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不忘她无言的示爱
又到清明扫墓时,每年这个时候,我都会到她安息的很不起眼的小土丘前默默站立片刻,或焚烧纸钱,或用就地采集的映山红扎个小花圈细心地放在坟头。以此告慰亡灵,直到现在依然如此,有时孙子、孙女会不解地问:“爷爷,这是谁啊!”我只能苦笑着回答:“你们不知道,别多问。”
生命的长河中有很多人会用你的一生去回忆,这些人曾经给你过你无声的爱,让你永远铭记在心,犹如常青藤一样时时缠绕你,让你在心底挥之不去,每当回忆伊人的时候,就有很多感动存于心底,这种对伊人的思念是一种心底的愧疚,一种永久的怀念。
这是“秀”的墓,一朵含苞未放的鲜花归宿之处。“秀”是我的表妹,也是我老伴的三姐,小我4岁。我小学毕业前,假期里到外婆家玩,那时的她还是扎着两个“羊角辫”的小女孩,根本不起眼,她却爱不声不响跟着我们大一点的孩子后面,睁着大眼睛看我,我也不在意。
后来我到上海学徒、上学,一晃七、八年过去。有一年暑假,我到这个江南小山村(离城30多公里)看望外婆时,突然发现不经意间秀已经出落成亭亭玉立的豆蔻少女。有人说江南水土好出美女(当然如今的水土已不可同日而语了),这不假。诗人杜牧不是有诗云:“京江水清滑,生女白如脂。其间杜秋者,不劳朱粉施。”便是最好的例证。“秀”,身材高挑,皮肤白皙,一条黑而粗的辫子拖及腰际。鹅蛋型的脸上,目光似一汪清澈的秋水。她美丽善良,沉静大方,聪明好学,不苟言笑,正在中学读书,属于内秀型的小家碧玉。见到我羞怯地轻轻喊一声“表哥”就回避了。当时我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不像小时候那样跟着了,但正专心考虑着上学、功课的事情,也无心纠缠那些感情琐事。就在我离开前一天晚上,几个人一起坐在门外凉床上乘凉,她和我小舅母坐在一起,小舅母用她们的湖北方言问她(她们以为我听不懂):“秀,你表哥要带你到上海去,你去吗?”她认真地点点头,斜眼偷偷看了我一下,我只装着不懂。第二天我就赶着回学校,也没有把这当会事。少女比较早熟,其实,这时她已经知道我舅舅的打算,提起过我与她的婚事,不便挑明而已。
毕业那年春节,我专程赶回老家为祖父做八十大寿。听父亲告诉我,“秀”已于半年前死于肝病。是由血吸虫引起肝病,未得到及时治疗,以18岁的花样年华不幸夭折。舅父本来是准备把秀许配给我的,为此还破例让她读中学(这在当时的小山村是少见的),我听了也颇觉惋惜,尽管两人尚未产生情感纠葛,但回想那年她无声的表白,未免深深歉疚。若干年以后,也许真是“缘由天定”吧!阴差阳错我与她妹妹结婚,回到家乡工作。第二年春上,与岳父一起帮她迁坟(她和我母亲一起葬在大田里,为了统一管理,要把所有的坟迁到山上),刨开泥土拾取遗骨时,还看到她那条又粗又黑的大辫子,睹物思人不禁怅然。
也就是这一刹那无声的示爱,让我一生不能忘怀,只要一走到她安息的“小土丘”前,就好像见她在默默看着我,似乎冥冥之中期盼着我的关爱和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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