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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南行(修)
2013-09-11 | 阅:  转:  |  分享 
  
鲁南行

申志均

2002年4月17日,我登上郑州开往商丘的火车,开始了我的鲁南之行。这次东行的目的是:根据最新得到的重要线索,追寻当年申氏十八祖星散后的行踪,初步查明这段悲惨的、混乱的申氏家族史的真实情况。还祖宗一段明明白白的历史,给子孙一个清清楚楚的交代。此行稍有进展,足以自慰。



一鲁南“奇文”

前几天,4月10日,我走访黄河北岸的延津县大佛村,偶然看到一篇十分奇特的文章,题目是《申氏世家朔源》。文中说,元初大学士姚枢曾撰文说:南宋末年,有一个叫申宪的武官(议转浙西置制使时),因“得罪权相贾似道,逃于潞安州,改姓为曰,卒后葬于长子县”。随后又说,传到第四代,又被诬陷谋反,祖坟被挖,十八弟兄“潜逃,复改姓为申”。逃至东明南又分散,“长支仁逃于鲁之西鄙,其后为变故所迫,遂又分散于巨野之南、巨野之北与城武之东北各地。二支义逃于古戴州之阳(城武县南),十六支合逃于曹之北境,八支水、五支信逃于齐,十一支奎、十四支照逃于徐之西,后复南迁。其余分适晋魏韩赵各地。”“但当破锅一十八片,兄弟十八人(九乳)各执其一,为日后聚会之验。”文后附十八祖讳:仁义礼智信金木水火土奎光恩照言合恭钦。

这果然是一篇难得的奇文,“奇文共欣赏,疑义相与析”。它告诉我们,如果不是巧合的话(巧合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河南文献中所说的到长子县隐居的“曰伯河”就是本文的“申宪”。至于十八祖的名讳,“贤侯公卿”成了“言合恭钦”。一望可知,多半是因为口耳相传,方音不同而致异。

细读此文,鲁西南的情况言之甚详,其余均略。又据延津人讲,该文为山东人所赠。由此可以初步断定,这篇文章大约出自鲁南人手笔。如果能找到该文的作者,或者找到该文的收藏者,那么,关于十八祖的事迹,可能会有不少新资料。

目前,我掌握的资料委实太少,而且十分凌乱。仅以申义的排行论,密县东申寨排为十三,西申寨排为十六,新郑的排法实际是十五,山东人又排作老二。刚刚出版的河南南召县的族谱中,甚至把“义”排在“礼”之后,以迁就申义乃“十六祖”之说。至于这申氏十八祖逃亡之地,更是一笔糊涂账。这篇山东奇文,与河南碑文异点不少。孰是孰非,不作深入细致的调查研究,难下结论。鲁南之行,势在必行!



二“会首”之意(略)

三申百顺“同志”

到鲁南认识的第一个人是申百顺。

4月18日晨,天气晴朗,春风拂面。朋友借来一辆摩托车,带我出行。我们加足了油,按最新的《东明县志》的地图所示,沿着凹凸不平的乡间土路,缓缓走,慢慢行。终于找到了东明县小井乡的申庄。村中路边柳树下有一石碣,上写:“明宏治年间,申氏从山西洪洞县迁大鱼沃。清初迁此建村,以姓氏命名为申庄。”村里人告诉我:东明县城西关,有申百顺兄弟,跑了很多地方,四处收集有关申氏族谱的资料。得此信息,如获至宝。莫非申百顺其人,就是我要找之人?他是“山东奇文”的作者还是收藏者?即便都不是,他那里也必有一些文字资料!我请朋友开摩托车火速送我去东明。朋友嫌路远难行,面有难色。我软硬兼施,强迫他闲话少说,赶紧送我见申百顺去是正经。他无可奈何地照办了,只是埋怨道:怪不得嫂子说你不是心脏病,而是精神病!

说实在的,我从来没有坐摩托车赶过几十公里崎岖不平的路。真是鲁南行,路难行!当我瘫坐在申百顺家的沙发上的时候,才感到浑身散了架,五脏六腑、四肢百骸都已经不属于我了!

