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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崧集简编-清-章甫
2013-08-25 | 阅:  转:  |  分享 
  


半崧集簡編



書籍簡介

弁言

原序一

原序二

原序三

原序四

原序五

五七言古詩

五言律

七言律

五言絕

七言絕

駢文

雜文

原跋一

原跋二

原跋三

附錄



書籍簡介



本書(一冊八八面五二、八○○字)不分卷;章甫撰。甫字申友,號半崧;臺灣(今臺南)人。征於清乾隆二十年;以歲貢征,設教甲里中。所著「半崧集」凡六卷:卷一「五、七言古詩」,卷二「五言律」,卷三、卷四「七言律」(上下),卷五「五言絕」與「七言絕」,卷六「駢文」與「雜文」;以詩為主,以文為附。當乾隆五十二年及嘉慶年間臺灣發生林爽文、蔡牽兩大事件,作者均適逢其會。「林案」初起,并曾「募義堵禦」;「蔡變」平後,亦有詩章「誌慶」。同時與各方人士相還往,所作不乏傳記資料;至詠物紀勝,猶屬餘事。本書刪存原書之強半,稱為「簡編」;并略其卷次,仍就詩文體裁依序編輯。原書刊於嘉慶二十一年;今據臺灣省立臺北圖書館所藏原版謄錄本輯編,并取原集目錄作為「附錄」。

弁言



連雅堂(橫)著「臺灣通史」(「文叢」第一二八種)卷二十四「藝文志」著錄:『「半嵩集」四卷,臺灣章甫撰』。連氏另著「臺灣詩乘」(「文叢」第六四種)卷四云:『章申友明經甫,台邑人;居府治,設教里中。著「半崧集」八卷,後附駢散文十數篇,(清)嘉慶二十一年(一八一六)門人刻之,今已絕版』。這是章甫(字申友,號半崧)「半崧集」見於臺灣文獻上之記載。現在省立台北圖書館尚藏有「半崧集」抄本,凡六卷,分訂四冊(民國六年、即一九一七年、日本大正六年抄存)。閱其序跋,知是嘉慶二十一年版本之謄錄。連氏先後所記卷數(「通史」撰成於民國七年、即一九一八年,「詩乘」殺青於民國十年、即一九二一年),均未得其實。



原集卷一「五、七言古詩」,卷二「五言律」,卷三、卷四「七言律」(上、下),卷五「五言絕」與「七言絕」,卷六「駢文」與「雜文」,以詩為主、以文為附。章氏「自序」作於嘉慶二十一年三月,內有云:『余少耽詩歌、長多題詠、老不廢吟,六十年來不知何以一往情深也』。由此推知,章氏當生於乾隆二十年(一七五五);證之集中有「甲子五十感懷」詩,益信而有徵(甲子,嘉慶九年也)。在這數十年中,臺灣發生林爽文、蔡牽兩大事件,章氏均適逢其會。林爽文事變初起,並曾「募義堵禦」;蔡牽圍台城平後,亦有詩章「誌慶」。同時,時與各方人士往還酬唱,所作不乏傳記資料;至詠物紀勝,猶屬余事。因略其它,輯為「簡編」;存於「文叢」,以備一格。



「簡編」未嘗保留原集卷次,仍就詩文體裁依序編輯;原集每卷卷首均有「台陽申友章甫著,門人聞圃郭紹芳、霄上施鈺、朝修陳青藜、男采同校」字樣,隨同略去。惟原有序跋,仍置首尾;並將各卷目錄附刊書末,以存原集眉目。至輯存部分,約為全書二分之一稍強。(吳幅員)



原序一



嘗讀韓文至孟郊東野,始以其詩鳴。所謂鳴者,非僅鳴於一隅,鳴於一世也。我朝鄉會、歲科,文藝取士,兼以詩舉;多士涵濡雨化,和其聲以鳴盛久矣。歲丙午,余主海東講席兩年,院中課藝欲付梓者,半崧章君申友最多。是歲賓興,復得其古今體詩初集若干首。嗟乎!半崧之詩,院中游君峰山曾謂『其詩於春有鳥之致、於夏有雷之聲、於秋有蟲之韻、於冬有風之氣』。予曰:『不僅此也。其興到時,一氣卷舒;其語真處,不假修飾;其精鍊,炊金爨玉;其細膩,馬跡蛛絲』。昔昌黎公得孟郊東野,不勝寄慨;不意予今日於章君亦然。



年家友弟嶺南鶴峰曾中立書於海東書院。



原序二



半崧夙負詩名,余忘年友也。山山水水、風風雨雨,詠詩唱和有年;其今裒然成集,都為名山大川、歲時伏臘緣情寫景,神味淵然,讀之令人意遠。他日袖是卷於長安逆旅中,自可於酸痛時頓生清快。



峰山老友游廷元題。

原序三



古之論詩者多矣,而我朝西泠陳簡侯獨有禪家之喻。蓋以禪道唯在妙悟,詩道亦在妙悟;有妙悟,則無論詠人詠物、寫景寫情,體製雖殊而莫不透澈玲瓏如鏡中花、水中月,不可以跡象泥。昔人謂孟浩然學力下韓退之而詩獨過之,正以此也。顧其所謂妙悟者,非一味空疏之謂也;必其生平多讀書窮理,而祖之以風、雅,宗之以漢、唐,參之以晉、宋、元、明及本朝諸名家,夫而後妙悟頓生,信手拈來,無非是道以自為一家意。知此,可以得章先生之詩矣。



先生諱甫,字申友,余本學生采尊人也;以歲貢生名著閩海。性嗜古,天分最高;凡經書子史百家,無不采其精華而醞釀之,而於詩學之源流正變間,尤必極心研究,辨其淄、澠;故不特工於文,而尤工於詩。其所著「半崧集」,余同年退谷謝先生西歸時,常謂余言之;久而未得見。是歲秋俸滿,將告歸,令嗣採攜以示余。余維戊辰奉調南來司鐸,辛未兼主崇文講席。竊喜台地自入版圖,文教覃敷、儒林輩出,聲名文物之盛與腹心埒。今讀是集,有體製、有格力、有氣象、有興趣、有音節,五法俱備而不入於俚,正如禪家大乘、小乘之辨;故非獨五、七言律波瀾壯闊、法度精嚴,如建大將旗鼓八面受敵,無懈可擊。其古詩之蒼樸渾成、直截愷惻,寄濃鮮於簡淡之中,真有古樂府遺意。至如絕句、駢體、雜作,或以韻格勝、或以詞氣勝,要皆麗而有則、約而彌該,非出入於六朝諸家不辦:此先生之妙悟然也。先生之妙悟,皆從博物洽聞、理會貫通來也,豈一知半解,偶有所觸之謂哉!固宜梓是集以公諸世,俾讀是集者恍如見其人;併以知令嗣翩翩繼起,是其淵源有素也。



例授文林郎、臺灣府臺灣縣學教諭熙台梁上春拜撰。

原序四



台陽章申友先生,余外舅之從祖昆弟也。賦才卓犖,博覽群書,夙有名稱;蓋耳熟久之。歲壬申,余以教授奉調東渡,謁先生時聆其言論,因出所編「半崧集」見示。余袖而讀之數過,乃知先生之學無所不通,而於詩尤其學焉有得而樂之不厭者也。



夫詩之道良難矣,昔人云:『心麤氣浮,不可以為詩;格弱調卑、意雜味短、詞野字俗、庸腐淺陋、雕鑿小巧,皆不可以言詩』;又云:『詩欲清、欲雅、欲深、欲純,雄渾沉痛、悲壯蒼古、優游平淡,各臻其極,方為得之;非十年讀書養氣,其孰能與於斯』!斯言可謂深得詩之要領者矣。先生之詩,蓋本其所學而醞釀出之;故能擺脫畦徑,自出新裁,洋洋灑灑攄其胸情,質而不俚、華而不靡。集中凡贈答、詠懷、遊覽、行旅、哀逝,古體、近體、截句之屬靡不精妙;要皆緣情而作,有所觸於中、斯有所發於外,溫厚和平,不失風人之旨趣者也。先生可謂豪於詩矣。夫台陽,一海隅耳。先生胸襟灑落,有佳山水,無不收入懷中。至於屢試棘闈,航大海、抵三山,凡耳目所經、足蹟所到,若鷺門清源、鼓山諸勝,皆抒為囊中佳句;令先生得遍遊宇內,訪吳越之形勝、歷京師之鉅觀,其篇什之富,當更有倍乎此也。



今先生杜門不與外事,課兒孫以自娛;識益達而詩益工,誠樂以終身而不厭者。繼自今,其為詩又更何如耶!乙亥秋仲,令嗣與其門人將以是集鋟諸梨棗;余不揣固陋,謹附數言而歸之。



賜進士、文林郎、臺灣府學教授溫陵愚姪婿黃大齡拜手書。

原序五



詩,緣情起也。余少耽詩歌,長多題詠,老不廢吟;六十年來,不知何以一往情深也。嘗以人生如吾野先生遍遊宇內,隨處寄興,斯亦足矣,惜航海登舟,嘔逆輒甚;三次勉赴棘闈後,遂不復西渡。當是時,年三十有二;今老矣,每以足跡不出閩中為憾!所有緣情寫景,一任棄去。及門中慮其散佚殆盡,因於斷素零縑檢得一二,得若干首,編以付梓,請予名集,予維隨時感觸,如蛩之語秋、鳥之鳴春,發於不自知耳;烏乎詩,烏乎名吾集!無已,譾陋之誚,還吾本來面目;別號半崧,即以是號名集。後之閱是集者,知閩海之東有某某,生平興懷寄託一系之於時,誠不知其何以一往情深也。



嘉慶二十一年(丙子)三月既望,申友章甫自記。





五七言古詩



望木岡山



賀施君渭入泮



山亭行,題鰲海施厚確遺照



暴雨嘆



哭吳桐亭舅氏



蔡母許孺人壽歌(二首)



困驥歌



吳貞荊偕老照



紅毛樓觀海



蔡希敏重巹行



門人陳植青入泮



王鴻卿烹茗鶴避煙照



春江吟,送鴻卿歸清溪



蔡希敏垂釣照



云林松鶴畫本



韓緝五照



瀛海王氏宗祠落成



賀陳仲義長郎熲巨入泮



壽辛母許太君八秩



輓石朴齋



送春歌;倣梁元帝春日詩重字體,為蔡希敏歸奎海詠別



望玉山歌



·望木岡山



台郡東北關,距關卅三里;有山號木岡,盤在亂云裏。山頭薄云端,山腳圍云底;云歸山面真,勢直摩空起。我從高處望,望中嘆觀止;眼界放大千,一切皆俯視。羅列凡幾山,山山是孫子;允矣少祖山,天生非偶爾。讀書要信書,得之於郡紀。見說混沌初,乾坤鑿渣滓;為我問化工,此山何時始?山靈渾無語,終古海天峙。



·賀施君渭入泮



表表仙風天寶紀,君才遙繼前人美。年少文壇旗鼓爭,筆搖五嶽云落紙。劍精預卜逄雷知,萬丈光芒騰氣紫。泮芹一浴水流香,桂碧杏紅連枝起。瀛洲橋,長安市;春風得意恣遨遊,馬上看花憑笑指。



·山亭行,題鰲海施厚確遺照



山居超塵域,山城半離即;距城構山亭,亭在云山側。亭外護花欄,欄勢隨迂直;桃、竹、柳、芝蘭,面面環亭植。借問誰主人?春花報消息;曰有儒者風,夙優才與德。德是好秉彞,才迺擅奇特;奇才處囊錐,文章應報國。昊才亦愛才,玉樓召記逼;因之降石麒,薪傳火不熄。遊學鯤沙東,來從鰲海北。學海家有源,還修弟子職(子鈺,遊予從);了了讀父書,一一羅記憶。持照索予題,其情正孔亟。神交贈以言,敢惜金如墨!信手而疾書,知心了無惑。昔慕荊州名,恨不荊州識;今晤荊州圖,幸仗虎頭力。點綴盡生機,古道存顏色。可知是淑人,其儀本不忒;偕童不偕冠,天真無粉飾。問訊亦何心?未可機械測。古來容膝安,毋乃太偪仄;今茲抱膝吟,悠悠意自得。消受一事無,坐忘年萬億?乾坤此山亭,渾然無終極。



·暴雨嘆



暴雨山頭落,排山水勢惡;上流勿與爭,少立待其涸。



·哭吳桐亭舅氏



天際雪霏白,山頭草斷青;驚聞山下石,痛矣隕文星!舅氏少寒素,苦學夜聚螢;學成名下士,才高德亦馨。及鋒而一試,便已發新硎;獻策醇且茂,董、賈對漢廷。胸羅「廿一史」,手次「十三經」;世稱真儒者,為後學典型。大業應壽世,長保此真形;胡年六十六,竟把程門扃!愁云何渺渺,悲風何泠泠!昨捧天書至,乃是緋衣靈。遂從天使去,騎鶴上帝庭;也知玉樓竣,召記不教停。其如奇字奧,何處問元亭!後生失仰止,哭對舊書櫺。曰先生歸也,哀逝不堪聽!始信心喪者,倍愴思舊銘。先君同硯席,約計五十齡;相期扶大雅,嶽峙與淵渟。我亦弟子痛,兼淚渭陽零;而且兒曹輩,小叩受寸筵。嗚呼恩義重,西州即東溟!淒絕策馬慟,莫教醉後醒!



·蔡母許孺人壽歌(二首)



鍾山何奏歌,降下西王母;圭海何泛舟,載來介壽酒(鍾山、圭海,地名)。酒果獻奇珍,金桃盤上有;酒後報加餐,飯熟胡麻久。遊行健在身,看花開笑口。上壽子若孫,佩瑤又佩玖;銳帨最高懸,無能出其右。朱履醉三千,紳士半親友。今朝好帨辰,陽月歲一丑;月將十分圓,何止光八九!君須記:葭月前、菊月後,歌以詩、侑以斗;此日共稱觴,頻年齊拜手。添進廿五籌,便屆百齡壽。



冬梅嶺上始吐葩,冬雪霏霏六出花;冬日吟詩真可愛,恰逢壽母祝齡遐。壽母英鍾箕山秀,濟陽母德蔑以加;德者獲福壽者醻,祝以多三大非誇。我自東方遙望氣,婺星爛照海之涯;海人笑指波澄處,天風吹渡掛星查。查中物色幾曾見,火棗交梨杯紫霞;霞杯一獻歌聲起,笙簧簫管和琵琶。白鶴青鸞相對舞,扶下仙姬會君家;君家今日西池會,七旬又進五年華。遙知人瑞長健飯,不須搗藥煉丹沙;群公要紀萱堂算,聽之龜息視松芽。



·困驥歌



驥稱其德自孔氏,驥稱率馬本楊子;真龍論定古聖賢,萬古凡馬何曾比。君不見?呈材自天,西極擅美;見非一毛,行可千里。破塵紅,追電紫;秦關冀野得意時,一發萬夫莫能止。胡為乎伯樂杳然、九方已矣;牝牡驪黃,皮相爾爾!顧影自慚伏櫪號,蹉跎歲月伊胡底!一年頹廢又一年,可憐困驥今若此!驥乎、驥乎命何如?老大竟墮鹽車裏!驥乎、驥乎心莫悲,黃金台築為誰始!爾骨還售五百金,死後生前總一理;但能死後骨留香,赫赫生前枉如彼。鵬不飛兮群鳥嗤,鶴不舞兮群雞恥;得時炎附失時涼,世路悠悠本大抵。縱然要作不平鳴,其奈肝膽向誰是?我今為作「困驥歌」,歌詩者權作知己;知己夫物亦有然,是豈區區感恩已!聞歌骯髒嘶一聲,昂昂又欲空群起。



·吳貞荊偕老照



山屏云峭壁,松楸翠欲滴;間有地行仙,坐忘山中曆。當年意氣豪,禹浪千層激;跨鶴上揚州,萬里關山笛。物色出風塵,歸來清於滌;笑彼名鎖纏,碌碌長途覝。譬如駑馬癡,戀棧終伏櫪。誰似畫中人,行樂無擣惄;更有中饋賢,黽勉雞鳴惕!福本自德求,吉仍從惠迪;蘭桂立森森,好花隨意摘。旨酒晉爵來,難老歌永錫。古有齊眉稱,迄今聲未寂;今看偕老圖,相與歲華歷。道子妙寫生,印印如準的;他年故事添,合與梁鴻敵。



·紅毛樓觀海



紅毛樓上面面空,海上奇觀入望中;我輩登樓樓上望,茫茫大半是朝東。鹿耳門兮鯤身線,收盡南天百谷雄。



·蔡希敏重巹行



昨宵天上雙星燦,今夕人間花燭爛;人間花燭爛天紅,河橋莫漫隔西東!天河橋上接天台,前度仙郎今又來;來時仙樂再吹彈,依舊聲聲奏合歡。舊時絃斷今時聯,瀛海巧聯奎海緣。若問菱花郎已試,畫眉深淺可曾記?記來添畫遠山筆,認取破題還第一。羅帷幅幅繡鴦鴛,六六仙娥七七郎(時郎年四十九、娘三十六)。七七衍虛四十九,其中妙用君知否?六六春宮三十六,天根月窟往來復。是誰作合故遲遲,大造瑞應此大奇。



·門人陳植青入泮



讀書不為名,今人與古比;讀書亦為名,都從采芹始。少小從予遊,及門推質美;果處囊中錐,熲脫便如此。爾看馬空群,一發直千里;勿以著初鞭,而畫半途止!古來范子期,重任秀才起;小就而大成,吾將拭目俟!



