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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代十国之吴越的故事(四)
2014-07-18 | 阅:  转:  |  分享 
  
吴越往事——讲述五代十国吴越国的那段精彩历史

来源网络:一个研究员的叙述

(31------------40节)



31、天复二年(公元902年)七月,钱镠亲巡驻扎在衣锦营的武勇都将士。衣锦营原名安众营,是钱镠亲军武勇都将士的主要驻扎地。武勇都是钱镠精心培养的亲军将士,都是些能征善战之辈,其战斗力之强盛超越钱镠最早所使用的杭州八都军。所以钱镠自然会对武勇都将士格外的照顾和优待。

最早的武勇都指挥使由顾全武担任,后来由于顾全武长期征战沙场,成为统率一方的领军大将,武勇都指挥使分别由孙儒的两员降将许再思和徐绾担任。武勇都将士的战斗力无庸置疑,但同样存在着极大的隐患,那就是将士对钱镠的忠诚程度,武勇都将士大多来自原孙儒蔡州军团和杨行密淮南军团的降兵逃卒,虽然作战勇猛强悍,但似乎有些桀骜不驯,难受约束,带有藩镇兵痞们的普遍坏毛病。钱镠的很多下属都已经发现了这一隐患,并且都曾经劝谏过钱镠。

比如,杜稜在武勇都建立初期,就曾经警告过钱镠:武勇都将士狼子野心,终非大王所畜,愿以土人代之。杜稜希望由两浙之将士取代蔡州、淮南降兵降将来掌控武勇都,但遭到了钱镠的拒绝。人不可貌相的才子诗人罗隐同样也对此事提出过自己的建议。罗隐自从加入钱镠集团后,终于得到了钱镠的重用,当钱镠刚荣登浙西节度使的职位时,准备向朝廷写谢表,当然谢表的内容无非是大肆吹嘘浙西一带的经济繁荣和富庶。但聪明的罗隐却对此提出了异议,千万不要吹嘘浙西的富庶和有钱,否则肯定要被朝廷频繁的敲诈勒索,其实浙西刚刚经历战火,还需要恢复元气,所以谢表的内容应该比较低调和含蓄,尽量多提困难,不要打肿脸充胖子。

钱镠欣然接受了罗隐的建议,也算是避免了一些无谓的损失!

面对武勇都的问题,罗隐同样直言谏,称敌国之人,不可轻信。然而,钱镠再次选择了拒绝。也许是钱镠比较欣赏武勇都将士的战斗力,也许是钱镠认为自己能够完全掌控武勇都将士,所以武勇都的问题犹如一颗定时炸弹般深深埋藏在钱镠身边。原本钱镠一直对武勇都照顾有加,但钱镠这次巡视衣锦城,却给武勇都右都指挥使徐绾带来了劳力工作,率众挖壕沟!武勇都一向是钱镠的王牌亲军,待遇优厚,地位优越,何曾干过挖壕沟的体力苦活,而且又是在炎热的夏季,所以包括领导徐绾在内的众多武勇都将士纷纷口出怨言,抱怨不停。镇海节度副使成及发现了这一问题,连忙向钱镠请求免除这一劳力工作,但同样遭到了钱镠的拒绝。在顾全武被李神福伏击被俘的临安一战中,徐绾等人的表现似乎差强人意,引起了钱镠的强烈不满,所以心要的惩罚措施是应该的。当然,为了平息徐绾等人心中的怨气,钱镠决定亲临现场慰问大家。但徐绾等人却似乎不买钱镠的帐,对于这些来自蔡州的剽悍将士来说,不化王者数十年,朝秦暮楚、反叛无常是他们的天生禀性,稍有不意,便会以下犯上、背叛领导,就如同河北三镇的那帮牙军兵大爷们。徐绾在被钱镠猜忌怀疑的前提下,决定率武勇都将士发动叛乱,杀死钱镠,控制整个两浙地区,而他的这一计划同样获得了同行搭档许再思的响应。

徐绾最初的计划是在衣锦营酒席间暗杀钱镠,但却没有成功,于是徐绾以身体欠佳为由,要求休假。钱镠原本就厌恶徐绾,看到徐绾借病偷懒,就愈加讨厌,由于没有查觉到徐绾的阴谋,所以命令徐绾先返回杭州待命。率兵返回杭州的徐绾开始紧张和惶恐,既然钱镠已经不再信任他,那么就不能再犹豫,立即发动兵变才是唯一的逃生之道。

第二天,徐绾立即率兵对杭州城发起攻击,由于事出突然,又是祸起内部,整个杭州城几乎毫无防备,因此徐绾很快攻取杭州外城,兵临杭州内城,而许再思则率兵响应徐绾的叛乱。钱镠苦心经营了数十年的杭州城,曾经抵挡住了黄巢、刘汉宏、董昌、杨行密等若干猛人狂人的轮翻攻击轰炸,一直岿然不动,现在却要被徐绾和许再思两位无名鼠辈攻破,这让钱镠情何以堪?不会,杭州城最终还是没有被攻破,钱镠在数十年前修筑加固的杭州内城开始发挥其重要的防御工作,而杭州城中那批对钱镠忠心耿耿的将领们的坚决固守也起到了重要的作用。



此时驻守杭州内城的是钱镠的第三子钱传瑛,钱传瑛也许将是第一个出现在我们视线中的钱镠家族成员之一。

钱镠的故事已经讲述了将近三十年了,我们也该关注下他的那些家族成员了。在唐朝末年五代初期的那段乱世期间,作为那些曾经成功绽放的红花,枭雄才老大们的个人私生活自然不会那么检点和清高,搞个三妻四妾、七八夫人是家常便饭了。但钱镠却是个相当的异类,因为根据史书能够查到的确切资料,他的妻子一共只有两位,荘穆夫人吴氏和昭懿夫人陈氏。吴氏,安国县人,父亲吴仲沂是当时的浙西观察判官。当初讨论婚嫁时,吴氏的父亲对当时看似一事无成、不事生产、又做过盐贩子的钱镠非常鄙视,强烈反对这门婚事。然而,吴氏的伯父却是个颇有远见之人,似乎能够预料到钱镠是个发展良好的潜力股,最终促成了此事。而吴氏也是个相当合格的妻子,史称其闺门整肃、孝敬尽礼,而且还能在一些关键问题上对钱镠进行正确的劝谏和引导。比如,钱镠性格比较急躁,吴氏夫人经常怡颜劝谏钱镠。吴氏夫人经常去奉国寺游玩,钱镠每次都会准备百缣巾帛散放寺中游客,但吴氏却反对这种铺放浪费的做法,要求钱镠勤俭节约、体恤民情。总而言之,吴氏是个成功男人背后的那个合格的女人。钱镠和吴氏的感情也十分深厚,春季吴氏回家乡临安,钱镠在怀念妻子时,曾经写下过“陌上开花可缓归”这样抒情优美的诗句。对于常年征战沙场、略通文学的钱镠来说,能够写出这样的诗句也算是他的真情流露吧!而“陌上花开可缓归”也成为当时流行的名句,后来还被改编成诗歌在两浙一带广为流传!

