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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代文书选读通识6
2013-01-01 | 阅:  转:  |  分享 
  
历代文书通识(六)—封事篇封事是产生于汉宣帝时的上行公文文种,亦称“封奏”或“封”。属于奏启类,机密性较强,类拟以后的“密呈”和“密函”。

在古代,由于自然科学不发达,人们无法解释万事万物的变化。星移斗转,阴阳盛衰都涂上一层神秘的色彩和成了与政治风云密切结合的概念。后汉时,专门设置了八能(即能够用6种乐器钟、鼓、磬、管、竽、琴奏出8种音律的人)在冬至日,要命令八能的士人奏乐。乐罢,撞钟的在板上写“臣某言,今月若干日……冬至,黄钟之音调则臣道得,君道得则黄钟蕤宾之律应。”同样,击鼓的写“鼓音调则臣道得,臣道得则太簇之律应。”击馨的写“馨音调则民道得,民道得则林钟之律应。”……写完后用黑色口袋装好,贴上双重封条呈给尚书,称为“封事”,是密奏阴阳历律的。当然,“封事”不止密奏阴阳,只要是属于不能泄漏的机密事项,均用“封事”上呈皇帝,而封建君主为加强其统治,也通过这种文书了解下情。

汉代的章奏一般都不封口,只有奏陈秘密事项,才封口上呈。

到了唐代,“封事”仍用于秘密进谏,杜甫诗中就有“明朝有封事,数问夜如何”的句子。

元明以后,“封事”逐渐消失。

例一:

戊午上高宗封事

胡铨



绍兴八年十一月日,右通直郎枢密院编修官臣胡铨,谨斋沐裁书,昧死百拜献于皇帝陛下。

臣谨按,王伦本狎邪小人,市井无赖,顷缘宰相无识,遂举以使敌。专务诈诞,欺罔天听,骤得美官,天下之人,切齿唾骂。今者无故诱至敌使,以诏谕江南为名,是欲臣妾我也,是欲刘豫我也!刘豫臣事金国,南面称王,自以为子孙帝王万世不拔之业,一旦金人改虑,捽而缚之,父子为虏。商鉴不远,而伦又欲陛下效之。

夫天下者,祖宗之天下也,陛下所居之位,祖宗之位也;奈何以祖宗之天下为金人之天下,以祖宗之位为金人藩臣之位乎?且安知异时金人无厌之求,不加我以无礼如刘豫也!夫三尺童子,至无知也,指仇敌而使之拜,则怫然怒;堂堂天朝。相率而拜仇敌,曾童孺之所羞,而陛下忍为之耶?

伦之议乃曰:“我一屈膝,则梓宫可还,太后可复,渊圣可归,中原可得。”鸣呼!自变故以来,主和议者,谁不以此说啗陛下哉?然而卒无一验,则敌之情伪,已可知矣。而陛下尚不觉悟,竭民膏血而不恤,忘国大仇而不报,含垢忍耻,举天下而臣之,甘心焉。就令敌决可和,尽如伦议,天下后世谓陛下何如主也?况敌人变诈百出,而伦又以奸邪济之,则梓宫决不可还,太后决不可复,渊圣决不可归,中原决不可得。而此膝一屈,不可复伸;国势陵夷,不可复振,可为恸哭流涕长太息者矣!

向者陛下间关海道,危如累卵,当时尚不忍北面臣敌;况今国势稍张,诸将尽锐,士卒思奋!只如顷者敌势陆梁,伪豫入寇,固尝败之于襄阳,败之于淮上,败之于涡口,败之于淮阴,较之往时蹈海之危,固已万万。倘不得已而至于用兵,则我岂遽出敌人下哉。今无故而反臣之,欲屈万乘之尊,下穹庐之拜,三军之士,不战而气已索,此鲁仲连所以义不帝秦,非惜夫帝秦之虚名,惜夫天下大势有所不可也。今内而百官,外而军民,万口一谈,皆欲食伦之肉,谤议汹汹,陛下不闻,正恐一旦变作,祸且不测。臣窃谓不斩王伦,国之存亡,未可知也。

