春水船如天上坐,老年花似霧中看。』是皆不免蹈襲前輩,然前後傑句,亦未易優劣也。」









此條亦見《苕溪漁隱叢話》前集卷六,文字微異。









山谷黃魯直《詩話》曰:「『船如天上坐,人似鏡中行』,『人疑天上坐,魚似鏡中懸』,沈雲卿之詩也。雲卿得意於此,故屢用之。老杜『春水船如天上坐』,祖述佺期之語也,繼之以『老年花似霧中看』,蓋觸類而長之也。」苕溪胡元任曰:「沈雲卿之詩,源於王逸少《鏡湖詩》所謂『山陰路上行,如在鏡中遊』之句。然李太白《入青溪山》詩云:『人行明鏡中,鳥度屏風裏。』雖有所襲,語益工也。









此條亦見《苕溪漁隱叢話》後集卷五引《復齋漫錄》,但稱「山谷言」。《能改齋漫錄》卷八引作「《潘子真詩話》云」。









《詩眼》曰:「黃魯直謂文章必謹布置。以此概考古人法度,如杜子美《贈韋見素》詩云:『紈袴不餓死,儒冠多誤身。』此一篇立意也,故使人靜聽而具陳之耳。自『甫昔少年日』至『再使風俗淳』,皆言儒冠事業也。自『此意竟蕭條』至『蹭蹬無縱鱗』,言誤身事也。則意舉而文備,故已有是詩矣。然必言其所以見韋者,於是以『厚愧』、『真知』之句。所以真知者,謂傳誦其詩也。然宰相職在薦賢,不當徒愛人而已,士固不能無望,故曰『竊效貢公喜,難甘原憲貧』。果不能薦賢,則去之可也,故曰『焉能心怏怏,祇是走踆踆』,又將入海而去秦也。然其去也,必有遲遲不忍之意,故曰『尚憐終南山,回首清渭濱』。則所知不可以不別,故曰『常擬報一飯,況懷辭大臣』。夫如此,是可以相忘於江湖之外,雖見素亦不得而見矣,故曰『白鷗波浩蕩,萬里誰能馴』也。此詩布置最得正體,如官府甲第、廳堂房室,各有定處,不可亂也。」又云:「詩有一篇命意,有句中命意。如老杜《上韋見素》詩,布置如此,是一篇命意也。至其道遲遲不忍去之意,則曰『尚憐終南山,回首清渭濱』;其道欲與見素別,則曰『常擬報一飯,況懷辭大臣』。此句中命意也。蓋如此,然後可以頓挫高雅矣。」









此條亦見《苕溪漁隱叢話》前集卷十、《詩話總龜》後集卷三十一等,文字稍異。









鳳臺王彥輔《麈史》曰:「杜審言,子美之祖也。唐則天時,以詩擅名,與宋之問相唱和。其詩有『綰霧青條弱,牽風紫蔓長』,又有『寄語洛城風日道,明年春色倍還人』之句。若子美『林花著雨胭脂落,水荇牽風翠帶長』,又云『傳語風光共流轉,暫時相賞莫相違』。雖不襲取其意,而語脉蓋有家法矣。









此條見《塵史》卷中,文字稍異。









《文昌雜錄》曰:「唐歲時節物,元日則有屠蘇酒、五辛盤、膠牙餳,人日則有煎餅,上元則有絲籠,二月二日則有迎富貴果子,三月三日則有鏤人,寒食則有假花雞毬、鏤雞子、千堆蒸餅、餳粥,四月八日則有餻糜,五月五日則有百索糉子,夏至則有結杏子,七月七日則有金針、織女臺、乞巧果子,八月一日則有點炙杖子,九月九日則有茱萸、菊花酒、餻、臘日則有口脂、面藥、澡豆,立春則有綵勝、雞、燕、生菜。杜甫春日詩:『春日春盤細生菜。』又曰:『勝裏金花巧耐寒。』重陽詩曰:『茱萸賜朝士。』《臘日》詩曰:『口脂面藥隨恩澤。』是皆記當時之所重也。」









此條見龐元英《文昌雜錄》卷三,文字稍異。









《金石錄》曰:「唐《六公詠》,李邕撰,胡履靈書。余初讀杜甫《八哀詩》云:『朗詠《六公篇》,憂來豁蒙蔽。』恨不見其詩,晚得石本。其文辭高古,真一代佳作也。六公者,五王各為一章,狄丞相為一章。」









此條見趙明誠《金石錄》卷二十六。









秦少游《詩話》曰:「曾子固文章妙天下,而有韻者輒不工;杜子美長於歌詩,而無韻者幾不可讀。」夢弼謂:無韻者,若《課伐木詩序》之類是也。









此條亦見《苕溪漁隱叢話》後集卷五,引《藝苑雌黃》作東坡語,胡仔按云:「少游嘗有此語,《藝苑》以為東坡,誤矣。」引文較此為詳。









《遯齋閒覽》曰:「杜子美之詩,悲懽窮泰,發歛抑揚,疾徐縱橫,無施不可。故其詩有平淡簡易者,有綿麗精確者,有嚴重威武若三軍之帥者,有奮迅馳驟若泛駕之馬者,有淡泊閒靜若山谷隱士者,有風流醞藉若貴介公子者。蓋其詩緒密而思深,觀者苟不能臻其閫奧,未易識其妙處,夫豈淺近者所能窺哉?此甫之所以光掩前人而後來無繼也。元稹謂兼人之所獨專,斯言信矣!」









此條亦見《苕溪漁隱叢話》前集卷六、《諸家老杜詩評》卷五,系引王安石語。









《隱居詩話》曰:「子美潭州詩:『岸花飛送客,檣燕語留人。」謂喪亂之際,人無樂善喜士之心,至於一將一迎,曾不若岸花、檣燕也。詩在優柔感諷,不在逞豪放而詬怒也。子美最善評詩,觀其愛李白深矣。至稱白則曰:『李侯有佳句,往往似陰鏗。』又曰:『清新庾開府,俊逸鮑參軍。』信斯言也。觀陰鏗、鮑照詩,則知所謂主優柔而下豪放者,為不虛矣。」









此條見魏泰《臨漢隱居詩話》,文字稍異。









《詩眼》曰:「古人律詩,亦是一片文章,語或似無倫次,而意若貫珠。《十二月一日》詩云:『今朝臘月春意動,雲安縣前江可憐。』此詩立意,念歲月之遷易,感異鄉之飄泊。其曰:『一聲何處送書鴈,百丈誰家上水船。』則羈旅愁思,皆在目前。『未將梅蘂驚愁眼,要取椒花媚遠天。』梅望春而先花,椒將夏而乃繁,言滯留之勢,當自冬過春,始終見梅椒,則百花之開落皆在其中矣。以此益念故國,思朝延,故曰:『明光起草人所羡,肺病幾時朝日邊。』《聞官軍收河北》詩云:『劍外忽傳收薊北,初聞涕淚滿衣裳。』夫人感極則悲,悲定而後喜,忽聞大盜之平,喜唐室復見太平。顧視妻子知免流離,故曰:『却看妻子愁何在?』其喜之至也,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故曰:『漫卷詩書喜欲狂。』從此有樂生之心,故曰:『白日放歌須縱酒。』於是率中原流寓之人同歸,以青春和暖之時即路,故曰:『青春作伴好還鄉。』言其道塗,則曰『即從巴峽穿巫峽』;言其所歸,則曰『便下襄陽向洛陽』。此蓋曲盡一時之意,愜當眾人之情,通暢有條理,如辯士之語言,然所謂意若貫珠也。」









此條亦見《苕溪漁隱叢話》前集卷七、《竹莊詩話》卷六,文字稍異。









石林葉夢得《詩話》曰:「詩人以一字為工,世固知之,惟老杜變化開闔,出奇無窮,殆不可以形迹捕詰。如『江山有巴蜀,棟宇自齊梁』,則其遠近數千里,上下數百年,只在『有』與『自』兩字間,而吞吐山川之氣,俯仰古今之懷,皆見於言外,此工妙至到,人力不可及也。」









此條引文見《石林詩話》卷中,文有刪節。









《學林新編》曰:「《田舍》詩云:『櫸柳枝枝弱,枇杷樹樹香。』或謂櫸柳者,柳之一種,其名為櫸柳,非雙聲字也,枇杷乃雙聲字,櫸柳不可以對枇杷。某謂此詩題曰《田舍》,則當在田舍時偶見二物,蓋所謂景物如此,乃以為對爾。如《覓松苗子》詩云:『落落出羣非櫸柳,青青不朽豈楊梅。』以櫸柳對楊梅,乃正對也。然則以櫸柳對枇杷非誤也。《寄高詹事》云:『天上多鴻鴈,池中足鯉魚。』鴻鴈二物也,鯉者,魚之一種,其名為鯉,疑不可以對鴻鴈。然《懷李太白》云:『鴻鴈幾時到,江湖秋水多。』以鴻鴈對江湖,為正對矣。《得舍弟消息》云:『浪傳烏鵲喜,深負鶺鴒詩。』烏鵲二物,疑不可以對鶺鴒,然《偶題》云:『音書恨烏鵲,號怒怪熊羆。』以烏鵲對熊羆,為正對矣。《寄李白》云:『幾年遭鵩鳥,獨泣向麒麟。』鵩鳥乃鳥之名鵩者,疑不可以對麒麟。然《寄賈岳州嚴巴州兩閣老》云:『貔虎閑金甲,麒麟受玉鞭。』以貔虎對麒麟,為正對矣。《哭韋之晉》云:『鵩鳥長沙諱,犀牛蜀郡憐。』以鵩鳥對犀牛,為正對矣。子美豈不知對屬之偏正邪?蓋其縱橫出入無不合也。」