相比较于荘穆夫人吴氏,钱镠的另一位妻子昭懿夫人陈氏则显得更加默默无闻,完全没有任何的新闻事件可挖掘!虽然一生似乎只有两位妻子,但钱镠的子孙后代却是十分的兴旺和繁盛,正所谓标准的薄种广收。据史书上记载,钱镠的儿子共有三十八人,而有名有姓记载的共有三十三人,在这里,我不得不佩服吴氏和陈氏的越级惊人生育能力,几乎每人都要生育十七八个儿子,其中还不包括女儿之类,属于极其严重的超生游击队!当然,也许事情的真相并非如此,也许钱镠除吴氏、陈氏外还可能有其他的妻子,古代女性的地位低等,没有在史书上留名也属正常!

枭雄的优秀基因很好的从钱镠身上遗传到了的那几位儿子身上,钱镠的那几位儿子在战场或是内政方面的表现都豪不逊色,除去在历史上仅留名没留事的平庸无闻者及青年早逝者之外,钱镠其它十多位儿子似乎都有抢镜头的出彩表现。

而其中又以三子钱传瑛、五子钱传懿、六子钱传璙、七子钱传瓘、八子钱传(王瞿)最为出众。首先登场亮相的是三子钱传瑛!

钱传瑛和五武将中许久没有露面的马绰负责驻守杭州城,当徐绾突然发动叛乱攻打杭州城时,钱传瑛和马绰做出了最有效、最迅速的反应,将内城的门闸全部放下,有效地阻止了徐绾和许再思对杭州内城的进攻。

当钱镠来到龙泉时,徐许叛乱的重磅消息也传到了钱镠耳中,一时的疏忽大意差点儿酿成了终生的悲剧,不过局面对于钱镠来说还不算太坏,因为至少杭州城还在坚守,大家思想高度统一,没有跟随徐绾和许再思叛乱,也没有被徐绾和许再思所吓倒,牙将潘长也已经击退了徐绾的又一次进攻。

自己辛苦打拼三十后开创的基业绝对不能被徐绾和许再思两个无名鼠辈破坏,钱镠果断地做出了自己的行动,乘夜独自微服来到德胜门下,牙将周肃派部将钟審以舟迎钱镠,钱镠乘舟来到内城东北,逾城而入,守城将士居然豪无察觉!北门的那位守城士兵居然在听到夜晚的更鼓后睡着了,钱镠勃然大怒,亲自将那位玩忽职守的士兵斩首示众。军法警告已经奏效,守城众将士重新振奋精神、等待钱镠的亲自临场指挥。钱镠迅速做出了军事部署,都监使吴璋、三城指挥使马绰守北门,内城指挥使王荣、武安都指挥使杜建徽守南门,头牌武将顾全武率兵防御越州府。所有两浙一带的精兵强将瞬间全部云集于杭州城下,大家决定众志成城、共保杭州城。

但顾全武对钱镠的这一军事部署提出了一个很大的疑问:

其实越州城的防御根本不足为虑,但驻守宣州一带的淮南军田頵部却是杭州城的一大隐患,徐许两人必然会向淮南的田頵求援,如果让徐许叛军和淮南军联手,那对杭州城来说,不啻是一场灭顶之灾,所以当务之际,必须派遣使者向杨行密示好,希望杨行密不要插手干预此事!



33、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虽然钱镠处理危机的果断、冷静能力无庸置疑,但急促之间还是会忽略一些重要因素,就比如邻居淮南军的问题。顾全武的质疑非常及时和关键,杜稜的儿子虎子杜建徽也同意顾全武的建议,应该马上向杨行密示好,要求杨行密不要干预这场叛乱。钱镠一向是个虚心纳谏的人,既然大家的建议如此重要和中肯,那就立即安排和杨行密的结盟和谈事宜。

鉴于这次和谈的极其重要性,钱镠决定打出政治联姻的重磅牌,要想确保和谈成功,搞什么送钱送礼已经完全过时不侯了,只有结成儿女亲家才是比较可靠的保证,其实儿女亲家也未必是绝对的保证,只不过可以保证暂时的太平而已,而这正是钱镠的目的所在。

顾全武作为联姻使者带着联姻对象钱镠的六子钱传璙负责出使扬州广陵,当然,此次任务极其重要,如果不能成功和杨行密联姻,钱镠和杭州城甚至有终结之可能,所以钱镠派出了头牌武将顾全武执行这项艰巨的任务。

联姻只是处理此次叛乱事件的第一步棋,必要的对外救援也是必须的,钱镠及时向湖州刺史高彦发出了救援信号。

湖州原本一直是李师悦的地盘,李师悦病逝后,其子李继徽继承了刺史之职,并一度对淮南方面频繁示好,乾宁四年(公元897年)九月,李继徽决定率众依附准南,却遭到了下属们的强烈反对,以牙将沈攸为首的众将士驱逐了李继徽,选择加入了钱镠集团。所以湖州便成了钱镠的地盘,钱镠任命海昌都将高彦为湖州刺史。高彦也是跟随钱镠一起打拼的两浙本地武将,自然对钱镠十分忠心,当闻听徐绾和许再思叛乱攻打杭州城时,高颜立即派遣长子高渭和都指挥使屠环智率兵救援杭州。秦宗权手底下的那帮蔡州军团将领们,虽然大多继承秦宗权残暴不仁、凶恶可怕的特点,但都久于行伍、颇懂军事,之前孙儒的一位无名中下级军官王壇都搞得钱镠焦头烂额,那么徐绾和许再思自然也不是省油的灯!