申百顺五十多岁,家中有油罐车,给加油站送油,是个“卖油郎”。他为人热情爽快,办事干脆利落。他抓了两下电话,其堂兄申长泰、弟弟申江存立即赶到。申江存,一个老实忠厚的中年人,和哥哥申百顺住邻居。堂兄申长泰,满面红光,神采奕奕,是一条高大魁梧的山东大汉!虽与我同年,但身板比我这个病学究强多了。也许是久居村官之位的缘故,他性情豪爽,热情奔放,说话声若洪钟。不知怎么的,他让我想起了梁山英雄武二郎!对于我的到来,申氏兄弟兴奋异常。原来,他们为申氏族谱之事,已经操劳多日,跑遍东明县八个地方,至今一无所获。申氏兄弟为此犹豫彷徨。十天前,申百顺突发奇想,找一位老道士决疑,请这位老神仙指点迷津。老道给他卜了一卦,送他四句“真言”:“树祖之事凡间事,有有有无不拘泥;诚心恩祖祖定指,事到临头多商议。”最后告诉他,不必着急,近日,必有贵人,前来相助。申百顺认定,我的到来,“是咱申家的祖宗显灵,派你来的”。“老道的卦真灵”!我这个穷教书匠,一不小心,当了一回“贵人”!真是不胜荣幸之至!

酒宴已毕,送走我那个车夫朋友,只剩下姓申的“爷儿们”(“爷儿们”这个词儿,听着咋就这么亲切,这么热乎,这么顺耳!),我们兴致勃勃地谈论起申氏家族史来。当晚住县委第二招待所。真是酒逢知己千杯少,与申百顺谈到夜里十一点半,直到制定出一个出访计划,方才就寝。“累煞我也!”我倒在床上,连脱衣服的气力也没有了!

“同志”这解放后才兴起的名词儿,被人们叫了几十年。不论男女老少、三教九流、远近亲疏,一律呼作“同志”。真是叫烦了,叫滥了,叫得麻木了,叫得不知道它是什么内容了。同志者,志同道合之谓也。有同一个奋斗目标,“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同声相应,同气相求,才是同志。申百顺兄弟三人与我志趣相合,心有灵犀,思路相通,言语投机,言甲知乙,配合默契。“同志”一词,是从心灵深处感觉出来的。



三申楼里的申义

4月22日晨,我和申长太、申百顺租了一辆夏利车,奔赴荷泽市。市政府史志办公室的两位主任,帮我们查了那篇奇文中提到的姚枢的一些情况。姚是河南西华人,元初“从蒙古军攻宋,……官至翰林学士承旨。”那篇姚文,失却篇名,一时难以查考。我们驱车南行,直奔曹县青岗集乡北申楼村。非常顺利地找到了主持修谱的申世芳。

申世芳老人是当地“鸿儒”,最有学问的人。现在,开了个路边小店,自食其力,颐养天年,亦颇悠闲自在。在年轻时,就参加了1951年的修谱工作,17年前(1984年)他又亲自主持一次修谱。当他把家谱打开的时后,第一眼看见的正是那篇“山东奇文”!我们都很兴奋,百顺兄弟俩看看我,笑了。因为我在路上就说过,“这篇文章如果是他们家谱的序言就好了”。竟然让我猜个正着。不仅是序言,而且是“原序”。但是,其后并无落款,就不知是何年何月何人之手笔了。看样子像是明代之物,不似清人所为。

申世芳老人关上店门,今天“不营业了”!他陪我们一起到申家老庄——西申楼村。周围方圆百里的申姓人家,大都是从这里迁去的。这里不仅存放着历代家谱,而且村正中有座古老的祠堂,祠堂前有一巨大石碑,村西半里外有申氏祖墓。申楼人说,墓中安息之人,不是别人,正是:

始祖申义!