此條見王觀國《學林》卷八,文字微異。









後山陳無己《詩話》曰:「杜之詩法,韓之文法也。詩文各有體,韓以文為詩,杜以詩為文,故不工耳。」









此條見陳師道《後山詩話》,乃黃庭堅語。









石林葉夢得《詩話》曰:「禪宗謂雲門有三種語:其一為隨波逐浪句,謂隨物應機,不主故常;其二為截斷眾流句,謂超出言外,非情識所到;其三為函蓋乾坤句,謂泯然皆契,無間可伺;其深淺以是為序。余嘗戲為學子言:老杜詩亦有此三種語,但先後不同,以『波漂菰米沉雲黑,露冷蓮房墜粉紅』為函蓋乾坤句,以『落花游絲白日靜,鳴鳩乳燕青春深』為隨波逐浪句,以『百年地僻柴門迥,五月江深草閣寒』為截斷眾流句。若有解此,當與渠同參。」









此條見《石林詩話》卷上,文字微異。









山谷黃魯直《詩話》曰:「子美作詩,退之作文,無一字無來處,蓋後人讀書少,故謂杜韓自作此語耳。古人之為文章,真能陶冶萬物,雖取古人陳言入翰墨,如靈丹一粒,點鐵成金也。」









此條見《豫章黃先生文集》卷十九《答洪駒父書三首》其三,文字稍異。









《漫叟詩話》曰:「詩中有拙句,不失為奇作。若子美云『兩箇黃鸝鳴翠柳,一行白鷺上青天』之句是也。」









此條亦見《苕溪漁隱叢話》前集卷九。









苕溪胡元任《叢話》曰:「律詩有扇對格,第一與第三句對,第二與第四句對。如少陵《哭台州鄭司戶蘇少監》詩云:『得罪台州去,時危棄碩儒。移官蓬閣後,榖貴歿潛夫。』東坡蘇子瞻《和鬱孤臺》詩云:『邂逅陪車馬,尋芳謝朓州。凄凉望鄉國,得句仲宣樓』之類是也。」









此條見《苕溪漁隱叢話》前集卷九,文字微異。









《漫叟詩話》曰:「杜詩有『自天題處濕,當暑著來清』,自天、當暑,乃全語也。東坡蘇子瞻詩云:『公獨未知其趣耳,臣今時復一中之。』可謂青出於藍。」苕溪胡元任《叢話》曰:「子瞻此詩,戲徐君猷、孟亨之皆不飲酒,不止天生此對,其全篇用事親切,尤可喜。詩云:『孟嘉嗜酒桓溫笑,徐邈狂言孟德疑。公獨未知其趣耳,臣今時復一中之。風流自有高人識,通介寧隨薄俗移。二子有靈應撫掌,吾孫還有獨醒時。』皆徐、孟二人事也。」









此條見《苕溪漁隱叢話》前集卷九,文字微異。









《呂氏童蒙訓》曰:「陸士衡《文賦》:『立片言以居要,乃一篇之警策。』此要論也。文章無警策,則不足以傳世,蓋不能竦動世人。如杜子美及唐人諸詩,無不如此。但晉宋間人專致力於此,故失於綺靡,而無高古氣味。子美詩云:『語不驚人死不休。』所謂驚人語,即警策也。」









此條亦見《苕溪漁隱叢話》前集卷九、《仕學規範》卷三十五、《竹莊詩話》卷一、《詩人玉屑》卷六。









蔡絛《西清詩話》曰:「子美洞庭詩云:『吳楚東南坼,乾坤日夜浮。』不知子美胸中吞幾雲夢也。」









此條亦見《苕溪漁隱叢話》前集卷九,文字稍異。









三山老人《胡氏語錄》曰:「子美《慈恩寺塔》詩,乃譏天寶時事也。山者,人君之象。『秦山忽破碎』,則人君失道矣。賢不肖混殽,而清濁不分,故曰「涇渭不可求」。天下無綱紀文章,而上都亦然,故曰『俯視但一氣,焉能辨皇州』。於是思古之聖君不可得,故曰『回首叫虞舜,蒼梧雲正愁』。是時明皇方躭於淫樂而不已,故曰『惜哉瑤池飲,日宴崑崙丘』。賢人君子多去朝廷,故曰『黃鵠去不息,哀鳴何所投』。惟小人貪竊祿位者在朝,故曰『君看隨陽鴈,各有稻粱謀』。」









此條亦見《苕溪漁隱叢話》前集卷十二,文字稍異。









石林葉夢得《詩話》曰:「詩語固忌用巧太過,然緣情體物,自有天然工巧,而不見其刻削之痕。老杜『細雨魚兒出,微風燕子斜』,此十字殆無一字虛設。細雨著水面為漚,魚常上浮而淰。若大雨,則伏而不出。燕體輕弱,風猛則不能勝,惟微風乃受以為勢,故又有『輕燕受風斜』之句。至若『穿花蛺蝶深深見,點水蜻蜓款款飛』,『深深』字若無『穿』字,『款款』字若無『點』字,皆無以見其精微如此。然讀之渾然,全似未嘗用力,此所以不礙其氣格超勝。唐末諸子為之,便當如『魚躍練江拋玉尺,鶯穿絲柳織金梭』體矣。」









此條見《石林詩話》卷下,文字微異。









東坡《蘇子瞻詩話》曰:「七言之偉麗者,如子美云『旌旗日暖龍蛇動,宮殿風微燕雀高。』『五更鼓角聲悲壯,三峽星河影動搖。』爾後寂寞無聞焉。直至歐陽永叔云:『滄波萬古流不盡,白鳥雙飛意自閒。』『萬馬不嘶聽號令,諸蕃無事著耕耘。』可以並驅爭先矣。」









此條見《東坡題跋》卷三。









《詩眼》曰:「世俗喜綺麗,知文者能輕之。後生好風花,老大即厭之。然文章論當理不當理耳。苟當於理,則綺麗風花,同入于妙;苟不當理,則一切皆為長語。上自齊梁諸公,下至劉夢得、溫飛卿輩,往往以綺麗風花累其正性,其過在於理不勝而詞有餘也。子美云:『綠垂風折笋,紅綻雨肥梅。』『岸花飛送客,檣燕語留人。』亦極綺麗,其模寫景物,意自親切,所以妙絕古今。其言舂容閒適,則有『穿花蛺蝶深深見,點水蜻蜓款款飛』,『落花遊絲白日靜,鳴鳩乳燕青春深』。其言秋景悲壯,則有『藍水遠從千澗落,玉山高並兩峯寒』,『無邊落木蕭蕭下,不盡長江滚滚來』。其富貴之詞,則有『香飄合殿春風轉,花覆千官淑景移』,『麒麟不動爐煙轉,孔雀徐開扇影還』。其弔古,則有『映階碧草自春色,隔葉黃鸝空好音』,『竹送清溪月,苔移玉座春』。皆出於風花,然窮盡性理,移奪造化。自古詩人,巧則不壯,壯則不巧。巧而能壯,乃如是也矣。」









此條亦見《苕溪漁隱叢話》前集卷十,文字稍異。









《隱居詩話》曰:「李光弼代郭子儀,入其軍,號令不更而旌旗改色。及其亡也,子美哀之云:『三軍晦光彩,烈士痛稠疊。』前人謂杜甫之為『詩史』,蓋為是也。非但序陳迹,摭故實而已。」









此條引文與《臨漢隱居詩話》文字稍異。









崔德符曰:「少陵《八哀詩》,可以表裏《雅》、《頌》,中古作者莫及也。兩紀行詩,《發秦州》至《鳳凰臺》、《發同谷縣》至《成都府》二十四首,皆以經行為先後,無復差舛。昔韓子蒼嘗論此詩筆力變化,當與太史公諸贊方駕,學者宜常諷誦之。」









此條亦見《苕溪漁隱叢話》前集卷十一引《少陵詩總目》,亦作崔德符語。









苕溪胡元任《叢話》曰:「李、杜畫像,古今詩人題詠多矣。若杜子美,其詩高妙,固不待言,要當知其平生用心處,則半山老人之詩得之矣。若李太白,其豪氣蓋世,千載之下,猶可嘆想,則東坡居士之贊盡之矣。半山老人詩云:『吾觀少陵詩,謂與元氣侔。力能排天斡九地,壯顏毅色不可求。浩蕩八極中,生物豈不稠。醜妍巨細千萬殊,竟莫見以何雕鎪。惜哉命之窮,顛倒不見收。青衫老更斥,餓走半九州。瘦妻僵前子仆後,攘攘盜賊森戈矛。吟哦當此時,不廢朝廷憂。常願天子聖,大臣各伊周。寧令吾廬獨破受凍死,不忍四海赤子寒颼颼。傷屯悼屈止一身,嗟時之人我所羞。所以見公像,再拜涕泗流。推公之心古亦少,願起公死從之遊。』東坡居士贊云:『天人幾何同一漚,謫仙非謫乃其遊。麾斥八極隘九州,化為兩鳥鳴相酬,一鳴一止三千秋。開元有道為少留,縻之不可矧肯求。西望太白橫峨岷,眼高四海空無人。大兒汾陽中令君,小兒天台坐忘身。平生不識高將軍,手汙吾足乃敢嗔,作詩一笑君應聞。』」半山老人,王介甫也。









此條見《苕溪漁隱叢話》前集卷十一。









《詩眼》曰:「孫莘老嘗謂老杜《北征》詩勝韓退之《南山詩》,王平甫以謂《南山》勝《北征》,終不能相服。時山谷黃魯直尚少,乃曰:『若論工巧,則《北征》不及《南山》,若書一代之事,以與《國風》、《雅》、《頌》相為表裏,則《北征》不可無,而《南山》雖不作未害也。』二公之論遂定。」









此條亦見《苕溪漁隱叢話》前集卷十二、《竹莊詩話》卷十二。









《隱居詩話》曰:「夏鄭公竦評老杜《初月》詩:『微升紫塞外,已隱暮雲端』,以為意主肅宗也。鄭公善評詩者也,吾觀韓退之『煌煌東方星,奈此眾客醉』,其順宗時作也。『東方』,謂憲宗在儲也。」