徐绾获知湖州派遣援兵的消息后,在杭州城西的灵隐山上设下重重伏兵,当高渭和屠环智率兵来到灵隐山脚时,伏兵四起,将高渭和屠环智团团包围。高渭和屠环智虽然很勇猛,面对重重伏兵,毫无惧色,奋力拼杀,从早上激战至傍晚时分,弓尽援绝,仍赤手空拳抵抗,最终因寡不敌众,两位猛将均战死沙场。对于高渭和屠环智的遇难,钱镠悲痛欲绝,尤其是小时的玩伴屠环智,钱镠后来为表彰屠环智的忠心,特地为屠环智修建了一个衣冠坟墓!徐绾和许再思的破坏能量似乎超出了钱镠的估量,杭州城非但没有解围,就连湖州的援军也全军覆没,形势对钱镠来说似乎没有好转的就象。九月,钱镠最不愿意看到的一幕终于发生了,徐绾和许再思果然向宣州守将田頵发出了联合信号,准备联合田頵共同攻打杭州城。在杨行密的那帮能征善战的武将中间,田頵虽然同样作战勇猛,却不像李神福、台濛、周本等人那样对杨行密忠心耿耿,而是难以约束,野心荡漾,表面上受杨行密管理,却时不时经常自行其事。杭州对于田頵来说,当然是一块超级美味的大蛋糕,夺取杭州乃至两浙的地盘也是田頵梦寐已久的野心和欲望,对于徐绾和许再思的联合要求,自然要积极响应。田頵很快兵临杭州城下,为了避免攻城的伤亡,当然更重要是田頵对攻克杭州城完全没有什么把握,毕竟是前几年被钱镠打怕了,还是有些心理阴影,所以田頵决定先礼后兵,派遣使者向钱镠劝降,要求钱镠自觉退出杭州、迁往越州。对于田頵的这种无耻要求,钱鏐自然是嗤之以鼻、毫不理会。既然先礼不收,那就发兵吧,田頵率兵在北门外驻扎,扬旗敲鼓,准备在气势上压倒钱镠。

久经沙场考验的钱镠自然不会被田頵所吓倒,相反他打算小小惩罚下傲慢无礼的田頵,钱镠在城楼之上亲自发射弓弩将田頵军中那位执旗飘扬的哥们一箭射杀,田頵全军为之士气堕落,只能退兵返营。白天的震慑行动由于执旗官的被杀而宣告失败,田郡决定乘夜发动突袭!夜袭一向是钱镠的专利产品,而且运应比较娴熟,自然不会给田頵什么机会,当田頵乘夜率军向杭州城楼发起攻击时,突然城楼之上鼓声大振,随即火把四起,城楼上的箭矢和飞石如暴雨般倾泄在田郡攻城将士身上,将士中箭石者不计其数,坠落壕沟都不可胜数。首度攻城的失利使田郡认识到杭州城的坚固是难以预料的,要想靠纯粹的强攻夺取杭州似乎有些超级难度,所以田頵决定改变作战策略。

十一月,田頵率兵乘船渡过钱塘江,准备偷袭西陵,断绝杭州城同越州的联系。

34、面对田頵的突然变向,钱镠也早有准备,西陵是杭州城东的重要门户,自然要重兵把守,这次钱镠派驻西陵镇的是盛造、朱郁两位中下级军官。但田頵似乎已经深患恐钱症,即使顾全武、杜稜等五武将不在现场,即使对手已经换成盛造、朱郁等无名小将,田郡同样被打得一败涂地、落花流水!

杭州这块超级美味肥肉绝对不是那么好吃的,相反非常的扎嘴和刺牙,田頵已经被扎刺的满嘴是血,再也不敢轻易下手,只得采取围困之势力,等待机会的再次出现。虽然数度击退田頵的猛烈攻势,但四个多月来,钱镠和杭州城一直处于被动挨打的态势,长此以往,即使杭州城能够坚守,但守城众将士也会被困死、饿死。所以钱镠迫切希望顾全武能够尽快带回联姻杨行密的好消息,杨行密对徐许叛乱的态度将是决定这场战争的重要因素。在杭州城被田頵和徐许叛军猛烈攻击之时,被钱镠寄予厚望的顾全武和钱传璙临危受命踏上了前往广陵之路,但这条联姻之路同样充满了各种凶险和困难。尽管顾全武和钱传璙一行众人全部化妆微服而行,但当行至润州时,还是被润州团练使安仁义所识破,并请到了他的府邸,热情款待。一个是钱镠的王牌武将,一个是钱镠的亲生儿子,两个奇货自然要可居,所以安仁义决定收留顾全武和钱传璙,并使之为已所用。

钱镠和杭州城危在旦夕,顾全武根本没有心情在润州和安仁义谈天论地,谈家论国,于是顾全武用重金收买了安仁义的几名看守士兵,乘着夜色带着钱传璙成功逃离了润州,历经艰险终于来到了杨行密的根据地,扬州广陵。

面对昔日仇敌钱镠派来的联姻使者,杨行密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和思考:如果按照以往的惯例,这似乎是彻底消灭钱镠的绝佳机会,如果趁火打劫、落井下石,钱镠的势力就将和刘汉宏、董昌等绿叶般伶仃飘落了!但钱镠的对手是徐绾、许再思两位昔日孙儒的下属,外加一向野心勃勃、难以约束的田頵,杨行密就不得不谨慎考虑了!如果让田頵等人得到了两浙之地,杨行密的处境似乎不会比现在强多少,以田郡的为人性格必然会割据自立,外加徐绾、许再思两位猛将助阵,两浙一带估计不会太平了。此时的钱传璙只不过是个年仅二十的小年青,但聪明的钱传璙及时查觉到了杨行密犹豫不决的神态,于是大胆向杨行密痛斥田頵、徐绾、许再思等人的叛逆不义,及赞扬杨行密的伸明大义,希望杨行密能够匡扶正义,不要助纣为虐!听完年青人钱传璙的一番话,杨行密为之动容,大发感慨道:“此龙种也,生子当如钱郎,吾子真豚犬而。”

杨行密十分羡慕钱镠有如此出色的儿子,甚至把钱传璙当成钱镠的未来接班人,而叹息自己没有出息的儿子。杨行密的这番感慨绝非故意吹棒钱传璙,实在是他的那帮儿子们个个不争气,所以只能空叹羡慕钱镠的儿子。既然对钱传璙十分欣赏,那么钱传璙这个女婿杨行密肯定是要定了,联姻结盟自然宣告成功。已经结为儿女亲家,那么自然不能再兵戎相见,杨行密立即派遣使者来到田頵营中要求田頵立即撤军,否则便要免除田頵的宣州宁国军节度使之职,另选派将领驻守宣州。钱镠也及时获知了顾全武、钱传璙成功联姻杨行密的消息,自然是精神大振,淮南方面的隐患算是基本上解除了,田頵再牛、再狂,估计也不敢过分忤逆老大杨行密的意愿,但问题是田頵会乖乖地从杭州撤军吗?到嘴的美味肥肉居然要跑了,田頵很生气,哪怕是上级领导亲自发话,田頵也十分不甘心从杭州城撤军,所以他打算来个拖延时间,故意在杭州城下磨磨蹭蹭,浪费时间,搞得钱镠还是不敢放松警惕。所以,钱镠决定继续实施他的行贿送礼策略,派遣使者出城向田頵赠送钱一百亿作为犒劳,希望田頵能够带着钱财早点回家冼冼睡了!

