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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脱2
2013-05-12 | 阅:  转:  |  分享 
  
二、启程----八一镇到派乡转运站

7月24日晚住进墨脱住八一镇办事处招待所五人间,15元/人,并与停在院内的一辆东风卡车司机谈好,50元/人,把我们从这里拉到派乡转运站,X坐驾驶室,天山和我坐后斗儿。本来我们打听的车费是30至50元,因为要安排X进驾驶室,天山一口价按50元/人算(当地人的车费是30元/人,如果下次全都坐后斗儿,可以按30元侃价的。后来,我们从派乡转运站到松林口,也是这辆车这个司机,就是和其它当地背夫一样按10元/人付的车费)。

7月25日一早5:30,天还没亮,卡车就驶出了八一镇,X和一抱小孩的门巴妇女坐在驾驶室里,我们后边车斗儿里有13个人坐在货物上,路很颠簸,又拉了一车的货物,车走的很慢,时速也就10公里不到。车后厢的雨布系的紧紧的,看不到外边,天亮后,老天没下雨,我们把雨布翻开了一半,可以呼吸到新鲜空气了。半路上看到一辆卡车翻到沟里,好象就是早上出的事,车头已经撞瘪,估计司机难保性命,本想拍张照片,一个当兵的向我大喊,同车的门巴人示意我不能照相,可之前天山偷拍了一张,我却成了替罪羊。

9:00到达嘎玛大桥,有士兵检查身份证和边防证,同车的有个当地生意人没有边防证,提前10分钟下车找了辆摩托车,20元把他带过大桥,过了桥再上我们的车,边防检查也可以走后门的。过了嘎玛大桥,路更难走,卡车走走停停,还不时的修修车,12:00在一小村吃过午饭,晚上19:00才到达派乡转运站,住转运站招待所,10元/人,用水要到小河里去打,厕所离的也较远,后来我们了解到,派乡转运站生活的确不方便,我们住的这家招待所还算是比较干净的一家了。

X要找背夫背包,我建议她自己背,因为在我的记忆里,X可是很棒的。在北京时曾与天山商量过不请背夫,自己走,行程比较灵活,快慢不受背夫影响,虽然我和X有点小小的争执,但最后还是顺随了X的心愿。同车到达派乡转运站的还有两个门巴族男孩,均在八一镇上学,一个上高中,一个上中专,这次都是放假回家,正好与我们同路,本来是向他们打听请他们帮忙找个背夫,他们说他们可以帮着背东西,所以谈妥按8元/斤计价,X的包称了一下共18斤,谈定144元背到墨脱。



26日无车上松林口,27日才有车,故在派乡转运站休整一天。

派乡转运站是只有十几排平房的相当于一个小村的地方,距离真正的派乡乡政府所在地有4公里的距离,派乡转运站的街道肮脏,垃圾遍地,街道两侧大多是四川人或当地人开的饭馆、食品店和杂货店。这两天整个派乡转运站只有我们三个外来的游人,不时有背夫来问我们要不要请人背东西,出于安全考虑都被我们拒绝了,据说从8月中旬这里才进入背运季节,那时派乡转运站就会人满为患了。昨天我们坐的那辆卡车的司机的家就在派乡转运站,他家还开有商店、旅馆、舞厅,我们住的那个招待所也是他家开的,明天早上去松林口的车还是他开。

派乡转运站街道的尽头有一家四川饭店叫“鲜鱼庄”,大师傅姓邓,年轻,据说曾是“玉包子”的创始人之一,后因赌博而破了产,沦落到这里给人家打工,但他的厨艺的确不错,人也热情好客,晚上在这里吃了顿雅鲁藏布江中的胡子鱼,20元/斤,味道很不错,这是我们进墨脱前最后一顿丰盛的饭。

晚上又买了2斤生大米,每人共计带了五天的食物,我背包中的食品包括:一包奶粉、二包肉松、三罐军用猪肉罐头、四包普通饼干、二块压缩饼干、一斤大白兔奶糖、一包干鱼片、二斤生大米、还有X的一包大祘和六根伙腿肠。其它物品有睡袋、防潮垫、衣物、药品及其它日用品。找秤称了称我的背包,34斤,和在北京周末爬山时差不多。