·王鴻卿烹茗鶴避煙照



看鶴盤松頂,煮茗月明天;此間得佳趣,翁真地上仙!心清非學佛,坐久不參禪;養氣遊天地,造化一爐煙。



·春江吟,送鴻卿歸清溪



杜鵑啼破綠楊煙(用楊興宗句),別苦不教柳色妍;同是萱零苫塊者,江亭揮手倍淒然!追思異地萍蹤合,清溪、瀛水兩相連;臭味投兮肝膽照,荊州識在廿年前。風雨無間清課事,敲棋煮酒又茶煎;父事降為兄事列,從來好友本忘年。鹿島波平春水綠,故人西望買歸船;萬里晴航送君去,清風明月惹情牽。天涯此後誰知己?殊嗜酸鹹且自憐。珍重窗西時剪燭,心交記取海云邊。



·蔡希敏垂釣照



乾坤清氣得來難(用元遺山句),萬里江湖一釣竿;有時釣得巨鰲起,千金難買釣人灘。吾聞渭濱之水、富春山,山高風古水流灣;畫中人也景中意,別有天地非人間(用李青蓮句)。



·云林松鶴畫本



鶴擅九皋鳴,松推百木長;品格並高超,漫言一無雨。類聚物且然,相於非勉彊;畫意妙倪迂,清標亦吾黨。



·韓緝五照



寫生道子妙傳神,妙手逢君更寫真;清標品格清華景,管領風光得意春。春花春柳滿春庭,隨意搖紅隨意青;茶煙縷縷清課罷,香風繞遍讀書亭。閒情偶寄畫橋南,環橋流水水拖藍;箇中相喻無言處,坐對盤松鶴夢酣。琴心憐取美人心,石上橫陳百衲琴;且將一曲「春光好」,留贈知音月下吟。



·瀛海王氏宗祠落成



萬物本天生,人生由祖始;不有寢廟成,何以修禋祀!我讀生民詩,直溯厥初起;多君廑孝思,追遠不容已。先是家閩漳,太原久受氏;壯遊海之濱,居然稽山士。作廟祀其先,大義肩綜理;就中卜地靈,創建於仁里。朝山面瀛東,東方來氣紫;背海枕城垣,固與金湯比。構就觀厥成,僉曰輪奐美。尊祖而鳩宗,昭穆洽倫紀;無忝爾所生,用進厥考妣。祭品潔而清,蘋蘩采沼沚;春露又秋霜,僾愾儼怙恃。一脈血氣通,貫在筵與兒;遙知水有源,衍派長如此。俎豆百世馨,匪直云礽止!



·賀陳仲義長郎熲巨入泮



君家驚座奇今古,君學承家誰與伍!掃軍筆陣擅橫行,不傍垣牆自闢戶。寶光燭起海天東,知是珊枝羅水滸;鯤鵬倏忽化神奇,云翼摩空爭快睹。



·壽辛母許太君八秩



秋山秋水淨無煙,玉露如珠纍纍圓;天酒釀成壽酒好,萱堂晉爵海中天。海天環嶼奇六六,生長女宗豈偶然!隴西壺範高陽秀,甲子重翻二十年。有時數霞落天半,有時玩鶴戲海邊;繞膝舞庭森玉樹,蘭馨桂馥相映妍。昨夜湖西浮瑞氣,流光萬頃到瀛壖;曉望五云三島現,長生歌曲奏金仙。是日天書來介壽,歲星歲歲爛華筵;登堂拜母無量佛,笑說三萬又六千。



·輓石朴齋



海天昏黑海雷吼,破浪鯨鯢秋夜走;羅嶽石摧百尺巔,瀛壖驚睹落星斗。曩時清誨幾過從,略分言情忘年友。投我木李、投我桃,至今尚未報瑤玖;忽騎箕尾比列星,可是星宮懸已久?不然德者福之基,應享三萬六千壽;如何人瑞地行仙,僅稱「六十有六叟」?人語傳來半信疑,十分遙望傷八九;二百里外來訃音,歲辰、月戌時在酉。其日乘鸞上碧霄,何時化鶴歸黃耇?任呼返魄與招魂,一意星回帝左右。霜寒露冷又風酸,「天問」無辭空搔首;楚些哀遍思舊銘,白馬素車我敢後。啼鵑濺血淚星星,獻以冥鏹祭以酒;大夢長眠杳九泉,人琴感嘆知耶否?石之火矣電之光,古往今來誰不朽;生順死安兩無慚,如此羽化何所負!芙蓉城裏是故家,莫說其鄉無何有!



·送春歌;倣梁元帝春日詩重字體,為蔡希敏歸奎海詠別



春花春月鬧春嬉,陽春煙景十分奇;報道故人春去也,春江風便送春宜。春城廿載瀛洲客,春宵剪燭話心知;投囊爭富吟春句,煮酒頻敲春夜棋。今春忽買歸舟緊,得意春歸信樂之;也知此去春台樂,其奈留春繫我思!留春無奈餞春去,鹿島春澄三月時。春草曾題江淹賦,春柳曾吟李白詩;古來多少傷春別,今日春三忍別離!別春思春春知否?暮云春樹不勝悲!春水盈盈秋水興,春情宛在水之湄;春潮有信君須記,重看來春返棹期!



·望玉山歌(「志」云:『大武巒山後障,三峰並列,終歲雪封如紗籠香篆。冬日晴明,乃得見;頃則云霧復合』。又陳夢林記云:『山北與水沙連內山錯』)



天蒼蒼,海茫茫;武巒後,沙連旁:半空浮白,萬島開張;非冰非水,非雪非霜。老翁認得真面目,云是「玉山發異光」。山上寶光山下照,萬丈清高萬丈長;晴云展拓三峰立,一峰獨聳鎮中央。須臾變幻千萬狀,晶瑩摩盪異尋常。四時多隱三冬見,如練、如瀑、如截肪:駭目驚人不一足,莫辨璧圓與圭方。我聞輝山知韞玉,又聞採玉出崑岡;可求猶是人間寶,爭似此山空瞻望。當時有客癡山鑿,自恃雄心豪力強;豈知愈入愈深處,歸於無何有之鄉。嗟乎玉山願望幾曾見,我今何幸願為償!償來願望亦造化,多謝山靈不可忘。山靈歸去將誰說,依舊囊紗而篆香;大璞自然天地秘,未知韞匵何處藏!且將一片余光好,袖來寶貴入詩囊。



五言律



讀李爾沖遺稿



與鄭君弼遊鷺江諸勝



與韓奎垣話南川近狀



放洋



楓亭阻雨



帆口阻風



次韻甦齋「再來草」(三首)



讀「湯卿謀集」(四首)



寫懷



中秋出闈,夜遊三山



與施迺庚、郭乃承、李爾沖登烏石山



遊小西湖



暮春夜與吳煥章、邱瑞嵐、邱桂芳、唐英臣、侯鵬九壺春樓小集



李爾沖招同王晴嵐、王光五、陳光遠、李瑾卿夜集小齋



月夜聽僧智輝與李爾沖和「平沙落雁」操



西嶼燈(嶼在澎島,三十六嶼之一。琴川蔣太守造塔設燈,捐俸置資,俾舟人夜渡認燈收澳;至今賴之)



草草亭夜奕



賀陳朝修入泮



讀李平甫「送窮詩」感詠



·讀李爾沖遺稿



檢君遺稿讀,添我淚痕頻。詩骨遒唐、宋,文心尚漢、秦。如何名下士,竟謝學中人!可憐玉樓記,還催去後身。



·與鄭君弼遊鷺江諸勝



選勝肩輿轉,搜奇屐齒通;云深藏野寺,樹古老秋風。眼入青霄裏,心雄碧海中。歸途霞返照,散滿鷺江紅。



·與韓奎垣話南川近狀



投荒垂老者,萬死一生間;白髮三千里,黃沙百二關。衝開煙瘴塞,踏破嶺云慳;聞道天涯健,相期海外還!



·放洋(台、廈水程,大小兩洋俱橫流。自鹿耳門抵澎為小洋,屬台界;由澎抵廈為大洋,屬廈界。環澎有三十六嶼)



鹿島駛飛航,橫衝大、小洋;耳聞催發棹,背指遠離鄉。風便波無力,潮平月有章;澎峰奇六六,畫界水中央。



·楓亭阻雨



云鎖楓亭驛,風狂雨過溪;亂流爭赴壑,漲浪欲無蹊。沙壓橋吞石,崖懸馬滑泥;行行都且止,不是為途迷。



·次韻甦齋「再來草」(三首)



過江山縣



晨裝過異縣,策馬歷虯松;酒力霜威減,峙情雪意濃。石頭排鼎時,柳眼睡煙重;記取江山勝,行行度晚冬。



立春日獨酌



四時今第一,獨酌且言歡。節莫忙中過,途經險處盤。催人霜鬢老,容我酒腸寬;幾日班聯上,朝天又正冠。



將抵都門



程途計廿旬,倏忽物華新;旅館渾賓主,慳囊破友親。一庭森玉樹,萬里慰勞人。直上長安道,行看九陌春。



·讀「湯卿謀集」(四首)



我愛卿謀品,蕭然謝俗喧:神登幽士夢,韻醉美人魂;託興唯湘草,知心只亦園。茶香清課外,淡永每無言。



我想卿謀學,飄然蓋世奇:筆空千載史,語鎮百年碑;縹緲仙風引,幽深鬼境知。陳言刊一切,不屑寄人籬。



我嘆卿謀命,淒然實不猶:功名艱北闕,貧病託南樓;眼貯三船淚,心量十斛愁。那堪妻子輩,相繼竟歸休!



我讀卿謀傳,巍然擅盛名:天教五不幸,人異百無成;大業垂今古,微軀任死生。青華仙籍錄,身後有余榮。



·寫懷



病久如曾愈,愁多不覺添;依然薑性辣,敢比諫書嚴。但拙蠅頭逐,休生雀角嫌。請看時序變,猶自有涼炎。



·中秋出闈,夜遊三山



七藝今朝滿,三秋此夜分;遊人多異地,試客盡同群。燈爛光欺月,歌高響遏云;榕城好風景,隨處挹清芬。



·與施迺庚、郭乃承、李爾沖登烏石山



聞道烏山好,相邀踏翠微;近城無市氣,入寺有禪機。百道階泉古(五代王氏築百道階,階邊有泉),千重錦繡圍;登臨貪景勝,戴月乃言歸。



·遊小西湖



西湖如畫意,點染水之涯;地與三山古,時來六月嘉。搖波紅霧皺,轉棹綠陰斜;四望樓亭畔,新荷面面花。



·暮春夜與吳煥章、邱瑞嵐、邱桂芳、唐英臣、侯鵬九壺春樓小集



笑我招攜者,都非與世宜;春風三月酒,夜雨一樓詩。話以同心絮,創忘剜肉醫;隨時行樂好,趁未鬢成絲。



·李爾沖招同王晴嵐、王光五、陳光遠、李瑾卿夜集小齋



良朋欣雅集,夜飲共招攜;勝會追陶、謝,風流擅阮、嵇。吟詩敲硯北,剪燭話窗西;不覺星河耿,聲聲五夜雞。



·月夜聽僧智輝與李爾沖和「平沙落雁」操



步月訪禪家,揮絃對碧紗;儼然來遠雁,相與落平沙。著指頻頻印,關情故故斜;曲終塵俗洗,並不點些些。



·西嶼燈(嶼在澎島,三十六嶼之一。琴川蔣太守造塔設燈,捐俸置資,俾舟人夜渡認燈收澳;至今賴之)



黑夜東洋裏,紅燈西嶼頭;搖風圍塔定,照水共波流。一島浮光現,千航認影收;安瀾紀功德,長荷使君庥。



·草草亭夜奕



草草涼亭上,敲棋興不禁;四圍星度接,數著月光侵。先後關生死,興亡盡古今。局終分黑白,勝負了無心。



·賀陳朝修入泮



奎璧爛華文,才名已屬君;驥馳應馬率,鶴立肯雞群?乍出竿頭日,看梯石上云;遙知橫筆陣,掃卻萬人軍。



·讀李平甫「送窮詩」感詠



窮鬼枉勞送,讀書兒本寒(平甫詩有「送去送來還復語,君家猶有讀書兒」句);未開花富貴,且報竹平安。到老仍余拙,投閒便得歡;萬般供一笑,放眼海天寬。



七言律



鯽潭月夜泛舟



春遊靖海寺



四十書懷



秋日仰峰晚眺



遊竹溪寺(山門古名小西天)



登龜山



宿岡山岩



遊打鼓山



江亭夜坐(二首)



壽耘廬薛明府(二首)



法華寺懷古(古夢蝶園舊址,蔣金竹太守布山門景勝,鑿池造龍舟,建半月樓觀美人競渡;今廢矣)



赤嵌城懷古(荷蘭借牛皮地,築磚城;鄭氏至,遁去。後歸版圖)



五妃廟



感事



酒旗,次沈晴嵐韻



次甦齋「再來草」元韻(十三首)



次海東書院山長宋荔卿「歸粵西兼赴禮闈留別」元韻(四首)



感嘆



哭門人鄭君懷



無題詩,和吳松濤(四首)



入廈門港



登鷺州



白鹿洞



虎溪岩



日光岩



萬石岩



醉仙岩



夜泊銅山,越日與郭瑟江、陳卜五、魏以甫上寶智寺



門人施鈺入泮(有序見「駢文」)



秋日懷鷺州方玉華



因病省試不果,書以誌勉



予因愁病值生辰,易號「半花顛」



次海東書院山長曾鶴峰「和程明府秋聲六詠」元韻



送彙亭何夫子由明府擢淡司馬陞任潮州太守(二首)(代)



甲子五十書懷



聞甦齋還京謝恩、復守台郡,次韻二律



甦齋抵任台郡,因憶丙午台變保城有感



望蘆川早發



壽一峰張宗師



和「郡齋夜賞海棠」(二首)



丙午林逆之變予募義堵禦,戊申中堂福公奉命平台誌慶



柬吳煥章(四首)



門人郭紹芳秋闈獲雋(二首)



宿五通亭



東西塔



清源洞



九日登賜恩岩



彌陀岩



過萬安橋



瀨溪夜渡



丁巳秋,年兄林煒如懸弧;時長郎達卿偕弟靜有台、廈遊泮雙喜(二首)



甲戌暮春,讀吳桐井「哭淦兒詩」;憶去年三月翔兒殤,淚次其韻



送茂才張如春以將軍幕凱旋西渡歸陝右



追和陳紫峰先生「遊紫帽凌霄塔詩」元韻



追和羅一峰先生「五峰詩」元韻



台郡八景



賀李碧云入泮



柬郭瑟江



次韻學使慶蕉園「五色蝶」(五首)



李爾沖、杜對海招訪山莊友人



與郭乃承夜集曉鏡齋話舊,越日送歸溫陵



送耘廬薛司馬入覲(四首)(有序見「駢文」)



送鄭啟三歸南坂兼應潮州何太守聘(二首)



次韻「中秋郡署紅梅早開」(二首)



壽郡守甦齋(二首)



送別陳朝修(二首)



柬游峰山



六十春詠



登屴剻峰(鼓山絕頂)



遊湧泉寺



喝水岩(岩下有仙床忘歸石)



與施迺庚、郭乃承、游誠伯、李爾沖宿鼓山延客堂



乙丑洋匪勾引山賊圍台城,平後誌慶(二首)



輓文峰林公陞定海總戎、留台彈壓,疾終官署,子澹齋扶櫬內渡歸藍田(二首)



次廣文吳友山「台陽懷古雜詠」元韻



哭景若兄



送楊夢蓮從伯爵許軍門東征凱旋加功歸晉水



甲戌九月二十一夜,予方有秋興,適奎垣以詩見貺,清話更闌,疊次其韻,感賦二律



壽吳母劉太君七十(二首)



與廣文黃淡川話舊



戊申春,與詩人吳奇文、邱瑞嵐、邱桂芳夜集袖琴亭,刻燭分詠,拈得中庸語大為題;同人以莫載從何說起,予竊以天地人物該之,率成一律



·鯽潭月夜泛舟



十里寒潭淨碧流,歌聲風送月明舟;云山倒挂千層畫,天水交融一色秋。宿鷺連拳圍玉鏡,躍魚噴味碎金毬。江亭上下隨波去(琴川蔣太守結彩亭於舟上,名江上水心亭),人在冰輪轉處遊。



·春遊靖海寺



郭外尋春踏翠峰,榴環古寺尚留蹤(古名榴環寺);北園夢斷縈花蝶(寺系鄭氏北園舊址),東海歸來貯缽龍。面面豁開圓覺路,聲聲敲破指迷鐘;談禪半日閒分我(琴川蔣太守建洞天半日閒亭),洞在諸天第幾重!



