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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宁商务职业学院学报》2002年第3期
李商隐的爱情诗境界
□高树祥
(沈阳大学师范学院,辽宁沈阳110015)
【摘要】李商隐的爱情诗境界,随其抒发对象的不同而多变幻。那些写给婚前恋人的,缠绵
苍茫、色彩暗淡;写给妻子王氏的,纯洁明丽、情深意笃;诗中没有明确的抒情对象的,含蓄朦胧、委
婉曲折。而且这些诗都有一个共同的特色:痛苦的悲吟。
【关键词】境界爱情诗缠绵纯洁朦胧
中图分类号:I207.22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8-3979(2002)03-0089-02
关于境界的含义,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曾经有过这样
的论述:“境非独谓景物也,喜怒哀乐亦人心中之一境界,故
能写真景物真感情者,谓之有境界,否则谓之无境界。”在这
里,他把诗词能够凭借外在景物表达作者的真实情感认为是
有境界。所以,樊志厚在为《人间词话乙稿》作序时这样表
述:“非物无以见我,而观物之时,又自有我在。”也就是说,境
界必须有我情存在,染化于外物。外物又必须投射我情,被
我情感化,使情以物现,物以情存。这二者的关系可以简单
地被喻为“皮毛”“唇齿”关系,这是境界构成的最基本的形
态。正是在这个意义上,一般认为:境界是人与自然,我与
物,情与景的融合统一。
在中国古代诗词当中,这种物我融合统一的现象十分明
显,因此,就使这些诗词成为传诵千古之名篇,尤其是那些大
家之作。王国维指出:“大家之作其言情也,必沁人心脾;其
写景也,必豁人耳目。”这就是说,大诗人、大手笔在完成他们
的作品的时候,必能抓住体现人物心绪的景物来描写,亦必
通过这种景物来表达情意,做到写景自然,表情淋漓。李商
隐就是中国古代诗词作者中的大手笔之一。他的诗可谓境
界深远,朦胧含蓄。特别是他的爱情诗更是如此。
李商隐一生留给我们的诗歌有六百余首,其中有将近四
分之一的诗是爱情诗。这些爱情诗因为其抒情的对象不同,
境界也不相同。在李商隐的爱情诗中,抒情对象大致有三
种,所以其诗的境界也有三种类型:
一、李商隐就婚于王氏之前,在写给他的恋人的情诗中,
表现的缠绵苍茫,色彩暗淡。李商隐就婚于王氏之前,曾经
有过几次恋爱
一次是热恋洛阳女儿柳枝。但因为朋友的戏谑,李商隐
终于没能与柳枝天长地久,终生引为恨事。为此,李商隐曾
怀着苍茫萧瑟的心情写下《柳枝五首》,表达他对柳枝的思
念。其一:“花房与蜜脾,蜂雄蛱蝶雌。同时不同类,那复更
相思?”柳枝被“东诸侯”娶去,李商隐觉得他们并非同类,就
如同雄蜂与雌蝶般“风马牛不相及”,更谈不上有真挚的爱情
了。其他四首则想象柳枝的寂寞境遇,感慨自身的不幸。
二是热恋女道士宋华阳。柳枝被“东诸侯”强娶为妾后,
李商隐还有过一次恋爱生活,即与女道士宋华阳的交往。为
此,李商隐写了几首情诗,借以表白自己对她的爱慕。
一是《赠华阳宋真人兼寄清都刘先生》。该诗为李宋初
交往时的作品,所以内容空泛,只是说了一些恭维的话,说明
宋李二人道根非凡,自己如能追其“杖履”,则三生有幸。从
这首诗歌中还看不出他与宋华阳之间有多深的交情。但《月
夜》一诗,却再现了他对宋华阳的爱慕之情。“偷桃窃药事难
兼,十二城中锁彩蟾。应共三英同夜赏,玉楼仍是水晶帘。”
偷桃之典源于东方朔,喻求仙。此诗中当指宋华阳一心修道
求仙。窃药用嫦娥之事。这是一种巧妙的比喻,它再现了李
商隐的苦闷的情怀。
此外,李商隐写给宋华阳的诗还有《碧城三首》和《圣女
祠》三首。这六首诗,作者以精细入微的笔触和富于艺术魅
力的气氛,渲染和刻画了女道士宋华阳的形象,借以曲折地
表达自己的爱情。
二、李商隐就婚于王氏前后,写给王氏的情诗则是纯洁
明丽,情深意重的
这方面的诗歌分两类。一类是王氏生前,李商隐写的对
【收稿日期】2002-01-14
【作者简介】高树祥(1963—),男,沈阳大学师范学院初教分院,高级讲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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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氏的爱慕之情和相思之苦的诗歌,境界是明丽清新、纯洁
朴实的。李商隐对王氏的爱情在婚前就已经开始了。他在
巴东一带写的寄内诗《摇落》,就很好地说明了他对王氏早已
属意,但可惜二人成婚较迟。此诗当是诗人羁留夔峡时悲秋
怀远之作。所怀之人,视“结爱”之语,似为其妻王氏。而从
“曾伤晚”来看,又似乎是慨叹与王氏相见恨晚。再如《赠荷
花》,这是李商隐在婚前,热恋王氏之时,所表现出来的如同
荷花一般纯洁美好的爱情。结婚以后,李商隐与妻子情投意
和,感情笃深。《漫城三首》就写出了他们初婚时的喜悦之
情:“雾夕咏芙蕖,何郎得意初”,以出水莲花之美喻指洞房花
烛之娱。李王二人之间,大有梁孟之风,可以认定他们的爱
情是有一定的基础的。由于作者怀着“平生知己”的深切共
鸣来创作,所以他所写的有关于王氏的爱情诗,没有一首不