天山的包28斤。X的包18斤。





三、翻越多雄拉----派乡转运站到拉格

7月27日一早7:30,卡车上站了近20多人,每人都是迷彩装打扮,只有我们三人身着冲风衣,显得与背夫们格格不入。派乡转运站海拔2941米,早七点半卡车开出。阴天,路窄窄的,只能容一车单行,上坡,9:00到达松林口,松林口海拔3735米,是一大广场,有蓝球场那么大,卡车能走的路只通到这里,再向前就是45度的上山小路了,松林口广场的一侧有一破败的房基,支柱还在,但已不能挡雨,老天又开始下雨,不一会就下大了,我们换上雨披,沿山路一步一步向多雄拉山口爬去。

我的雨披太短,只三十分钟,下半身就被雨水湿透,路开始徒峭,沿山谷流下来的溪水也敞开了流着,溪水冰凉,是多雄拉山口融化了的雪水,雨水也沿着路面向下流,已经分不出哪是路哪是河,登山鞋也已湿透,脚底感到凉凉的。11:17翻过两道梁后终于到达多雄拉山口,山口海拔4242米,还在下雨,雾气很浓,三十米开外不见景物,气温也就在零上几度,身上冷冷的,山口有一玛尼堆,有三根木柱高高耸立,经幡在雨中晃动着,路上的雪还没化完,雪地上一条黑色的痕迹表示这是小路的方向,雪的路面已经被踩硬,走在雪面上可不能偏离这条黑色的标记,否则会陷入没膝深的雪中,吓一跳事小,崴了脚可就前功尽弃了。山口雪地上一匹死马静静地躺在路边,让人看了不免心中有些茫然,来来往往,生命反复,也有生命的终结。

下山的路依然陡峭,依然下着雨,依然趟着路上时而流过脚面的冰水,脚已经麻木。一股山水从山上飞泻下来,在山路上横着形成一条小河,再飞泻到崖下,相当于两段瀑布,小路就从其中间穿过,水深没过脚面,最深处到小腿肚,小河中的石头滑滑的,急急的水流从上面流过,有一次我站在没膝的水中本想伸手拉X妹妹一把,人家不领情,绷着脸用登山杖向前甩了甩,意思是让我先走,还嫌我挡路碍事,得,弄个没趣儿,如果您读到这里又是个MM,建议您以后拒绝咱时至少给个笑脸,虽然咱长得丑了点,但也还算温柔的嘛,呵呵。过了水,脱下鞋,倒出水,再穿上鞋继续走,这样的地方记忆里有四处。雨小了,但路上的水并没少,水中有石头的,可以踩着石头过去,否则,只好趟水了,就象踩在冰窖里,算是凉到底了,好在是下山,海拔越来越低,气温越来越高,身上逐步暖和起来,再后来,鞋也不脱了,水也不倒了,爱谁谁了,就这么走了。就这样,下午15:10到达拉格。

拉格有四家用塑料布围成的大车店,通铺,10元/人,有火堂可以自己作饭烤衣服和鞋。用我们自己背来的米作了一锅米饭吃下。天黑前天山和X与人打了两圈麻将,看来第一天就是不够累,我在记我的日记。天黑后又开始下雨,下了一夜的雨,雨水打在塑料棚上整夜都叭叭作响。



四、漫漫雨中长路----拉格到汉密

28日一早,下了一夜的雨还没停,早早的冲了杯奶粉,吃了点饼干,准备8点出发,去问X的那两个小背夫,他们还没吃饭,说他们今天要晚点走,而且只能走到大矣洞,得,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我们可是打算要走到汉密的,行程要泡汤了,我决定将X的包要回来,我和天山各背一部分,天山说背不动,真是实在的同伴,X不说话,我以为她同意了,待与那两个小背夫结了帐(好象是50元),X说什么也不让我替她背东西,最后X的药品和部分食品由天山背,其它的都是X自己背的,这样也好,我是轻松的,看的出X生我的气了,后来她对我说,她的事别人不应替她作决定。