·四十書懷



壯時直欲氣凌云,十載消磨墜俗氛;世故中年猶見惡,名山大業尚無聞。蠅頭不解謀尋尺,駒隙還須惜寸分;若待桑榆收也晚,幾曾霞照爛天文!



·秋日仰峰晚眺



萬象森羅晚眺中,茫茫海闊與天空。馬蹄投驛忙行客,牛背還村認牧童。風勢送云歸岫白,霞光帶日返江紅;靜觀白樂乾坤大,點綴秋容各不同。



·遊竹溪寺(山門古名小西天)



西天即在海東關,記此沙門舊日顏。竹徑縫云圍世界,溪橋渡水出人間。梵音了卻忙中鬧,鳥語吟余靜裏閒。解到拈花微笑去,暮霞斜挂斗魁山。



·登龜山



曉上孤城最上巒,山亭小築白云端;撐天雪飽松枝古,匝地霜侵石骨寒。海鶴嘯風千頃渺,林猿啼月五更殘。登臨領取東南勝,放眼凌虛四望寬。



·宿岡山岩



山外連雲雲外山,云岩古剎謝塵寰。零星木石相牽引,斷續藤蘿且附攀。避客兔歸三窟裏,談禪僧現十方間。浮生因果誰參破,夜半鐘聲夢覺關。



·遊打鼓山



千尺懸崖一隙通,長蛇盤在水流中(「志」云:『秀起海邊,勢若長蛇』);歸云入洞山屏展,破浪回潮海氣空。西望飛帆參石佛(「志」云:『西有石佛,舟人經此鳴金、焚紙錢』),南遊採果問仙翁。搜奇恰好三春最,四面拖藍萬點紅。



·江亭夜坐(二首)



江亭背立海城關,圍住鯤沙七線灣;蜃閣消歸山外水,漁燈分占水中山。眾星羅野珠千點,孤月當空玉一環。短笛劃然長嘯起,歌聲直遏碧云間。



更上層樓興未闌,濤聲數過幾沙灘。亭亭目極三千界,扇扇窗開十二欄。酒醉那知瓶報罄,棋敲不覺漏催殘。泠然如在諸天宿,夢立瀛洲最上巒。



·壽耘廬薛明府(二首)



理學承家不世同,春官早擅出群雄;文章昔著江之左,政績今標海以東。洗出寸心澄水白,栽開滿縣爛花紅。稱觴恰好濃秋露,天酒絪縕造化功。



八月浮來貫月查,載添健飯進胡麻;應時南極懸云上,奉使東方到水涯。千載班名聯玉筍,百年帖字豔金花。天心久為蒼生計,霖雨長留澤萬家。



·法華寺懷古(古夢蝶園舊址,蔣金竹太守布山門景勝,鑿池造龍舟,建半月樓觀美人競渡;今廢矣)



法華景勝幾時荒,剩水殘山惹恨長!蝶化空尋高士夢,龍歸不鬥美人妝。通幽縱曲高低徑,隨喜難分上下方。舊事風流何處問?月樓無語自淒涼!



·赤嵌城懷古(荷蘭借牛皮地,築磚城;鄭氏至,遁去。後歸版圖)



赤嵌之築始紅彞,沙磧空余舊日基;自恃雄心來鷁首,枉教狡計借牛皮。南關鎮海經三世,北闕朝天又幾時!霸業興亡都是夢,磚城久已兆先知(按「嵌」字入仄韻二十七「感」,作開張山貌;又入平韻十五「咸」,作岩。「嵌」世多用仄;而翰林編修萬經駢體文序孫司馬元衡「赤嵌集」,有「城列赤嵌,官紆黃綬」句,則用平,今從之)。



·五妃廟



真姬並命海之涯,化血啼鵑落日斜;奇節直符天地數,幽貞誰比帝王家!要求同死冰添冷,肯使孤生玉點瑕!魂氣爭光魁斗上,空山馨薦不勝嗟(廟在城南魁斗山前)!



·感事



花化世事變於棋,局外休將局內嗤!秋雁憑空還篆字,春蠶未死尚纏絲。美人歌泣千金值,壯士恩仇一劍知。風雨際天應悔錯,留根芳草可全欺!



·酒旗,次沈晴嵐韻



青帘搖影杏花紅,疑是天星落照中;引到遊情攜阮杖,招留醉態倒山驄。孤村曉挂初晴日,深巷香飄不定風。少婦當壚遙望處,板橋驢背認歸童。



·次甦齋「再來草」元韻(十三首)



病起



小春倦倚北窗邊,虛度陽和好景天;籬菊別情慵對酒,嶺梅索句待題箋。采薪畢竟應無恙,擎柱由來豈偶然!壽世有丹先壽己,何須買藥覓壺懸。



歲暮寄里中親友



海內天涯共歲徂,故鄉憶得異鄉無?霏霏雨雪傷今我,僕僕風塵悔始吾!祗剩空囊都是沚,且拈寸管未全枯。維桑與梓余霞照,可有天星爛壽榆?



讀放翁「清時有味是歸來」句誌感



清時有味是歸來,幾度風霜老大回;耐冷猶存三徑菊,衝寒且看一庭梅。但將世態琴心淡,莫把人情劍氣猜!好是故園森玉樹,靈芝秀草又新栽。



臘盡日書懷



歸鄉終歲掩云關,雅愛幽居不市闤。來日逢春隨處好,頻年送臘幾時還!破癡要解拈花笑,覺悟曾聞點石頑。萬態升沉渾是夢,千金難買一身閒。



入閩省口占



三山父老半閩侯,記得絃歌幾度秋!八面金湯終古在,萬家煙火較前稠。縱無舊宦留青眼,尚有故交共白頭。榕樹環陰都是蔭,休嫌鴻指再來投!



出仙霞嶺



登峰造極踏仙霞,帝座天中爛日華。云路鶴盤誰作主,雪痕鴻印即為家。分關劈斷雙流水,越嶺衝開六出花。遙望長安西北去,幾番落驛夕陽斜!



渡錢塘江



乘風發棹渡錢塘,過客何須費揣量;一自潮頭回射弩,至今江上穩飛航。云山遙展圖中畫,煙水新磨鏡面妝。武肅靈光何處現?流波終古送斜陽。



蘇州小除夕詠懷



姑蘇佳節異尋常,客地繁華亦興狂。送臘且容驢背懶,逢春暫息馬蹄忙。笙簧歌曲斑爛舌,詩酒風流錦繡腸。可是吳宮金粉剩,煙花無處不台廊!



高郵舟次



孤舟夜泊一勞人,六十年來半苦辛;水水山山多異地,風風雨雨又新春。炎涼世態隨時變,離合鄉心結夢真。要破愁城應酒力,傾杯且莫負良辰!



清江浦除夕書懷



清江浦上宦遊人,待渡河干恰值春。今夕思鄉千里遠,來朝改歲一番新。依依柳絮曾垂岸,點點梅花不染塵。此去晴光行處好,漫嗟坎坷尚纏身!



自哂



自哂身名滯野蒿,天山踏遍不勝勞;冷風十載攜雙袖,毒瘴千重敵一袍。幸荷君恩涵海闊,獲寬臣罪戴天高。絲綸再付持竿者,得水還看釣巨鰲。



題粵西老館萬選堂璧



長安久建粵西堂,好憩同人走馬忙。自昔曾來膺鳳詔,而今還仰錫龍章。軒詩雅愛吟花勝,壁劍高懸射斗芒。云裏帝城今即是,天風時度御爐香。



夢覺口占



走遍天涯匹馬輕,黑甜鄉裏也頻驚;夢中蝶翅機終幻,覺後羊腸路始平。肝膽誰憐磨劍氣?頭顱自顧老詩情。燈花未落爐煙剩,且把心香一縷縈。



·次海東書院山長宋荔卿「歸粵西兼赴禮闈留別」元韻(四首)



小春佳景餞分離,兆應春宮酒滿卮。馬帳正吟留別句,鱣堂恰好落成時(適修海東書院落成)。曾開講席宏來學,忽買歸舟動去思。自計西旋旋北上,文章報國寸心知。



尊酒論文海外緣,兒曹師事已年年;真能有術金都化,直欲無瑕璧乃全。驥騁憑教奮平地,鶴盤端合響遙天。力扶大雅相期切,儕輩應思策簡編。



老大久已業荒荒,聞道先生返故鄉;下里敢聯高曲妙,小言愧和大聲長。南來吾道傳薪火,北上公車飽劍霜。便挂云帆閩海去,波臣效順渡重洋。



聲價由來十倍論,君才早自擅雄渾;空群萬馬行文勢,掃陣千軍落筆痕。赤幟任憑壇上拔,紅綾看取閣中存。泥金好寄春潮信,飛渡佳音到鹿門!



·感嘆



衰年落拓海天東,一任洪爐造化工。睡眼那分棋黑白,平心不買劍雌雄。人傳已死歸前輩,我愧余生剩此翁!名士由來都畫餅,庸才敢恨踏虛空!



·哭門人鄭君懷



才亦猶人命不遭(用李笠翁句),奄然賫志任悲號!自慚古道裁吾黨,相長今茲失汝曹。千里幾曾來負笈,三余誰復共焚膏!詩文靈氣歸何處?腸斷當年落筆豪。



·無題詩,和吳松濤(四首)



吹落天香惹醉魂,尋香愛繞美人村;楊妃粉黛三千妬,崔氏風流五百冤。自露芳心抽翠鈿,相期絮語待黃昏。怪他搖動行春影,掩卻梨花深院門。



溪水流來出若耶,清溪倒映繡窗紗。凌波羅襪纏千縷,拜月湘裙摺九華。烏鵲橋頭催遞柬,鸚哥院後喚煎茶。香風送到氤氳使,細貼云鬟並蒂花。



寶匣分明卸晚妝,無勞悵望宋家牆;朱繩可是繅蠶繭?紅袖居然睡海棠。莫斷云軒遙玉女,誰遊台洞誤仙郎!別君遺枕君須記,幾度陽台認楚襄。



銅壺滴盡露華清,輕揭珠簾送月明。有覺夢中嬴薄幸,無波影裏解多情。賣花已斷穿花蝶,折柳仍牽織柳鶯。回首江樓金粉剩,板橋流水自盈盈。



·入廈門港



買棹揚帆鹿耳間,茫茫背指竹城關;橫流只見天連水,入港依然地載山。到岸人爭先捷足,登程客解舊愁顏;回頭歷過風波險,驛路行裝萬象閒。



·登鷺州



鷺州四面印滄沙,南北東西此上楂。江石中流支砥柱,海田鬧市走生涯。風前歌棹頻依岸,月下漁燈半是家。領取登臨新景勝,依稀桑梓舊繁華。



·白鹿洞



六合懸崖別洞天(中有六合洞),探幽箇裏了塵緣。鑿空石室來參佛,敲破山門試問禪。面海碧收千頃浪,近城翠接萬家煙。斜陽返照樓中畫,滿幅云霞挂鷺川。



·虎溪岩



峰回路轉別乾坤,縹緲靈岩謝俗喧。踏破嶺云山起面,敲開僧洞石分門。寒橋曲折通幽徑,危塔崚嶒出短垣。流水渡花何處去?隔溪清淺是仙源。



·日光岩



山莊禪院水云鄉,買渡登臨踏上方;拍岸有聲凌萬頃,因風無定轉千航。露華浸石寒秋浦,島勢回潮送夕陽。柔櫓搖歸移洞去,隔江煙樹半蒼茫。



·萬石岩



疊嶂層巒萬石生,幽岩搆結豈虛名!鳥吟空谷偷詩調,水滴寒橋淡畫聲。四面溪山皆舊跡,幾間樓閣半新成。搜奇引入桃源勝,疑是仙津路可行。



·醉仙岩



仙翁一去不知還,曾化元機在此山;石洞打開方外景,桃溪笑畫醱醉顏。癡思羽客當年事,消受僧家半日閒。夢覺迷津如渡我,瀛洲宛在鷺洲間。



·夜泊銅山,越日與郭瑟江、陳卜五、魏以甫上寶智寺



一幅飛航扇碧瀾,因風夜泊此銅巒;浮洲蟹舍圍沙岸,濱海魚莊護石欄。塔勢隨波移棹櫓,鐘聲入夢到江干。來朝踏上蓮花界,回首迷津渡幾灘。



·門人施鈺入泮(有序見「駢文」)



肩吾以後讀書身,初服儒冠物色新;自命匪奢天下任,相期無負古之人!巧憑玉尺裁量準,愧度金針刺繡神!海鶴異時參杏燕,乘軒笑指榜龍津。



·秋日懷鷺州方玉華



若蘭臭味醉心香,幾度逢秋幾斷腸!每欲葭蒼還倚玉,那堪露白又為霜。獨鍾我輩情千縷,所謂伊人水一方。遙想相思同此恨,鯤沙鷺渚兩茫茫!



·因病省試不果,書以誌勉



半世功名未遇時,文章得失寸心知。不才敢恨輸先著,多病偏教落後期。驢背雞聲憑獻策,葭蒼露白但吟詩。三年且把毛錐琢,休道囊中未處之!



·予因愁病值生辰,易號「半花顛」



我今別號「半花顛」,總為愁多劇可憐!頂露狂非張旭聖,目茫疾甚退之賢。添籌此地雖環海,煉石何時竟補天?且伴兒孫一場戲,談禪說鬼話神仙。



·次海東書院山長曾鶴峰「和程明府秋聲六詠」元韻



蛩聲



惆悵西風落葉秋,蟲吟四壁倚科頭;三更疊喚將誰訴?萬籟孤鳴若有由。■〈口惠〉唳應添機婦怨,淒清不管旅人愁。鐘殘漏盡挑燈起,幾度嘈嘈尚未休。



雁聲



橫空結陣渡江干,驚斷霜秋月夜寒。邊塞三千啼別遠,雄關百二唳飛難。平沙苦訴金風剪,極浦悲號玉露團。宿水呼群頻叫落,聲聲細聽試憑欄。



笳聲



悲秋羌笛夜聞來,月下風嘶塞上台;漢使聲聲胡地恨,劉郎曲曲雁門哀。拍時血染征袍淚,觸處魂傷旅夢回。無限關情都惱殺,不堪怨聽落疑猜!



搗衣聲



秋宵萬籟盡銷沉,忽聽霜寒幾度碪;斷續撼來驚旅夢,高低搗去碎鄉心。風前遠送江頭響,月下頻敲石上音。更有一番腸斷處,浣紗溪女自微吟。



蘆荻聲



日暮荒村淺水遊,荻蘆響處不勝愁!幾回吹到藏鷗渚,數陣敲來宿鷺洲。搖落深灘寒月夜,拍衣古岸舞風秋。飛聲雜入漁歌裏,付與江邊一葉舟。



落葉聲



·送彙亭何夫子由明府擢淡司馬陞任潮州太守(二首)(代)



琴堂月印海天東,鶴夢清攜兩袖風;學本楊州誇水部,治如蜀郡化文翁。珊瑚網起連江碧,桃李花開滿縣紅。藥籠採來芝桂品,慚將溲勃附其中!



春風碧水使君舟,載出雙龍五馬遊;半刺乍臨台北上,一麾遙接嶺南頭。潮民何幸瞻韓至,海國空懷借寇留!此去賢良二千石,的應進秩覲神州。



·甲子五十書懷



百年半度散材人,虛擲光陰五十春!服政到頭賒後望,知非回首愧先民!鼠蟲誰幻浮生夢,牛馬憑呼現在身。且看貞元輪甲子,風光又是一番新。



·聞甦齋還京謝恩、復守台郡,次韻二律



衝煙踏雪破風塵,垂老還京剩此身;十一年中三至者,萬千里外再來人。攜囊貯句雖云富,托缽償逋未了貧。若問個中無限意,新銜自署「更生臣」。



雙清心跡不沾塵,宦海茫茫自在身。大任仔肩留健者,蒼生引領出斯人。蹇驢北上誰周急,驛馬南馳不患貧。要地由來關廑念,閩疆重與腹心臣。



·甦齋抵任台郡,因憶丙午台變保城有感



十一更舟五采旛,登台齊拜使君門。長途老馬知前驛,熟道輕車認故轅。終是舊勳膺主眷,的應新任報君恩。一麾懸照當空鏡,海日何曾蔽覆盆!



