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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歌当哭忆母亲
2013-02-05 | 阅:  转:  |  分享 
  
长歌当哭忆母亲

光阴似箭,岁月如流,时光像湍急的流水一样疾驰而过,不知不觉自己已步入古稀之年。

回想起遙远的童年,给人留下的却是诸多感叹,在我一岁那年,家慈见背,屈指算来,已过了七十多个春秋,苦命的母亲连她的音容相貌都没有给我留下,但并不影响我对她的深深怀念之情,这完全应该归功于我的祖母。

还在我懵懂童年,祖母就把母亲的一切点点滴滴灌输给我。按照惯例,婆媳关系总难和谐,更何况是旧社会,人的思想意识被禁锢于“三从四德”的桎梏中,三十年的媳妇才熬成婆啊。可是,我祖母对我母亲的思念,远远超出“婆媳”关系惯例。每当说起母亲生前的往事,祖母总是泪流满面,甚至泣不成声。祖母告诉我,母亲是那么端庄美丽,贤惠而又善良。对上孝敬公婆,对同辈(如小姑,小叔)照顾有加。即使在日寇铁蹄下苟且时,也总是吃苦耐劳千方百计为一家人的生计忙碌。再苦再累从无怨言。

我父母是包办婚姻,婚后的生活并不幸福。这是因为我父亲从小受祖父溺爱,好逸恶劳贪图享乐。虽然很聪明,吹拉弹唱琴棋书画,都略通一二,就是做任何事情不能持之以恒,“一曝十寒”朝三暮四,没有一样立身之本。母亲嫌他在人前站不起来。而母亲是个十分要强的人,真是恨铁不成钢。她曾经发毒誓:“我将来生了儿子假如像他父亲,我就躺在大街上任人踢!”这句话后来影响我一生的成长和为人。

祖母讲了很多的事例,让我永远铭记在心。祖母的老家在常州,母亲刚嫁过来,祖母就带着她回娘家,娘家的亲戚见到母亲,都被她的外貌和人品所倾倒,纷纷以最高规格待为上宾,祖母也感觉光彩异常。在家里尽管人口众多(当时是七八个人的大家庭)做什么事情,母亲总抢在头里,就在母亲身怀六甲时,为了不让祖母和小姑累着,仍然坚持做笨重的家务活,如臼米、筛糠、洗衣做饭,家人劝她息息,她总是笑着回答:“没事,生产前活动活动不容易难产。”母亲知道祖母爱吃糯米,就抛头露面到各个村庄去换,(那时全家逃难在乡下,靠做小生意度日)每到一个村庄,人家都折服她的美丽善良,都热情接待,有的还请她到家里吃饭,她都婉言谢绝,只是用自己的商品与乡亲等价交换。尽管母亲的婚姻生活不幸福,但依然顾全大局,对家人、对邻居笑脸相迎,和睦相处。遇到别人有什么难处,她会毫不犹豫出手帮助。因此,许多邻里在她去世几十年后,都还对她怀念和惋惜。

母亲没有念过几天书,却非常懂得做人的道理。时隔多年,在我回到家乡工作后,我的一个和母亲同村的表叔,对我讲起母亲,十分佩服。他说:“我年轻时喜欢与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在一起混,不好好学点本事,干活也吊儿郎当,到了成家的年龄,也没有姑娘愿意跟我,你母亲虽然比我还小一岁,每次回娘家却像大姐一样教育开导我,‘人活在世上总要有出息,正正经经做点事,学点吃饭的本领,别让人看不起……’我当时感到非常惭愧,在以后的日子里,我决心改正安安稳稳在家种地干活,不久便结婚成了家。”

母亲的死,是为照顾一个一起逃难的邻居,此人得了霍乱病,没有人给她端水端饭,眼看就不行了,母亲出于人道和善心,就自告奋勇照顾她,当时缺乏医药知识,不懂得传染的严重后果,不久母亲也被传染,而且更加凶险,发高烧、严重脱水,乡下的庸医却不让喝水、不让吃瓜果,又无正常的医疗手段,就这样,一个如此完美的年轻生命,被这多灾多难的无情世界吞噬了。远近的亲戚、朋友、邻居知道她去世的消息,都扼腕叹息,说:“这样的好人走了,这一家人家从此就要破败啦!”母亲临终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不满周岁的我,她含着眼泪对我的舅舅说:“哥,你将来一定要把耀儿带到乡下去,先让他放几年牛,吃点苦以后才会好好念书,千万不能像他父亲一样……”带着无尽的牵挂、无奈的遗憾默默地走了。我脑海里虽然对母亲的形象没有一点影子(当时正值战乱,连一张照片都未能留下),可是,我依然感觉到她离我是那么近,我刚刚懂事,就在家人陪同下,来到她坟前一个劲地跪在地上磕头,默默地流泪,连周围的人都动容唏嘘

思念母亲时,唯一能见到的就是母亲安息的墓丘和那蕃茂的野花野草,这些装点墓丘的小草,年复一年,春荣冬枯,经历着寒来暑往,生死轮回。还有满山的苍松翠竹,侍立在坟茔的两旁,寒冬时为母亲挡挡风,盛夏时让母亲乘乘凉,克尽职守。据说,那是外婆村上的亲人为了怀念母亲的英年早逝所植,它四季长青,情义无限。

母亲弃世时,才是二十出头的花季年龄,病魔却无情的夺走了她的青春,痛彻肝肠的亲人们,抱着不谙世事的我送了母亲最后一程,母亲长眠不醒,留给我和家人的却是:痛彻心脾的思念和漫漫而遥远的艰辛路。

母亲虽然没能亲身教育我,而她人格魅力和品德,却深深影响我的一生,在以后的成长过程,每当我遇到困难,遇到坎坷曲折,有些甚至是难以忍受的艰辛,只要想到母亲的期望,我就会力量无限,没有过不去的坎。

2012,1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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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系孺子牛1015首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