真正出发时已经上午9:22了,一直在下着雨,就算中雨吧,有时下的会小一点,但总是不停的下着,一个上午都在默默地走路,不说话,天山走前边,X在中间,我走最后,有时天山故意跟X说几句话,想结束这种沉闷的气氛。中午12:00到达大矣洞,大矣洞海拔2883米,有几间塑料大棚,花了5元钱买了壶开水,我喝了点热水,吃了点饼干,想抓紧时间继续走,天山和X要泡方便面吃,看来他们要用一段时间吃午饭了,我呆着也是呆着,就与他们谈好先走了,反正沿途也无岔路,自此直到墨脱我就开始了一个人的独行之路。

从大矣洞到汉密的路大多是在森林中穿行,下着雨,路面几乎成了小河,无数次的溪水泥潭、泥潭溪水,次数已经记不清了,路的难走程度已经超过我曾经走过的路,一连两天都是全天趟着水走,这对我这个北方人还真是第一次,这两天的路并不算险要,只是太长了,没完没了的长,力气是有,但脚整天湿湿的,感觉就是不自在。眼中的山溪、大树、还有脚下的路都显得原始而古朴,尤其是天上落下来的雨水,把一切的一切都淋得湿湿的,就连空气也不例外,好象用手一拧,所有的东西都会拧出水来,我想,雨水也应是墨脱路上的一大特色吧。心情好时,雨水好象冲绿了青山,洗净了崖壁,也滋润了游者的心;心情不好时,雨水就象情人的眼泪,缠绵而忧长,也让人怀念曾经的一幕幕;其实心情这东西无非就是一种意识,而客观的美好才是永恒的。在我走过的路途上,每每都会遇到美好的事,或一条溪水、或一座高山、或一场秋雨、或一段情感、或一份回忆,只是我不能在旅途上停下来,对方也不能,我有我的人生坐标,人家有人家的生活轨迹,而真正能同路同行的,世界上恐怕真的是少之又少缺之又缺了。所以世上也就有了那么多的路要一个人走,就象我这样。有时我也好想抓住一份美好,死死地抓住它,再不松手,再不分离,风雨同舟人生路,即使象走墨脱这样的坎坷艰苦之路,也同行不怨。那一年的那一天,我似乎找到了我的所属,但还是失之交臂;某一年的某一日,我好象得到了我的所爱,但还是遥遥而分离;留下的只是那首歌“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就象一张破碎的脸,难以开口道再见,就让一切走远,……”

……

汉密开始出现蚂蟥,直到以后的80K沿途或多或少都会有,我看到过有背夫牵找走入山野的牲畜,出来时一条腿上就粘有十几条蚂蟥。一般而言,只要每天穿着雪套或绑腿,只走在小路中央,不要到草地里去,不要停留,蚂蟥就并不象传说中的那么可怕,尽管蚂蟥咬人时会分泌一种化学物质让你血流不止,但对人体不会有任何后遗症的危害。我自始至终都穿着雪套,无论多热也不曾脱去过,走路时也很少停下来,所以从没被蚂蟥咬到过,当然鞋上和雪套上偶尔也会爬上几条蚂蟥,用手指轻轻一弹就掉了,蚂蟥只在草上有,树上几乎没有,所以头部和脖子都是安全的。

我于17:50到达汉密,投宿一家四川店住宿,通铺10元/人,赶紧生火烤鞋,并煮了一锅大米粥等待同伴的到来。天山和X于19:00赶到汉密。X背着大包显得很疲倦,我知道这都是我的错,想为她找个背夫,但这里没有,只好到下一站再说了。

汉密有三四家四川人和门巴人开的大车店,相距有十几米,我们投宿的是第一家,都是木板房的大通铺,个别的会隔离出小单间,房价都是一样的,10元/人。汉密有一个兵站,是砖房的大院,不让游人住宿,当晚还有四个当兵的来查我们的身份证,天山老大的不愿意,说他们无权查我们的证件。晚饭是奶粉、肉松拌大米粥,开了一罐猪肉罐头,我的背包终于被同伴减轻了500克的重量。