二十年前宦海東,回頭汗馬幾人同?山河伊昔保無害,童叟到令傳有功。運甓肯辭宏景瘁,據鞍不減伏波雄。桑榆霞照休言晚,天半還標萬丈紅。



·望蘆川早發



三更殘月五更雞,疊促晨裝上馬蹄;掩映酒旗茅店北,微茫田舍石橋西。風聲動柳聞中覺,雪意藏梅望裏迷。畢竟蘆川何處是?還須買渡問前溪。



·壽一峰張宗師



岐西閒氣蔚洪濛,聖代名臣嶽降中;布化原從分陝左,流膏直到極閩東。五庠禮教裁吾黨,四邑絃歌頌我公。傍得門牆桃李種,滋培長荷作霖功。



·和「郡齋夜賞海棠」(二首)



燭影搖光照影濃,捲簾斜看到殘鐘;宵深不滴懷人淚,睡足偏嬌悅己容。著雨新妝紅袖妒,含煙舊夢黑甜逢。花身本是神仙品,品出瑤台第幾重?



脂痕勻染露華濃,百寶欄干五夜鐘。漫說無香偏獨恨,應憐有色為誰容。題詞已借今宵宿,置酒寧期異日逢,名友花宜名友賞,居然昌閣會重重。



·丙午林逆之變予募義堵禦,戊申中堂福公奉命平台誌慶



渠魁枉自外生成,化日光天妄肆橫;死徙村墟皆鬼嘯,變遷市井不雞鳴。漆頭縱待三年送,懸首寧逃一怒征!我拔義旗同奏凱,羽書飛報亦乾城。



·柬吳煥章(四首)



匏繫丹霞困五窮,飄零瀛島又誰同!才無世用艱錐出,癖不時趨笑瑟工。伯樂未來空冀北,管寧直欲老遼東。悠悠海外尋知己,蘇子徒懷六一翁!



自命原爭最上流,腰金曷不上揚州!睇巢梁燕幾穿眼,鑽紙窗蠅未出頭。棋酒縱知留謝屐,風霜不悔敝蘇裘。羊腸鳥道皆危險,何處康莊得意遊!



九十春光半過期,催人歲月鬢成絲;放顛斗裏禪逃酒,索句囊中鬼嘯詩。天亦奈何呼「不管」,地猶有缺愴「焉知」!可憐河上同歌曲,莫怪嵇康報信遲!



鐵骨支寒擁鼻吟,桃溪誤約莫重尋!三生業債償花月,兩袖清風夢鶴琴。若獻三朝知楚璧,還思一飯報韓金。據鞍不落他人後,老大休灰壯士心!



·門人郭紹芳秋闈獲雋(二首)



天孫錦織渡瀛橋,瀛島天章亦錦標(台亦牛女分野)。筆本家傳粧五色,燭仍官限試三條。朱衣夜靜頭方點,赤鯉雷鳴尾已燒。報聽霓裳云外奏,仙風吹曲桂香飄。



講席談經課事修,幾曾倜儻擅英流。獨能淬劍磨風雨,便覺凌霄射斗牛。豹變早經成七日,鵬摶休止奮三秋。來春走馬長安陌,佇看翩翩得意遊。



·宿五通亭



賣拙行裝去路賒,西風匹馬走天涯;晚村野店濃煙鎖,古渡橫舟落日斜。遊慣不知身是客,心虛且暫寺為家;功名枕上華胥境,漫唱雞聲徹曉霞。



·東西塔



人工奇絕直神工,寶塔巍然晉水中;五級當時連上下,雙峰終古峙西東。分排寺闥摩天起,長鎮泉關拔地雄(塔在泉郡開元寺)。梯石螺旋旋到上,登臨眼盡八閩空。



·清源洞



踏上清源第一梯,名山高結與天齊;蒼松夾道疑無路,怪石開門忽有蹊。五色云霞樓外過,萬家煙火望中迷。登峰造極應如此,俯視人間眼盡低。



·九日登賜恩岩



賜恩岩上鬧登高,裙屐風流逸興騷;勝會可能還落帽?佳遊何必不題糕!溪山一帶供詩料,萸菊雙清動酒豪。想到當年飛雁箭,空中神射屬誰曹?



·彌陀岩



彌陀佛空鑿何年,可是沙門別洞天?豎起有山云峭壁,倒流無岸石飛泉(巖有瀑布泉)。孤亭特立空中界,半日分閒世外緣。俯仰放開觀世眼,千尋崖下幾桑田。



·過萬安橋



山川大類洛陽觀(唐宣宗微行到此,曰:『山川之勝,大類我洛陽』),雄冠中州鎮萬安(「泉志」云:『東、西塔及蔡忠惠萬安橋,為海內冠』)。鰲駕幾時填海缺(王十朋詩:『人行跨海金鰲背』),鯨奔當日捲天寒(史載:『萬安橋絕海而濟,往來畏其險』。「雕龍賦」云:『鼓長鯨而翻贔屭』)。三千石骨工交磴(宋蔡襄「萬安橋碑」云:『橋長三千六百丈』。又「宋史」載:『襄立石為梁』),廿一潮頭約倒瀾(「閩書」載:『橋未興時,深不可址。忠惠為檄,使隸捧書海神;隸醉眠水邊,視檄換一「醋」字。隸急白忠惠,大喜曰:「神許我二十一日酉時定址」。海潮旬余不至,橋遂成』)。讀罷手書忠惠記,垂虹終古跨江干(「志」載:『萬安橋在洛陽江,宋蔡忠惠公襄造;自為記,手書勒石』)。



·瀨溪夜渡



記得坡公心賞事,清溪曾說「妙行舟」;誰知此地深夜渡,更勝當年淺水遊。明月有情隨棹轉,好風無計奈歌留。醉中點點漁燈夢,數過溪南幾畫樓。



·丁巳秋,年兄林煒如懸弧;時長郎達卿偕弟靜有台、廈遊泮雙喜(二首)



擷藻流香蔚翠嵐,鯤沙、鷺島鬧歌酣;連鑣爭奮群空北,列宿欣占極耀南。金友玉昆方陸二,陽喬陰梓等蘇三。雙齊文福推奇特,盛事真堪播美談。



萬丈文光達上台,秋高直射斗牛來。導河西授傳家缽,學海東掄華國才。十載硯穿磨日月,雙鋒匣出鼓風雷。是龍露角觀初變,拔浪端應奪錦回。



·甲戌暮春,讀吳桐井「哭淦兒詩」;憶去年三月翔兒殤,淚次其韻



亡兒痛絕已經年,捧讀君詩更黯然!同是哭殤悲白髮,那堪知愛隔黃泉!墨痕苦記來生後(殮時,長兄以墨染肘為記,囑其再生),吟韻追思未死前(兒七歲,善吟詩;臨死前夕,嘗朗讀數章)。隨汝妹魂何處去?壇南社左海城邊(旬日後,幼妹亦亡;二塚在南壇前)。



·送茂才張如春以將軍幕凱旋西渡歸陝右



三春煙景滿江紅,鹿島潮平扇好風;入幕才參專閫內,歸帆人在擁旄中。一時萍水情緣合,千古文章氣味通。知己休忘在海內,天涯原說比鄰同。



·追和陳紫峰先生「遊紫帽凌霄塔詩」元韻



閒心誰被白云留,抱素真人耽景幽(抱素即云靜)。不解六花何薄燠,偏教五月或先秋。名山自感名人贈,勝地猶懷勝會遊。若問前賢讀書處,古元室上小丹邱(凌霄塔南有古元室,室下有小丹邱,吳云靜煉丹處。紫峰先生與弟讓,讀書其中)。



·追和羅一峰先生「五峰詩」元韻



石屋容人五百優(山上有石室,可容五百人),搜奇應此恣遨遊;堆云合碧天光染,浴日流紅海氣浮。靈草何人問消息,空山無曆紀春秋。清高誰並吟詩客,嘯破煙嵐立上頭。



·台郡八景



安平晚渡



江干多是老漁翁,款乃聲聲晚渡東;落日流光知海闊,余霞倒影覺天空。浮槎未上津頭月,鼓棹齊回午後風。到岸爭先停夜泊,糊糢雉堞暮煙中。



沙鯤漁火



沙鯤七線鎖臺灣,天險東南設此關;無數漁舟連海岸,幾家煙火出江間。風搖螢點參差碎,浪拍星光錯落圜。夜半烹魚眠醉夢,不知身在水中山。



鹿耳春潮



黃山潮水發源長,奔撼雄關勢莫當;好是三春鳴鹿耳,漫誇八月吼錢塘。湧時真覺銀峰立,落處非關鐵弩張。一自東鯨歸海去,晴帆萬里不波揚。



雞籠積雪



積素江城望眼賒,天然瓊島水之涯;誰云海外三冬景,卻少云中六出花?遜白梅魂塵不染,斷青山色玉無瑕。朝霜夜月渾留影,一片寒光萬里遐。



東溟曉日



耀靈渡海出東關,溟色蒼茫曙色斑;黑霧拓開新世界,紅云捧照舊河山。火珠吐浴青波裏,金鏡磨懸碧落間。笑造秦橋過不得,神鞭石血苦維艱。



西嶼落霞



夕照銜山影漸無,丹霞斜渡入澎湖;相隨鶩鳥飛沙際,忽斷虹橋落海隅。五色文章天上降,九光錦繡水中鋪。晚來風送輕帆過,云裏行舟古畫圖。



澄台觀海



置身高踞澄台上,放眼遙空碧海中;不使一層樓尚隔,真誇千里目能窮。龍門倒射滄溟日,蜃氣消沉島嶼風。浩淼流波歸巨壑,茫茫大半是朝東。



斐亭聽濤



瀛島官亭繞翠濃(亭在學道署內),憑欄聽得怒濤衝;是真萬頃潮驚弩,卻似千竿竹化龍。面海多風因激浪,離山無樹不關松。尾閭東洩無涯際,聲在流波第幾重?



·賀李碧云入泮



瀛橋環翠藻芹鄉,年少翩翩列上行;寶劍匣鳴隨異彩,靈芝甲折便奇香。氣華曾潤詩書腹,品貴原生錦繡腸。秋月春風憑管領,看花莫惜馬蹄忙!



·柬郭瑟江



相投臭味訂蘭金,卌載知交歲月深;病去尚能支瘦骨,興來且莫老灰心!典衣沽酒江頭醉,索句攜敲馬上吟。重訪梅橋休負約!一天春事共搜尋。



·次韻學使慶蕉園「五色蝶」(五首)



半幅羅裙妙化希,綠陰草際任翻飛;藍拖軟翅風搖拍,翠染香鬚雨濕衣。伴柳略扶三起瘦,偎苔細貼一分肥。尋春不惜多情錯,蕙徑煙中尚未歸(青蝶)。



寶廚錢化莫嫌希,栩栩生機款款飛。拾佩佳人粧繡幙,尋芳公子妒金衣。二分蔬葉和煙暖,百合花身帶雨肥。愛伴密官為使者,春風得意忍言歸(黃蝶)。



曾聞盧肇捉來希,點染胭脂兩翅飛。笑擁慕香隨采袖,爭看生媚曳羅衣。桃腮對舞誰分豔,杏臉雙棲欲斗肥。未了風流冤業債,花房慣宿幾時歸(赤蝶)。



羅浮仙洞出塵希,物化天然雅淡飛。梅瓣三更清入夢,梨痕一色冷侵衣。輕盈鳳子心俱素,秀媚春駒態未肥。最愛何郎貪粉面,玉腰無奈惜花歸(白蝶)。



莊周幻夢記應希,一片糊糢上下飛;偶織鶯捎迷黑夜,猝逢燕接誤烏衣。幸春捉影渾來去,捲鐵尋蹤亂瘦肥。好待雨晴風定後,賣花認取帶香歸(黑蝶)。



·李爾沖、杜對海招訪山莊友人



故人新築讀書軒,薄有圖書古意存;醇若飲醪交有味,淡如對菊落無言。遠山作勢青排闥,曲水多情綠繞村。散步連吟分野色,漁歌樵答又黃昏。



·與郭乃承夜集曉鏡齋話舊,越日送歸溫陵



老大離情更黯然,東遊幾日便西旋!每難晤面惟分水,最易談心亦隔年。半榻償余詩酒債,一燈話盡古今緣。晨興又是江頭別,惆悵飛航各一天。



·送耘廬薛司馬入覲(四首)(有序見「駢文」)



小陽春色赴神京,司馬翩翩此壯行。膏澤九年流海嶠,頌聲四起滿江城。北馳驛路七千里,西渡舟程十一更。山水也知循吏好,風光到處管逢迎。



台南、台北盡棠陰,愛樹相思古亦今。千帳祖筵惟餞水,一肩宦橐只囊琴;幾番物色仁侯意,滿幅詩章寒士心。海國他年迎竹馬,重來記取舊謳吟。



聲聲唱出是驪歌,緹軾催行奈挽何!鹿島云山新別緒,鯤沙煙水舊恩波。廣培秋桂三枝馥,早植春花一縣多。兒輩亦參門下士,心銘詎止口碑過!



特達循良第一賢,晨興辨色入班聯;星辰絢爛三台拱,云日瞻依五採連。催進九重宮漏箭,攜來兩袖御爐煙。天威咫尺天顏喜,疊錫宸章龍鳳箋。



·送鄭啟三歸南坂兼應潮州何太守聘(二首)



異地相逢結友生,十年前已識韓荊;追思倚玉三千日,忽買歸船十一更。鹿耳有門猶鎮海,鯤身無線不纏城;山川也解傷離別,忍唱陽關第四聲。



水天一色送飛鴻,報道西旋趁好風。是日裁詩慚刻翠,異時剪燭悵搖紅!揮毫帖比雙釣貴(素工書法,臨別贈予楷、行二幅),增價聲真十倍崇。此去嶺南新物色,心知記否話瀛東?



·次韻「中秋郡署紅梅早開」(二首)



不是尋春踏雪時,暗香偏著冷香吹;橋頭恨看三冬晚,嶺上輸開十月遲。疏影微酣高士夢,新妝半醉美人姿。這間生意何先茁,試問姮娥可得知?



一抹胭脂作意開,認桃辨杏任疑猜;漫隨竹外斜枝未,肯似林中半樹纔?索笑有情應贈句,憐香無語且傾杯。平分秋色官梅早,特為調羹鼎鼐來。



·壽郡守甦齋(二首)



十年化被十閩東,扇海曾薰鼓俗風;選璞琢開千嶂白,網珊羅起一江紅(原任學政)。即戎齊效三軍力,奏凱頻加百戰功(軍功加臬錫翎)。造福蒼生咸託命,天教矍鑠老來雄。



驛馬南馳萬里臨,瀛壖重蔭使君陰;河山如故環城郭,父老相隨認鶴琴。甘露兩朝天子德,寒冰一點老臣心。白云嶽降誠非隅,噓氣長施傅說霖。



·送別陳朝修(二首)



伊人家在水云鄉,偶合萍蹤到海疆;我愧非師徒日長,君真好友可年忘(時未從予遊)。相投臭味黏膠漆,共溯元胎認梓桑。從此金蘭添簿錄,芳名告祖又焚香。



數晨數夕幾多時?四月相逢十月離。書擔催裝儒者具,香奩細檢美人思(時在郡納寵同歸)。前途一去經年別,後會重來隔歲期。記話春宵尋舊約,安排銀燭待敲詩!



·柬游峰山



霞北浮查到海東,才名早已樹黌宮;詩吟初盛三唐上,文在東、西兩漢中。學可大成嗤畫虎,技非小就陋雕蟲。白頭莫墜青云志,焦尾終知爨後桐!