但田頵比起李神褔而言,实在不是个实在人,李神褔拿了钱就办事,爽快地撤军了,但田頵却搞出了新花样,由于担心贸然撤军会被钱镠所追杀,田頵要求钱镠送一个儿子到军中做为人质。为了挽救杭州城,牺牲个把儿子又算得了什么,于是钱镠召开朝堂会议,提出了田頵的人质要求,希望他的那些儿子中能够有自告奋勇者。大家都知道田頵的为人,到田頵军中当人质,几乎是九死一生、难逃劫数,所以钱镠虽然儿子很多,却几乎无人愿意充当牺牲品。

关键时刻,钱镠的七子钱传瓘勇敢出列,奋然要求前往。



35、荘穆夫人吴氏虽然不是钱传瓘的亲生母亲,却极其疼爱这个儿子,当听说钱钱传瓘主要请求做人质时,立即失声痛哭道:“置我儿与虎口也。”然而,年仅十五岁的钱传瓘却说出了这样一番感人至深的道理:“忘身以纾家国之难,虽死无恨!”如果可以牺牲自己来解救国家之难,我虽死而无恨!钱镠被自己这位年仅十五岁儿子视死如归的精神所感染,开始对钱传瓘另眼相看,钱传瓘的人生命运在他勇敢出列的那一刻起,就将发生重大转变。不过,现在包括钱镠在内的大多数人都认为,钱传瓘此去凶多吉少,能否安全回归是个极大的未知数,因为历来质子都没什么好下场。钱鏐挥泪送别钱传瓘出城,而得到了钱传瓘之后的田頵也兑现了他的承诺,很快率领徐绾、许再思两位同伙撤军返回了宣州。

虽然似乎牺牲了一个英勇的儿子,但钱镠终于化解了杭州城的一场生死劫难。而随后浙东地区局势的再度恶化,则进一步证明了钱传瓘的这次自我牺牲的价值有多么的巨大!

杭州城的危机刚刚宣告结束,浙东的温州、睦州又开始出事了!

温州一向是朱褒的地盘,朱褒虽说一向野心勃勃,还曾当过刘汉宏的帮凶,但自从刘汉宏被钱镠消灭后,确实老实了很多,一方面极力攀附中原地区的头号老大失温,另一方面和钱镠之间也井水不犯河水,大家一时间似乎相安无事。天复二年(公元902年)五月,朱褒病逝,由其兄长朱敖代理刺史一职,而朱敖显然没有能力掌控乱世之局面,所以温州的内乱终于开始了。

十二月,温州裨将丁章驱逐朱敖,自领温州刺史,开始割据温州自立。

天复三年(公元903年)四月,有一位名叫李彦的木工不知为何原因,居然杀死了丁章(木工杀刺史,实在不知两者有何关联),而另一位裨将张惠则混水摸鱼,夺取了温州的控制权。

温州的动荡还没结束,睦州也出事了!

睦州刺史陈晟原本是杭州八都余杭县的都将,曾是钱镠的老部下之一,一向对钱镠忠心耿耿,所以睦州城曾被钱镠视为完全可控的势力范围。但陈晟病逝后,情况则发生了剧变,原本睦州刺史由陈晟的儿子陈绍权继任,但陈晟的弟弟陈询是个不肯安分守己的野心家,在驱逐了侄子陈绍权后,陈询自立为睦州刺史。但陈询的这次夺权并没得到上级领导钱镠的认可,所以陈询开始颇不自安,甚至在徐绾、许再思发生叛乱之际,暗中沟通田頵,准备寻找新的靠山。但田頵撤军杭州后,陈询感觉失去了底气,又怕钱镠兴师问罪,干脆先下手为强,于天复三年(公元903年)七月直接发动叛乱,发兵攻打兰溪。

浙东的几个火药桶在平息了两年,再度爆发,而且爆发的烈性程度超越前次。联想到不久之前钱镠被徐绾、许再思、田頵等人苦苦围困杭州城的窘迫困境,我们可以深深的体会到钱传瓘的自我牺牲做人质是多么的重要和关键!面对危机的再次出现,钱镠显得十分的谈定和镇静,刚刚化解了一次祸起内乱的叛乱,而且又和劲敌杨行密联姻结盟成功,对付诸如张惠、陈询之类的三流角色,钱镠自然信心十足。不过,还没等钱镠开始向陈询、张惠下狠手,淮南方面却发生了重大变故,

天复三年(公元903年)九月,杨行密手下的两位重量级将领田頵和安仁义突然宣布背叛杨行密,自立门户!

田頵原本就是野心之徒,因为杭州之战寸土未得,对杨行密和钱镠的联姻结盟十分不满,外加徐绾和许再思两位叛乱专家的反复怂恿和挑拨,终于决定脱产单干,自主创业,而做为田頵的黄金搭档,安仁义也经不起各种的诱惑,联合田頵走向了单飞的道路。杨行密瞬间丢失了宣、润两州,而且又面临着田頵、安仁义的从腹背的军事攻击,因此决定向亲家钱镠求援,希望钱镠能够再度伸出援助之手,共同对付田頵、安仁义。钱镠刚刚得到了杨行密滴水的帮助,自然要涌泉相报,于是命令指挥使方永珍屯兵润州、堂弟钱镒屯兵宣州,从两个方向策应杨行密对田頵、安仁义的军事进攻。田頵的叛变对于钱镠来说,似乎并不能算是特别恶坏的坏消息,但对于身在田頵军中做人质的钱传瓘来说,无异是个极品噩耗,只要田頵心情不爽,随时都可以取走钱传瓘的小命。而事实上,田頵一直打算这样做,在面临杨行密和钱镠的双面夹击下,田頵在战场上屡屡受挫,而每次战败,田頵都迁怒于钱传瓘,动辄威胁要杀死钱传瓘。要说钱传瓘的运气也实在不错,在做人质期间,他居然博得了田頵母亲和田頵妻舅郭从师的好感,也许两人从钱传瓘身上发现了潜在的巨大潜能量,每次田頵对钱传瓘发出死亡威胁,两人都会极力劝阻田頵,从而保护钱传瓘。但光靠这种保护似乎并不能完全保障钱传瓘的人生安全,因为疯狂之下的田頵可以做出任何疯狂之事,某天,田頵在出征前夕,对随从诸将们发出毒誓:“今日不胜,必斩钱郎!”

