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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故乡
2014-04-26 | 阅:  转:  |  分享 
  
忆故乡霍恩庆2013年12月中下旬写于家中石匣水库淹竹宁,千亩良田没水中;

广袤滩涂成沧海,参天杨林无踪影。



童年记忆如潮涌,梦里故乡慈母容①;

灿烂时光儿时趣,刻骨铭心乡土情。



家院位居村中心,十字街头第一门;

爬坡下坎石板路,瓦房泥墙麻油灯。



窰上南头和洞沟,出了盖洞是河口②;

西漳河水村前过,红圪都峰护村后。



老井两眼泉水清,坡道艰难扁担拧;

牛羊驴马呈兴望,五谷杂粮遂年丰。



山青水秀麻池沟,沟面开阔无尽头;

清潭瀑布羊肠道,深秋美景不胜收!



男人沤麻池边忙,妇女捣衣石板上③;

孩童戏耍不知返,鱼虫花鸟自鸣唱。



西栈崖上古道长,险滩立壁两沧桑②;

曲径通幽桃园地,四腰脊里神秘藏。



当年日寇烧杀抢,此谷成了避难场;

窑洞林木山坡地,掩护乡亲免遭殃!



老洼梁上风力大,松涛汹涌太可怕②;

视野开阔匆匆望,挥臂飞脚下南岔!



禁山老林路难行,突石橫枝防不胜;

‘当啷’一声翅膀响,野鸡飞远人还愣。



牵魂崖下水撞墙,天赐夏日游泳场;

孩童小心淺处玩,暖软沙滩任你躺。



卜途垴是最高峰,可惜未曾登过顶;

峰下也有山坡地,荞麦莜麦少收成。



坆崖底、架禾湾,高产粮仓平如毯②;

精耕细作洒汗水,回报丰厚保饭碗。



撒场上、拐道旁,东西地坪两南场②;

土质肥美离村近,都是种粮好地方。

三间水磨上中下,磨房底下空间大;

激流冲着巨轮转,摔出无数珍珠花。



油坊横梁巨无霸,打包麻籽靠它榨;

地坑幽暗油液亮,坛罐香满抱回家。



母亲送肥到神眼,稳步缓行达山巅;

肩挑茅糞沙罐装,来去两趟耗半天。



父亲耕田很艰辛,搬运农具双肩沉;

吆喝牲口喊破嗓,提按犁把费老劲!



春日渐暖草发芽,牛驴犁耧忙不暇;

田间一码新翻土,只待春雨催苗发。



夏日禾苗长势旺,大锄小锄闪闪亮;

工具简单強度高,能手脸上泛红光。



秋风飒飒秋收忙,村边尽现打谷场;

肩扛驴驮脚步快,家家抢得粮满仓。



隆冬冰雪一片白,黄儿发糕炕头揣④;

背靠阳坡折麻秸,油茶果子暖胸怀。



正月社火锣鼓擂,家院墙后搭戏台;

宵火照满通红脸,自演节目特精彩⑤。



黍米油糕酥又粘,迎来打谷这一天⑥;

紧邻近亲齐助阵;囤满蓆鼓人欢颜!



八月十五中秋节,食了月饼编马莲;

鞭声四起群山应,响亮沉稳又遥远⑦。



黄米闷粥甜又蜜,南瓜土豆不可缺;

餷餷黄蒸烫又鲜,冷天早餐吃不厌。



菜饭炒面三大碗,街头聚会侃大山;

山南海北古今事,增加知识长才干。



齐汤捞饭是主餐,小豆面条黄米饭;

油盐酱醋清和味,外加几瓣紫皮祘。



招待客人做拉面,父亲斟酒勤周旋;

母亲忙活从不吃,总要给儿剩一点。

羊肉扁食猪肉面,不到过年很少见;

口干舌燥难消化,过后不再枉思念。



打尔扯荒打滑叉,户外运动童趣大⑧;

爬山涉水平常事,攀墙上树更不差。



跳方打籽挑花绳,农家小女花一丛;

手疾眼快身如燕,欢声笑语乐融融。



山上灌木河滩枝,取作柴火不费事;

河里鱼鳖个不小,贵在村民不取之。



村里学堂房舍好,课文简单不费劳;

期末考完榜上墙,第一二名跑不了。



学校之间互访问,常跟老师到邻村;

展览成绩交新友,那种感觉太温馨。



儿时欢乐是天真,适应环境要生存;

现在回想心发酸,还有更苦可怜人!