·六十春詠



老天開泰亦陽三,奈我官骸漸不堪。吾輩幾曾周甲子,故人半已盡丁男。羊腸竟轉輸豪俠,馬齒徒加益恧慚!幸得於鄉初曳杖,且分野色過橋南。



·登屴剻峰(鼓山絕頂)



摩空屴剻勢巍然,曉發松濤景欲仙;窮目幾忘山立地,到頭真覺石擎天。眼中白日江干起,足下青云洞口連;絕壁無梯歸覺險,千盤螺轉尚崖懸。



·遊湧泉寺(寺在鼓山屴剻峰,天風海濤,松陰夾道;有靈源洞、喝水岩、通宵路、白云廨院諸勝)



屴剻峰高寺湧泉,松陰翠粒破晴煙;靈源有隙能開竅,喝水無聲不鬧禪。石鼓風鳴青嶂外,通霄路在白云邊。人間亦有蓬萊景,到此登臨即是仙。



·喝水岩(岩下有仙床忘歸石)



鼓峰勝蹟未曾非,奇絕靈岩世外希;一自鬧禪隨喝去,至今流水尚忘歸。道經有得空生化,法到無邊靜入微。我輩欲知當日事,仙床石上是真機。



·與施迺庚、郭乃承、游誠伯、李爾沖宿鼓山延客堂



宿得山房萬念清,不貪勢利不貪名;微茫梵語空中味,瀟灑松濤世外聲。覺破長眠鐘報曉,醒余癡夢漏殘更。即今點化思回首,誤落人間巳半生!



·乙丑洋匪勾引山賊圍台城,平後誌慶(二首)



妖氛突起海城邊,海上氛迷山上連;梟鳥癡思巢據地,鯨魚妄想網疏天。七旬鎖住三軍堞,百戰焚燒八面煙。義憤同仇民力併,云梯搖撼任狂顛。



上將提師鹿島邊,旌旗簇擁彩航連;蜃樓縱幻應沉水,鳥道雖高不礙天。萬丈電光追走險,四郊烽火斷飛煙。山河表裏終無恙,笑殺么小醜顛!



·輓文峰林公陞定海總戎、留台彈壓,疾終官署,子澹齋扶櫬內渡歸藍田(二首)



壯猷元老障東寧,竟厭紅塵愴淚零!越島眼穿新建節,瀛壖腸斷舊思銘。中流報折擎天柱,上界催回鎮海星。鼓角風號寒劍佩,軍容猶自肅威靈。



云帆高挂鎮軍旛,簡命煌煌沒亦尊;孤子轅開號返魄,群僚江祭送歸魂。騎鯨北上遙前路,化鶴西旋認故園。護櫬波臣知效順,輕舟飛渡海天門。



·次廣文吳友山「台陽懷古雜詠」元韻(六首)



半月江城隨月鼉(臺灣形勝「半月沉江」),鯤沙、鹿島並羅羅(水口有鹿月門、鯤身線);中原地盡梯航接,邊塞天閑鎖鑰多。東拂扶桑先吐日,西連弱水不回波。前王猶未開荒服,化外羌苗漫逞戈!



紅毛據海鎮王城,蠻語「埋冤」舊日名(原漳、泉土音,讀「臺灣」字與「埋冤」同;故改臺灣城為安平鎮);錯認打貓為射虎,驚占來鱷即奔鯨。若尋戰壘經燒劫,或泛仙槎可步瀛。借地牛皮何處是?漁翁指點渡安平。



乘水雄師紉甲鼉,恢恢網豈漏疏羅!江山總要還來舊,財寶憑教載去多。萬里封侯歸靖海(施將軍平台,封靖海侯),重洋朝譯不揚波。闢開日月洪濛處,大武真堪擅止戈。



珊樹環村竹繞城,「承天」古郡允更名(古名承天府)。北流直下沉淵獺,東去終消拔浪鯨。四省屏藩圍島嶼,萬家煙火出蓬瀛。東西早晚飛航便,風信天然水道平(台地風信,早東、晚西)。



豐年不待兆鳴鼉,地道菁華萬寶羅;西北通津財貨足,東南望氣土田多。海疆闢國二千里,澎島分流卅六波。終古海邦輸貢賦,來王寧復指天戈?



章天云漢照邊城,星野雙分牛女名。七日蔚文成變豹,百川倒峽吸長鯨。由來觀海難為水,即此登台便是瀛。士氣蒸蒸看日上,絃歌長唱泰階平。



·哭景若兄



晉水衣冠早擅名,宏開紗帳列江城;馬群擬奮空千駟,雁陣驚號落一聲。家學相承慚汝弟,風流頓盡哭吾兄!詩文要與商訛處,惆悵生前未了評。



·送楊夢蓮從伯爵許軍門東征凱旋加功歸晉水



鶴翅摩天海外遊,才名今已播瀛洲;幾曾閫內參麾擁,獨與行間駐筆籌。萬丈將星回舊舍,十分春色送行舟。遙知白馬金鞍跨,父老爭看繡帽頭。



·甲戌九月二十一夜,予方有秋興,適奎垣以詩見貺,清話更闌,疊次其韻,感賦二律



悲秋搔首不勝簪,萬籟無聲秋氣沉;世味嘗來寒士淡,人情閱至老儒深。半生事業羞雙鬢,千古文章共寸心。吾黨風流云散後,幾曾夜話到於今!



記得花枝各一簪,同門回首愧淵沉(乾隆戊戌,予與奎垣同受知一峰張夫子,迄今同人零落過半。奎垣與予先後膺歲薦,予老大落拓,感慨系之);筆枯自覺橫軍澀,綆短焉能汲古深(奎垣詩有『文章老是精神到,詩律細由識力深』句;予慚奚似)!苦教兒孫如有志,學權子母又何心!談天數及周天度,可獲貞元起自今(予年六十,奎垣詩有『定知甲子貞元轉』句)?



·壽吳母劉太君七十(二首)



曉日神山現海濱,仙姬島上認前身;請看歌樂傳公子,原是然蔾照老人。七十北堂開宴始,三千東閣賦詩頻。蒼松翠柏圍簾幙,垂蔭長盤太古春。



鶴翎梳看水云濱,熟飯胡麻自在身;壽母的應留健者,弄孫真可樂安人。即今海屋添籌便,終古桑田種秫頻。六出雪花來進酒,年年送臘又逢春。



·與廣文黃淡川話舊



而舅於予乃弟兄,才華早已耳聲名;桂蟾秋月香閩嶠,桃李春官爛帝城。兩地隔江遙繫念,一時航海話關情。瀛東道立尊師訓,晉秩端應荷寵榮。



·戊申春,與詩人吳奇文、邱瑞嵐、邱桂芳夜集袖琴亭,刻燭分詠,拈得中庸語大為題;同人以莫載從何說起,予竊以天地人物該之,率成一律



何年氣母大生成,語大無嫌肆大聲;日月星辰天上繫,江淮河漢地中行。傳人立定千秋史,號物包羅萬匯情。往古來今囊一筆,化工消息付詩評。





五言絕



清流港



·清流港



是港號清流,漁人無到港;今茲倏爾來,或者聞持蚌!



七言絕



紫云洞



試劍石



台邑八景



哭仲山叔(二首)



井亭夜市



哭父(十二首)



哭母(六首)



午日觀龍舟競渡



自題琴棋書小照



登鹿耳門遠眺



仙姬送桂圖,為王芳圃弄璋誌喜



輓亡友李瑾卿(八首)



望云頂岩



從鹿洞過虎溪



夢蝶園懷古



讀黃蓮士「鳳山拜黃吾野墓詩」感詠



·紫云洞



洞裏幽泉澈底清,流澌總在石中行;潺潺不瀉人間去,盡日閒吟世外聲。



·試劍石



火光迸裂直凌空,百戰都從一試中;神物已隨龍化去,石痕猶帶古時雄。



·台邑八景



鹿耳連帆



鹿耳雄關障百川,晴帆連貫水中天;好風早晚東西便,送盡今來古往船(鹿耳門水口風信:早東,便出船;晚西,便入船)。



鯤身集網



漁父鯤沙傍海居,環流連絡勢相於;歸來有客休彈鋏,舉網誰家不得魚!



雁門煙雨



濛濛灑落雁門前,幾度風吹斷復連;好景居然山水畫,一重雨意一重煙。



鯽潭霽月



月印寒潭掃卻云,水光月色兩無分;漁舟夜唱天心處,風送歌聲鏡裏聞。



金雞曉霞



東方既白唱金雞,天半朱霞曉望齊;錦繡千端云外織,層層挂在海峰西。



赤嵌夕照



赤嵌巧築海天中,萬水孤懸一鎮雄;雉堞斜陽翻照影,滿城煙火落江紅。



香洋春耨



香洋一片耨春時,有事西疇不敢遲;漫說夏耘今尚早,亂苗惡莠妙先期。



旗尾秋蒐



逢秋旗尾斗戎功,木落山沉馬首雄;此日大蒐宜此地,天然赤幟戰金風。



·哭仲山叔(二首)



六十三年老典型,海天一夕隕文星;西風瑟瑟寒琴劍,腸斷啼鵑血淚零。



記得趨承愧比兒,興宗遠大日相期;只今猶未馳千里,空負龍文錯愛時!



·井亭夜市



井亭夜景鬧如何,交易然燈幾度過;不是日中違古制,海關□市晚來多。



·哭父(十二首)



驚號無狀恨無窮,慟絕椿摧瀛島東!昨晚春遊歸大夢,一場春夢一生空(正月十三晚,父春遊歸,笑語極歡。夜飲睡;越早,無疾而終)!



愈呼返魄愈無知,驚報親朋半信疑;恨卻藥湯全未奉,枉生養老讀書兒!



人言坐脫是仙歸,無疾而終世所希;哀死慰生都以此,問天搔首是耶非?



一方靈几一孤檠,半起幽風半滅明;更苦夜號添母痛,幾回泣血忍吞聲!



燈月無情爛不收,來朝佳節更悲愁;五城若弛金吾禁,魂在諸天何處遊(是日約孫曹元夕率遊竹馬戲,是夜遽逝,痛哉)!



萬般惟覺讀書珍,回首如聞夜讀頻;到老不知勤學苦,終身總是學中人。



承家十二世儒門,少教兒曹老孫孩;翻覺放翁藏本少,檢書何止一箱存(自泉南元魁傳家至父,凡十二世書香)。



航海當年險海隅,蓋棺今盡道真儒;也知正寢蒙天報,其奈椎心怙已無(乾隆乙酉科,父闈畢歸泊澎,颶作;恍見神光。舟覆時,救脫登岸;人稱善報云)!



六經都是手親裁,三篋亡書苦記來;手澤不堪頻撫卷,一回朗誦一回哀(父質魯,力學。舟覆,失文集十多卷;歸,手錄不差)!



每把雙闈動輒思,肯因白首墜青云?傷心遺訓隨流水,空樹文壇早冠軍(父攻舉子業,至老不倦。逝前數日,嘗曰:『來年壬子科,當航海同赴棘闈』)。



頓盡名心願已虛,顯揚望後又何如?未能祿養榮封典,有子空教讀父書!



斑斑血灑哭詩章,六十二年胡遽亡!生我靡瞻今已矣,長眠遙在白云鄉。



·哭母(六首)



自從失怙淚痕零,待罪萱堂僅五齡;大化忽催歸大暮,呼天愴地不堪聽!



亡母非如亡父時,曾經問卜亦求醫;而今始覺陰陽數,藥石無功卦象知(父無疾而終,嘗以未及醫卜為憾。母則染病旬余,卜筮不吉,醫藥罔效)。



一去幽冥百事非,朔風搖撼冷慈幃;聲聲泣下星星血,腸斷今朝又靡依!



育兒善病近中年,七十延齡亦有天;盡道壽高休慟絕,但思鞠我便淒然!



十丈蓮花禮佛開,音容恍惚下蓮台;兒孫婦女環壇哭,只管魂遊不管哀。



奈怙何兮奈恃何,終天飲恨幾時過!無端展起葩經讀,惱殺風人賦「蓼莪」!



·午日觀龍舟競渡



紅旗掣電鼓轟雷,畫鷁飛鳧競渡來;奪錦吟詩人去後,是龍誰復出群才?



·自題琴棋書小照(有引見「雜文」)



浴月飛泉上竹梢,挑燈起草又棋敲;夜闌鼓罷移情曲,萬里秋光一草茅。



·登鹿耳門遠眺



孤懸一島水中央,極目煙波萬頃長;沙外數條將斷線,云間幾幅未歸航。



·仙姬送桂圖,為王芳圃弄璋誌喜



妾住云樓佩玉瓊,金風敲落桂花聲;連枝結子君須記,認取靈根出太清。



·輓亡友李瑾卿(八首)



君平矜躁我狂疏,好友忘形兩不妨;記得竹窗涼夜裏,風風雨雨話聯床。



追尋舊事訂心知,少小交遊老大期;來歲君年纔及壯,不應便是了凡時!



鹿島分舟送遠行,舟南舟北不勝情;可憐望斷帆檣影,即是離群判死生(癸卯科,予西渡赴闈,瑾卿送予至鹿耳門;別時,舟分南北,遂成永訣,傷哉)!



屈指還鄉數夕晨,那知哀逝已三旬!香魂久著金風去,猶是思歸話舊人。



我滯歸船泊鷺洲,君危頻問我歸不?不堪遺語傳身後,腸斷心傷惱石尤(予東歸阻風鷺洲,十一月回家;聞瑾卿九月卒。往哭,其家人述臨終頻問予歸之語,益增悲痛)!



君齋几案絕塵埃,薌澤摩挲日幾回;冷落主人何處去,筆床茶臼不勝哀!



天書一夜到瀛東,催促君回守故宮;聞道魂消芳不散,前身應是侍書童。



回首評花醉月時,頻將銀燭剪催詩;今宵吟盡思君句,可得魂歸可得知?



·望云頂岩



絕頂名岩結佛區,諸峰羅列勢全趨;云中樓閣煙中樹,一幅天生萬變圖。



·從鹿洞過虎溪



鹿洞行云過虎溪,雙峰競秀望中迷;遊山要有論山識,到此名山試品題。



·夢蝶園懷古(李茂春先生航海,築園於城南外,號夢蝶園)(二首)



蝶夢芳心處士知,春風歸去幾多時!遊人記得當年事,半月樓前一酒旗。



物化虛空萬象懸,蘧蘧栩栩散云煙;滿園都是華胥界,何處香魂覝醉眠?



·讀黃蓮士「鳳山拜黃吾野墓詩」感詠(吾野先生工詩善書畫,時稱三絕。遍遊宇內,名振京華)



處士聲名書畫詩,鳳山宿草幾多時!黃公獨拜先生墓,三絕風流七字碑(蓮士詩有『鳳山無數纍纍塚,獨拜先生七字碑』句)。



駢文



重修台郡文廟序(嘉慶辛酉年)



建敬聖亭疏(嘉慶丁已年)



送耘廬薛司馬入覲序



重修水仙宮序(嘉慶丁已年)(代)



送崇文書院山長熙台梁廣文歸榕城序



南清周邑侯七十壽序



楊涵菴輓文



台陽形勝賦



蔡母許儒人七十五壽序



重修義民祠序(嘉慶丙寅年)(代)



選定同人贈和齋詩序



楊母林儒人輓文



吳貞荊五十二壽序



門人施鈺入泮詩序



·重修台郡文廟序(嘉慶辛酉年)



恭惟先師垂教,神靈丕著學宮;聖代崇儒,祀典首尊文廟。煌煌國典,王號追封;奕奕天章,御書特筆。台郡聖廟躔牛度女,雙星倬云漢之章;枕北面南,六子首坎離之用。斗宿聚奎,靈氣魁現山頭(廟對城南外魁斗山);嵌城學海,文瀾印浮水面。五庠毓秀,四邑鍾英:此聖廟建立之功,亦列憲興修之效也。歷稽「郡志」,大規模以肅觀瞻;載詠碑文,新氣象而隆崇奉(康熙二十四年,周巡道昌、蔣郡守毓英建殿廡、祠池。三十九年,王巡道之麟建明倫堂。五十一年,陳巡道濱建祠閣、學廨、齋舍。五十七年,王郡守珍移建泮池。五十八年,梁巡道文煊修。乾隆十年,莊巡道年、褚郡守祿重修。十四年,廩生侯世輝等捐資,呈請改建殿廡、門堂、祠閣、廊庫、池坊、宅舍,鑄造祭器、樂器。十六年,楊巡道開鼎重修。四十二年,蔣護理道元樞重修,建祭器。五十六年,楊郡守廷理重修)。



今者鼠穿鳥啄,蝕侵科斗之文;日炙雨淋,剝落銅盤之古。夫金聲玉振,何資楹桷輝煌;而宗廟百官,自必宮牆美富。爰襄盛典,復壯大觀。自官而士、而民,咸奮興以從事;由殿而廡、而庫,俾次第以成功。朔、望薦馨,登其堂而車服禮器如故;春秋肸饗,遊其門而籥翟樂舞維新。小大從公,擅青云之選三千士;文章報國,膺丹詔之封億萬年。



·建敬聖亭疏(嘉慶丁已年)



書誰造始?飛龍承卦畫之奇;字孰創先?倉頡倣奎光之象。結繩既廢,削簡遂興。上世以前,形成科斗;中天而後,代有文章。六體並垂,皆牖世覺民之具;五音悉葉,盡發蒙振聵之資。故秦火雖焚,猶存真本;而魯垣未鑿,光耀靈光。緘金匱之函,曾傳自昔;捧玉房之笈,尤烈於今。我朝云漢章天,經畬貯庫;台郡文瀾扇海,翰墨流香。然斷簡殘篇,未了芸籤辟去;單詞片紙,不無脈望餐余。篆、隸紛投,草、真散佚:始也粘窗糊壁,隨飛花舞絮以落塵;終焉淫雨飄風,雜鼠糞牛溲而俱穢。是尊崇固不少,而玩忽亦自多。種種褻遺,難於枚舉;時時感觸,能不傷心!