申楼村人像对待亲人一样接待我们。在申传标(21世,60岁)之子申建国(22世,35岁)家里,参加座谈、议谱、聚餐的有18世的申以岗(82岁),19世的申兆先(76岁)、申兆根(50岁),20世的申古民(68岁)、申古元(36岁),21世的申传义(74岁)等人。

最早的序是光绪19年留下的,标题是《旧序》。后面是《新序》,其第一句是:“盖自始祖讳义者,当宋(当为元字之误)之末,与兄弟十八人,从东明县之鱼窝,析居曹邑。”家谱字共16字:自古传世端在崇本福禄时锡吉庆咸临。其后有注文曰:“以上十六字,从十九世年少无名者按此起名,有名者按此改之。以后名字不混。同族相逢,闻名即知行辈,不待辨矣。”1984年修谱,又序谱支派八世:天资聪秀,超群英萃。(出版时印为:天资聪华,超群呈祥。)

看完家谱,我的心情复杂之极。思虑再三,我轻轻地、慢慢地告诉他们:咱们十八祖的情况,非常复杂,有时会复杂到令人难以置信的程度。我有一言,诸君听后,万勿惊怪。在河南郑州南的密县,也有一个祖坟,清康熙十一年的墓碑尚在,碑上刻有族谱,字迹清晰可辨。始祖为申义。支派遍布河南许多县。我便是申义第十七世孙。

一言既出,举座惊愕:目瞪口呆,面面相觑。我继续说:刚才我一进来,申兆先老先生就问我:是铁锅申吗?是第几世?第一个问题,我回答很爽快;第二个问题,我没有立即回答。因为咱们“铁锅申”家族,历史特殊。从宋末到元末,一百年间,竟有两次全家族的政治大逃亡。我们的亲人离散,谱系混乱。交通不便,来往困难。时至今日,十八祖怎样排行?逃往何方?诸多问题,扑朔迷离;天各一方,人各一辞。郑州到曹县,区区两百公里,两个申义祖坟,两个申义祖庙,两个申义家族,各有两万之众的申义后人。这种现象,竟然同时并存了六百年之久。这可真像老子所说的:邻村相望,鸡犬之声相闻,民至老死不相往来矣!这都是咱们这个家族特有的悲惨历史造成的。让我们冷静地面对现实,不必伤感,不必惊慌,也不必着急,更不必面红耳赤地争论。我想,待十八祖的后人都串联起来之后,在大量的文字资料、实物资料、传说资料的研究中,肯定能够一批一批、一缕一缕、一丝一丝地,慢慢理清这团乱麻。现在就急于断定是非、辨明真伪,既力不从心,似也为时尚早!现在只能是,一句话:求同存异!众人听了,缓和了尴尬气氛。都说:只能这样了。早一点查清为好。

末了,我邀请他们派代表来郑州考察,他们愉快地答应了。他们也想来看看这里的申义一族人是怎么回事。看来,弄清十八祖的复杂历史,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而且是时不我待了。这段历史一天不弄清,在数十万族人心里,都是一个疙瘩。始祖申义九泉有知,也不会再允许两坟两庙的怪现象继续存在下去了!我们这代人,应该还祖宗一个清清白白的历史。



四申仁故乡行

巨野县人大的领导申昭庆,五十多岁,精明强干,快人快语。我们认识不到五分钟,他拿起电话,让司机“立即把车开来,带几位一家子到申街去看家谱,让村里招待一下”。不到十分钟,我们已经乘坐他的高级轿车,奔驰在前往东官屯乡刘官屯村申街的公路上。

收藏家谱的人叫申昭聚(71岁),其子申景荣,孙申玉福。老伴儿也已年逾古希,还能蒸馍做饭。跟在曹县申楼一样,我们在这里也同样受到亲人一样的欢迎。前来参加座谈、议谱、聚餐的,除了申景荣全家外,还有申昭庆的司机申景信(23世、52岁),老支书申英光(20世、74岁),年轻的村长申景玉(23世)等人。大家先对“打锅申”的不同叫法议论一番。郑州一带叫“打锅申”,河北叫“破锅申”、“铁锅申”,东明叫“锅片申”,巨野除了“锅铁申”之外,家谱中又有了两个文绉绉的名子——“破釜申”、“釜铁申”!无论怎么个叫法,原本都是一家子人!