田頵已经对钱镠恨之入骨,这种仇恨自然会转移到人质钱传瓘身上,无论田母和妻舅郭从师如何保护,只要田頵铁了心想杀钱传瓘,那是谁也阻挡不了的!

36、所以钱传瓘、田頵母、郭师从等人只能寄希望于田頵能够在战场上小胜一把,把愤怒的怨气发散掉,从而能够保住性命,否则钱传瓘只能走向为国捐躯、牺牲的道路。不过,大家的希望还是落空了,田頵一如既往地打败仗,只不过,田頵的这次失败来得更加干脆和彻底,直接在战场上被杨行密的另一台猛将台濛摘取了脑袋,结束了他短短三个多月的造反生涯,而同党安仁义在润州无援,一年后也城破身死。由于田頵的突然战死沙场,钱传瓘终于奇迹般地获得了生还的机会,在田頵母、郭师从的护送下,历经坎坷、命运多难的钱传瓘终于回到了杭州城,和家人团聚。大难不死的钱传瓘从此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走向了一条前途平坦的大道!田頵的兵败身死,至少使淮南、两浙一带又少了一位抢蛋糕、争地盘的哥们,但唐朝末年的乱世之中,像田郡这样的前赴后继者实在是数不胜数。

钱镠、杨行密、田頵等人在淮南、两浙一带搞得翻天覆地、战乱不断,其实他们名义上的唐朝政府也没有真正意义上消停过,鉴于已经名存实亡的唐朝政府乱事太多,一些非爆炸性的新闻就不再赘述了,我们就挑些重点新闻播报吧!

已经为患百年的宦官专政之疾在李晔手中终于得到了彻底根除,当然这种根除的代价是极其惨重的,几乎是以终结唐朝政府的生命为代价。

李晔重新执掌朝政后,宰相崔胤、陆扆等人打算乘机彻底解决宦官专政的顽疾,要求李晔将原本一直由宦官控制的神策军交由他们两位控制,当然这哥俩的动机也相当不纯,似乎也是为了控制朝政。但李晔又听信了其它宦官的劝阻,认为不应由书生掌兵权,所以又兵权发放给了韩全诲等宦官。

崔胤其实也是个野心勃勃的家伙,自然不甘心被宦官们所控制,于是便想到向盟友朱温求救,要求朱温率兵入主长安,彻底解决那些生理残疾的宦官们。以韩全诲为代表的宦官集团自然不甘心束手朱擒,既然崔胤能够可以拉来帮手,他们自然也可以依附大树,韩全诲等人选择的大树是凤翔节度使李茂贞。崔胤和韩全诲等人的博弈间接变成了朱温和李茂贞之间的斗争,而显然李茂贞占尽地理优势,因为凤翔离长安只有数十里之地,而朱温的汴染则远离长安城。

天复元年(公元901年)十月,当朱温从汴梁大举发兵进攻长安时,得到消息的韩全诲等人慌忙劫持皇帝李晔向凤翔李茂贞的地盘逃窜,李晔被迫再次逃难,当然这已经是李晔的N次逃难了。原本打算挟天子的朱温生气了,天子居然被李茂贞挟走了,朱温在崔胤的引导下,率兵向凤翔发起了猛烈的攻击。

论兵力,李茂贞完全不是朱温的对手,大部分地盘瞬间落入朱温之手,直剩下最后的根据地凤翔城。在对凤翔府进行了一年多的围困后,李茂贞终于再也无法支撑,皇帝李晔秒像个定时炸弹般放在身边,实在不安全,再不投降估计要被朱温连锅端了。

天复三年(公元903年)正月,李茂贞派遣使者向朱温求和,并向朱温送上了一份厚礼,韩全诲等宦官的脑袋及皇帝李晔。朱温成功地挟了天子,返回长安,然后开始大肆杀戮宦官,不管青红皂白,只要宦官格杀勿论,甚至有胡须甚少的哥们也被误杀。为祸唐朝宫廷一百多年的宦官问题总算是被解决了,但唐朝政府和皇帝李晔其实已经沦落为朱温手中的玩物,大家甚至已经开始为唐朝政府的生命进行倒计时。但在消灭宦官集团的斗争中同样立下功劳的宰相崔胤却打算虎口夺食,和昔日的盟友朱温夺取朝政的控制权。要知道,和唐朝末年的藩镇大爷们争权夺势,没有一定重量的兵权是绝无胜算的,书生宰相崔胤在朝中虽然已经位居司徒兼侍中、判六军十二卫事、充盐铁转运使、判度支,但在兵力方面完全无法同朱温抗衡。

天复四年(公元904年)正月,在朱温的强烈要求及威逼利诱下,群臣纷纷弹劾崔胤,李晔被迫将崔胤贬官。而随后,朱温授意侄子宿卫都指挥使朱友谅乘夜将崔胤全家悉数杀死,而对于这一杀戮事件,李晔表示没有异议,当然有异议也没用!各种阻碍势力都已消除,朱温开始了他的谋权篡位之路,第一步,要求李晔迁都洛阳。

天复四年(公元904年)四月,李晔在朱温的挟持下,迁都于洛阳,并改元天祐,希望老天能够保佑!但老天根本没能保佑李晔,迁都后不久,李晔突然宣告死亡,年仅三十八岁。具体死亡的原因也很清楚,是被朱温的养子朱友恭、部将氏叔琮、蒋玄晖等人率兵所杀。明目张胆的弑君,但朱温却声称毫不知情,因为事发当晚,他本人并不在洛阳,所以他有不在现场的有力证据。

但地球人都知道,无论怎么掩盖,朱温铁定就是杀死李晔的元凶!



37、但朱温还是相当给唐朝政府面子的,人家曹操控制了汉献帝二十多年都没有冒然称帝,朱温虽然没有曹操那么好的耐心,但至少也得稍微做做样子,所以朱温并没有立即宣布唐朝政府的死刑,而是改了个死缓,任命李晔年仅十三岁的儿子李柷为新一任唐朝皇帝。

不过李柷已经彻彻底底地沦落为朱温的傀儡和木偶,他目前的主要任务是不断地给朱温增加官职和爵位,越高越好,另外就是机械麻木式的审批朱温呈递的奏章,批复只能有一种结果,完全同意。对于长安城发生的这一系列变故,作为远在两浙的钱镠自然是很有所耳闻,而钱镠对此的态度是积极旁观、灵活处理,朱温、李克用、李茂贞等凶狠强悍的藩镇大爷钱镠一个也惹不起,唐朝政府虽然已经衰落,但只要名义上没有死亡,表面上还得装得恭恭敬敬,钱镠的中心任务还是老一套,紧紧看好自己两浙一带的几亩三分地!但钱镠也没有完全漠视唐朝政府的存在,比如说,在天祐元四年(公元904年)四月,朱温强迫李晔迁都洛阳后不久,钱镠便和唐朝政府进行了一次互动,要求唐朝政册封自己为吴越王。钱镠认为自己的要求当然是合情合理的,十几年来一直忠心耿耿、恭敬有加地向政府纳税进贡,还帮助政府消灭了董昌等叛乱分子,劳苦功高,自然应该在爵位头衔上有所变化。但李晔也许是迁都后的心情不好,断然拒绝了钱镠的要求。不过,钱镠是个很会来事的人,知道朝中大权已经落入朱温之手,便提前和朱温搞好了关系,在朱温的斡旋下,李晔还是给钱镠册封了吴王的头衔。

