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字坡的人肉馒头——摘自施正康、施惠康著《水浒纵横谈》
十字坡的人肉馒头
摘自施正康、施惠康著《水浒纵横谈》学林出版社１９９６年１２月版
武松道：“我从来走江湖上，多听得人说道：大树十字坡，客人谁敢那里过？肥的切做馒头馅，瘦的却把去填河！”
第二十六回母夜叉孟州道卖人肉武都头十字坡遇张青
虽然现代社会偶尔也会有杀人吃人的恶性案件见诸报端,但大多数人总觉得这种罪行只应该出现在恐怖电影的镜头中,而不愿相信它还能存在于文明社会。
宋代已是一个文明发达的社会。《水浒传》中描写张青、孙二娘剥人皮，出人肉，做人肉包子，稀松平常，完全不让读者看得心惊肉跳。武松曾是公门中人，又差一点成为受害者，居然甘心成为这对杀人魔头的结义兄弟。难道宋人的社会观念中真的对这类罪行恬不为怪了，抑或是作者为了编造情节描写得离了谱？
《夷坚志》是一部史料价值颇高的宋人笔记，作者是南宋初参修过国史的洪迈。《夷坚志》中有一条记载京师浴堂的材料，读来让人惊心。书中说：宣和初，有一个人参加官员选拔，要到吏部递交申报材料。那一天，他去得过早，街上行人稀少，吏部衙门还没开，就到一家茶馆里去休息一会。当时东京的茶馆中往往附设浴室，这家茶馆也是这种格局。浴室的几个仆役，看到有人这么早来孵茶馆，想必是初到京城的村野官员，又见他穿着皮袄，长得肥胖，便打算做了他。他们乘客人不注意，悄悄地掷出皮条套住他的头颈，把他拖进门帘内。那人昏死过去，躺在地下，肥肉一大堆。那些恶徒非常得意，说不算这套衣服，单这身肉就可卖好多钱。此时离天亮还早，恶徒们没有立即将他杀害开剥。过了一会，绳套有点松了，客人苏醒过来。他想逃又不知该往哪里去，正迟疑间，听到街上响起为开封府尹传呼开道的声音，便急冲出去，连呼有人杀人。恶徒们措手不及，很是尴尬，但还是装着无辜的样，说那人是疯子。不一会，开封府尹到了，那人诉于马前。府尹立即派人抓住了那些恶徒，并搜查浴室，掀起盖板，发现还有三具尚未冷透的尸体。于是，将这店主一家全部逮捕，绳之以法。
这事发生在北宋京城，当时一定件轰动朝野的大案。那些恶徒罪有应得，绝不会有人去同情他们。张青、孙二娘以这种市井恶徒的勾当营生，有损他们的梁山泊好汉形象。这一点张青自己也明白，他说他规定不杀三等人，“第二等是江湖上行院妓女之人：她们是冲府撞州，逢场作戏，陪了多少小心得来的钱物；若还结果了他，那厮们你我相传，去戏台上说得我等江湖上好汉不英雄。”做人肉馒头确实不英雄，但是，张青没有想到，他的事上了戏台却不一定会露丑，《十字坡》演到今天还是一折脍炙人口的著名剧目哩！
同样是杀人越货，买卖人肉的勾当，恶徒做和好汉做，评价会如此不同，其中的差别，恐怕是在于有没有“忠义”作招子。张青夫妇的行当令人厌恶，但他们很重江湖义气，一俊遮百丑，这是武松愿意和他们结交的原因，也是读者会在不知不觉中宽恕了他倆的恶行的原因。
这里我再举一则《宋稗类钞》中的故事：北宋初年，柳开在赴京赶考途中，夜闻妇女哀哭，早晨去一问，哭的人竟是临淮县令的女儿。原来这位县官大人在人时贪赃舞弊，索贿受贿的事自己不出面，都委托受下的一个仆人去干。这个仆人逐渐掌握了主人违法乱纪的大量证据，并以此要挟主人，逼他将女儿嫁给自己。县令因自己做的坏事太多，揭发出来不得了，便同意了，但他的女儿不情愿，所以彻夜痛哭。柳开去见县令，诘问得实，要县令将这个仆人借给自己使唤一天。仆人到了柳开住所，柳开叫他去买糖盐酒醋等物。到夜深人静时，柳开叫起仆人，问清罪行，用匕首将他杀了。并把他的肉煮了一锅。第二天，柳开请县令来饮酒，说：“共食仆肉。”县令不明白什么意思，吃得很开心，吃完后连连道谢，并问仆人到哪里去了？柳开说：“刚才我们一起吃的正是他的肉啊！”
这件事中仆人可恶，主人更可恶。柳开作为一名熟读圣贤书的举子，是非判断不明姑且不论，竟敢私自用如此残忍的手段来“伸张正义”，实在令人吃惊。柳开后来做过许多州府的长官，为国家执法行法，官声极好。他的这段早年违法故事广为流传，人们却把它称之为“豪旷”。如此看来，《水浒传》中对人肉馒头的处理还不算过份。
（完）
十字坡的人肉馒头——摘自施正康、施惠康著《水浒纵横谈》
[庄前柳]
3K
12-0321:37
139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