此條引文與《臨漢隱居詩話》文字微異。









山谷黃魯直《詩話》曰:「好作奇語,自是文章一病,但當以理為主,理得而辭順,文章自然出羣拔萃。觀子美到夔州後詩,韓退之自潮州還朝後文,皆不煩繩削而自合矣。」









此條引文見《豫章黃先生文集》卷十九《與王觀復書三首》其一。









《迂叟詩話》曰:「唐曲江,開元、天寶中,旁有殿宇,安史亂後,其地盡廢。文宗覽杜甫詩云:『江頭宮殿鎖千門,細柳迎蒲為誰綠。』因建紫雲樓、落霞亭,歲時賜宴,又詔百司於兩岸建亭館焉。」









此條不見今傳本《溫公續詩話》,而見《苕溪漁隱叢話》前集卷十三。亦見宋敏求《春明退朝錄》卷中,但不云司馬光語。









苕溪胡元任《叢話》曰:「《嚴氏溪放歌》云:『劍南歲月不可度,邊頭公卿仍獨驕。』按《唐史?杜甫傳》:『嚴武以世舊,待甫甚善。甫嘗醉登武牀,瞪曰:嚴挺之乃有此兒!武亦暴猛,外若不為忤,中銜之。一日,欲殺甫,集吏於門,武將出,冠鉤於簾三,左右白其母,奔救得止。』以此知『邊頭公卿仍獨驕』之句,當為此也。」









此條引文見《苕溪漁隱叢話》前集卷十三,文有刪節。









苕溪胡元任《叢話》曰:「子美《戲作花卿歌》,細考此歌,想花卿當時在蜀中,雖有一時平賊之功,然驕恣不法,人甚苦之。故子美不欲顯言之,但云『人道我卿絕世無,既稱絕世無,天子何不喚取守東都。』語句含蓄,蓋可知。」









此條引文見《苕溪漁隱叢話》前集卷十四,文有刪節。









《東原錄》曰:「子美《送楊六判官使西蕃》詩云:『子雲清自守,今日起為官。』諸本皆然。予謂『今』當作『金』,蓋金日磾本休屠王太子,與母閼氏俱沒入官,輸黃門養馬,武帝嘗奇之,賜湯沐衣冠,拜為馬監。唐中興時,贊普必有相類者,故甫用之也。」或曰「子雲」對「今日」,但取「日」以對「雲」也。









蜀人師古《詩話》曰:「子美《江村》詩云:『老妻畫紙為棊局,稚子敲針作釣鈎。』謂『妻比臣,夫比君,棊局,直道也。針本全直而敲曲之,言老臣以直道成帝業,而幼君壞其法。稚子,比幼君也。』此《天厨禁臠》之說也。或說老妻以比楊貴妃,稚子以比安祿山,蓋祿山為貴妃養子。棊局,天下之喻也,貴妃欲以天下私祿山,故祿山得以邪曲,包藏禍心;此說似為得之。雖然,子美之意亦不如此。老妻、稚子,乃甫之妻子,甫肯以己妻子而托意於淫婦人與逆臣哉!理必不然。且如《進艇》詩云:『晝引老妻乘小艇,晴看稚子浴清江。』則又將何所比況乎?此皆村居與妻子適情以自樂,故形之詩詠,皆若托意於草木鳥獸之類,不宜區區肆穿鑿也。」









此條亦見《分門集注杜工部詩》卷七、《影宋王狀元集百家注編年杜陵詩史》卷十二《江村》詩注。《黃氏補千家集注杜工部詩史》卷二十一、徐居仁編《集千家注分類杜工部詩》卷七所引,只少「故形之詩詠」以下數語。









《呂氏童蒙訓》曰:「謝無逸語汪信民云:老杜有自然不做底語到極至處者,有雕琢語到極至處者。如『丹青不知老將至,富貴於我如浮雲』,此自然不做底語到極至處者也;如『金鐘大鏞在東序,冰壺玉衡懸清秋』,此雕琢語到極至處者也。」









此條亦見《苕溪漁隱叢話》前集卷六。









蜀人師古《詩話》曰:「子美遣興詩云:『笋根稚子無人見,沙上鳧雛傍母眠。』稚子為之說者不一:或以為竹?;或以為雉雛;或以為笋,皆非也。殊不知子美多借為對偶,其句語相混,後人多不曉其義。稚子,乃甫之子宗文也。甫有二子:一曰宗文,字稚子;二曰宗武,字驥子。如云:『驥子春猶隔,鶯歌暖正繁。』乃《憶幼子》之詩也,借『驥子』以對『鶯歌』,正似此以『稚子』對『鳧雛』之類是也。甫有詩云:『老妻畫紙為棊局,稚子敲針作釣鈎』。又云:『晝引老妻乘小艇,晴看稚子浴清江』。又云:『鄰人有美酒,稚子夜能賒』。則稚子乃宗文也,審矣!『笋根稚子無人見』,此尋兒不見,忽於竹叢邊得子,遂有此句,復何疑乎?殊不看下句『沙上鳧雛傍母眠』,以禽鳥猶知愛其子,可以人反不如之乎?蓋謂小兒戲於竹邊,偶尋不見,遂至感物以興己意,其理灼然也。」









此條亦見《分門集注杜工部詩》卷二、《影宋王狀元集百家注編年杜陵詩史》卷十三《絕句漫興九首》詩注。《黃氏補千家集注杜工部詩史》卷二十二、徐居仁編《集千家注分類杜工部詩》卷十所引,較前二本為簡。









苕溪胡元任《叢話》曰:「律詩之作,用字平側,世固有定體,眾共守之。然不若時用變體,如兵之出奇,變化無窮,以驚世駭目。如老杜詩云:『竹裏行厨洗玉盤,花邊立馬簇金鞍。非關使者徵求急,自識將軍禮數寬。百年地僻柴門迥,五月江深草閣寒。看弄漁舟移白日,老農何有罄交歡。』此乃七言律詩之變體也。又云:『山瓶乳酒下青雲,氣味濃香幸見分。鳴鞭走送憐漁父,洗盞開嘗對馬軍。』此乃絕句律詩之變體也。又有七言律詩,至第三句便失粘,落平側,亦別是一體。唐人用此甚多,但今人少用耳。如有云:『搖落深知宋玉悲,風流儒雅亦吾師。悵望千秋一灑淚,蕭條異代不同時。江山故宅空文藻,雲雨荒臺豈夢思。最是楚宮俱泯滅,舟人指點到今疑。』又有云:『謾向江頭把釣竿,懶眠沙草愛風湍。莫倚善題《鸚鵡賦》,何須不著鵕?冠。腹中書籍幽時曬,肘後醫方靜處看。興發會能馳駿馬,終須重到使君灘。』此二詩起頭用側聲,故第三句亦用側聲。又有云:『暮春三月巫峽長,皛皛行雲浮日光,雷聲忽送千峰雨,花氣渾如百和香。黃鶯過水飜迴去,燕子銜泥濕不妨。飛閣卷簾圖畫裏,虛無只少對瀟湘。』此詩起頭用平聲,故第三句亦用平聲。凡此皆律詩之變體,學者不可不知也。」









此條引文見《苕溪漁隱叢話》前集卷七,文有刪節。









蜀人師古《詩話》曰:「子美《古柏行》:『霜皮溜雨四十圍,黛色參天二千尺。』說者謂闊四十圍,長二千尺,何其長與廣不相等耶?有以兩指為圍,有以合抱為圍,若用指為圍,則長而太瘦,若用抱為圍,則又褊而短。甫之言果為如何?大抵詩人之言,不必於長短小大而求其疵也。詩取其意,不必泥其語,孟子謂『不以文害辭,不以辭害意』,蓋知詩者也。」









潁濱蘇子由曰:「老杜陷賊時,有《哀江頭》詩云:『少陵野老吞聲哭,春日潛行曲江曲。江頭宮殿鎖千門,細柳新蒲為誰綠?憶昔霓旌下南苑,苑中萬物生顏色。昭陽殿裏第一人,同輦隨君侍君側。輦前才人帶弓箭,白馬嚼囓黃金勒。翻身向天仰射雲,一箭正墜雙飛翼。明眸皓齒今何在?血污遊魂歸不得。清渭東流劍閣深,去住彼此無消息。人生有情淚沾臆,江水江花豈終極。黃昏胡騎塵滿城,欲往城南望城北。』予愛其詞氣如百金戰馬,注坡驀澗,如履平地,得詩人之遺法也。」









此條引文見蘇轍《欒城集》卷八《詩病五事》。









苕溪胡元任《叢話》曰:「子美《江南逢李龜年》詩云:『岐王宅裏尋常見,崔九堂前幾度聞。正是江南好風景,落花時節又逢君。』此詩非子美作。岐王開元十四年薨,崔滌亦卒於開元中,是時子美方十五歲,天寶後子美未嘗至江南。」夢弼謂當考。









此條引文見《苕溪漁隱叢話》前集卷十四。









萬竹高元之端叔《荼甘錄》曰:「老杜《螢火》詩:『幸因腐草出,敢近太陽飛。未足臨書卷,時能點客衣。』似譏當時閹人用事,於人君之前,不能主張文儒,而乃知青蠅之點素也。說者謂喻小人有才而侵侮大德,豈不誤哉!」









此條亦見《韻語陽秋》卷二,文字幾乎全同,但不云出自高元之《荼甘錄》。









廣陵馬永卿大年《嬾真子錄》曰:「『日臨公館靜,畫滿地圖雄。劍閣星橋北,松州雪嶺東。華夷山不斷,吳蜀水相通。興與煙霞會,清罇幸不空。』右杜工部《嚴武廳詠蜀道畫圖》。是時武跋扈,微有割據之意,故甫於詩諷之云『山不斷』、『水相通』,以言蜀不可割據也。幕下有益於東道者,有如此也。」









此條引文見《嬾真子錄》卷四,文字微異。









丹陽葛常之《韻語陽秋》曰:「傳云:學士大夫,則知尊祖矣。族之所在,祖之所出也,其可以不敬乎?陶淵明有《贈長沙公詩序》云:『長沙公於余為族祖,同出大司馬,昭穆既遠,已為路人。』故其詩云:『同源分流,人易世疎。慨然寤歎,念茲厥初。禮服遂悠,歲月眇徂。感彼行路,眷然躊躇。』蓋深傷之也。長沙公於淵明如此,而淵明乃以教戒自任,其臨別贈言之際,有『進簣雖少,終在為山』之句。嗚呼!淵明亦可謂賢矣。杜子美數訪從孫濟,而不免於防猜,故其詩云:『所來為宗族,亦不為盤飱』,『勿受外嫌猜,同姓古所敦。』觀長沙公與濟,尊祖之義掃地矣。」