汉密海拔2122米。





五、走到天黑----汉密到背崩

7月29日,多云,一早,从四川老板那买的稀粥和馒头,都是一元一个,早饭吃完后和同伴商量行程,意见出现分歧,我想一天赶到背崩,天山想今天先到马尼翁桥,明天再到背崩,X想在此休息一天再走。最后的决定是我一个人先到背崩,再到墨脱,在墨脱县政府招待所等他们,天山和X当天到马尼翁桥,他们晚我一天到背崩和墨脱,(后来的事实证明我过于冒进,以使把脚走出了水泡,也把膝盖的旧伤走了出来,不但没有早他们一天到墨脱,还晚于同伴两个小时,这是后话)。

临出发时,天山把他的方便面和玉米粥片分了一半给我,我给他留了一包肉松(我带了两包),与天山互相叮嘱几句,我于上午9:20时一个人踏上了去背崩的路。



汉密到马尼翁桥走了四个半小时,中间路过老虎口路段,以前这里是十分险要的地段,小路在崖壁上凹凿进去,象老虎的嘴,一不小心就会滑落崖下,现在这里路面已经凿宽近一米,十分安全,在崖壁上挂有藏族文字的经页。走过老虎口路段就到了马尼翁桥,马尼翁桥也称一号桥,是从派乡进墨脱遇到的第一座大的钢筋铁索桥,桥头有两家大车店可以住宿,但条件十分简陋,我在这里花二元钱买了半壶开水,冲了杯奶粉就着饼干吃下,没作过多停留,继续赶路。

过了一号桥二十分钟,路边有条小小的岔路通向二号桥,不要走这条岔路,继续沿着最宽的主路走,40分钟后通过三号桥,再走两个小时,下坡,过四号桥,过桥后有一个大上坡,让我爬的汗流夹背,爬到坡顶会看到一片农田,有一家极为简陋的小卖部在路边,只此一间房,估计其它的房舍远离小路被树林所遮挡,看不见。向小卖部的老板打听路,这里离背崩有二个多小时的路程,这可是当地人走的时间,我却走了四个小时,原因是脚上打了水泡,每走一步就钻心的疼,右腿膝盖也隐隐作痛。尤其是脚,整天泡在水里,十分难受,北方人打小就生活在干燥的环境里,猛然连续三天,每天十多个小时穿着潮湿的鞋,脚不出问题才怪呢。难怪天山要带一个铝盆每天热水泡脚,而我只是每天冷水洗脸冷水洗脚,唉,太过于轻敌了。后来我听说,以前有人进墨脱还走掉过脚指甲、有时也会烂脚的,好在我只是脚上打了水泡,我的脚没烂指甲也没掉,心里多少还有点平衡。

天上的云彩时聚时散,有时也会看到蓝天,当太阳从云层后悄悄地落山,当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时,小路还是一直沿着雅江的一条支流蜿蜒着,好象总也没有尽头似的,林木茂盛,在一颗高大的老树下,我今天第一次停下来休息我疼痛的脚,四周静悄悄的,只有那颗老树用沧桑古老的目光注视着我,它的树干上长满青苔,枝条上也挂满绿色松软的树挂,不知老树是否在这里已经生活了千年,如果是,那么它一定目送过许许多多的人从它面前走过,也许真的是老树有情,无意间一支树枝碰到我的头顶,几颗露水落入我的衣领,让我猛然一醒,我得快走了,否则天黑后的山路可不是好走的。背包上肩,迈开双腿,向着我的目的地,走,脚疼的厉害,膝盖也跟着凑热闹,回头看,老树似乎在摇动枝条向我招手告别,我也抬起手向它摇了摇,在心里默默地告诉它,从这里走过的都应是强者。我是强者吗?如果是强者,那么为什么去年的阿里川藏行写不出来;如果是强者,那么为什么一进吉日就会偷偷的眼眶湿润;多情善感不应是强者的风范?!强者的路要自己走,强者是再苦再累也不会停步的,心向往之,前行不止。一边走着,一边想着,猛然一抬头,一座长长的钢筋铁索大桥就在眼前,解放大桥。

晚20:35到达解放大桥,有士兵查证登记,用15分钟爬一个坡,再过两个军队大院,于21:00到达背崩乡,这时天已经黑下来,投宿一家四川人开的小旅馆,10元/人,赶紧用热水泡泡脚,扎破脚上水泡,早早入睡。