从越王到吴王,等级似乎也没什么大的变化,但还是有些区别的,比如说知名度而言,吴王的头衔显然比越王更响亮,奔驰宝马的价格也许差不多,但奔驰显然比宝马更知名,钱镠要的也许就是这个效果!当上了吴王,又和劲敌杨行密结成了儿女亲家,两浙一带的地盘看上去又十分稳固,钱镠的美好幸福生活似乎就要来的开始了,但老天似乎是要反复考验钱镠的军事能力,因为浙东南边的那几个火药桶好象又开始爆发了。睦州刺史陈询只不过是个不入流的三流角色,当钱镠开始关注睦州时,陈询便开始惶恐而不自安,被迫向淮南杨行密求援。

衢州在陈岌投降后,一度由顾全武担任刺史之职,但顾全武毕竟是一方统帅,窝在小小的衢州完全不能发挥他的重要作用,于是钱镠又任命孙儒的另一员降将陈璋为衢州制置使。陈璋虽然曾经是孙儒的部属,但自从投降钱镠后,一直表现十分良好,在征讨董昌的战争中立有战功,在田頵进攻衢州时,坚决抵抗,很得钱镠的赏识。但孙儒手下的那帮蔡州军团将领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在孙儒手下混饭吃,很容易近墨者黑,但在钱镠公司工作,却仍然近朱者黑。

从王壇、徐绾再到许再思,个个都让钱镠失望至极,而陈璋最终也走上了前面三位的老路。当徐绾、许再思率领武勇都发动叛乱时,陈璋那颗已经平息许久的野心开始再度躁动喷发!当徐绾的同党越州客军指挥使张洪率部逃离越州,投奔陈璋时,陈璋的选择是收留包庇。当田頵派遣使者准备招降温州的丁章时,陈璋的做法是大开方便之道,让田頵的使者轻松通过衢州。对于陈璋的这些反常举动,钱镠自然都看在眼中,他也明白了一个道理,不儒哥孙儒的那帮蔡州军团将领本性难改,不可能和自己一条心走到底,早晚都是巨大的隐患。既然已经查出隐患,那就必须尽快排除,以免造成损失,在解决了徐绾、许再思的叛乱后,钱镠迅速派出衢州罗城指挥使叶让入驻衢州,并伺机除掉陈璋。

陈璋好歹是在孙儒军中混过饭吃的,论搞军事斗争还是有相当丰富经验的,在查觉到了叶让的意图后,陈璋先下手将叶让杀死,然后宣布脱离钱镠,自封衢、婺两州刺史,进攻东阳、暨阳等地,当然为了确保活命,陈璋同样选择了投靠淮南杨行密。睦州的陈询问题还没解决,衢州的陈璋问题又开始爆发了,钱镠似乎颇有些头痛。

按照正常思维考虑,钱镠似乎也用不着多头痛,既然最强大的邻居杨行密已经是儿女亲家了,那么自然不会再去理睬陈询、陈璋之类的跳梁小丑,以钱镠的军力,对付没有后援支持的陈询和陈璋应该是绰绰有余吧!但问题是杨行密本人会按照钱镠所希望的正常思维进行思考吗?

38、在唐朝末年的那段混沌乱世之中,所谓的盟友关系一向非常脆弱,即使亲生父子之间也经常自相残杀,更不用提如履薄冰的儿女亲家关系了。面对陈询和陈璋的示好依附,杨行密同样进行了人生的深度思考。如果按照常规的思维进行考虑,作为钱镠的儿女亲家,杨行密自然应该对陈询、陈璋的依附完全不予理睬,甚至应该帮助钱镠解决二陈的叛乱问题。

一年前的徐绾、许再思叛乱,钱镠和杭州城的命运岌岌可危,杨行密关健时刻选择了帮助钱镠,帮助钱镠渡过了人生的一大坎坷,而如今钱镠遇到了人生的一小坎坷,即使对钱镠不予帮助,估计钱镠也能顺利渡过难关,那么就隔岸观火吧,省得浪费人力、物力了。这也许应该是杨行密的最佳选择,但杨行密却做出了另一个比较令人琢磨不透的选择,接受了陈询、陈璋的依附请求,并暗中派兵策应二陈。一年前的杭州城下,叛乱主角是田頵等狠角色,即使落井下石干掉钱镠,估计杨行密也得不到什么好处,但目前的形势已大为不同,陈询、陈璋显然是难成大事的哥们,如果这个时间赞助二陈,睦、衢两州唾手可得!

杨行密的手下还是有不少出谋画策之人,相关利益得害关系的分析还是比较清楚的。不好意思,提醒下杨行密同志,您的女儿已经嫁给了钱传璙,已经跟随钱传璙回到了杭州城,这样操作不是会牺牲女儿吗?这个没有任何问题,在古代的军事政治斗争中,女人的地位极其低下,大多数时间都是男人们斗争博弈的牺牲品,为了开创霸业,牺牲个把女儿又算得了什么?

天祐二年(公元905年)正月,杨行密派遣西南招讨使陶雅出兵解救被两浙军围困的睦州陈询。陶雅也是杨行密手下能征善战的一员名将,似乎杨行密手下的那帮将领,随便拉一位出来都能独挡一面,这种得天独厚的人力资源曾经让钱镠羡慕不已。陶雅奉杨行密之令,出兵新安,救援睦州陈询,但却碰到了出师不利的难题。某个夜晚,军营中突发变乱,很多士兵梦中受到惊吓,开始惶恐而逃窜,裨将韩球吓得措手无策,慌忙向陶雅禀告。陶雅却镇定自若,毫不紧张,命令全军停止惊慌、骚乱,不多时,全军立刻恢复正常,而那些逃亡的士兵也悉数归队。当然,钱镠也获知了陶雅出兵睦州的消息,再去发表强烈谴责之类的外交辞令已经毫无作用,就算是把杨行密的女儿杀死掉也无济于事,钱镠唯有见招出招。王牌战将顾全武、钱镠堂弟钱镒、偏将王球负责出兵对抗陶雅,但被陶雅击退,钱镒和王球被俘。