此條引文見《韻語陽秋》卷二十,文字稍異。









丹陽葛常之《韻語陽秋》曰:「賢者豹隱墟落,固當和光同塵,雖舍者爭席奚病,而況於杯酒之間哉?陶淵明、杜子美,皆一世偉人也,每田父索飲,必使之畢其歡而盡其情而後去。淵明詩云:『清晨聞叩門,倒裳往自開。問子為誰歟,田父有好懷。壺漿遠見候,疑我與時乖。』子美詩云:『田翁逼社日,邀我嘗春酒。』『叫婦開大瓶,盆中為吾取。』二公皆有位者也,於田父何拒焉?至於田父有『一世皆尚同,願君汩其泥』之說,則姑守陶之介,『久客惜人情,如何拒鄰叟』,則何妨杜之通乎?」









此條見《韻語陽秋》卷二十,文字微異。









《捫虱新話》:「老杜詩當是詩中六經,他人詩乃諸子之流也。杜詩有高妙語,如云:『王侯與螻蟻,同盡隨丘墟。願聞第一義,回向心地初。』可謂深入理窟。晉、宋以來,詩人無此句也。『心地初』乃《莊子》所謂『游心於淡,合氣於漠』之義也。」









此條見陳善《捫虱新話》下集卷一。









程氏《演繁露》:「老杜《七歌》:『竹林為我啼清晝』;蔡絛以『竹林』為禽名,恐穿鑿也。竹本非啼,詩人因其號風若哀,因謂之啼,何必有喙者而後能啼耶!《說文》:竹之夭然,似人之笑,因為『笑』字。竹豈能笑,特以象言爾。非笑而可名以笑,從懷哀者觀之,孰謂不得為啼耶?」









此條見程大昌《演繁露》卷十三,文字微異。









洪內翰《容齋隨筆》云:「古人酬和詩,必答其來意,非若今人為次韻所局也。觀《文選》所編何劭、張華、盧諶、劉琨、二陸、三謝諸人贈答可知已。唐人尤多,不可具載,姑取杜集數篇,畧紀於此。高適寄杜公云:『愧爾東南西北人』。杜則云:『東西南北更堪論』。高又有詩云:『草《玄》今已畢,此外更何言?』杜則云:『草《玄》吾豈敢,賦或似相如。』嚴武寄杜云:『興發會能馳駿馬,終須重到使君灘。』杜則云:『枉沐旌麾出城府,草茅無徑欲教鋤。』杜公寄嚴詩云:『何路出巴山』,『重巖細菊斑。遙知簇鞍馬,回首白雲間。』嚴答云:『卧向巴山落月時』,『籬外黃花菊對誰。跋馬望君非一度,冷猿秋鴈不勝悲。』杜送韋迢云:『洞庭無過鴈,書疏莫相忘。』迢云:『相憶無南鴈,何時有報章。』杜又云:『雖無南過鴈,看取北來魚。』郭受寄杜云:『春興不知凡幾首』。杜答云:『藥裹關心詩總廢』。皆如鐘磬在簴,扣之則應,往來反復,於是乎有餘味矣。」









此條見洪邁《容齋隨筆》卷十六。









《黃常明詩話》:「杜詩有用一字凡數十處不易者,如『緣江路熟俯青郊』,『傲睨俯峭壁』,『展席俯長流』,『杖藜俯沙渚』,『此邦俯要衝』,『四顧俯層巔』,『旌頭俯洞瀍』,『層臺俯風渚』,『游目俯大江』,『江檻俯鴛鴦』。其餘一字屢用若此類甚多,不可具述。」









此條見黃徹(字常明)《溪詩話》卷七,文字微異。









《螢雪叢說》:「老杜詩詞,酷愛下『受』字,蓋自得之妙,不一而足。如『脩竹不受暑』,『輕燕受風斜』,『吹面受和風』,『野航恰受兩三人』,誠用字之工也。然其所以大過人者無他,只是平易,雖曰似俗,其實眼前事爾。『老妻畫紙為棊局,稚子敲針作釣鈎』,以『老』對『稚』,以其妻對其子,無如此之親切,又是閨門之事,宜與知者道。」









此條今傳俞成撰《螢雪叢說》二卷本不載。









《黃常明詩話》:「數物以个,謂食為喫,甚近鄙俗,獨杜屢用:『峽口驚猿聞一个』,『兩个黃鸝鳴翠柳』,『却遶井欄添个个』;《送李校書》云:『臨岐意頗切,對酒不能喫』,『樓頭喫酒樓下卧』,『但使殘年飽喫飯』,『梅熟許同朱老喫』。蓋篇中大概奇特,可以映帶者也。」









此條見《溪詩話》卷七。









《捫虱新話》:「韓以文為詩,杜以詩為文,世傳以為戲。然文中要自有詩,詩中要自有文,亦相生法也。文中有詩,則句語精確;詩中有文,則詞調流暢。謝玄暉曰:『好詩圓美流轉如彈丸。』此所謂詩中有文也。唐子西曰:『古文雖不用偶儷,而散句之中,暗有聲調,步驟馳騁,亦有節奏。』此所謂文中有詩也。觀子美到夔州以後詩,簡易純熟,無斧鑿痕,信是如彈丸矣。」









此條見《捫虱新話》上集卷一,文有刪節。









《黃常明詩話》:「子美云:『設網提綱萬魚急。』蓋指聚斂之臣,苛法侵漁,使民不聊生,乃『萬魚急』也。又云:『能者操舟疾若風,撐突波濤挺叉入。』小人舞智趨時,巧宦數遷,所謂『疾若風』也。殘民以逞,不顧傾覆,所謂『挺叉入』也。『日暮蛟龍改窟穴,山根鱣鮪隨雲雷。』魚不得其所,龍豈能安居,君與民猶是也。此與六義比興何異?『吾徒胡為縱此樂,暴殄天物聖所哀』。此樂而能戒,又有仁厚意,亦如『前王作網罟,設法害生成』,不專為取魚也。退之《叉魚》曰:『觀樂憶吾僚。』異此意矣。」









此條見《溪詩話》卷三,文字稍異。









《黃常明詩話》:「賈生、終童,欲輕事征伐。大抵少年躁銳,使綿歷老成,當不如此。昔人欲沉孫武於五湖,斬白起於長平,誠有謂哉!嘗愛老杜云:『慎勿吞青海,無勞問越裳。大君先息戰,歸馬華山陽。』又有『安得壯士挽天河,淨洗甲兵長不用』,『安得務農息戰鬭,普天無吏橫索錢』,『願戒兵猶火,恩加四海深』,『不眠憂戰伐,無力正乾坤』。其愁歎憂戚,蓋以人主生靈為念。孟子以善言陳戰為大罪,我戰必克為民賊。仁人之心,易地皆然。」









此條見《溪詩話》卷一。









《捫虱新話》:「陶淵明詩:『采菊東蘺下,悠然見南山。』采菊之際,無意於山,而景與意會,此淵明得意處也。而老杜亦曰:『夜闌接軟語,落月如金盆。』予愛其意度閑雅,不減淵明,而語句雄健過之。每詠此二詩,便覺當時清景盡在目前,而二公寫之筆端,殆若天成,茲為可貴。」









此條見《捫虱新話》下集卷三。









《古今詞話》:「蜀人《將進酒》,嘗以為少陵詩,作《瑞鷓鴣》唱之:『昔時曾從漢梁王,濯錦江邊醉幾場。拂石坐來衫袖冷,踏花歸去馬蹄香。當初酒賤寧辭醉,今日愁來不易當。暗想舊遊渾似夢,芙蓉城下水茫茫。』」此詩或謂杜甫,或謂鬼仙,或謂曲詞,未知孰是。然詳味其言,唐人語也。首先有『曾從漢梁王』之句,決非子美作也。況集中不載,灼可見矣。不知楊曼倩何所據云。















卷二















《三山老人語錄》曰:「子美送嚴武還朝詩云:『公若登台輔,臨危莫愛身。』是勸以仗節死義也。」









此條亦見《苕溪漁隱叢話》前集卷十三,文字微異。









橫浦張子韶《心傳錄》曰:「讀子美『野色更無山隔斷,天光直與水相通』,已而嘆曰:『子美此詩,非特為山光野色,凡悟一道理透徹處,往往境界皆如此也。』」









此條見張九成《橫浦心傅》卷上。









東萊呂居仁曰:「詩每句中須有一兩字響,響字迺妙指。如子美『身輕一鳥過』『輕燕受風斜』,『過』字、『受』字,皆一句響字也。」









此條見《橫浦心傅》卷上。









丹陽洪景盧《容齋隨筆》曰:「張文潛暮年在宛丘,何大圭方弱冠,往謁之;凡三日,見其吟哦老杜《玉華宮》詩不絕口。大圭請其故,曰:『此章乃風雅鼓吹,未易為子言。』大圭曰:『先生所賦,何必減此?』曰:『平生極力模寫,僅有一篇稍似之,然未可同日語也。』遂誦其《離黃州》詩,偶同此韻,曰:『扁舟發孤城,揮手謝送者。山回地勢卷,天豁江面瀉。中流望赤壁,石脚插水下。昏昏烟霧嶺,歷歷漁樵舍。居夷實三載,鄰里通假借。別之豈無情,老淚為一灑。篙工起鳴鼓,輕櫓健於馬。聊為過江宿,寂寂樊山夜。』此其音響節奏,固似之矣,讀之可嘿喻也。」









此條見《容齋隨筆》卷十五,文字稍異。









橫浦張子韶《心傳錄》曰:「陶淵明辭云:『雲無心而出岫,鳥倦飛而知還。』杜子美云:『水流心不競,雲在意俱遲。』若淵明與子美相易其語,則識者往往以謂子美不及淵明矣。觀其云『雲無心』、『鳥倦飛』,則可知其本意。至於『水流』而『心不競』,『雲在』而『意俱遲』,則與物初無間斷,氣更混淪,難輕議也。」