虽然,伦不足道也,秦桧以心腹大臣,而亦为之。陛下有尧、舜之资,桧不能致陛下如唐、虞,而欲导陛下如石晋。近者礼部侍郎曾开等,引古谊以折之。桧乃厉声责曰:“侍郎知故事,我独不知!”则桧之遂非愎谏,已自可见。而乃建白,令台谏侍臣,佥议可否,是明畏天下议已,而令台谏侍臣共分谤耳。有识之士,皆以为朝廷无人,吁,可惜哉!

顷者孙近附会桧议,遂得参知政事。天下望治,有如饥渴,而近伴食中书,漫不敢可否事。桧曰:“敌可讲和”,近亦曰:“可和”。桧曰“天子当拜”,近亦曰:“当拜”。臣尝至政事堂,三发问而近不答,但曰“已令台谏侍从议之矣”。呜呼!参赞大臣,徒取容充位如此,有如敌骑长驱,尚能折冲御侮邪?臣窃谓秦桧、孙近亦可斩也。

臣备员枢属,义不与桧等共戴天日,区区之心,愿斩三人头,竿之藳街,然后羁留敌使,责以无礼,徐兴问罪之师,则三军之士,不战而气自倍。不然,臣有赴东海而死耳,宁能处小朝迁求活邪!

【译文】

绍兴八年十一月某日,右通直郎枢密院编修官胡铨,恭谨地斋戒沐浴后裁书,冒死百拜呈献在皇帝陛下面前。

我谨慎地考察到,王伦本质是一个行为轻薄放荡的小人,市井上无赖之徒,不久前因宰相秦桧没有识破此人,就举荐他出使金国,专门弄虚作假,欺骗皇上听闻,一下子得到了高官,天下的人,咬牙切齿痛骂他。现在又无故将金国使臣引诱到来,打着诏谕江南的幌子,是想把我朝当作臣妾,是想把陛下当作刘豫对待呀!刘豫北面称臣侍奉金国,南面称王统治齐国,自认为替子孙后代建立了万世不动的基业,可是金人一旦改变主意,将他们抓捕捆绑起来,父子都做了俘虏。殷商的戒鉴并不久远,而王伦又想让陛下仿效刘豫。

天下是祖宗的天下,陛下所占的位置,是祖宗传下来的位置;怎能把祖宗的天下让给金人做天下,把祖宗的位置让给金人藩臣做位置呢?况且怎知过些时金人欲壑难填,不对陛下施行对待刘豫那样的无礼呢!三尺孩童,无知到极点了吧,假如指着他的仇敌让他跪拜,就会怫然愤怒;堂堂天朝大国,都一起向仇敌称拜,连儿童妇女都为之羞惭,而陛下竟能忍此大辱吗?

王伦的言论是说:“我大宋一旦屈膝议和,徽宗灵柩就能够回归故国,太后能够还朝,钦宗皇帝能够返归,中原可望恢复。”唉!自从金兵南下侵宋以来,主张议和的人,谁不用这种说法来引诱陛下呢?可是终究没有一项得到应验。那么金国人的真假,已是能够知晓了,可是陛下还不觉醒。竭尽百姓的膏血却不抚恤,忘记了国家的大仇却不思报复,含羞忍辱,拿宋朝的天下来臣事金人,甘心吗?即使金国一定能议和,完全象王伦说的一样,天下人和子孙后代会说陛下是什么样的君主呢?何况金国人狡诈多端,而王伦又以奸猾邪恶助成他们,如此徽宗的灵柩绝对不可能回归故国,太后绝不能够还朝,钦宗皇帝绝不能够返归大宋,中原绝不可能收复。可是这么一屈膝,就不可能再伸直;国势衰微,不可能重新振兴,真是令人痛哭流泪长声叹息的事呀!