天祐二年(公元905年)四月,初战告捷的陶雅士气大振,迅速联合睦州陈询、衢州陈璋三方共同出兵,攻打东阳。面对咄咄逼人的淮南军,钱镠没有任何办法,唯的殊死抵抗,再次任命弟弟钱镖、指挥使方永珍出兵东阳,对抗陶雅、二陈的三方联军。处州刺史卢约也非常喜欢趁火打劫、伤口撒盐,浙东地区的最后一个火药桶处州也顺势爆发了,野心勃勃的卢约乘钱镠和淮南军激战之际,乘势扩张地盘,派遣其弟卢佶攻打温州,驱逐张惠,成功地占据温州。钱镠一瞬间有些焦头烂额、顾此失彼,睦、衢、婺、处、温五州全部笼罩在硝烟弥漫的战火之中,稍有不甚便会全盘丢失。但战场上的坏消息还在继续困扰钱镠,九月,陶雅和陈询、陈璋的联军攻克东阳城,并擒获婺州刺史沈夏。形势对淮南军一片大好,杨行密决定重拳出击,彻底占据整个浙东,任命陶雅为江南都招讨使、歙婺衢睦观察使,陈璋为歙婺衢睦观察副使,大家齐心协力共同把钱镠的势力驱逐出浙东地区。得到了歙婺衢睦四州观察副使的职务,陈璋很兴奋,很冲动,迫不及待的准备立功表现,所以立即率兵会同淮南将许野鹤气势汹汹地向越州暨阳进军。但有时候,兴奋过头了是会掉头的!

在暨阳,陈璋遇到了钱镠部将杨习的抵抗,杨习只不过是钱镠手下的一员不知名将领,其知名度根本不能和五虎将之类相提并论,连顾全武、钱镒之类的狠角色都不是淮南军的对手,小小的杨习面对强大的淮南军必然是望风而逃。但历史的精彩之处就在于历史的不可预见性和戏剧性,不知名人物往往会有知名的表现,杨习居然在暨阳大败陈璋和许野鹤的淮南联军,当然陈璋同志的这场失利带来的严重后果是,杨习乘胜追击,顺带又收复了东阳。

形势瞬间逆转,钱镠依靠不知名将领杨习的超常发挥,重新占据了浙东战场的主动权,接下来该是看看陶雅、陈询、陈璋等人如何应对这种复杂的局面了。

39、陈询同志一向比较胆小怕事,虽说曾经赶走了侄子,强硬了一把,但本质上毕竟是类似纸老虎之类的人物,在陶雅、陈璋出兵浙东四处攻掠时,他的主要任是躲在睦州城中摇旗呐喊、加油助威,几乎没有给到陶雅、陈璋有力的援助,一看形势似乎钱镠又占据绝对优势了,吓得干脆弃城而逃,直接逃往了淮南杨行密的地盘。陈询逃走了,睦州不能群龙无首,陶雅被迫进入睦州城,当起了临时的代理睦州刺史。但陶雅同志的心情却相当郁闷,已经从最初出兵浙东时的愉悦转变为烦恼,猪队友陈询猪样般的表现使得他之前努力营造的有利局面几乎化为乌有,当然这种局面的逆转似乎还不是陶雅最大的烦恼,他的最大烦恼来自淮南集团内部。

天祐二年(公元905年)十月,雄心勃勃准备夺取浙东地区的淮南集团董事长杨行密同志,在最最关键的时刻病倒了,而且一病不起,大有生命终结的迹象。杨行密和钱镠是几乎同龄的两位草根英雄,当钱镠还在战场上活蹦乱跳时,杨行密却突然宣告病危,这对淮南集团来说绝不是什么好事。因为正如杨行密之前所感叹的那般,他的那几个儿子们个个不成大器,似乎难以担当管理淮南集团的大任。判官周隐甚至打算劝说杨行密放弃子承父业的做法,将淮南集团董事长的职务移交给另一员心腹大将刘威,但遭到了杨行密的反对。中国家族企业的第一代创始人都有这样的一个难以挥之而去的情结,自己苦心经营的基业当然不能移交给外人,哪怕儿子如何不成材,也得必须继承父业,杨行密临终前紧急召唤右军指挥使徐温和幕僚严可求商议继承人事宜,决定将继续权移交给长子杨渥。虽然在之前几次淮南集团的对外战争中,似乎完全看不到徐温的身影,论战功徐温完全不能和刘威、陶雅、李神福、台濛等名将相提并论,但徐温的政治敏感度和政治处理度极强,他将是改变整个淮南集团命运的重量级人物。在徐温和严可求的协助下,杨行密的长子杨渥终于及时来到了扬州广陵,并顺利地继任了淮南集团董事长之职,后被唐朝政府册封为淮南节度使、东道诸道行营都统、侍中、弘农郡王,完全继承了父亲杨行密的丰厚财产,而杨行密在办理完成交接手续后,安然长逝而去,结束了他短暂的枭雄生涯。淮南集团内部发生如此重大之变故,作为跟随老领导杨行密草根起兵的元老之一,陶雅自然会更加关注于淮南集团内部的权力交接和政治变数,至于浙东的战事自然要轻谈视之,而随后发生的另一件事则促使陶雅提前放弃了浙东的战事。

天祐三年(公元906年)正月,淮南集团的另一员重要将领宣州观察使王茂章突然宣告背叛淮南集团,投靠钱镠公司,原因无他,和新任领导人杨渥发生矛盾了。和钱镠那几位如龙如虎的儿子相比,杨行密的几个儿子们确实只能称之为豚犬级人物,杨渥好歹也是个二十岁的成年人了,论年纪和钱传璙和钱传瓘都是同龄人,但也许是杨行密常年征战沙场忽略了对后代们的思想教育,这位杨渥同学生性喜爱游玩作乐、嬉笑娱乐,完全没有掌管淮南集团的能力。刚当上淮南节度使、弘农郡王没几天的杨渥便开始折腾了,他的首选目标便是宣州观察使王茂章。因为王茂章原本是润州团练使,杨渥继位后,迁王茂章为宣州观察使,而且宣州观察使又是杨渥之前的职位,所以杨渥想当然得首选折腾王茂章。

宣州一带原有不少前人的遗物,都是些文墨笔迹之类东西,原本杨渥当宣州观察使时,也没把这些东西当回事,但杨渥离开宣州来到广陵后,突然对这些遗物产生了兴趣,因此强行要求王茂章献出这些前人遗物,全部充公。王茂章比较爱惜这些遗物,自然不肯全数上交,因此引起了杨渥的不满,后果很严重,杨渥直接命令大将李简率兵攻打宣州,王茂章自知不敌,所以选择了投靠钱镠。在杨渥看来,损失一个不听话的王茂章对于人才济济的淮南集团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事,但对于目前还身处浙东战场的陶雅来说,那就真的相当算回事了。