次日一早醒来,脚一着地就钻心的疼,得,今天不走了,休息一天,等天山和X吧,不争气的脚!便又倒头睡去。



7月30日,再次睁开眼睛,已经是上午10:30,太阳终于从云层里露出了笑脸,阳光洒下来暖洋洋的,我光着脚,也光着膀子,享受着太阳的温暖,任阳光照遍我的每寸肌肤,……。吃了碗方便面算是早饭加午饭,等待同伴的到来。

下午15:00,天山和X从马尼翁桥赶来,天山说:“就猜你过不去,这么难走的路,能赶过去才怪呢”,得,还是五天到墨脱吧。在马尼翁桥时X也请得一个康巴藏族的背夫,所以今天X看来显得很轻松。下午各自洗衣服休闲了一把,晚饭时我用最后的大米煮了一锅稠稠的粥,我们没有其它主食和菜了,在粥里加了点奶粉算是有了点调味品,我又拿出我背包里仅有的两罐猪肉罐头,反正明天就到墨脱县城了,我和天山分食一罐,X和她的背夫一罐,X一口猪肉没吃,说中午饭吃多了,晚饭不想吃,把猪肉罐头全给了她的背夫,那可是我辛辛苦苦背了三天背进来的呀,自己都没舍得吃的,不是我小气,心里的确很有点那个了。

背崩海拔788米。





六、终于到了墨脱----背崩到墨脱





一个人走进墨脱

31日一早,在背崩乡那家四川小店吃过早饭,依然是稀粥和馒头。天山和X还在准备中,我于九点先于他们30分钟启程,向着墨脱,我的目的地进发。

昨夜里还下了一场雨,早上天已放晴,太阳足足的,象是要把几天来的阳光一股脑地倾泻下来,因夜里下过雨,路上湿湿的,一段长长的路上全是稀泥,走了不一会儿,脚上就沉甸甸的,全是泥巴,足有二斤重。两个小时后,天山、X和X的背夫超过我,我脚上有水泡,疼,膝盖也疼,又背着大包,走不快,目送着他们的背影在山谷逐渐变小,直至消失。脚下的路每走一步脚就疼痛无比,象踩在刀子上,可能是水泡没挤干净吧。路上遇到两处几十米的小塌方区,很快就过去了,只是路很长,没完没了的路似乎有些单调。

只在早上一碗稀饭二个馒头,中午一杯开水半包饼干,体力早已跟不上趟了,烈日当头照着,汗水似乎已经流尽,迈动双腿的力量可来能自骨头了,骨头里可没有能量呀!真的很想停下来歇一歇,看看天色时间已经到了下午,一停下来就不想再走,还是坚持吧,只要双腿还能迈的动,就有可能在天黑前赶到墨脱(实际上我到墨脱时已经22点整,天已经黑了,晚于我的同伴二个小时,这是后话)。脚下的疼痛似乎已经没有了知觉,泥泞、潮湿、上坡下坡、走溪水、过塌方,一步一步,一节一节,一山湾一山湾,一道梁一道梁,一座山一座山,走过了,把它们都甩在了身后,疲惫的是双腿、是肌肉,不疲惫的是我的意志、还有跳动的心。

正常从背崩到雅让村要走五个小时,我却走了六个半小时,正常从雅让村到墨脱要走三个小时,我却走了五个半小时。

我喜欢一个人走路,这样可以一边走路一边想心事,高兴的、悲伤的、难忘的、梦想的、该想的和不该想的、对的和不对的,什么都可以想都可以思考而不受干涉,尤其是走在那些艰辛的路上时,真的常常会走着走着就会得到灵感和悟性,所以我喜欢一个人走路。如果哪一天我的路不再一个人走了,那也算是天意的安排,到那时别忘了祝福我,携手之程也是幸福的;如果哪一天我的路走到了尽头,我也不会后悔什么,因为在我有生之年已经尽了力,走过了我脚下的路。