过去陛下辗转海道,危险的情形就象鸡蛋累积叠放一般,当时却还不肯忍辱面北向金人称臣,何况今日国势稍微好转,众将竭尽锐气,士卒渴望奋起!只就最近而言金兵势力强盛,刘豫又配合入侵,还曾败敌在襄阳,败敌在淮上,败敌在涡口,败敌在淮阴,与往日蹈海的危险比较,当然已经好到万万倍。假使迫不得已而到用兵的地步,我大宋难道就处在金人的下风吗?如今无缘无故却反过来要向金人称臣,想屈辱万乘的尊严,对金国下拜,三军将士,不战而士气散尽,这就是鲁仲连义不尊秦为帝的原因,不顾惜尊秦为帝的虚名,而顾惜天下大势不允许这样呀。如今廷内百官,廷外军民,众口齐声,都要吃王伦的肉。斥责一旦发作,祸患将难以预测。臣个人认为不杀王伦,国家的存亡,不能预知呀。

即使如此,王伦并不值得多说,秦桧作为心腹大臣,却也在干这种勾当。陛下有尧、舜的天资,秦桧不能辅佐陛下象石敬瑭一样去当儿皇帝。最近礼部侍郎曾开等人,引用古人所说的道理来驳斥秦桧议和卖国。秦桧就厉声斥责说:“侍郎知道历史,我就不知!”那么秦桧坚持错误固执己见,已由此可知了。却又建议,让台谏侍臣们,都来议论可行与否,这是明明害怕天下人议论自己,却要台谏侍臣们同受批评和责备罢了。有见识的人,都认为朝中无人,唉,可惜呀!

不久前,孙近附会秦桧议和,于是就得到了参知政事职位。天下希望治理,就象饥渴一般,可孙近在中书省吃白饭,完全不敢表示赞同或反对。秦桧说:“对金国应该讲和”,孙近就说:“应该讲和”。秦桧说:“天子应该下拜”,孙近也就说:“应该下拜”。我曾到政事堂,多次向孙近发问可孙近就是不回答,只说:“已经叫台谏侍从们合议了”。唉!参预决定国家大事的大臣,只看别人脸色占着官位这样不办事,假如金国铁骑长驱直入,还能去敌御侮吗?我个人认为秦桧、孙近也该斩杀呀。

我充当柩密院一名属员,道义上和秦桧等不共戴天,小小的心愿,希望砍下他们三个人的头颅,悬首藁街,把它悬挂在竹竿上,然后拘留金国使者,斥责金国的无礼,稍后再发动问罪的军队,那么三军将士,不战而勇气倍增。不这样,我宁愿去东海就死罢,怎能呆在小朝廷苟且偷生呢!



例二:

举成公敞封事

孔光



臣以朽材,前比历位典大职,卒无尺寸之效,幸免罪诛,全保首领;今复拔擢,备内朝臣,与闻政事。臣光智谋浅短,犬马齿,诚恐一旦颠仆,无以报称。窃见国家故事,尚书以久次转迁。非有踔绝之能,不相逾越。尚书仆射敞,公正勤职,通敏于事,可尚书令。谨封上。

【译文】

凭我这样的朽木,以前接连作大官掌管大事,终于没有做出一点成绩,侥幸能免于惩治,保全了性命;现在又被提拔,备作宫廷的内臣,过问政事。我孔光智慧谋略短浅,年岁也已经老了,实在担心一旦倒下,不能以相称的东西相报答。我个人观察到本朝的惯例,尚书是按任职时间的长短来排列升迁的顺序,不是有特别的才能,不能相互超越。尚书仆射成公敞,为人公正能勤奋地对待工作,博识而能机敏地处理政事,可以任尚书令。恭敬地封好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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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系荷塘阅社首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