原本已经无心恋战,又担心被已经投靠钱镠的王茂章截断回归淮南的后路,陶雅果断地率兵从睦州撤军,退回了歙州,而钱镠则乘势重新占领睦州。比起纸老虎陈询,陈璋同志更加的强硬和凶悍,即使淮南发生变故、即使陈询仓皇跑路、即使陶雅无奈撤军,但陈璋仍然不甘心接收失败的结果。当钱镠攻占睦州后,陈璋从婺州撤回根据地衢州,准备固定衢州。但形势似乎已经不可逆转,杨习和另一员不知名将领方永珍率兵攻克婺州后,迅速对陈璋最后盘踞的衢州城展开猛烈进攻。

天祐三年(公元906年)八月,被钱镠两浙军苦苦围困多月的陈璋决定作最后的困兽之斗,向淮南杨渥发出十万加急的救援信号!



40、尽管淮南方面的创始人杨行密已经病逝,但各种的人力物力资源仍然相当雄厚,杨渥虽然热衷于嬉笑娱乐,但只要那帮猛人猛将们还存在,淮南仍然是实力强悍的藩镇之一。面对陈璋的十万加急求援,杨渥及时派出了周本和吕师造出兵衢州救援陈璋,但战场的好运已经完全站在钱镠这边,钱镠军轻松击退周本的淮南援军,陈璋走投无路,被迫放弃衢州,逃往淮南。

九月,周本率兵撤往信州,钱镠重新占领衢州,浙东战役正式宣告结束,钱镠经过两年多的鏖战,终于成功地将淮南杨行密的势力彻底驱逐出浙东,稳固了浙东各州的地盘。

杨行密的去世对于钱镠来说,不啻是个绝对利好消息,如果不是关键时刻杨行密的突然去世,钱镠是否能够保住浙东的地盘都很难说,外加继承淮南节度使的居然是生性喜欢娱乐游玩的杨渥同学,钱镠顿感内心的压力削减过半。那么接下来,该解决最后的内部问题,处州、温州卢氏兄弟的问题了。一代枭雄杨行密,死后却面临没有合格继承人的困惑难题,这个教训必须吸取,钱镠决定开始精心培养自己的下一代优秀人才,在徐绾、许再思叛乱时发挥重要作用的两位儿子钱传璙和钱传瓘被钱镠委以重任,负责率兵征讨盘踞温州的卢佶。

天祐三年(公元907年)四月,钱传璙和钱传瓘兄弟率水军战船兵临温州湾,而卢佶则聚集四十艘巨型战船驻守青澳海门,准备阻截钱氏兄弟。

年仅二十岁的钱传瓘尽管初次征战沙场,却对战场局势有着敏锐的观察和判断力,既然卢佶的精锐部队都驻扎在青澳海门,那么温州城必然是防守空虚,所以可以来个“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于是,钱传瓘一方面命令正面部队继续保持对青澳海门的攻势,自己则率另一支军队由安固江登陆,改由陆路偷袭温州城。正如钱传瓘所预料的那般,温州城精兵尽出防御空虚,很快被钱传瓘攻破,刺史卢佶也被钱传瓘所斩杀。

二十多年来,温州城兵祸相接、战乱不断,从朱褒、朱敖兄弟,到丁章、张惠、卢佶,终于在钱传瓘的手中结束了战乱的局面,重新归纳到了钱镠的势力范围。温州的问题解决了,接下来就只剩下处州的卢约了。也许是钱镠军队强大的战斗力震慑了卢约,也许是兄弟卢佶血淋淋的教训启示了卢约,当钱传璙和钱传瓘兄弟兵临处州时,卢约决定顺应潮流、开城投降。

从乾符二年(公元875年)参军讨伐王郢开始,钱镠经过三十多年的战场浴血拼杀,智退黄巢、大败刘汉宏、铲除董昌、平息徐许叛乱、逼和淮南杨行密,成功地占据了浙东越、明、台、衢、婺、温、处七州及浙西杭、睦、苏三州,成为浙东、浙西一带的唯一藩镇势力,为吴越国的最终建立奠定了雄厚的基础,当然也成功地荣登唐朝末年成功绽放的那些红花之一。就在钱镠成功占据浙东最后一个势力处州时,远在新都洛阳城的唐朝政府内部又一次发生了爆炸性的重大新闻。对于这个重大爆炸性新闻的发生,虽说其性质的确属于重大性、爆炸性,但对于大家来说,发生似乎也是在预料之中,只不过是个时间问题而已!

和历朝历代的弄权专政者相比,朱温是个比较缺乏耐心的同志,在干掉李晔之后,朱温实际掌控唐朝政权已经三年,但名义上的唐朝皇帝还是那个十几岁的少年李柷,朱温迫切需要跨出至关重要的那一步来获取梦寐以求的皇冠,毕竟已经年过五十,说不定哪天就会像杨行密之类的枭雄般翘辫子,所以必须在有生之年完成终生梦想。至于许多群臣们要求的所谓禅让礼节仪式统统见鬼去吧,再搞什么禅让仪式估计要搞到猴年马月去了。

天祐三年(公元907年)四月,朱温废掉唐朝的末代皇帝李柷,正式称帝、国号梁(史称后梁)、改元开平。从此世间已无唐朝这个称号,已经立国二百八十九年的唐朝政府终于寿终正寝了!但朱温的这个中原梁朝皇帝其实当得十分尴尬和窝囊。首先是地盘面积的局促狭小,梁朝也许是历朝历代中原王朝中疆域面积最小的一位,其控制范围仅限于河南、山东、河北及陕西长安一带,河东被朱温的老冤家李克用占据,凤翔被李茂贞割据,幽州是刘仁恭的地盘,四川则是另一位枭雄王建的势力,而长江以南则根本没有朱温的控制范围。

地域面积狭小也就算了,而且以往的那几个藩镇势力中间,也没几个真正把朱温当成中原王朝的皇帝,很多藩镇势力甚至打出为唐朝政府报仇雪恨的旗号,和朱温继续兵戎相见,如李克用、李茂贞、王建、淮南杨氏集团就是其中的典型代表。所以朱温为了巩固梁朝的统治,必须取得一些相对弱势群体藩镇们的积极支持,就比如两浙节度使吴王钱镠!

一家之言、故妄听之

一家之言、故妄听之

一家之言、故妄听之

2014年7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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