乡民自称‘受苦人’,这话含义似海深!

衣食住行全自力,没有那样不艰辛!



秋天收得是原粮,做成饭菜路还长⑨;

火炕剥炒推碾磨,至今不愿去回想⑩。



冬天乡亲去驮煤,早出晚归两头黑;

牲口满驮人满担,不知受了多少累!



农家厨卧分不开,火坑前边连灶台;

做饭取暖都是它,那顾烟汽和尘埃?



村里村外无果树,酸枣葛菅也少数;

后山野杏空奉献,除了顽童无人顾。



有山无树难脱贫,鸡蛋当作奢侈品;

剥下麻皮卖点钱,过了冬天再说春。



身上衣裤脚上鞋,都是母亲来打理;

扯块土布比又比,一针一线缝成衣。



村民穿衣特简节,布衫夹袄和绵衣;

大人穿破改童装,哥哥穿了给弟弟。



农村看病不容易,民间郎中散乡里;

备驴去请包来回,开点丸药碰运气。那块磕碰血流欢,烧点草灰布条緾;

偏方经验土办法,父老乡亲代代传。



有次患病倒炕上,孤身一人在东房;

天旋地转都在晃,一分一秒等爹娘。



洞沟某婶生孩子,鬼门关上出了事;

身后几个小儿女,每次看到如针刺!



农村万事靠力气,强壮汉子笑嘻嘻;

老弱鳏寡困难大,生活质量天晓的。



窑上爷爷跛子腿,独居窑洞在村外;

拄杖挑水下沟底,一摇一晃爬上来。



邻居叔叔无儿子,两个小女挺秀丽;

一日隆冬去抬水,滑落井底被救起!



农村不乏撒野人,持强凌弱造纠纷;

有次喜蛮打向林,满头淌血染衣襟。



也有移界挤地垅,暗占便宜坑害人;

父亲为此受冤气,母亲焉能不伤心?



眼见父母太辛苦,心想应该当替补;

高小毕业返回乡,欣然踏上务农路。



半年实践现严酷,干活通过互助组;

一天劳累挺下来,评个两分便打住。



读书咱算一块料,农活不抵二百五;

很快去掉浮躁心,毅然重返求学路!



榆次太原学十年,直至山大毕了业;

国家选配军机厂,成都一干四十年。



其间两次曾返乡,日程安排太匆忙;

故乡年老仍贫困,山无衣裳水无妆。



去年听说有转机,省上领导到村里;

打造什么观光村,水泥大桥也建起。



规划蓝图切实际,心里由衷谢天地;

又愧自己没本事,难为故乡出点力。



如今一介白发人,静待故乡传佳音;

写成小诗寄北去,说与父母和乡亲。

?注释:

①故乡:作者的故乡是山西省辽县(今左权县)石匣乡竹宁村,在太行山西脉清漳河西源边,当时是个百户人家500多人口的大村。

②窑上、南头、洞沟、盖儿洞、河口、神眼、南岔、四腰脊等等都是竹宁村的地名。

③沤麻、捣衣、折麻秸:当地特产一种经济作物线麻,高约3米,粗1.5厘米左右,麻籽略大于绿豆,专用榨食用油。麻杆去籽后捆成25厘米直径的梱,运到麻池沟,码在麻池中约七八十厘米高,上面用石块压住,引溪水入池直至淹没麻梱,浸泡一个月左右,捞起麻梱运到宽广向阳的草地上滩开晒干,然后再打梱收藏。冬天农闲时,抱一梱麻杆到向阳暖和的地方,从根部开始把麻皮剥下来,麻杆尽量保持长一点,晚上用作点麻秸灯。麻皮则用来搓纺绳子或卖钱。线麻全身都是宝。