爰奉帝君榜諭之文,追維宣聖夢中之示。昔日前賢重道,菴顏「惜字」之名;今朝後學尊師,亭署「敬聖」之號。建非一處,隨時可獲寸箋;拾匪片時,觸處堪收累牘。蟲蛇亥豕,泥土拔升;帝虎魯魚,洪爐造化。歸萬殊於一本,責有專司;藏三篋與五車,秘無輕洩。但恐饑呼而煮者,終難暄負以曝之;特普告於同人,祈相傳為盛事。慳囊並破,巨鼎齊擎;造端固屬儒林,共濟無分士庶。計年資以重典,給月費而課工;立焚沐之規條,定春秋為祭送。斯時也,香燒蘭麝,通界上之三清;水滌縹緗,淨寰中之五濁。銀鉤鐵畫,珍奇寶若琳琅;鳥跡龍章,典重尊於彝勺。敬奉雖非邀福,精誠自獲降祥。行見黃閣史修,編記其書廿一;丹墀策對,縱橫之字三千。



·送耘廬薛司馬入覲序



粵自三載政行考績,垂諸虞典;六廉計上分科,載在「周官」。伊古名臣,代傳彼美;迄今循吏,人頌我公。鍾江左之英,文名第一;衍河東之派,甲族無雙。步蟾擷秋桂之枝,走馬捷春官之榜。早拋白紵,幾時纔服儒冠?旋宴紅綾,是月遂登仕版。華年釋褐,才空冀北之群;壯歲垂紳,績著閩南之嶠。烹鮮可試,製錦奚慚!下車即重採風,羅珊瑚於鐵網;扃戶而嚴課士,刮沙礫以金篦。栽成一縣之花,敷遍萬家之澤。堂真懸鏡,吏畏如神;庭可張羅,民懷若父。自然見惠,曾賈姓以名兒;不必事寬,儼鄭卿之眾母。器原自利,何須試以盤根;卻必能批,乃可稱其遊刃。忽來洋匪,突煽村愚:梟鳥巢山,擁作蟻屯之勢;鯨魚吼海,吐生蜃幻之氛。漫云小醜跳梁,幾等渠魁肆害。公乃軍機交贊,露布特書。義幟一呼,率雄師而破陣;民心肆應,堅眾志以成城。蓋與守之既知,雖即戎而亦可。已而山河無恙,兒童謠土鐵之奇;雉堞依然,父老慶金湯之固。烽煙南息,凱唱北旋。酬百戰之勳,賜來魚袋;下九重之詔。捧讀龍章。分守海門,鹿港與鯤沙並重;兼粽屯隘,南寮偕北社俱清。洵風化之特隆,極民番之咸服。天顏有喜,君命來宣。報史駕之將乘,爭擁油車攀住;知仙丹之莫挽,重期竹馬迎來!輿頌興歌,民真有四;口碑載道,里不計千。解佩留貽,彌戀甘棠之蔭;持杯奉餞,正明白水之清。效順波臣,送晴帆於十一更以外;行春仙吏,馳驛騎於七千里而遙。爰詣神京,遂趨帝闕。旌旗拂柳,催漏箭以隨班;黼黻生香,攜爐煙於滿袖。請看端僚並列,已膺半刺之司;定知寵命疊頒,即屬三公之望。一章小序,四律並成。



·重修水仙宮序(嘉慶丁已年)(代)



萬川之會,有感斯通;百谷之王,無誠不格。台郡水仙宮,建自康熙丁未,立於西定下坊。坐鎮海關,環鯤身之七線;揚靈水府,通鹿耳之一門。西渡飛航,神周十一更以外;東遊發棹,威臨卅六嶼而遙。新廟宇以欽崇,極聲靈之赫濯。自來創造,遞嬗興修;迺者柱礎污泥,鼪鼯穿穴。由今思昔,尚存有樣葫蘆;繼長增高,非等無基樓閣。某等安瀾誌慶,沐利涉之深恩;清晏紀休,荷神光之普照。傾摧目擊,修茸情殷。獨扛之鼎難支,眾腋之裘易集。工程累萬,土木盈千;聿煥新猷,重開勝概。璇宮宛在,羨此時之閒紫流丹;貝闕依然,儼當日之雕楹刻桷。龍堂宏敞,鮫室輝煌;河伯效靈,馮夷聽令。春潮有信,望洋澄蜃結之樓;秋水無塵,向若息鯨奔之浪。



·送崇文書院山長熙台梁廣文歸榕城序



王者化行,首崇建學;聖人道立,特重尊師。國朝德布寰中,恩流海外。台以山高故號,圖畫天開;灣因水曲而名,蓬萊地近。服教余百年之久,闢疆拓千里而遙:固資師傅以甄陶,而望學宮為坊表也。



熙台老夫子,龍崗毓秀,馬瀆誕奇。景祖武之流芳,才高廷對;讀父書而濟美,學本家傳。早采碧芹,青衫纔服;旋攀丹桂,白紵遂拋。應禮闈而選鴻都,謄仕版而登鳳沼。嘗聞俎豆,最宜翰墨場中;雅愛嘯歌,恰稱詞章圃裏。卅載擅名博士,客自耐寒;百僚尊號廣文,官休薄冷。夫策名天府,豈民社之未優;而成業海源,乃儒林之初試。先是龍潯敷教,曾插縹緗;繼而仙苑毓英,亦吟苜蓿:濟濟增宮牆之廓,祁祁化城闕之風。鼉鼓傳聲,久廑彼都西望;鸞旂生色,何期吾道東來!木鐸振時,無蒙不發;金鐘撞處,有叩皆鳴。瞻弟子之環宮槐市下,因時講學;列生徒而設帳絳紗中,以次傳經。不唯雅擅鴻儒,恍百城之高擁;抑且無慚山長,儼四院之宏開。韓退之繼晷焚膏,晨興而入;胡安定歌風肄雅,夜盡乃歸。鳳錦裁成,瓊尺無私於己;鴛機繡出,金針竟度與人。薰桃李於蓬壺,坐風一月;植桂芝於瀛島,化雨四時。渺渺修途,正殷來學;迢迢別路,忽動去思。



憶當時發篋擔囊,三年且住;奈今日攜琴捲笛,一葦竟航。驪曲歌新,江亭謳舊。先生行矣,訂他日以重來;小子聽之,忍前途而遽去。用趨祖席,共挽文旌;佩教澤而弗諼,望征途之倏發。蜃樓平海,載明月以共船;雁字排天,隨好風而送棹。從此龜山席上,長留文炳之虎皮;預知伯起堂前,定騐瑞符於鱣服。



·南清周邑侯七十壽序



福何由錫,德作之基;壽以云酬,仁操其券。粵稽仙吏,屢慶遐齡;歷溯名臣,頻加純嘏。故龍門寺傳紀年之盛,而資聖堂列畫象之奇也。



南清周邑侯,衍派岐陽,分封鞏洛。承同公之舊澤,世受國恩;闡太極之真傳,道宗家學。仕版謄六曹之選,自鼻祖以開先;科名列千佛之經,至耳孫猶啟後。喬梓立擎天之柱,棣華集聯萼之編。佳兒玉筍班聯,猶子金花帖報:比蓋崧高閒氣,秀特萃於汝南;岳降奇才,群直空乎冀北。遍搜六庫,曾耽黃卷之親;獨冠一軍,早擅碧芹之采。遂和聲乎盛世,旋獻策於天朝;宣木鐸之音,扣金鐘之響。博士從吾始也,鄭廣文醉一馬之歸;先生自此升乎,楊教授應三鱣之兆。聿觀新政,縣栽桃李之花;頓起頌聲,邑紀雉桑之異。人方憂旱,共殷降雨之情;天亦鑑誠,大遂作霖之願。才已獨超乎百里,最寧待報以三年!爰頒北闕宸章,特簡東瀛首邑。逢羽書之旁午,理軍務而裕如。猛以濟寬,克副慈君之號;廉而生智,不虛明府之稱。信德政之覃敷,自亨衢之備歷。桂子華堂舞彩,六律齊宣;蘭孫綺席稱觴,七賢並獻。慶設弧在門左,樂進秩於朝階。曳杖而前,初頒上國;添籌以進,笑說古稀。



序屬九秋,時維五日。九蒸陽氣,詠日月之並明;五握中權,葉地天之交泰。鶴林寺裏,女正催花;彭澤縣前,人先送酒。佩萸徵瑞,定如賈氏之言;餐菊養生,不減彭翁之算。仰天中之福降,星見老人;極人世之壽高,公真健者!



·楊涵菴輓文



夫天地為廬,光陰過客。浮漚溘露,回頭便作空花;石火電光,轉瞬遂成往局。宋玉招魂之賦、士衡哀逝之詞,有由來矣!然而浮生無不敝之形骸,碩彥有長垂之功業。或勒名於鐘鼎,或書爵於簡編;則其生也順、死也安,豈當時則榮、沒則已!鳴呼,當此而無愧者,其涵菴先生乎!



先是,宏農衍派,浙右鍾靈;嶽降既符,星臨自異。凜四知之清白,紹三相之經綸。開賑廠以活人,澤及萬夫之眾;建學宮以造士,功垂百世而遙。所以教子成名,特簡一麾之命;及身錫爵,群誇五馬之榮。牙笏滿床,芝蘭盈圃。四世同堂之盛,夫豈徒哉!八旬進秩之余,若猶未也。乃忽捐館舍,遂謝塵寰!白玉樓成,天催召記;黃金屋鎖,人赴修文:竟大夢以難醒,終長眠而不覺。石碑墜淚,此時騎六月之鯨;華表還鄉,何日化千年之鶴?云山縹渺,淒然岵陟之瞻;風木哀號,痛矣椿摧之嘆!嗟使君之骨立(子冶堂,知臺灣府事),愴慈父而神傷!姚江立思舊之銘,瀛島歌楚些之句。雖天南地北,未能臨櫬致哀;而白馬素車,誰不望風灑淚!大抵託生佛國,難免星沉;也知隸籍仙家,定當羽化。爛諸天之云路,歸主蓉城;坐大地之蒲團,化身菩樹。



·台陽形勝賦



維瀛島之遐陬,本閩方之舊俗;自風濤、石鼓以發源,歷白■〈亩犬〉、關潼而成局。地鄰日本,圍四省之屏藩;野度女牛,歸雙星之統屬。台何以號?山峙其高;灣曷由名?水流而曲。皇初而降,誰開日月鴻濛?明季以來,方鑿乾坤渣滓。我國家簡命特頒,靖海侯興師而起;王化覃敷,民風醇美。用標形勝之宏,乃入版圖之紀。



東則城築永康,里歸新化。木岡浮翠以至今,柳岸拖藍而如昨。龍潭釣月,山河影入輪中;猴洞嘯風,花果香流谷下。羅漢無佛,卻分內外兩門;角帶有圍,儼結絲羅一貫。



西則水濱遠眺,澤畔吟行;浮雄關之重鎮,通晚渡於安平。鹿耳一門,約春潮之信到;鯤身七線,連漁火之燈明。珊網交枝,寶氣高騰卅六嶼;清風過隙,水道橫流十一更。



南則鳳曾紀瑞,龜亦沐仁;半屏列畫,打鼓羅珍。六根莊,簇諸番之村舍;二層桁,畫兩邑之界垠。崗山累石成岩,兔多鑿窟;淡水隔溪喚渡,客過問津。而且彌陀有港而不寺,觀音空山而無神;蓮池潭如開君子蕊,蘭波嶺恍結素心人。



北則金包黃,玉山白;沙連青、火山赤。紗帽環山,旗竿立石;燕霧巢成,雞籠雪積。云既蔚以成嵐,川亦流而為澤。東、西螺,判隨金木以命名;南、北投,分配坎離而隸籍。虎尾溪,鎖諸邑之門屏;鹿子港,通淡防之舫舶。



夫兩洋設天險之關,真覺浮天絕頂;而萬島拔地雄之勢,漫誇益地獻圖。煙火星羅碁布,云山鏽錯錦鋪。既來王而來享,豈可有而可無!誰謂倚斐亭以聽濤,未銷邊瘴;登澄台而觀海,迥異通都也哉!爰為歌曰:『浴東溟之曉日兮,落西嶼之晚霞;極地靈之磅礡兮,蒸士氣之英華。採風海國兮,典冊天家;請將以瀛洲之入貢兮,頌聖德之靡涯』!



·蔡母許儒人七十五壽序



嘗披歌頌,盛稱燕喜之榮;載詠詩章,特重鸞回之慶。蔡母許孺人者,推其所出,三唐登騷雅之壇;比及于歸,兩宋上端明之殿。夙嫺則內,素凜女箴。妻道有終,本兩儀而四象;婦功無忝,連雙壁于二難。擅譽橋門,聲價重斗南之選;馳名璧水,才華空冀北之群。舞采振振,扶鳩濟濟;披簿悉謝庭之寶樹,點頭盡梁案之神駒。大母含飴,繞欄圍之十二;慈孫獻果,報桃熟之三千。爰卷蝦須,共梳鶴髮。時維十月,古稀初度五年;旦正七星,中澣適逢四日。菊籬猶豔,黃花鋪滿地之金;梅嶺已開,白雪霏連天之玉:小春佳景,上壽良辰。當歲星奉使之時,正壽母祝齡之會。群公介爵,恰逢古栢之榮;多士歌詩,齊衛靈萱之茂。登筵以上,欣看錦帨紅光;曳杖而來,笑指罘罳綠字。西域茁千年之草,東瀛垂五採之云。甲子重翻,纔紀一十五之曆;春秋遞衍,定符三萬六之期。



·重修義民祠序(嘉慶丙寅年)(代)



夫廟堂必建,神靈方有式憑;祠宇不修,祀典何由罔替!矧下民忠上,取義舍生;既成英烈於一時,宜報馨香以千載也。



台郡義民祠者,乾隆丙午臘,因林逆犯關之變,值台城受困之危,雙梧楊司馬倡義,首先與民共守;爰申奏摺,特降綸音:榮生已受加功,恤死尤隆致祭。奉祀始戊申之歲,建祠立鎮北之方。宸翰煌煌,旌義懸高堂之匾;神威赫赫,黎民荷進主之榮。



有勇知方,曾傳自昔;尊君親上,尤烈於今。上年冬,海寇肆兇,村愚助逆:鼓鯨鯢之浪,黑霧迷天;嘶狼虎之風,黃沙捲地。雖皇威暨訖,金湯永固萬全;而天險森羅,矢石環攻八面。幸耘廬薛邑侯,奉蕉園慶廉訪:諭義兵以迅發,動民志於素孚。拔幟合圍,憤修戈之恐後,衝鋒破陣,奮制梃以爭先。今大將軍賽,西渡揚麾,王命授專征之寄;東來秉鉞,天戈雄直指之威。雷鼓一聲,大搜蛟窟;火珠萬點,立毀烏巢。某等忝與三軍,回思百戰:見夫直摧螳斧,誓滅賊於同仇;偶中蝟鋒,甘捐軀而報國。欲隆崇祀,因切修祠。歲遠就荒,每漂風而淫雨;年湮弗葺,將棟折而榱崩。請縉紳捐倡於前,祈士庶樂輸以繼。增其舊址,煥厥新猷。奕奕常昭,棟宇偕河山俱古;洋洋如在,英靈與日月爭光。沒於王事之勤,遊魂雖變;祀以國朝之典,朽骨猶香。



·選定同人贈和齋詩序



古詩歌詠三千,大抵緣情以起;後學品題廿四,多由即景而生。可知紙上煙云,非歸烏有;豈曰空中樓閣,都屬虛無!此詩之作也有由來,而序之傳焉惡可已!



而和齋者,當年星聚,原有賢人;今日薪傳,亦稱學者。夙列茂才之選,每懷懿德之求。聯芳開棣萼之華,漫說多兒異乳;繼緒通瓜綿之瓞,居然猶子同胞。修乘採風,心清似水;建亭敬字,墨惜於金。夫曠代感懷,盛事歷千年之久;薰人善氣,風聲度百里而遙。矧時地之相同、復雨風之無間,有不數晨夕而動謳吟耶?