是一往情深、纯洁明丽的,尤其是离别诗。李商隐的一生,除
了在母丧期间闲居永乐之时,和再入秘书省,有两次难得的
机会与王氏团聚之外,大部分时间,他都是奔波于各地幕府,
所以他与妻子长期两地分隔,这样一来,书写离别之情、相思
之苦便成了李商隐的爱情诗的主题。如《临发崇让宅紫薇》,
不仅直接抒发了诗人的离情别意,还含蓄地点染了对王氏的
脉脉深情和分别时的眷恋之意。正因为诗人夫妇情深意重,
别离时才依依不舍。再如《巴山夜雨》“君问归期未有期,巴
山夜雨涨秋池。何当共剪窗前烛,却话巴山夜雨时。”眼前是
巴山夜雨,凄凉景象,愁人的秋雨,归期难卜,但诗人并未情
绪低落,反而一想到即将与妻子团圆,就情绪饱满,心情豁然
开朗,于是写下了这首似乎惆怅而又突破惆怅的诗篇。这表
明诗人的苦苦相思,也表明诗人对妻子的情深意重。纯洁的
情思,在这即将相聚的时刻,如同烈火,熊熊燃烧。
第二类是王氏死后,李商隐所写的悼亡诗,发为悼念,情
挚意真,感情浓烈,哀感动人。恩格斯说:“痛苦中最高尚的,
最强烈的和最个人的—乃是爱情的痛苦。”李商隐正是最善
于写自己爱情痛苦的诗人。他在妻子死后作了大量诗歌来
表达自己对亡妻的思念,抒发自己那种高尚的、强烈的和个
人的痛苦。李商隐的心灵充满了对妻子的追忆,所以他的这
类诗都能围绕着这一个中心,描摩相思相忆的曲意幽怀,表
白难分难舍的痴情冥想。这方面杰出的代表是《正月崇让
宅》,在这首诗中,李商隐除了表达内心无法排泄的忧思外,
又加上了凄恻的哀怨,这就显得更加诚挚动人。诗人面临爱
情摧折的悲惨心境,地老天荒,此心不渝的缠绵和深笃情调
都显现出来了,无怪人们把此诗推为李商隐悼亡诗之冠。除
了此诗外,他的《暮秋独游曲江》亦堪称是悼亡诗之名篇:“荷
叶生时春恨生,荷叶枯时秋恨成。深知身在情长在,怅望江
头江水声。”荷叶的荣枯,十分恰当地比喻了作者与王氏的爱
情生活的始末。作者的遗恨如曲江之水汨汨不尽。作者的
内心无限痛苦,他通过荷叶的荣枯再现出来,境界是凄瑟万
分,使人读之不觉潸然泪下,随作者的哀痛而产生悲伤。李
商隐是个多愁善感的诗人,他的许多优秀诗篇,都渗透了缠
绵悱恻的哀感和不能自己的悲慨。评家说“情深于言,义山
所独”,正揭示出他的多情善感的个性。而在李商隐的爱情
诗中,尤其是写悼亡内容的,这种缠绵悱恻更加鲜明突出。
这些爱情诗内涵深微,情感真挚,完完全全是他独特的个人
感慨,是他倾吐心曲的绝唱。
三、李商隐的爱情诗,还有一些是抒情对象不明的,这类
情诗的境界也是朦胧含蓄、委婉曲折的
李商隐写爱情诗深藏不露、迷离恍惚、隐隐约约、欲言又
止,映衬出他的无可奈何。若是用他自己的诗句来表示,那
就是“月姊曾逢下彩蟾,倾城消息隔重帘。已闻佩响知腰细,
更辨弦声觉指纤。”只因隔着重帘看不见,半明半暗,若有若
无,形象朦胧,也只有通过环佩的丁当声才仿佛知道对方腰
细,感觉指纤而已,体现了李商隐的爱情诗的象征美,梦感
美。
李商隐的这些爱情诗的抒情对象难以确定,而且抒发的
内心情感也不尽相同,所以它们呈现给读者的是不同的画
面、不同的情境。有的描绘青年男女相见的机会难得,一旦
见面又愈加难以分割。如《无题》(相见时难别亦难)。有的
是怅惜男女双方远隔千山万水,杳无消息。“刘郎已恨蓬山
远,更隔蓬山一万重。”(《无题》)有的是慨叹爱情遭际坎坷
的。“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无题》)。这些作
品尽管表达的情感不同,但它们有一个共同的特色,那就是
境界的朦胧。与其说这些诗是李商隐对爱情的描绘,毋宁说
这是他透过爱情题材,来抒发自己对青春和幸福的沉思与探
索,表现了他的爱情观。在这些诗歌当中,李商隐是用暗示、
象征、比喻、衬托等艺术手法,来创造一种婉曲绵邈、典丽精
工、意境朦胧的独特境界的。这种朦胧境界在李商隐的诗歌
中大量出现,除了它们的抒情对象难以确定之外,更多的是
李商隐主观倾向比较突出。由于李商隐的情思和心绪指向
细微和幽渺处,精神上的幻灭,把握不定的主观倾向就自然
地占有很大的比重,因此,他的这部分诗歌就呈现出这种含
蓄朦胧的状态。
TheRealmofLiShangyin’sLovePoems
GaoShuxiang
(TeacherTrainingcollegeofShenyangUniversityShenyang,Liaoning110015)
Abstract:TherealmofLiShangyin’slovepoemsvarywiththedifferentemotionalobject:Thosethatwroteforhis
loversareverymovinganddimincolour;ThosethatwroteforhiswifeWangareveryreservedandfactfulwhilethosethat
havenodefinitetargetareveryhazyandcomplicated.Andallthesepoemshavethesamecharacterisit:painfullament.
Keywords:realm,lovepoems,moving,pure,hazy
·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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