捣衣:当时农村妇女都是在河边洗衣服,河水清砌透明,斜放一块石板,撒点草木灰,用手搓或用木棒捶捣。

④炕头揣:冬天将玉米面用大瓷盆和成面团,置于火炕的最热处,木盖上再蒙二层棉被使其发酵,然后加适量的硷摊在蒸格上蒸熟即成一寸厚的发糕,划成小块冰冻保存慢慢吃。

⑤宵火:当地过元宵节期间,在每一个村民集中的街道中心或空坝处临时垒砌起来的碳火。高2米左右,天黒时点燃,烧到半夜0点以后自然熄灭。文娱节目开始前,村里的观灯舞龙队伍要到每一个宵火点处去舞龙和唱颂歌。

⑥打谷:就是把小米的带壳颗粒从谷穗上碾下来。小米是当地的主食,农民用最好的田、施最好的肥、下最大的力种小米,小米的收成决定了这一年的农活收成,所以打谷就成了农家最重要的农活。打谷活儿多独自完不成,需要互相合作,大家安排好日子,轮到那一家打谷都去帮忙,气氛就像过节似的。

⑦马莲与鞭声:马莲是一种多年生草本植物,叶厚革质极具韧性,秋天长得最旺,孩子们采其长健者用来编各种动物玩。用它和金针(黄花)叶搭配编成长鞭,鞭身头部一把粗,逐渐变细,尾部接一尺多长的细麻绳鞭稍,一般3~4米长,因人而异。摔鞭时找块宽敞高秃的地方,右手持鞭头,逆时针方向在头顶上转一圈猛力向右后方摔地上,就会发出响亮的声音,这是当地传统习俗,热闹而环保。



⑧打尔扯荒打滑叉:当地传统体育活动。打尔用的是网球拍大小的木板和12~15公分长3公分粗两头削尖的短木截,靠墙壁划个半圆圈作为防区,守方持木板攻方持短木截。扯荒用的全是20~25公分见方3~5公分厚的小石板,一方摔出小石板将另一方立于对面十几米远的石板打倒,就算赢一次可继续打。都有一定的遊戏规则,在体力和技术上竞争性很强。打滑叉就是在冰雪凝结的坡道上站姿滑冰,挑战男孩子的勇气和平衡力。

⑨原粮:谷子、玉米粒、小豆、荞麦、莜麦、黍子、麻籽等等农产品,不经过加工不能直接食用谓之原粮。

⑩火炕剥炒:火炕就是把当年收获的谷子分批摊到人睡觉的炕上烘干,也叫炕谷,人睡在蓆子上湿热难忍。剥就是把玉米棒子上的玉米粒搓下来,全手工活费时费力常做到深夜。炒就是在空地上架起大铁锅,放迼量粗沙,点燃柴火炒玉米粒,因工作量很大,全家人要忙活一整天。

葛菅(ɡējiǎn):荆棘类多年生灌木,喜生背阴山坡,秋天结深红色园果,略大于黄豆,纯甜味很好吃,果挂满枝一冬天不掉。

天旋地转:现在看就是处于发高烧状态,父母仍在田里干活,顾不上照顾生病的孩子。

高小毕业:离竹宁村8华里的石匣村有个‘高级小学’,叫‘左权石匣完小’。相当于现在的五、六年级,每年招生一个班,毕业一个班,毕业后再到县城考初中。作者于1951年秋~1953年秋在该校就读。当时大力宣传“向徐建春学习”高小毕业生回乡务农,对作者影响极大。

互助组:土改不久后农村实行的一种集体劳动形式,十几家人划一组,在一起干农活,当天就评工分,全劳力是一天十分,由记分员记录。

求学路:作者于53年夏末赴县里考中学受挫,刘锡田校长非常惋惜,母亲不断自责,在太原读高中的二哥更是着急。94年过了正月十五他就把弟弟接到榆次二姐家,在榆次上了几个月补习班,秋天考入榆次二中,三年后被保送入榆次一中二年制数理班,60年考入山西大学化学系,65年8月大学毕业,接受国家统一分配。

军机厂:生产空军战斗机的国防工厂。

曾返乡:退休前两年即1989年8月曾全家回乡一次,路线是北京→太原→左权,在石匣三姐家住了两晚。另一次是2001年春天回去安葬父母的骨灰,在村里住了两晚。以后就再没有回去过,来去匆匆,心里倍觉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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