在1949年所修的家谱中,有《申世家谱原序》一篇,与曹县申楼所见完全相同,也是那篇“奇文”。这使得这篇“奇文”更加“奇”了。两家家谱怎么会用同一篇“原序”呢?这其中必然又有文章。这使得“奇文”更神秘,“奇文”的作者更难寻觅。

另外,更加令人惊奇的是,在21世申乃尊的序文里,出现了与原序极不相同的说法。主要有五:1、原序只说申宪是“议转浙西制置使”,新序则说“吾族太高祖申宪,官居南昌节度使,议转浙江制置使······”。2、原序只说“长子县”,新序又多了个“曰家胡同”。3、原序只说“延四世”,新序说十八祖之父叫“曰鸿文,官居寿州仓粮总督。因失职,回籍。”4、原序说“九乳十八子”,新序称“你们兄弟一十八人,五母所生。”5、原序说“长支仁逃于鲁之西鄙,后为变故所迫,遂又分散于巨野之南、巨野之北与城武之东北各地。”新序则说“仁祖(字子政)与祖母杨太君夫妇,不分昼夜,逃至山西洪洞县大杨庄居住。”又说,仁所生五子,前四子于洪武年间随大移民队伍来到鲁西,随后“至失查考”。五子序先参军北征,后到此屯田,又把仁夫妇从洪洞接来“共享荣华”,得终天年。

新序的内容,是十二世的申三贞和十三世的申敬斋叔侄,到寿州考查了几个月才得来的。所以,原序可能出自明,新序则出自清末民国初。原序所说的“仁”的逃亡之地,是根据明代当时的情况推测的,不足为凭。试想当年十八祖逃亡之时,或许更换了许多地方,最后的落脚点,是很难断定的。

申街的家庙与申楼的一样,虽然破旧,而仍然存在。申街西地申仁的坟墓已经被平坟政策平得无影无踪了。申楼西地申义的坟墓,因当地官员姓申而象征性地保留下来。只剩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土堆。



五凤兮归来

在申楼时,听说有人已经把十八家的情况调查清楚了。这人就在巨野。把家谱《原序》带到延津去的,可能正是此人。若得一睹高人风采,实乃三生有幸。可免去多少风餐露宿、长途跋涉之苦啊!此人名叫申若凤,字高翔,申街西北申庙村人。在1949年的家谱中,有城武县申家楼申方聚的一篇序文,其中有对申若凤的一段记载:“有巨野县城西南二十五里申庙族祖名若凤者,……不辞艰辛,跋涉千里。虽寒暑几更,毫不惰联叙之精神;即险阻屡遇,绝不怠统宗之诚意。经十余年之苦劳,方尝素愿;积多半生之心血,才乐平生。申氏之混而复清、断而复续者,是皆族祖一人之力也!”虽然在座谈中已经得知,他主要是为申仁一支叙谱而劳苦奔波,但我依然想见此人,颇有思贤若渴之感。可惜,此“凤”已于数年前飞离人间,“高翔”归天去矣!

为其精神所感,我依然决定探访其家,冀有偶获之遇。热情的申景信开车送我到申庙村。村里人说:这人若在的话,已是百岁老人了。当年他若大年纪,成年背着行李和干粮,四处奔走,很少在家,见了村里人也不多话。好多人以为他有精神病。可见,这位老人研究申氏族谱,已经到了何等痴迷的程度。后来,他的弟弟也跟着他,而今他弟弟也不在了。现在只有昭营懂家谱,他今天赶会去了。我在申若凤家里,除了已知的家谱外,什么也没有看到。怅然而出,若有所失。

遥想周武王建国之初,天下太平,万邦来朝。各诸侯国都把本国最好的特产带来,向周天子进贡。在周的西北,有一个诸侯国,周人称之为申戎,又称西申。申人带来的贡品是什么呢?是申国的特产——凤凰!史书上这样写道:“西申以凤鸟。凤鸟者,戴仁、抱义、执信。”(《逸周书?王会解》)啊!凤凰!有仁、有义、守信,多么高尚,多么可贵,又多么可爱的鸟啊!申若凤正是我们申家的一只凤凰!我们永远怀念他。正是:高翔已归云天去,若凤精神万代传。凤兮,归来!





申伯后裔、曰伯河(申宪)二十世孙、

曰政十八世孙、申义十七世孙申志均

2002年5月2日

通讯地址:河南省郑州市金水大道1号

河南中医学院家属院5号楼1号

邮政编码:450008

电话:037159470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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