爰有同人,是真知己;與居善室,共築騷壇。曲自稱高,直遏青云之響;和休云寡,齊聯白雪之吟。或葉律而諧音,聲聲入古;或裁紅而軍碧,色色生新。玉本無瑕,何須錐琢;金原有耀,轉望沙披。吾黨贈歌,老夫編次。駢詞弁簡,竊登風雅之場;錦組聯絲,補入金蘭之簿云爾。



·楊母林儒人輓文



嗚呼!彤管遺音之嘆,香奩絕調之悲。搗藥素娥,應歸碧漢;傳言玉女,詎戀紅塵!楊母林孺人,雙桂英姿,九龍佳種;厥配鱣堂之室,于歸雀館之家。女箴與母德交修,妻道偕婦功並著。既無慚其淑性,應長錫以遐齡。胡為乎藥石罔功,枉蓄三年之艾;兵符莫辟,空懸五日之蒲!機梭斷續命之絲,丹灶冷回春之火。玉台妝罷,訪仙子以何從;金屋鎖空,尋真姬而不得。月冷兮,珠簾誰捲?云深兮,環佩莫聞。作賦招魂,悵乘鸞而竟去;求香返魄,癡馭鶴以猶來:婺星之精彩黯然,壺範之音容杳矣!唯是連枝結蕊,早敷玉樹之榮;舞袖含飴,備享金閨之福。還聯飛而鵲起,定奮翮以鵬摶;生有余榮,死無遺憾。場中禮佛,現十丈之蓮花;界上登仙,遊七層之寶塔。云間奏樂,宏開瑤島之筵;泉路飄香,參列菩提之座。



·吳貞荊五十二壽序



南呂調來,奏聞仙樂;東方報到,捧讀天書。看秋色之平分,乍團月殿;慶年華之初度,正獻霞觴。吾友貞荊,公子翩翩,渤海之丰裁如昨;名流表表,瀛洲之閒氣特鍾。少本英奇,壯而倜儻;文韜兼擅,武略尤嫻。雄拔幟以登壇,才超最上;馳挾鍭而破的,勢據無前。鷹揚報奮於九秋,豹變遂成乎七日。連鑣走馬,直上神京;鼓棹揚帆,來歸梓里。值軍興之旁午,贊成一將之功;酬義憤之賢勞!拔出千夫之長。匪唯傑者,且號端人。望重於金,品清似玉;才德既推夫兩美,門庭咸集厥千祥。吹伯仲之壎箎,雁行攜手;理絲桐於琴瑟,鴻案齊盾。濟美宮牆,璧府與橋門並峻;聯芳庠序,遊龍偕翼虎爭奇。薪傳之積無窮,瓜瓞之錦未艾:蓋繁祉之膺良有以,而遐齡之錫匪偶然也。曩時北闕承恩,供辰於北;今日南閩祝嘏,見極在南。桂闕生香,先飄四日;繫詞衍數,初進二年。於時綺席宏開,彤弧高挂。盤中獻果,羅置冰桃、雪藕之珍;堂上敲詩,競裁錦字、銀章之豔。或賦春華麗體,大自非誇;或吟秋實雅言,質而有味。僕也,忝叨知己,雅倡同人。自慚馬齒徒加,卻喜鶴翎堪羨。飲醇卅載,淡如君子之交;序次一章,直倣風人之賦。添籌紀算,莫量海闊之遙;介爵頻年,定極山高而上。



·門人施鈺入泮詩序



伊古文章蓋世,盛稱兩漢東、西;從來詩賦擅場,豔斗六朝金粉。爾乃天寶之仙風,未渺石渠之家學。猶傳柳館焚膏,蔾曾窺蠹;蓮塘校字,墨可飽魚。既磨鐵硯乎三余,自脫熲錐於一試。晉材易用,隨地咸宜;魯泮從遊,得時則駕。璧府瀾翻千頃紫,芹鄉日上百竿紅。有志凌云,倍切琢磨美玉;虛心成竹,轉求鼓鑄精金。去夏投囊入室,賦鶯鳴之什;今春負笈登堂,修雉執之儀。字本無奇,卻效亭前載酒;音誰共賞?偏來海上尋琴。唯期青出於藍,共扶大雅;冰寒乎水,母囿小成!躍鯉浪之三千,摶鵬程於九萬!今日漁師初獻,報來鐵網之登;他年宮女爭看,齊唱金門之啟。騷壇增價,講席生光;用序厥由,並詩以勗。



雜文



遊清源洞記



重修崇文書院文昌閣記



遊火山記



數霞小引



吳桐亭先生小傳



題陳文川十八友照



希敏小照



遊卿鯽潭記



先考妣行略



自題琴棋書小照引



曉鏡四吟引



郡守蔣金竹太史遊龍潭記



·遊清源洞記



清源洞者,閩南第一山也。周圍數十里,聳峙百余丈。云根插天,故又號「齊云」。環山之岩六六,類皆肖狀;而名概以「清源」者,統所宗也。記少時父老云:北山上純陽、紫澤二洞,傳有仙真飛昇事。中之杖蔾泉,味甘潔;當年以水名山,是之取爾。吾鄉搢紳先生讀書山房,登云梯而上鵬程,由此其選;蓋自唐、宋迄今代,不乏人也。



庚子春,屐遊茲山;千峰競翠、萬景爭妍,疑此身畫中行焉。時山靈引勝,應接不暇。峰回路轉間,忽聞流水潺湲,自吟世外;聲即而視之,孔泉也。沿流而上,怪石當關,蒼松夾道若鎖鑰然。俄而僧出云間方丈裏;茶話畢,自云年稀古矣,傳燈至此幾十世,備悉茲山巔末。其上洞蛻岩者,裴仙人尸解處也;其下洞丹灶者,蔡真人修煉所也。且遙指山半,歐陽先生石硯在焉。余若左右峰、東西岩諸勝,某也創、某也修、某也遊;興廢年日、姓氏、里居,心了了而語鑿鑿。余以古今事傳聞異辭,俱弗深考;唯是一二仙蹤未泯,則父老所談飛陞事,不誣也。因思鄉先生讀書其中,如歐陽公首先登甲,舊址雖存,風流邈矣;其他名湮沒而不彰者,何可勝道!相與感慨系之。陟其巔,坐盤石。俯瞰三台直下,雉堞、人煙星羅碁布;昔人所謂「八閩形勝無雙地,天生鎮山豈偶然」哉。遂放眼閩海之東,琉球、日本恍惚浮沉,煙水蒼茫不可涯際。曠然曰:『渺滄海之一粟,攝尺五之天根;萬山第一,登峰造極觀止矣』!



已而,山僧告予以陽斜。少頃,白云封洞,予唯唯下山。過半山亭,憩少許;回首浮圖古剎,已落昏黃外矣。樵客喁于,相率而歸。臨歧,東指曰:『過此里許,即城閽也。請辭於是』。背山麓,渡石橋,竟望江村行歌而去。



·重修崇文書院文昌閣記



台文昌閣二:一在郡首學朱子祠後,體若卦象。一在崇文書院講堂,如坤道然。相距里許,大約高低、長短、廣狹尺寸同。層數三,上祀神像,位面南;取「文明」之義也。都人士朔望瞻禮,以時肄業。覺羅太守建為造士所者,在此不在彼也。絳帳風清,珊瑚網起;鄉先生之上云程九萬里,由此其選:彬彬乎稱盛事也。



去臘朔風搖撼,頹是閣過半。今春太守課文院內,顧而惻然曰:『閣之不興,神何式憑!且歲屆大比,無以為諸生鼓勵地』。捐俸為紳士倡。卜吉鳩工,因舊址新之,三閱月而竣。予偕同人登是閣,氣象萬千,與學中閣射斗聚奎,彼此輝映;而下視講堂,春風坐化、尊酒論文,猶依依昔日盛事也。同人謂太守重興,功不在覺羅公下。太守為誰?武源進士孫公景燧也。是日何日?乾隆丙午四月二十有八也。



·遊火山記



古羅距關東南二十五里,有山最奇曰火山。火從坑出,亦名火坑。石徑嶕嶢,肩輿艱焉;重溪九九,夏、秋間尤難履遊:蓋搜奇若是難也。



乾隆壬子冬,予北行;晡後迷途,沿溪東步,望山莊投宿。聞老翁讀書聲,意三家村學究也。聽不了了;奇哉!似讀「漢書」然。扣扉,翁出,有處士風;揖我。茅亭顏曰「亭亭」,昭其潔也。亭中題詩,大類吾野派。薄有圖書,云是三、兩山童,不時訓厥蒙也。詢其姓氏、里居、年紀一切;翁曰:『葛姓,號任天;少如來四歲。未嘗詣郡,癖耽北價葫蘆中書,不識制藝何物。海上來,居赤山保百余年矣』。予曰:『保以山傳,山以赤名;郡乘火山,毋乃近是』?翁曰:『盍往觀焉』!



詰朝邀遊;尾其後,幾不及。予健羡曰:『矍鑠哉!是翁』!唯是四望無煙,竊謂所見異辭、所聞異辭、所傳聞又異辭,心殊悒怏。俄而翁艮其趾,告予曰:『此火坑也』。坑上古木蒼然,水泉湧出,不見火。翁曰:『火亦出此。投以枝立焚,蒸飯且熟。但琉磺氣耳,日間無色,何疑焉;夜則光,雖淋雨不熄』。噫!水火同空,奇矣!木生火上,抑又奇矣!夫論乾坤六子,坎、離最大,木次之。故天一生水,地六成之;地二生火,天七成之;天三生木,地八成之。不知旡母幾經億萬年,鬱結而洩此奇也。



「洪範」載:『炎上潤下,曲直性固判然』。西堂曰:『日月並出天必墜,嶽瀆同行地必陷』。是山何以陰陽無別,水流而火不滅、火熾而木自生耶?翁曰:『水火同空,易卦「既濟」之義也;木生火上,星學「通明」之局也』。予曰:『其然,豈其然乎』?翁曰:『必求其故,則鑿矣。君子於其所不知,蓋闕如也』。



用記其奇之最,以補廣輿所不載,且以俟天下萬事之格物、窮理、致知者。



·數霞小引



客搆別墅於海城深處,予名其亭曰「數霞」。客曰:『霞烏乎數』?愚謂:『「坐照芳心數落霞」,詩人得意處也。且海城宛若赤城出,海曙標天半;軒軒之舉,九光五色、氣象萬千。如之何勿數』?



·吳桐亭先生小傳



先生吳氏,名必達,字章士;桐亭,其號也。台郡恩貢。年六十六,卒。



初,家貧力學;舞勺時,通「十三經」,受知學使楊太史。湛深經術,有博士聲。執經問難者眾,教澤廣;學者至今賴之。性介如。兄弟怡怡;事父母,必躬必親,傳有山谷滌器事。庚午歲秋闈,先生與焉;母憂,故父弗敢與聞。歸,撫棺慟絕,救甦者數。當是時,年甫十四也。少成若性如此。



·題陳文川十八友照



琴,情友。棋,智友。劍,俠友。筆,才友。墨,益友。硯,端友。紙,文友。茶,清友。香,臭味友。書帖,法友。古畫,遊友。圖書,鎮定友。塵尾,瀟灑友。池魚,活潑友。石床,涼快友。竹枕,直率友。折枝入瓶,韻友。架上鸚鵡,清談友。



予讀孟子書,以友天下之善士為未足。又尚論古之人,曠然曰:『與今為友,不若與古為偶;與古為偶,不若與天為徒。友量無窮,若之何其自既也』!丁未夏,讀史山房,倦睡北窗。晚後涼風,吹起一庭皓月;得句云:『偶到清風都是伴,賒來明月不須錢』。文川持照索句至,謂『是十八友寫照也』。予覝其友不得;文川曰:『君可風月為伴,我何妨琴棋為友。必求其人以實之,則鑿矣』!予恍然曰:『琴棋一切,皆天生好友。與古今來騷人學士結知己,無友之友,何處非友!會諸子而集百家,懸是照於百尺樓上與造物遊,謂之與古為偶也可,謂之與天為徒也亦無不可』。



·希敏小照



松陰之下,有客翩翩;尋最樂處,品第一泉。橫琴洞府,諸天泠然。坐石不拜,略異米顛;偕童不冠,半學點賢。非道非釋,儒者風焉。



·遊卿鯽潭記



台,古赤嵌城也。背山面海,形勝不一。而搢紳先生、騷人墨客登臨嘯詠,則距城東北五里許之鯽魚潭為最。



日者春風扇和,有鼓俗意。主人陳君偕友往遊(時掌潭務者,陳姓也),小奚肩琴棋詩酒為臨流觴詠具。行數里,流水潺潺;陳君曰:『此潭水分流界也』。沿流造館,先邑侯章公士鳳「青山不老,緣水長流」壁書在焉。少憩,破煙蘿、穿屋舍、過虹橋,將四圍繞,遍見夫云煙之亂也、林木之古也。零星錯出者,山閣水亭也;望之清漣而無極、不時點綴於天空海闊之中者,鷗鷺忘機也。未幾,晚云歸洞,萬峰露頂;漁翁告予以薄暮,將有事於釣月。離岸登舫,隨流上下;水月天光,一色萬頃。呼夜杯,發棹歌。遙望岸東一帶,間有燈光點點、半明不滅者,約幾十戶。漁翁曰:『若者蟹舍、若者漁莊,是我釣人居也』。因詳及潭中景興廢巔末。且云『春遊最佳,月夜尤勝』。



今夕得時之遊,不可不記。今夕何夕?乾隆甲辰三月既望也。偕遊者誰?王君襜如、蘇君希提、林君芳亭暨主人陳君植華,合予五焉。



·先考妣行略



嗚呼!生我鞠我,竟去不孝逝也!抱恨終天,忍述吾考妣耶?忍不追述吾考妣耶?



先考諱廷剛,字叔健,號潛夫;邑增生也。先是,恆久公宦閩,籍泉南;大氐公元魁,科第傳芳。至先考,書香凡十二世;先大母劉太孺人出。三歲,生母卒。先大父成均莊樸公娶繼母陳太孺人,父事之若生母然。繼母生弟三:廷恪、廷彬、廷穆。父篤友于,得繼母歡。大父又生四弟廷鎮,庶母石太孺人出。當是時,大父年六十四矣,慮無以為成立地;父先意安置店屋,為庶母弟計且周。大父曰:『幼子有賴,老人無患矣』。怡養天和,壽七十四,後繼母十三年卒。父哀毀骨立,喪葬各盡心力。一室內藹然孝弟,四十余年無間。性和厚,與人不校;僉曰:『有古人風』。終身不入公門,嘗於齋壁題詩曰:『塵埃淨掃愛吾廬,三兩山童半讀書;天放余閒容我拙,友憐多病耐予疏。慵看柳絮和風落,待種梅花帶月鋤。似此學成安分訣,無須山海問樵漁』。質魯力學,「四子」、「六經」、今古文詞研窮底蘊,蠅頭注解;示不孝曰:『書理經義,先儒闡發無遺,何贅焉!惟是聚訟紛紛,不善學者茫無涯際;標其要旨,便於探討』。編有「四書捷解」,存為家課。弱冠後,補弟子員。越三年,科試首錄,為台學冠。無廩缺,僅補增;父晏如也。三赴棘闈。乙酉,歸舟泊澎遭颶。黑夜間,片刻神光。父見舟迫岸,將覆,攀索登岸而光滅,舟覆;人為善報云。歸日,以讀書、為善誨兒孫,為承先啟後計。不孝入泮食餼,父曰:『吾族代有科名,當力圖進取,毋自畫焉』!庚子,率不孝赴闈。癸卯、丙午,不孝奉命再赴,兩薦未售。父以屢薦,是將入彀矣;毋餒焉!辛亥端月朔,示不孝曰:『汝父且健,來年壬子再與汝赴闈』。望前二日,與孫曹言燈節事,笑語極歡。夜飲,捲睡;熟意此一睡也,竟達旦長眠矣。母與不孝暨婦女、孫曹驚號無狀,湯藥奉不入口,遂坐脫矣。嗚呼!我罪伊何,百身莫贖!痛哉!痛哉!