此條見《橫浦心傅》卷中。









丹陽洪景盧《容齋隨筆》曰:「江山登臨之美,泉石賞翫之勝,世間佳境也,觀者必曰『如畫』。至於丹青之妙,好事君子嗟嘆之不足者,則又以『逼真』目之。如老杜『人間又見真乘黃』、『時危安得真致此』、『悄然坐我天姥下』、『斯須九重真龍出』、『憑軒忽若無丹青』、『高堂見生鶻』、『直訝松杉冷,兼疑菱荇香』之句是也。以真為假,以假為真,均之為妄境耳。人生萬事如是,何特此耶!」









此條見《容齋隨筆》卷十六,文有刪節。









山谷黃魯直《詩話》曰:「陶淵明《責子詩》云:『白髮被兩鬢,肌膚不復實。雖有五男兒,總不好紙筆。阿舒已二八,懶惰故無匹。阿宣行志學,而不愛文術。雍端年十三,不識六與七。通子垂九齡,但覓梨與栗。天運苟如此,且進杯中物。』觀淵明此詩,想見其人慈祥戲謔可觀也。俗人便謂淵明諸子皆不肖,而淵明愁嘆見於詩耳。」又云:「杜子美詩云:『陶潛避俗翁,未必能達道。觀其著詩集,頗亦恨枯槁。達生豈是足,默識蓋不早。有子賢與愚,何其挂懷抱。』子美困頓於三川,蓋為不知者詬病,以為拙於生事,又往往譏議宗文、宗武失學,故聊解嘲耳。其詩名曰《遣興》,可解也。俗人便謂譏議淵明,所謂癡人前不得說夢也。」









此條亦見《苕溪漁隱叢話》前集卷三,作「山谷云」,文字幾乎全同。









東坡《蘇子瞻詩話》曰:「僕嘗夢見人云是杜子美,謂僕曰:『世人多誤會予《八陣圖》詩:「江流石不轉,遺恨失吞吳。」世人皆以為先主、武侯皆欲與關羽復仇,故恨不能滅吳,非也。我意本謂吳蜀唇齒之國,不當相圖,晉之所以能取蜀者,以蜀有吞吳之意,此為恨耳。』」









此條見《東坡題跋》卷二。









王彥輔《麈史》曰:「子美善用故事及常語,多倒其句而用之,蓋如此則語峻而體健。如『露從今夜白,月是故鄉明』之類是也。」









此條見《塵史》卷中,文字頗異。









建安嚴有翼《藝苑雌黃》曰:「劉夢得詩云:『朱雀橋邊野草花,烏衣巷口夕陽斜。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朱雀橋、烏衣巷烏衣,謂鐵衣也。皆金陵故事。《輿地志》:晉時王導自立烏衣宅,宋時諸謝曰『烏衣之聚』,皆此巷也。王氏、謝氏乃江左衣冠之盛者,故杜甫詩云:『王謝風流遠』,又云:『從來王謝郎』,是也。比觀劉斧《摭遺》小說,又曰:王榭,金陵人。世以航海為業。一日海中失船,泛一木登岸。見一翁一嫗,皆衣皁。引榭至所居,乃烏衣國也。以女妻之。既久,榭思歸,復乘雲軒泛海,至其家,有二燕棲於梁上,榭以手招之,即飛來臂上。取片紙書小詩繫於燕尾,曰:『誤到華胥國裏來,玉人終日苦憐才。雲軒飄去無消息,灑淚臨風幾日迴。』來春,燕又飛來榭身上,有詩云:『昔日相逢冥數合,如今暌遠是生離。來春縱有相思字,三月天南無鴈飛。』至來歲竟不至。因目榭所居為烏衣巷。劉斧乃改『謝』為『榭』,以王榭為一人姓名。其言既怪誕,遂托名於錢希白,終篇又取劉夢得詩以實其事。希白不應如此之謬,是直劉斧之妄言耳,不足信也。」









此條亦見《苕溪漁隱叢話》後集卷十二,而文字詳略頗異。《叢話》引《藝苑雌黃》後,又續引《六朝事跡》。









鳳臺王彥輔《麈史》曰:「古之善賦詩者,工於用人語,渾然若出於己意。予於李杜見之。顏延年《赭白馬賦》曰:『旦刷幽燕,晝秣荊越。』子美《驄馬行》曰:『晝洗須騰涇渭深,夕趨可刷幽并夜。』太白《天馬歌》曰:『雞鳴刷燕晡秣越』。蓋皆用顏賦也。韓退之曰:『李杜文章在,光焰萬丈長。』信哉!」









此條見《塵史》卷中,文字稍異。









鳳臺王彥輔《麈史》曰:「世言子美卒於耒陽,故《寰宇記》亦載其墳在縣北二里,不知何緣得此。《新唐書》乃稱耒陽令遺白酒牛肉,一夕而卒。此承襲傳聞而未嘗核實故也。得臣觀子美僑寄巴峽三歲,大曆三年二月始下峽,流寓荊南,徙泊公安。久之,方次岳陽。即四年冬末也。既過洞庭,入長沙,乃五年之春。四月,遇臧玠之亂,倉皇往衡陽,抵耒陽,舟中伏枕,又畏瘴癘,復沿湘而下,故有《迴棹》之作。其末云:『篙師煩爾送,朱夏及寒泉。』又《登舟將適漢陽》云:『春宅棄汝去,秋帆催客歸。』蓋《迴棹》在夏末,此篇已入秋矣。繼之以《暮秋將歸秦留別湖南幕府親友》云:『北歸衝雨雪,誰憫敝貂裘?』則子美北還之迹,見此三篇為詳,安得卒於耒陽耶?要之,卒當在潭岳之間,秋冬之際。按元微之《子美墓誌》稱:『子美之孫嗣業,啟子美之柩,襄祔事於偃師,途次於荊,……拜余為誌,辭不能絕。』其係畧曰:『嚴武狀為工部員外郎參謀軍事,旋又棄去,扁舟下荊楚,竟以寓卒,旅殯岳陽』。」









此條見《塵史》卷中,文字稍異。









丹陽葛常之《韻語陽秋》曰:「老杜寄身於兵戈騷屑之中,感時對物,則悲傷係之,如『感時花濺淚』是也,故作詩多用一『自』字。《田父泥飲》詩云:『步屧隨春風,村村自花柳。』《遣懷》詩云:『愁眼看霜露,寒城菊自花。』《憶弟》詩云:『故園花自發,春日鳥還飛』《日暮》詩云:『風月自清夜,江山非故園。』《滕王亭子》詩云:『古墻猶竹色,虛閣自松聲。』言人情對景,自有悲喜,而初不能累無情之物也。」









此條見《韻語陽秋》卷一,文字微異。









臨川王介甫曰:「老杜云:『無人覺來往。』下得『覺』字大好。『暝色赴春愁』,下得『赴』字大好。若下『見』字、『起』字,即小兒言語。足見吟詩要一字、兩字工夫也。」









此條亦見《諸家老杜詩評》卷一,云出《鍾山語錄》。









丹陽葛常之《韻語陽秋》曰:「子美《曹將軍丹青引》云:『將軍魏武之子孫,於今為庶為清門。』元微之《去杭州》詩亦云:『房杜王魏之子孫,雖及百代為清門。』則知子美於當時已為詩人所欽伏如此。殘膏餘馥,霑丐後人,宜哉!故微之云:『詩人已來,未有如子美者』也。」









此條見《韻語陽秋》卷一,文字微異。









莆陽鄭景韋《離經》曰:「李謫仙,詩中龍也,矯矯焉不受約束。杜子美則麟遊靈囿,鳳鳴朝陽,自是人間瑞物。二豪所得,殆不可以優劣論也。」









《說郛》(商務本)卷三十一載鄭厚(字景韋)撰《藝圃折中》亦載此條,「自是人間瑞物」以上全同。









葛常之《韻語陽秋》曰:「子美詩以後二句續前二句處甚多。如《喜弟觀到》詩云:『待爾嗔烏鵲,拋書示鶺鴒。枝間喜不去,原上急曾經。』《晴》詩云:『啼烏爭引子,鳴鶴不歸林。下食遭泥去,高飛恨久陰。』《江閣卧病》詩云:『滑憶彫菰飯,香聞錦帶羹。溜匙兼暖腹,誰欲致盃甖。』《寄張山人》詩云:『曹植休前輩,張芝更後身。數篇吟可老,一字買堪貧。』如此之類多矣。此格起於謝靈運,《過廬陵王墓下詩》云:『延州協心許,楚老惜蘭芳。解劍竟何及,撫墳徒自傷。』李太白亦時有此格,「毛遂不墮井,曾參寧殺人!虛言誤公子,投杼惑慈親」是也。」









此條見《韻語陽秋》卷一,文字微異。









丹陽葛常之《韻語陽秋》曰:「五言律詩於對聯中十字作一意,詩家謂之十字格。如老杜《放船》詩云:『直愁騎馬滑,故作泛舟迴。』《對雨》詩云:『不愁巴道路,恐濕漢旌旗。』《江月》詩云:『天邊長作客,老去一霑巾』是也。」