同伴早就已经超过我而去,四周无人,山静静的,唯有雅鲁藏布江水轰轰作响,天近傍晚,太阳也已经落山。没人鼓励我,我在走着;没人帮助我,我在走着;没人指给我方向,我还在走着。肩膀上的背包越来越沉重,两只脚的疼痛早已麻木,双腿机械的迈动,沿着这山间的小路向着墨脱继续走着。一股清风从我背后吹来,哗哗作响,给了我向前的动力,环顾四周,对了,我怎么忘了呢,绿绿的植物就在我的前后左右,那常青的树,那嫩绿的草,还有那一片片向我招手的树叶,它们一簇簇、一片片,它们衬托着大山,它们点缀着江河,尽管单独的一片小小叶子是那么的无依、无靠、无奈,但我相信在十万大千世界里一定有一片小叶子是属于我的,在给我鼓励、在给我祝福,不然那股清风又是从何吹来的呢?!我相信我的小叶子一定是嫩绿的、娇小的、透明的、关爱的、……

终于爬上了最后的那个大大的山坡,终于看到了墨脱的灯光。天早已黑下来,看不清墨脱的全貌。没人和我同行,没人和我同乐,没人看到我潮湿的眼眶;不为苦,不为累,不为自虐,只为心愿和梦想;没人为我拍照,没人为我祝贺,没人为我证明,没人和我拥抱,只有路旁一颗普普通通的树在注视着孤独的我,我走过去,拥抱它,这就是我梦寐以求的墨脱吗?!忽然,黑夜中一片树叶飘落在我的头上,轻轻地停留片刻又滑落到我的嘴角,我轻轻地咬一下,一股苦涩,苦的让人流泪,苦的让人不能忘怀。天上又开始下雨了,小小的雨,不一会就湿润了我的衣服,也湿润了我的心情,打个冷战,有点凉意,好想有个人能拥抱我,用那温暖的胸怀,那怕只轻轻的示意式的拥抱,只需要一点点的鼓励、一点点的温柔、一点点的热情、一点点的暖意、一点点的爱情,可是什么也没有,只有黑的夜,只有从头到脚的潮湿,只有凄凄沥沥的小雨,只有湿湿漉漉的心情。



晚上22点整到达墨脱县政府招待所,没有找到同伴(后来知道他们住在林业局招待所),入住政府招待所单人间,20元/人。不想吃饭,用热水泡了泡脚,冲了三大碗奶粉喝下,睡去,夜里没有作梦。





七、走出墨脱

墨脱到波密全长144公里,当地人习惯以“K”即公里数为地名为沿途命名,波密为零公里,墨脱为144公里即144K,所以叫80K的地方就表示这里距离波密有80公里。

墨脱县城到波密以前曾修过一条简易公路,次年一到雨季就被子冲毁了,从此就再也没有真正完整修通过,每年8、9月份80K至波密路段会修整而通车,其它时间是不通的,因为冬季11月加热拉山口就会被大雪所封山,直到次年5月才解冻。80K有几排大的库房,8、9月从波密运来的物资会存在这里,个别年因战备的需要,冬季80K至墨脱会由政府出钱而修通的,再转运物资到县城来,但次年雨季一到,路就又被冲毁了,所以就只好全靠背夫的背运。

向外走,虽然我的背包轻了许多,但脚上的水泡还是隐隐作痛,故找了个背夫按80元/2天的价位把我的包背到了80K。(实际上从墨脱到80K的背运价应在3--4元/斤,因为只有64公里,而且路上没有大的上下坡,应远远低于派乡转运站到墨脱的背运价7--8元/斤/104公里。因为找的是X的背夫并让他背两个包,故也是按X谈的价位给的钱,即一天40元,再加背夫的吃住)。



8月3日,墨脱到108K----包谷酒

出墨脱,我们第一天从墨脱县城(144K)要走到108K,一早9:00出发,当天全程36公里,坡度不大,基本上是沿着旧公路的路基走,路上会通过几处塌方区,中途只有113K是可住宿的小村,但这里离108K只有5公里,一咬牙也就走过去了。