母吳孺人,例贈修職郎安愨公次女、郡恩貢生桐亭公胞姊。十九,歸先考;四十年來相敬如賓,事翁姑以孝。大父好坐夜,聽兒孫讀書;母奉事畢,乃睡。繼母性嗜潔;母每晨興,整理家務為妯娌倡:其盡婦道以博親歡如此。教子義,待下慈;治家有節,與人從厚。親朋有吉凶告乏者,勉力周之,並為安置一切。歿後,吊者曰:『今而後,無復有代理婚嫁、喪葬事矣』。言且泣下。育不孝後,得血疾,死而復甦者數;醫二年,痊。父遭颶時,旦夕號哭,日與不孝、僕婢輩海口問信,夜禮佛不寐;二十余天杳無音信,淚不欲生。夜夢醒,恍見大士示指三。越三日,父安信到;人為精誠所感也。體弱多病,兼以父歿哀傷,日漸衰憊;不孝疊補藥力,稍喜健飯。孰意乙卯冬,寒痰壅盛,日深一日。逝日早,見不孝、婦女、孫曹環泣,曰:『汝父遭颶,再生三十余年。汝母血疾時若亡,汝曹煢煢數歲,成立未卜;今再生四十余年,得觀婦女、兒孫而逝,皆天賜也。汝曹母墜家聲;吾從汝父於地下,目且瞑矣。毋以慟為』!痛哉!痛哉!



父生於雍正庚戌年六月二十七日申時、卒於乾隆辛亥年正月十四日已時,享年六十有二;例贈修職郎。母生於雍正己酉年十月二十五日寅時、卒於乾隆乙卯年十一月十三日已時,享年六十有七;例贈孺人。男二:長不孝甫,己未科歲貢生;次碩膚,未娶卒。女一淑慎,適鄭君添。婦三:長太學林敦朴公長女,次劉位東公四女、廩生岱山公胞姪女,又次張派盛公長女。孫男四:長采,邑增生;次慶,繼碩膚嗣,附童子試;三鳳,幼讀;四翔,幼卒。孫婦,軍功七品銜陳公登瀛長女、郡廩生連魁胞姊。孫女五:長明珠,適太學林公朝陽長男、歲貢生中書科中書光祿寺署正銜朝英公胞姪邑庠生瓊;次瑤瓊,適郡恩貢生朱公鐄四男炳,附童子試;三繡寶、四繡簾、五繡幙,俱未字。曾孫二:長桂林;次杏林,繼翔嗣。俱幼讀。余未艾。



鳴呼!不孝初膺歲薦,未能祿養顯榮。父無疾而終,擗蛹呼愴,待罪奉母猶止五年已焉哉!靡瞻靡依。回思二十年前菽水承歡,音容已杳,言行如昨。古人於其親歿,追維嘉言懿行,不能自已;筆之楮簡,傳之子孫。今考妣士品、壺範,有不可沒於後者;謹追述以示後嗣。後之搢紳先生秉筆君子有採焉,則光及存歿者多矣。



不孝男甫述,年姻姪恩貢生朱鐄填諱。



·自題琴棋書小照引



琴、棋、書、畫,韻事也。丁未秋,蔣子光貴來自榕城,欲為予圖照。予以了無善狀,何圖之有?蔣子曰:『文章千古,我不敢知。論韻事,君學琴、書而精於棋;若以余之畫畫君之琴、棋、書,他日圖成,即以是圖為琴、棋、書、畫圖也可』。予曰:『信斯言也,是不可不藉君以補予缺』。



·曉鏡四吟引



林子芳亭,恬澹士也。己酉春,築小齋,為餐霞觴月地。虛室生白,須彌納芥;鄰禪關,關不通風:蓋儒、釋之分界久矣。是歲,予西渡不果,客是齋。齋面東,曉日東升,狀若鏡然;遂顏以「曉鏡」。芳亭曰:『鏡則鏡矣,奚取於曉』?予曰:『由曉而度周天三百六十有五,眼界茫茫,是何等分量』!芳亭首肯,謂『鏡中景,惟鏡中人知之』。相與即景而吟。



·郡守蔣金竹太史遊龍潭記



貴陽太史蔣金竹,守閩漳,調台郡;司寇蔡公諸紳士序云:『虎渡雙江,遠接鹿門之水;丹霞片嶼,遙連赤嵌之城』。詞林賴公贈詩云:『玉堂花下舊仙班』;蓋「風流太守雅,不俗吏自安」。嘗言人生如鴻指鶴跡,隨處寄託。豪於興建,宦台尤多。公余之暇,每樂於龍潭是遊;古人所謂「水不在深,有龍則靈」乎!



環潭漁樵耕牧,於是乎在。辛卯花月望,搆山亭水閣;釣艇鞦韆,歌舞與民同樂,熙熙焉如登春台云。隔岸虹橋飛渡、紅霧綠陰,有蘇隄煙柳意。潭中張紗幔畫舫,扇扇窗開,似米家船然;名公、鉅卿、紳士相與臨流觴詠。於時百花繡簇,四面錦鋪;魚鳥飛躍,都供幽賞。太守管領物勝,袖山圖之古、磨水鏡之平,未之竟也。暮靄巳橫落照中矣,興復不淺。張燈水面,萬點星羅;洗爵更盞,不醉無歸。人海爭觀,訝為蜃樓縹緲。頃月浸水心,畫舫隨流上下,歌聲遏云如奏鈞天;仙吏宛在月中游也。



已而村雞報曉,好風送客;太守歸矣,遊者亦散。予以風流韻事,詰朝而筆之於書。

原跋一



詩學源流派茫茫,春風坐我列門牆;初示近體五、七律,次及長短古歌行。命意鍊格選詞韻,調我一片葉宮商。自從學步騷壇上,古學屢邀倖擅場。先生期我冰寒水,愧未入室未升堂;今疏筆研懶吟□,毋乃重負先生望。先生詩才擅雋捷,八叉七步成佳章;先生詩學豪淵博,書倉武庫富縹湘。上祖風、騷追漢、魏,集成直欲網三唐;歷代化家兼採錄,鎔青爐火發異光。奇外搜奇奇絕處,驚人泣鬼超尋常。萬竅號來供一嘯,笑學辟支陋濫觴。有時橫掃千軍筆,勇如陣馬與風檣;有時幻入非非想,光怪陸離作作芒。生平吟慣乃性癖,聳肩斷鬚老不忘。所著各體皆工妙,美不勝收洵別腸。去年手編「半崧集」,擬欲付梓猶未遑;天教詩人遲之久,好添佳句長吉囊。遙知貴紙爭傳誦,是真後學之津梁;鋟之梨棗壽之世,留傳海外一瓣香。



門人郭紹芳頓首拜跋。



原跋二



鈺性耽詩,未舞象,即多購名人詩集;見佳句,輒心焉喜之。丙寅,受學明經東莊陳先生,始領詩中意味。厥後東渡,仰止高山,究之正變源流,茫無涯際;實未敢以知詩自許也。



半崧章夫子,煙云過眼,星宿羅胸;詩逼唐音,文參漢席。早歲擅名上序,望立鄧公之重;中年獻策內廷,學臻董子之醇。種樹流芳,棠枝遙接;傳薪覺後,絳帳宏開:洵度繡之金針,亦叩鳴之木鐸也。鈺未經航海,已仰斗山;比及登瀛,謬投沙礫。坐春風之煦,沐化雨之湛;幸點丹爐,遂榮泮璧。相期正大,曾惠序文;自顧荒蕪,曷勝歉悚!弗克冰寒於水,敢忘德重如山!



今春夫子命校詩集,鈺維硯田久疏,且恐且愧。不揣譾陋,附書簡末,俾讀是集者知夫子數十年學業功深;並知鈺之先後得力師門而裁成於夫子,其來有自。至是集之高妙,搢紳先生詳之,無事管窺之見存焉。



歲在柔兆困敦寎月上已後三日,受業門人晉江施鈺敬跋於郡之旅次。





原跋三



竊維三百篇上接賡歌,十九首遙追風雅。風流遞衍,都具別腸;正變互參,統歸名手。



半崧先生,閩泉舊族,渤澥鴻儒。獨步詞場,家傳占草飛書之妙;置身仙籍,人在蓬壺瀛島之間。氣自飄飄,楮墨極煙云之變;勢真浩浩,文章大滄海之觀。坐擁百城,築倉藏富;笑量寸燭,擊缽擅豪。少每緣情,老多託興:彩毫裏四時百物,風月皆朋;秘笈中萬壑千岩,江山有主。耳聲名之洋溢,群推蘇斛泉流;快聞見之合符,漫說吳楓江冷。興懷西望,領誨東來。羅百顆之鮫珠,儼讀木華賦海;幻千重之蜃閣,如吟郭璞遊仙。當年佳句貯囊,工裁花骨;今日新詞發篋,豔羡錦心。集花萼以編成,選珍虎觀;買繡絲而纂就,價重雞林。紅杏尚書,一字卓鬧春之古;青蓮學士,三章傳入樂之音。



嘉慶丙子仲春上澣二日,門人朝修陳青藜識。

附錄



半崧集目錄



卷一



五七言古詩



望木岡山立春吟山居高士吟爛柯詠東觀讀未見書賀施君渭入泮山人笑渡行壯夫劍箭行山亭行題鰲海施厚確遺照暴雨嘆歲慕感詠松鹿圖(二首)哭吳桐亭舅氏蔡母許孺人壽歌(二首)橘園小隱困驥歌吳貞荊偕老照紅毛樓觀海蔡希敏重巹行蘇武牧羊圖鷕鵒圖門人陳植青入泮王鴻卿烹茗鶴避煙照春江吟送鴻卿歸清溪客持圖索句圖中日出潮上童子吹簫當潮而立畫工以是簫世號品簫同音附會名為「當朝一品指日高陞圖」予即其實景題之示采兒玉堂春圖柳蟬畫扇蔡希敏垂釣照四仙酣睡圖賣愁謠云林松鶴畫本韓緝五照瀛海王氏宗祠落成賀陳仲義長郎熲臣入泮瀑布曉妝壽辛母許太君八秩輓石朴齊題松石照送春歌倣梁元帝春日詩重字體為蔡希敏歸奎海詠別袖中有東海望玉山歌河鯉化龍歌



卷二



五言律



庚戌元日即句(二首)示兒孫春興讀李爾沖遺稿荒村借宿與鄭君弼遊鷺江諸勝與韓奎垣話南川近狀放洋感興(二首)過節孝坊過節婦坊過烈女坊楓亭阻雨帆口阻風幽居次韻甦齋「再來草」(三首)讀「湯卿謀集」(四首)寫懷村居晚興中秋出闈夜遊三山次韻「重陽即景」與施迺庚郭乃承李爾沖登烏石山遊小西湖買隱貧士嘆暮春夜與吳煥章邱瑞嵐邱桂芳唐英臣侯鵬九壺春樓小集寒夜口占癸酉冬夜翔兒入夢哭成一律冬夜不寐草堂即句李爾沖招同王晴嵐王光五陳光遠李瑾卿夜集小齋撫「水仙」操月夜聽僧智輝與李爾沖和「平沙落雁」操西嶼燈七月夜雨即景暮春羅峰友人招遊即事時予有歸思草草亭夜奕客讀陸放翁「臨川道中」詩「醉飽休相避堪羞甚乞墦」感賦一律探幽賀陳朝修入泮



讀李平甫「送窮詩」感詠



卷三



七言律(上)



鯽潭月夜泛舟春遊靖海寺四十書懷水仙花(二首)秋日仰峰晚眺遊竹溪寺登龜山宿岡山岩遊打鼓山論古(十二首)江亭夜坐(二首)春夜愁婦吟壽耘廬薛明府(二首)法華寺懷古赤嵌城懷古五妃廟感事雪毬酒旗次沈青嵐韻次甦齋「再來草」元韻(十三首)次韻海東書院山長宋荔卿「歸粵西兼赴禮闈留別」(四首)感嘆哭門人鄭君懷無題詩和吳松濤(四首)入廈門港登鷺州白鹿洞虎溪岩日光岩萬石岩醉仙岩夜泊銅山越日與郭瑟江陳卜五魏以甫上寶智寺觀音圖門人施鈺入泮邇來各典禮屬予詩文筆墨日煩書以謝之蘭菊秋日懷鷺州方玉華因病省試不果書以誌勉自笑久病書懷(二首)予因愁病值生辰易號「半花顛」次韻海東書院山長曾鶴峰「和程明府秋聲六詠」雜詩平韻(三十首)送匯亭何夫子由明府擢淡司馬陞任潮州太守(二首)(代)甲子五十書懷聞甦齋還京謝恩復守台郡次韻二律甦齋抵任台郡因憶丙午台變保城有感(二首)春日詠懷望蘆川早發



卷四



七言律(下)



壽一峰張宗師和「郡齋夜賞海棠」(二首)老廢吟即事戲題落花丙午林逆之變予募義堵禦戊申中堂福公奉命平台誌慶柬吳煥章(四首)門人郭紹芳秋闈獲雋(二首)宿五通亭東西塔清源洞九日登賜恩岩彌陀岩過萬安橋瀨溪夜渡丁已秋年兄林煒如懸弧時長郎達卿偕弟靜有台廈遊泮雙喜(二首)甲戌暮春讀吳桐井「哭淦兒詩」憶去年三月翔兒殤淚次其韻送茂才張如春以將軍幕凱旋西渡歸陝右追和陳紫峰先生「遊紫帽凌霄塔詩」元韻追和羅一峰先生「五峰詩」元韻台郡八景丙寅除夕夜坐有感賀李碧云入泮春城送別論詩(九首)柬郭瑟江秋興次韻學使慶蕉園「五色蝶」(五首)李爾沖杜對海招訪山莊友人與郭乃承夜集曉鏡齋話舊越日送歸溫陵送耘廬薛司馬入覲(四首)送鄭啟三歸南坂兼應潮州何太守聘(二首)次韻「中秋郡署紅梅早開」(二首)壽郡守甦齋(二首)送別陳朝修(二首)秋夜吟讀李謫仙「春夜宴桃李園序」有感排悶元夕即景(二首)贈友納寵(四首)柬游峰山六十春詠曉鏡四吟登屴剻峰遊湧泉寺喝水岩與施乃庚郭乃承游誠伯李爾沖宿鼓山延客堂乙丑洋匪勾引山賊圍台城平後誌慶(二首)輓文峰林公陞定海總戎留台彈壓疾終內署子澹齋扶櫬內渡歸藍田(二首)春樓夜話塾課即事次廣文吳友山「台陽懷古雜詠」元韻(六首)哭景若兄送楊夢蓮從伯爵許軍門東征凱旋加功歸晉水甲戌九月二十一日夜予方有秋興適奎垣以詩見貺清話更闌疊次其韻感賦二律壽吳母劉太君七十(二首)賀新婚與廣文黃淡川舊話戊申春與詩人吳奇文邱瑞嵐邱桂芳夜集袖琴亭刻燭分詠拈得中庸語大為題同人以莫載從何說起予竊以天地人物該之率成一律



卷五



五言絕



夜讀問蝶(二首)野寺病鶴歲暮客居有感清流港秋夕懷友彈琴竹影題蘭若二畫壁



七言絕



四時閨思醉西施勝嬌蓮紫云洞試劍石台邑八景讀桃源記迷途逢野叟邀宿田家午睡聞蟬五色蝶蘇長公賞心十六事哭仲山叔(二首)蟹(二首)漁樵耕牧(四首)仙翁沽酒圖井亭夜市蘭亭懷古哭父(十二首)哭母(六首)午日觀龍舟競渡七夕連雨題黃壁山水西施氾湖圖(二首)東郊春興自題琴棋書小照自題水墨山水照(二首)武陵桃登鹿耳門遠眺西成即事妝樓春夜宴(集句)香閨春夜思(集句)暮春吟題香奩集後柳溪氾舟圖仙姬送桂圖為王芳圃弄璋志慶撫琴聽者知音海濱即景梨花半截美人圖挽亡友李瑾卿(八首)望云頂岩從鹿洞過虎溪雨中待渡圖睡春吟餞春吟瓶桃即句探梅水墨牡丹(四首)夢蝶園懷古(二首)讀黃蓮士「鳳山拜黃吾野墓詩」感詠紀夢和友「春觴贈歌」(集句)和友「春睡夢覺」(集句)釣叟



卷六



駢文



重修台郡文廟序建敬聖亭疏送耘廬薛司馬入覲序贈友納寵序重修水仙宮序送崇文書院山長熙台梁廣文歸榕城序南清周邑侯七十壽序楊涵庵挽文台陽形勝賦蔡母許孺人七十五壽序重修義民祠序選定同人贈和齋詩序楊母林孺人挽文吳貞荊五十二壽序門人施鈺入泮詩序



雜文



遊清源洞記重修崇文書院文昌閣記遊火山記哭翔兒文數霞小引吳桐亭先生小傳題陳文川十八友照鍾馗食鬼贊希敏小照遊鯽魚潭記先考妣行略關夫子贊祭大魁星文(集句)財神贊(集句)自題琴棋書小照引曉鏡四吟引郡守蔣金竹太史遊龍潭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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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系半佛半神仙首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