此條見《韻語陽秋》卷一,文有刪節。









建安嚴有翼《藝苑雌黃》曰:「古人用韻,如《文選》古詩、杜子美、韓退之,重複押韻者甚多。《文選》「古詩」押二『促』字,曹子建《美女篇》押二『難』字,謝靈運《述祖德詩》押二『人』字,《南圖詩》押二『同』字,《初去郡詩》押二『生』字,沈休文《鍾山應教》詩押二『足』字,任彥昇《哭范僕射》詩押三『情』字、兩『生』字,陸士衡《赴洛》詩押二『心』字,《猛虎行》押二『陰』字,《擬古詩》押二『音』字,《豫章行》押二『陰』字,阮嗣宗《詠懷詩》押二『歸』字,王正長《雜詩》押二『心』字,張景陽《雜詩》押二『生』字,江淹《雜體詩》押二『門』字,王仲宣《從軍詩》押二『人』字。杜子美、韓退之蓋亦傚古人之作。子美《飲中八仙歌》押二『船』字、二『眠』字、二『天』字、三『前』字,《園人送瓜》詩押二『草』字,《上後園山脚》押二『梁』字,《北征》押二『日』字,《夔州詠懷》押二『旋』字,《贈李祕書》押二『虛』字,《贈李邕》押二『厲』字,《贈汝陽王》押二『陵』字,《喜岑薛遷官》押二『萍』字。退之《贈張籍》詩押二『更』字、二『狂』字、二『鳴』字、二『光』字,《岳陽樓別竇司直》押二『向』字,《李花》押二『花』字,《雙鳥》押二『州』字、二『頭』字、二『秋』字、二『休』字,《和盧郎中送盤谷子》押二『行』字,《示爽》押二『然』字,《叉魚》押二『銷』字,《寄孟郊》押二『奧』字。其餘詩人用韻如此者亦多,意到即押爾。如子美《彭衙行》則用數韻:艱、山、顏、還、攀、間、關,在二十八山字韻;聞、雲,在二十文字韻;飱、魂、門、昆,在二十三魂字韻;餐、寒、干、歡、肝,在二十五寒字韻;椽、煙、前,在一先字韻;嗔,在十七真字韻。此則古詩用韻不拘,雖今人亦有之,非但唐人用韻如此也。」按《唐韻》已有獨用、同用之分,非本朝始有《韻畧》獨用、通用之限也。









此條王觀國《學林》卷八《詩重韻》條、《苕溪漁隱叢話》前集卷十七引《學林新編》較此為詳。









葛常之《韻語陽秋》曰:「子美《客夜》詩云:『客睡何曾著,秋天不肯明。』《陪王使君泛江》詩云:『山豁何時斷,江平不肯流。』『不肯』二字含蓄,甚佳,故杜兩用之,與陶淵明詩謂『日月不肯遲,四時相催迫』同意。」









此條引文見《韻語陽秋》卷一,文字稍異。









葛常之《韻語陽秋》曰:「杜甫、李白以詩齊名,韓退之詩云:『李杜文章在,光焰萬丈長。』似未易以優劣也。然甫詩思苦而語奇,白詩思疾而語豪。甫集中言白詩處甚多,如曰:『李白一斗詩百篇』,如曰:『清新庾開府,俊逸鮑參軍』,『何時一樽酒,重與細論文』,似譏其太俊快。白論甫則曰:『飯顆山頭逢杜甫,頭戴笠子日卓午。為問因何太瘦生,只為從來作詩苦。』似譏其太愁肝腎也。杜牧詩云:『杜詩韓集愁來讀,似倩麻姑癢處抓。天外鳳凰誰得髓,無人解合續絃膠。』則杜甫詩,唐朝已來一人而已,豈白所能望耶?」









此條引文見《韻語陽秋》卷一。









古汳高元之《荼甘錄》曰:「杜子美《哀貶台州鄭司戶虔》詩云:『《薈蕞》何技癢。』薈,烏外切,草多貌;蕞,在最切,又徂外切,小也。虔自謂著書雖多,而皆碎小之事也。後人傳寫誤為《會粹》,謂會集其純粹,失之遠矣。癢,以兩切,痒也。謂人有技藝,不能自忍,如人之癢也。甫謂虔私著國史者,不能自忍也爾。唐史氏謂虔集當世事,著書八十篇,目其書為《會粹》,亦承襲之誤矣。《又示宗武》詩云:『暇日從時飲』。暇,讀為假,古雅切。屈平《離騷》:『聊暇日以媮樂。』又宋玉《九章》:『聊暇日以須時。』是也。」









葛常之《韻語陽秋》曰:「近時論詩,皆謂對偶不切,則失之簏;太切,則失之俗。如江西詩社所作,慮失之俗也。老杜《江陵》詩云:『地利西通蜀,天文北照秦。』《秦州》詩云:『水落魚龍夜,山空鳥鼠秋。』『叢篁低地碧,高柳半天青。』《豎子》詩云:『柤梨且綴碧,梅杏半傳黃。』如此之類,可謂對偶太切矣,又何俗乎?如云:『雜蘂紅相對,他時錦不如』,『磨滅餘篇翰,平生一釣舟』之類,雖對不求太切,而未嘗失格律也。學詩者當審此也。」









此條引文見《韻語陽秋》卷一。









馬永卿《嬾真子錄》曰:「古人吟詩絕不草草,至於命題,各有深意。老杜《獨酌》詩云:『步屧深林晚,開樽獨酌遲。仰蜂粘落絮,行蟻上枯梨。』《徐步》詩云:『整履步青蕪,荒庭日欲晡。芹泥隨燕觜,花蘂上蜂鬚。』且獨酌則無獻酬也,徐步則非奔走也,以故蜂蟻之類微細之物皆能見之也。若夫與客對談,急趨而過,則何暇詳視至於如是哉?」









此條引文見《嬾真子錄》卷一。









葛常之《韻語陽秋》曰:「『水田飛白鷺,夏木囀黃鸝』,李嘉祐詩也。王摩詰衍之為七言曰:『漠漠水田飛白鷺,陰陰夏木囀黃鸝。』而興益遠。『九天閶闔開宮殿,萬國衣冠拜冕旒』,王摩詰詩也;杜子美刪之為五言曰:『閶闔開黃道,衣冠拜紫宸。』而語益工也。」









此條引文見《韻語陽秋》卷一,蓋撮合李肇《唐國史補》卷上與陳師道《後山詩話》之說而成。









古汳高元之《荼甘錄》曰:「自古工詩者,未嘗無興也。覩物有感焉,則有興。今之作詩,以興近乎訕也,故不敢作,而詩之一義廢矣。老杜《萵苣》詩云:『兩旬不甲拆,空惜埋泥滓。野莧迷汝來,宗生實於此。』皆興小人盛而掩抑君子也。至高適《題處士園》則云:『耕地桑柘間,地肥菜常熟。為問葵藿資,何如廟堂肉。』則近乎訕矣。作詩者苟知興之與訕異,始可與言詩矣。」









此條仇兆鰲《杜詩詳注》卷十五曾加徵引,只易四字。









葛常之《韻語陽秋》曰:「詩人讚美同志詩篇之善,多比珠璣、璧玉、錦繡、花草之類,至杜子美則豈肯作此陳腐語耶?如《寄岑參》詩云:『意愜關飛動,篇終接混茫。』《夜聽許十誦詩》云:『精微穿溟涬,飛動摧霹靂。』《贈盧琚》詩云:『藻翰唯牽率,湖山合動搖。』《贈鄭諫議》詩云:『毫髮無遺恨,波瀾獨老成。』《寄李白》詩云:『筆落驚風雨,詩成泣鬼神。』《贈高適》詩云:『美名人不及,佳句法如何。』皆驚人語也。視餘子,其神芝之與腐菌哉!」









此條引文見《韻語陽秋》卷三。









葛常之《韻語陽秋》曰:「子美詩善用《文選》語,故宗武亦習之不置,所謂『熟精《文選》理,休覓綵衣輕』,又云:『呼婢取酒壺,續兒誦《文選》』,是也。」









此條引文見《韻語陽秋》卷三。









馬永卿《嬾真子錄》曰:「長安慈恩寺塔,有唐進士題名石刻。僕讀藏經,因謾記之:唐玄奘法師,貞觀三年八月,往五印度取經,十九年正月,復至京師,得如來舍利一百五十粒,梵夾六百五十七部,始居洪福寺翻譯,至二十二年,皇太子治為文德皇后於宮城南晉昌里建大慈恩寺,寺成,令玄奘居之。永徽二年,師乃於寺造塼浮屠以藏梵本,恐火灾也。所以謂之鴈塔者,用西域故事也。王舍城之中有僧婆窣堵波。僧婆者,唐言鴈;窣堵波者,唐言塔也。師至王舍城,嘗禮是塔,因問其因緣。云:昔此地有伽藍依小乘食三淨食,三淨者,謂鴈也、犢也、鹿也。一日,眾僧無食,仰見羣鴈翔飛,輒戲言曰:今日眾僧闕供,摩訶薩埵宜知之,好施謂之薩埵。其引前者應聲而墜,眾僧飲泣,遂依大乘,更不食三淨,仍建塔,以鴈埋其下,故師因此名塔。其後遂為游人盛集之地。故老杜有《同諸公登慈恩寺塔》詩。」









此條引文見《嬾真子錄》卷二,文有刪節。









葛常之《韻語陽秋》曰:「作詩在於鍊字,如老杜『飛星過水白,落月動簷虛』,是鍊中間一字;『地坼江帆隱,天清木葉聞』,是鍊末後一字;《酬李都督早春》詩云:『紅入桃花嫩,青歸柳葉新』,若非『入』與『歸』二字,則與兒童之詩何異?」









此條所引葛常之語,不見今傳本《韻語陽秋》。《詩話總龜》後集卷二十四、元人王構編《修辭鑒衡》卷一,皆云出《韻語陽秋》。









葛常之《韻語陽秋》曰:「《七哀詩》起於曹子建,其次則王仲宣、張孟陽也。釋詩者謂病而哀,義而哀,感而哀,悲而哀,耳目聞見而哀,口歎而哀,鼻酸而哀,謂一事而七者具也。子建之《七哀》,在於獨棲而思婦。仲宣之哀,在於棄子之婦人。張孟陽之哀,在於已毀之園寢。是皆一哀而七者具也。老杜之《八哀》,則所哀者八人也。王思禮、李光弼之武功,蘇源明、李邕之文翰,汝陽、鄭虔之多能,張九齡、嚴武之政事,皆不復見矣。蓋當時盜賊未息,歎舊懷賢而作者也。」