门巴族人常喝一种酒,非常好喝,当地人叫黄酒,实际上就是包谷酒。传说以前门巴族主妇有在酒里下毒的习俗,毒性是慢性的,一般三个月才会毒性发作,毒酒主要是给出远门的丈夫喝,为让他能回家,必需在三个月内回来吃解药,否则就会中毒身亡。毒药和解药的配置都是绝密的,而且只传女儿不传儿子。据说有时也把毒酒给外来人喝,因为门巴主妇认为毒死有钱的人或长相英俊的人,他们的福气和财气就会留在门巴主妇家中,一般门巴妇女会把毒药藏在手指甲里,为你倒酒时不知不觉中给你下毒。今天这种旧习俗已经很少有了,但在偏僻的门巴村寨里要酒喝时还是要小心为好。

包谷酒真的很好喝,我认为强过健力宝或红牛百倍。从墨脱出来的这一天,我就喝了三次,二次是背夫去要的,他认识那家人,我是蹭喝,一次是我自己去要的(给人家留了四块钱的),现在我还活着,但愿三个月后您还能有我的消息,呵呵。

晚20:30到达108K,108K住宿点同样是10元/人,通铺,即使是通铺里隔离出的小单间也是10元/人。108K无饭店,也无食品供应。

108K海拔853米。





8月4日,108K到80K----危险的塌方区

108K到80K间共28公里,一早9:00出发,同样是沿着旧公路的路基走,但100K前后有几处大的塌方区,还是比较危险的,尤其是100K向前20分钟后的一处塌方地段,虽然不是很长,只有六、七十米宽,但很危险,在此之前就听背夫说过这里向下掉石头,我以为看到有石头滚下来就前跑或后躲就成了,还以为它也象其它塌方区似的呢,其实不然,这里的石头不是滚下来的,而是从天上直上直下砸下来的,抬头看,没有百米也有八十米高的崖壁,大石头就象用头发丝挂在上面,别说大石头,就是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砸下来也会要人命的;向下看,滚滚的河水,如果掉下去一只猪,不用退毛,二十米开外就会皮开毛光了,而塌方路段上前人走过的脚窝印还是斜斜的,有的还只有半个脚的窝印,还有一段几分钟前刚塌过,只好自己开路踩过去了,回头看看,同伴离我还有一段距离,背夫也没赶上来,偷偷地把两个护膝脱下来,垫在丛林帽里,心想有块石头砸在头上多少也会有点缓冲吧,硬着头皮,过,其实,当真的处在危险中时,心里反而是蹋实的了,抛开了所有的杂念,抛开了所有的成见,上天保佑没有石头砸下来,走过去后找片树阴,摘掉丛林帽,不知是热汗还是冷汗已经流到了腰部以下。

……。

傍晚19:00时,过了一座铁索桥后就到了80K,80K同样是个转运站,有几排大仓库,听说今天(8月4日)刚有一辆东风卡车从波密开过来,今天是今年第一天试通车,哇,真是神人保佑,我们听到后高兴的不得了,明天可以坐车走了,天山去找司机谈价,不一会回来对我说,“谈妥了,明早八点开车,每人50元,X坐驾驶室,我们俩后斗的干活。”

当晚我们投宿一家四川旅店四人间,15元/人,晚饭包伙10元/人,并破例加了一瓶川曲白酒,我知道,从现在开始再也不用走艰苦的路了,好日子正在向我们招手呢。

80K海拔2111米。





8月5日,80K到52K----颠簸的卡车

80K到波密共80公里,正常情况下大卡车九个小时就能到,而实际上我们的车却走了一天半。

80K到波密每年8月初开始通车,8月10日以后才是它的背运季节。8月5日一早9点,有三辆卡车结队从80K向波密开出,其中一辆是前一天从波密开过来的(试通车),另两辆都是在80K停放了近一年时间,这是风吹雨淋后第一次启动向外开,性能可想而知,光路上的修车时间比坐车时间还长,这样也好,尽管下车休息活动手脚,还可下车欣赏风景。

80K到波密,说是有公路,其实也就是加宽了的石头路面,比马帮道要宽一些,但也宽不了到哪去,如果有两辆车相向开来,那至少有一辆车要后退一公里也恐怕难找到错车的地方。卡车是空的,后斗儿极颠,骨头颠的象散了架似的,多亏外边还有一层皮包着,双手得紧紧地抓着护栏,否则就会象摇元宵,会滚来滚去的。同车的背夫说明天翻加热拉山口,那才刺激呢,去年就有一辆东风卡车从加热拉翻到山沟里,两个门巴人遇难,我的心一紧。

