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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美唯情的梁实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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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美唯情的梁实秋



?2013年09月28日来源:齐鲁晚报



□王继冉

提起梁实秋,不少四十岁以上的人会得出这样的结论:资产阶级反动文人,鲁迅的论敌。也难怪,上世纪90年代以前的教科书就是这么教的。尤其是鲁迅的那篇《丧家的资本家的乏走狗》,更是将梁实秋勾勒得像个反动特务、跳梁小丑。他的著作在大陆也一度被列为禁书,就像鲁迅的著作在台湾也一度被列为禁书一样。一个杰出的作家、学者,硬是被贴上政治的标签,其真面目和真价值长期被掩埋着。

近来阅读其经典散文集《雅舍小品》,顿有耳目一新之感。其生活阅历之丰富,生活情趣之丰饶,观察生活之细微,行文涉猎之广泛,遣词造句之俏丽,审美格调之典雅,加以闲适幽默之文风,由不得你不一气看下去。他真的是个“人精”啊。

在《握手》一文中,他这样写道:“不过有几种人,若和他握手,会感到痛苦。第一是做大官或自以为做大官者,那只手不好握。他常常挺着胸膛,伸出一只巨灵之掌,两眼望着天,等你上去握的时候,他的手仍是直僵地伸着,他并不握,他等着你来握。你事前不知道他是如此爱惜力气,所以不免要热心地迎上去握,结果是孤掌难鸣,冷涔涔地讨一场没趣。而且你还要及早罢手,赶快撤手,因为这时候他的身体已转向另一个人去,他预备把那巨灵之掌给另一个人去握——不是握,是摸。对付这样的人只有一个办法,便是,你也伸出一只巨灵之手,你也别握,和他作‘打花巴掌’状,看谁先握谁!”

——对“做大官或自以为做大官者”的讽刺是多么辛辣,对“你”的描述又是多么睿智和憨态可掬!

在《第六伦》一文中,他特地将主仆关系列为君臣父子夫妇兄弟朋友五伦之外的第六伦:

“……驾驭仆人之道,是有秘诀的,那就是,把他当做人,这样一来,凡是人所不容易做到的,我们也就不苛责于他,凡是人所容易犯的毛病,我们也可以曲宥……仆人买菜赚钱,洗衣服偷肥皂,这时节主人要想,国家借款不是也有回扣吗?仆人倔强顶撞傲慢无礼,这时节主人要想,自己的儿子不也是时常反唇相讥,自己也只好忍气吞声吗……肯这样想便觉心平气和,便能发现每一个仆人都有他的好处。在仆人一方面,更需要忍……”

——他又是多么善良和宽容。

他分析人的中年,在列举了进入中年男男女女的种种窘迫后,笔锋一转,扬言四十岁以前的经历不过是人生的几出配戏,而真正的好戏却在四十岁以后……

他懂得生活,是民俗家,旅游家,美食家。

他待人接物自有一套自定的原则、准绳,非常硬气,又非常可爱。

他懂爱情、重友情,家庭幸福,人气超旺。

他的“文学当描写永远不变的人性”的文学观点,曾被鲁迅在《硬译与文学的阶级性》一文中批评得一塌糊涂,但现在看来,他确实是在努力地践行着自己的文学主张的。

若照我们曾经秉持过的那种非此即彼的思维方式判断(非革命的就是反革命的,非朋友即敌人,非无产阶级即资产阶级,总之,非“好人”即是“坏人”),既然鲁迅是伟人,是革命家,那么,梁实秋一定就是“小人”,是“反革命”了?

不能这么看。关于这个问题,著名学者、原聊城大学校长宋益乔先生在其著作《梁实秋传》中的一段阐述很到位。他说:

“无可怀疑,鲁迅与梁实秋的分歧是一种思想上的分歧,因而是一种深刻的分歧。鲁迅,作为近现代以来中国最伟大的思想家,对中国的历史与现状有着最清醒、最深刻的洞察,他同时是一个热烈的战士,强烈的历史使命意识使得他的精神始终处于高度的亢奋状态中。在中国社会向着现代化方向的艰难行进中,他投入得最彻底,也最真诚。而梁实秋,远不像鲁迅那样执著于中国社会的改革事业,他满足于自己的卓越教养,也满足于一种正常合度的生活方式。他善良、正直,有高尚的人格,但他贵族化的精神追求,使他生怕迸溅上一星变革场上的血污。因而,他宁可远远离开社会关系的中心漩涡,做一个自由主义知识分子,到他认为值得献身的事业中发挥才智,过一种正常、合理的生活。但谁若因此而以为梁实秋这样的人是阻碍历史发展的反动力量,又是极大的错误。”

也就是说,鲁迅志在改造生活,而梁实秋则志在营造生活,品味生活,享受生活。他唯美,唯情。道不同,可不相与谋,但总不至于兵戎相见。当年鲁迅与梁实秋关系恶化到那程度,其来龙去脉今不赘述,现在也只能说那是特定时代的特定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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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系苦夏2012首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