此條見《韻語陽秋》卷四。









葛常之《韻語陽秋》曰:「杜甫累不第,天寶十三載,明皇朝獻太清宮、饗廟及郊,甫奏賦三篇。帝奇之,使待制集賢院,命宰相試文章,故有《贈集賢崔于二學士》詩:『昭代將垂白,途窮乃叫閽。氣衝星象表,詞感帝王尊。天老書題目,春官驗討論。倚風遺鷁路,隨水到龍門。』是時陳希烈、韋見素為宰相,而崔國輔、于休烈者,皆集賢學士也。故末句云『謬稱三賦在,難述二公恩』,可謂不忘於藻鑑之重者也。按唐史,是歲八月,見素代陳希烈為宰相。而甫集有上見素詩云:『持衡留藻鑑,聽履上星辰。』則甫之文為見素所賞,非希烈也。」









此條見《韻語陽秋》卷五,文字稍異。









古汳高元之《荼甘錄》曰:「子美於天寶十三載獻《西嶽賦》,故集有《贈獻納使田舍人》詩云:『舍人退食收封事,宮女開函近御筵。曉漏追飛青瑣闥,晴窗點檢白雲篇。』末章云:『揚雄更有《河東賦》,唯待吹噓送上天。』其云『更有《河東賦》』,當是獻《西嶽賦》時也。」









此條亦見《韻語陽秋》卷六,文字稍異,但不云『古汳高元之《荼甘錄》曰』。









葛常之《韻語陽秋》曰:「老杜當干戈騷屑之際,間關秦隴,負薪拾梠,餔糒不給,困躓極矣。自至蜀依裴冕,始有草堂之居。觀其經營來往之勞,備載於詩,皆可考也。其曰『萬里橋西宅,百花潭北莊』者,言其地也。『經營上元始,斷手寶應年』,言其時也。『雪裏江船渡,風前徑竹斜。寒魚依密藻,宿鷺起圓沙』,言其景物也。至於『草堂塹西無樹林,非子誰復見幽心』,則乞榿木於何少府之詩也。『草堂少花今欲栽,不問綠李與黃梅』,則乞果栽於徐少卿之詩也。王侍御携酒草堂,則喜而為詩曰:『故人能領客,携酒重相看。』王錄事許草堂貲不到,則戲而為詩曰:『為嗔王錄事,不寄草堂貲。』蓋其流離貧窶之餘,不能以自給,皆因人而成也。其經營之勤如此。然未及黔突,避成都之亂,入梓居閬,其心則未嘗一日不在草堂也。遣弟檢校草堂,則曰:『鵝鴨宜長數,柴荊莫浪開。』寄題草堂,則曰:『尚念四小松,蔓草易拘纏。』送韋郎歸成都,則曰:『為問南溪竹,抽梢合過牆?』途中寄嚴武,則曰:『常苦沙崩損藥欄,也從江檻落風湍。』每致意如此。及成都亂定,再依嚴武為節度參謀,復歸草堂,則曰:『不忍竟捨此,復來薙榛蕪。入門四松在,步屧萬竹疎。』則其喜可知矣。未幾,嚴武卒,徬徨無依,復捨之而去。以唐史及公詩考之,草堂斷手於寶應之初,而永泰元年四月,嚴武卒。是秋公寓夔州雲安縣。有此草堂者,終始祇得四載,而其間居梓閬三年,公詩所謂『三年奔走空皮骨』是也,則安居草堂,僅閱歲而已。其起居寢興之適,不足以償其經營往來之勞,可謂一世之羈人也。然自唐至今已數百載,而草堂之名,與其山川草木,皆因公詩以為不朽之傳,蓋公之不幸,而其山川草木之幸也。」









此條見《韻語陽秋》卷六,文字稍異。









葛常之《韻語陽秋》曰:「張均、張垍兄弟承襲父寵,致位嚴近,皆負文材,覬覦端揆。明皇欲相均而抑於李林甫,欲相垍而奪於楊國忠,自此各懷觖望。安祿山盜國,垍相祿山,而均亦受偽命。肅宗反正,兄弟各論死,非房琯力救,豈能免乎!老杜贈均詩云:『通籍踰青瑣,亨衢照紫泥。靈虬傳夕箭,歸馬散霜蹄。』言均為中書舍人、刑部尚書時也。贈垍詩云:『翰林逼華蓋,鯨力破滄溟。天上張公子,宮中漢客星。』言垍尚寧親公主,禁中置宅也。二人恩寵烜赫如是,則報國當如何?而乃斁亂天理,下比逆賊反噬其主,夫豈人類也哉!」









此條見《韻語陽秋》卷七,文字微異。









葛常之《韻語陽秋》曰:「《北征》詩:『經年至茅屋,妻子衣百結。慟哭松聲回,悲泉共幽咽。平生所嬌兒,顏色白勝雪。見爺背面啼,垢膩脚不襪。』方是時,甫方脫身於萬死一生之地,得見妻兒,其情如是。洎至秦中,則有『曬藥能無婦,應門亦有兒』之句。至成都,則有『老妻憂坐痺,幼女問頭風』之句。觀其情悰,已非北征時比也。及觀《進艇》詩,則曰:『晝引老妻乘小艇,晴看稚子浴清江。』《江村》詩則曰:『老妻畫紙為棊局,稚子敲針作釣鈎。』其優游愉悅之情,見於嬉戲之間,則又異於秦益時矣。」









此條見《韻語陽秋》卷十,文字微異。









古汳高元之《荼甘錄》曰:「陶淵明《命子篇》則曰:「夙興夜寐,願爾斯才。爾之不才,亦已焉哉!」其《責子篇》則曰:『雖有五男兒,總不好紙筆。』『天運苟如此,且進杯中物。』《告儼等疏》則曰:『鮑叔管仲,分財無猜;歸生伍舉,班荊道舊』,而『況同父之人哉』?則淵明之子未必賢也。故杜子美論之曰:『有子賢與愚,何其掛懷抱。』然子美與諸子,亦未為忘情者。子美《遣興》詩云:『驥子好男兒,前年學語時。』『世亂憐渠小,家貧仰母慈。』又《憶幼子》詩云:『別離驚節換,聰慧與誰論。』『憶渠愁祇睡,炙背俯晴軒。』《得家書》云:『熊兒幸無恙,驥子最憐渠。」《元日示宗武》云:『汝啼吾手戰。』觀此數詩,於諸子鍾情尤甚於淵明矣。山谷黃魯直乃云:『杜子美困於三川,蓋為不知者詬病,以為拙於生事,又往往譏宗武失學,故寄之淵明爾。俗人便為譏病,所謂癡人面前不得說夢』。」









此條全見宋刻本《韻語陽秋》卷十,但不云「古汳高元之《荼甘錄》曰」。本書第67條亦有類似記載,但作「山谷黃魯直詩話曰」。









葛常之《韻語陽秋》曰:「月輪當空,天下之所共視,故謝莊有『隔千里兮共明月』之句,蓋言人雖異處,而月則同瞻也。老杜當兵戈騷屑之際,與其妻各居一方,自人情視之,豈能免閨門之念,而他詩未嘗一及之。至於明月之夕,則遐想長思,屢形詩什。《月夜》詩云:『今夜鄜州月,閨中祇獨看。』繼之曰:『香霧雲鬟濕,清輝玉臂寒』《一百五日夜對月》詩云:『無家對寒食,有淚如金波。』繼之曰:『仳離放紅蘂,想象嚬青蛾。』《江月》詩云:『江月光於水,高樓思殺人。』繼之曰:『誰家挑錦字,燭滅翠眉嚬。』其數致意於閨門如此,其亦謝莊之意乎?」









此條見《韻語陽秋》卷十。









葛常之《韻語陽秋》曰:「老杜《省宿》詩云:『明朝有封事,數問夜如何?』蓋愛君欲諫之心切,則通夕為之不寐,想其犯顏逆耳,必不為身謀也。」









此條見《韻語陽秋》卷十一。









葛常之《韻語陽秋》曰:「《成都記》:『杜主自天而降,稱望帝。好稼穡,治郫城。後望帝死,其魂化為鳥,名曰杜鵑。』故子美云:『昔日蜀天子,化為杜鵑似老烏。』又曰:『古時杜宇稱望帝,魂作杜鵑何微細。』又曰:『我見常再拜,重是古帝魂。』《博物志》稱『杜鵑生子,寄之他巢,百鳥為飼之。』故子美云:『生子百鳥巢,百鳥不敢嗔。乃為餧其子,禮若奉至尊。』又云:『寄巢生子不自啄,羣鳥至今為哺雛。』子美集中杜鵑詩、行凡三篇,皆以杜鵑比當時之君,而以哺雛之鳥譏當時之臣不能奉其君,曾百鳥之不若也。最後一篇,徒言杜鵑垂血上訴,不得其所,蓋託興明皇蒙塵之時也。故末句云:『豈思昔日居深宮,嬪嬙左右如花紅。』」









此條見《韻語陽秋》卷十六,文字微異。









葛常之《韻語陽秋》曰:「《古今詩話》載:子美因見病瘧者曰:『誦吾詩可療。』令誦『子璋髑髏血糢糊,手提擲還崔大夫』之句,病遂愈。余謂子美固嘗病瘧矣。其詩云:『瘧癘三秋孰可忍。』又云:『三年猶瘧疾。』子美於此時,何不自誦其詩而自已疾耶?是靈於人而不靈於己。」夢弼謂:誦杜詩能除瘧,烏有是理?蓋言其詩辭典雅,讀之脫然,不覺沉痾之去體也。









此條見《韻語陽秋》卷十七,文有刪節。









葛常之《韻語陽秋》曰:「余嘗謂知人,雖堯帝猶以為難,而杜子美之曾老姑,乃能知唐太宗於側微之時,識房、杜輩於賤貧之日。子美乃形其語於詩曰:『向竊窺數公,經綸亦俱有。次問最少年,虬髯十八九。子等成大名,皆因此人手。』噫,亦何異耶!」









此條見《韻語陽秋》卷十八,文字稍異。









葛常之《韻語陽秋》曰:「老杜《麗人行》專言秦、虢宴游之樂,末章有『當軒下馬入錦茵,慎莫近前丞相嗔』之句,當是謂楊國忠也。」









此條見《韻語陽秋》卷十九。









葛常之《韻語陽秋》曰:「老杜《北征》詩云:『憶昔狼狽初,事與古先別』,『不聞夏商衰,中自誅褒妲』。其意謂明皇英斷,自誅妃子,與夏商之誅褒妲不同。老杜此語,出於愛君,而曲文其過,非至公之論也。」