晚20:00到达52K,住宿10元/人。52K位于加热拉南侧山脚下,加热拉山口的白雪历历在目,傍晚的夕阳下,山上的白雪被映成粉红色,可惜我的傻瓜机子拍不下来。52K只有一家可投宿的大车店,只有二十来个通铺的铺位,极简陋,有一个小卖部卖一些方便面和饼干之类的食品,无饭馆,一般车辆到这里如果不是晚上都会开过去,要么翻山到波密,要么开到80K,都是四、五个小时的车程。

52K海拔3415米。





8月6日,52K到波密----翻越加热拉

8月6日一早,天山说不再坐卡车了,要自己徒步翻越加热拉山口到波密,说有一条翻山的近路,叮嘱他一路小心,我依然爬上卡车的后斗儿,X依然坐进卡车的驾驶室,8:15时我们同时出发。

卡车在山谷中盘旋而上,几次180度的转弯,都要停车、倒车、再打轮启动,这种弯大约有八、九个,每次我都心里一紧,担心倒车时那脚刹车踩晚了,那我们可就要拜拜了。据说许多墨脱县的领导从波密进出墨脱翻越加热拉时,都宁可自己爬山过去,也不愿意坐车翻越山口,可见山路的危险系数早已超过了平均数。天山也说他徒步翻山是为了拍照,呵呵,但愿是吧。反正我一直脚伤痛的历害,坐车有什么可怕的,不就是一条小命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交给司机好了。

卡车终于在下午14:00到达波密,天山于17:00到达,入住波密交通旅馆,二人标间80元/间(可谈至70元),三人标间30元/人,有电热水器,房间还算干净。

加热拉山口海拔4243米。

波密海拔2742米。





生命

当晚在波密吃晚饭时,听说前一天有一大客车在波密以下十几公里的山路上翻到了江里,死了二十多人(当地电视台已经播出了画面),还听说几天前有一辆4500(豪华丰田吉普车的一种)也把某个局长翻到了沟里,十几天前一辆军车也出了事,看来今年川藏路上的确不太平安,也难怪,当地人说今年的降雨量比去年多了两三倍。记得从80K出来时与那个藏族司机聊天,司机问我是否觉得这里太苦,我说是的,这一趟真是又苦又累。我问司机这里这么艰苦,为何不到外边去闯一闯?他说他从小就生活在这里,已经习惯了,开车也已经四年了,如果远离家乡反而会不习惯的。是呀,这也许就是命运的安排,有人命中注定要生活在艰苦的地方,有人却要生活在城市里。想一想昨天的那翻到江里的二十多条人命,就这样离我们而去,想一想我走过的路,那塌方区、那陡峭的崖、还有那一瞬即失的生命。生命是那么的渺小,又是那么的宝贵。

忽然间,我记起了那段名言,多年以前我曾把它压在我的玻璃板下,“人类最宝贵的是生命,全命属于我们只有一次,人的一生应当这样度过:当回忆往事时,不会因为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会因为生活庸俗而羞愧,……”,当然保尔先生是为了共产主义而奋斗的,我呢,没有他那么高的觉悟,只遵循自己心目中的正义和公理。我以,为金钱、权力和地位又怎么能和自己有意义的、快乐的、自由的生活相比呢,人世间不如意之事的确会有十之八九,不平等之事的确也会伴你左右,社会本身就不是公平的,想通了也就会放弃成见溶入自然了,难怪佛家有云: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染尘埃。现在我早已不再象儿童时那么天真幼稚,不再相信任何名言和语录,但我确信生命是宝贵的,虽然生命与大自然相比微不足道,但我愿意让我的生命与大山同在,让我的生命与江水同流,让我的生命象白云一样纯洁,让我的生命象蓝天一样深远,也让我的生命象大海一样广阔。如果有一天,我的生命真的结束了,那也没有什么可后悔的,因为我至少已经走过了墨脱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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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系炸家依首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