此條見《韻語陽秋》卷十九。









葛常之《韻語陽秋》曰:「子美為左拾遺,會房琯以陳濤之戰敗罷相,甫上疏力救琯。肅宗大怒,詔三司推問,宰相張鎬救之獲免。故甫《洗兵馬行》云:『張公一生江海客,身長九尺鬚眉蒼。』蓋感其救己也。」









此條見《韻語陽秋》卷二十,文有刪略。









葛常之《韻語陽秋》曰:「子美避亂秦蜀,衣食不足,不免求給於人。如《贈高彭州》、《客夜》、《狂夫》、《答裴道州》、《簡韋十》,凡五篇,觀此可見其艱窘而有望於朋友故舊也。然當時能賙之者,幾何人哉!」









此條見《韻語陽秋》卷二十,文有刪節。









葛常之《韻語陽秋》曰:「子美身遭離亂,復迫衣食,足迹半天下。自少時游吳及越,以至作諫官,奔走州縣,既皆載於《壯遊》詩矣。其後《贈韋左丞》詩云:『今欲東入海,即將西去秦。』則自長安之齊魯也。《贈李白》詩云:『亦有梁宋遊,方期拾瑤草。』則自東都之梁宋也。《發同谷縣》云:『賢有不黔突,聖有不暖席。』『始來茲山中,休駕喜地僻。奈何迫物累,一歲四行役。』則自隴右之劍南也。《留別章使君》云:『終作適荊蠻,安排用莊叟。隨雲拜東皇,掛席上南斗。』則自蜀之荊楚也。夫士人既無常產,為飢所驅,豈免仰給於人,則奔走道塗,亦理之常爾。」









此條見《韻語陽秋》卷二十,文字稍異。









葛常之《韻語陽秋》曰:「子美高自稱許,有乃祖之風。上書明皇云:臣之述作,沈鬱頓挫,揚雄、枚臯可跂及。《壯遊》詩則自比於崔、魏、班、揚,又云:『氣劘屈賈壘,目短曹劉牆。』《贈韋左丞》則曰:『賦料揚雄敵,詩看子建親。』甫以詩雄於時,自比諸人,誠未為過。至『竊比稷與契』,則過矣。唐史氏稱甫好論天下大事,高而不切,豈自比稷契而然耶?至云:『上感九廟焚,下憫萬民瘡。斯時伏青蒲,廷爭守御床』,其忠藎亦可嘉也。」









此條見《韻語陽秋》卷八,文字稍異。









葛常之《韻語陽秋》曰:「山谷黃魯直謂後山陳無己云:『學詩如學道』,此豈尋常雕章繪句者之可擬哉!客有謂立方言:後山詩,其要在於點化杜甫語爾。杜云:『昨夜月同行。』後山則云:『殷勤有月與同歸。』杜云:『林昏罷幽磬。』後山則云:『林昏出幽磬。』杜云:『古人日已遠。』後山則云:『斯人日已遠。』杜云:『中原鼓角悲。』後山則云:『風連鼓角悲。』杜云:『暗飛螢自照。』後山則云:『飛螢元失照。』杜云:『秋覺追隨盡。』後山則云:『林湖更覺追隨盡。』杜云:『文章千古事。』後山則云:『文章平日事。』杜云:『乾坤一腐儒。』後山則云:『乾坤著腐儒。』杜云:『孤城隱霧深。』後山則云:『寒城著霧深。』杜云:『寒花只暫香。』後山則云:『寒花只自香。』如此類甚多,豈非點化老杜之語而成者?立方謂不然。後山詩格律高古,真所謂『碌碌盆盎中,見此古罍洗』者,用語稍同,乃是讀少陵詩精熟,不覺在其筆下,又何足以病公乎?」









此條見《韻語陽秋》卷二,文字稍異。









諸儒詩話:子美《戲作俳諧體遣悶》云:「家家養烏鬼,頓頓食黃魚。」「養」,或讀為上聲,或讀為去聲。沈存中《筆談》以「烏鬼」為「烏猪」,謂其俗呼猪作「烏鬼」之聲也。《蔡寬夫詩話》以「烏鬼」為巴俗所事神名也。《冷齋夜話》謂巴俗多事烏蠻鬼,以臨江故頓頓食黃魚耳。《緗素雜記》以鸕鷀為烏鬼,謂養之以捕魚也。然《詩辭事畧》又謂楚峽之間事烏為神,所謂神鵶也。故元微之有詩云:「病賽烏稱鬼,巫占瓦代龜。」夢弼謂當以此《事畧》之言為是也。蓋養烏鬼,食黃魚,自是兩義,皆記巴中之風俗也。峽中黃魚,極大者至數百斤,小者亦數十斤,按集有詩云:「日見巴東峽,黃魚出浪新。脂膏兼飼犬,長大不容身」是也。然是魚豈鸕鷀之所能捕哉?彼以烏鬼為鸕鷀,其謬尤甚矣。或又曰烏鬼謂猪也,巴峽人家多事鬼,家養一猪,非祭鬼不用,故於羣猪中特呼「烏鬼」以別之也。今並存之。









此條沈括之說見《夢溪筆談》卷十六,但未言烏鬼為烏豬。蔡居厚說見《苕溪漁隱叢話》前集卷十二引《蔡寬夫詩話》。釋惠洪說見《冷齋夜話》卷四。黃朝英說見《靖康緗素雜記》卷五。









廣陵馬永卿《嬾真子錄》曰:「唐時前輩多自重,而後輩亦尊仰前輩而師事之,此風最為淳厚。杜工部於《蘇端薛復筵簡薛華醉歌》首云:『文章有神交有道,端復得之名譽早。』又云:『坐中薛華善醉歌,醉歌自作風格老。』且一篇之中連呼三人之名,想見當時士人一經老杜品題,即有聲價,故世願得其品題,不以呼名為恥也。近世士大夫,老幼不復篤厚,雖前輩詩中亦不敢斥後進之名,而後進亦不復尊仰前輩,可勝歎哉!」









此條見《嬾真子錄》卷三。









《庚溪詩說》:「士人程文,窮日力作一論,既不限聲律,復不拘詩句,尚罕得反復折難,使其理判然者。觀《赴奉先詠懷》五百言,乃聲律中老杜心迹論一篇也。自『杜陵有布衣,老大意轉拙。許身一何愚,竊比稷與契』,其心術祈嚮,自是稷契等人。『窮年憂黎元,歎息腸內熱』,與飢渴由己者何異?然常為不知者所病,故曰『取笑同學翁』。世不我知,而所守不變,故曰『浩歌彌激烈』。又云:『非無江海志,瀟洒送日月』,『當今廊廟具,構廈豈云缺?葵藿傾太陽,物性固莫奪。』言非不知隱遁為高也,亦非以國無其人也,特廢義亂倫,有所不忍。『以茲悞生理,獨恥事干謁』,言志大術疎,未始阿附以借勢也。為下士所笑,而浩歌自若,皇皇慕君,而雅志棲遁,既不合時,而又不少低屈,皆設疑互答,屢致意焉,非巨刃有餘,孰能之乎!中間鋪叙間關酸辛,宜不勝其戚戚。而『默思失業徒,因念遠戍卒』,所謂憂在天下而不為一己失得也。禹、稷、顏子不害為同道,少陵之迹江湖而心稷契,豈為過哉!《孟子》曰:『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善天下。』其窮也,未嘗無志於國與民;其達也,未嘗不抗其易退之節。早謀先定,出處一致矣。是時先後周復,正合乎此。昔人目元和《賀雨》詩為諫書,余特目此詩為心迹論也。」









此條今傳本《庚溪詩說》無,《杜詩詳注》卷四引作《庚溪詩話》,查今傳本《庚溪詩話》亦無。而黃徹《(恐去心加石)溪詩話》卷十所載,與此幾乎全同,殆為《溪詩話》之誤耶?









《?溪詩話》:「《孟子》七篇,論君與民者居半;其餘欲得君,蓋以安民也。觀杜陵『窮年憂黎元,歎息腸內熱』,『胡為將暮年,憂世心力弱』,《宿花石戍》云:『誰能扣君門,下令減征賦』,《寄柏學士》云:『幾時高議排金門,各使蒼生有環堵』,寧令『吾廬獨破受凍死亦足』,而志在『大庇天下寒士』。其仁心廣大,異夫求穴之螻蟻輩,真得孟子所存矣。東坡先生問:『老杜何如人?』或言似司馬遷,但能名其詩爾。愚謂老杜似孟子,蓋原其心也。」









此條見《溪詩話》卷一,文字微異。









《古今詩話》:「老杜『紅飯啄餘鸚鵡粒,碧梧棲老鳳凰枝。』此語反而意奇。退之詩云:『入鏡鸞窺沼,行天馬度橋。』亦傚此理。」









此條實出《夢溪筆談》卷十四,文字稍異。









杜氏譜系









謹按《唐書?杜甫傳》及元稹《墓誌》,晉當陽成侯預下十世而生依藝,以監察御史令於河南府之鞏縣。依藝生審言,審言善詩,官至修文館學士、尚書膳部員外郎。審言生閑,京兆府奉天縣令。閑生甫,左拾遺、尚書工部員外郎。甫生二子:宗文、宗武。夢弼今以《杜氏家譜》考之,襄陽杜氏出自晉當陽成侯預,而佑蓋其後也。佑生三子:師損、式方、從郁。師損三子:詮、愉、羔。式方五子:惲、憓、悰、恂、慆。從郁二子:牧、顓。羣從中悰官最高,而牧名最著。杜氏凡五房:一、京兆杜氏;二、杜陵杜氏;三、襄陽杜氏;四、洹水杜氏;五、濮陽杜氏。而甫一派,又不在五派之中。甫與佑既同出於預,而家譜不載,何也?豈以其官不達,而諸杜不通譜系乎?何家譜之見遺也!東塾蔡夢弼因覽其譜系而為之書。









此段文字,實出馬永卿《嬾真子錄》卷一,夢弼乃損益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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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系疏帘邀月首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