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色: 字号:
张爱玲婚恋叙事中的男性形象解读
2014-09-10 | 阅:  转:  |  分享 
  
2005年11月

第26卷第6期

鸢.岳论翟

DOIlgYueTribune

Nov.,2005

V01.26No.6

【论点集萃】

张爱玲婚恋叙事中的男性形象解读

李海燕

,。,(山东师范大学文学院,山东济南250014)

[关键词]张爱玲;父权;夫权;女性命运

[摘要]张爱玲笔下的男性世界。从整体上看是一种“缺席”状态,他们成为小说中展示女性命运的映衬之

物。张爱玲婚恋叙事中的“不完全”父权家庭和“象征性”消失的夫权家庭中的男性形象,凸现出她对女性生存处

境和历史命运的关注。

【中图分类号]1207.65[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3—8353(2005)06-0198—02

将张爱玲的婚恋小说置于女性阅读话语所提供的批评

视角审视,我们会发现它们构成了一个典型的现代父权文化

崩溃,女性意识崛起的隐喻。作者在用两种不同的声音讲述

着男人和女人的故事:一种是小说中的主流声音,讲述着女

性冲出重重围城的艰难和命运的变异;一种是隐喻了在讲述

女性命运背后的父权文化衰败。在这种双重意义的女性叙

述中,如果要讨论小说中的女性主体性问题,最有效的途径

便是同时分析她们笔下对于男性人物的书写模式。人物是

叙事小说的重要因素,张爱玲的婚恋叙事给我们塑造了一群

不同于传统男权观念下的男性形象。

张爱玲一直是个宽容的“温情主义者”,她无意跳出来

站在女权的立场上对男性进行强烈的抨击,与男性进行殊死

的抗衡,而是淡淡地站在一边,面带嘲讽的笑容,欣赏着由女

性为主角演绎的一场场戏中所表现出来的男性的自私和软

弱。张爱玲揭开男性虚伪的面纱,表达着对女性生存处境和

历史命运的关注。她笔下男权社会文化的衰落主要表现在

两方面:“不完全”父权家庭和“象征性”消失的夫权家庭。

一、“不完全”父权家庭

张爱玲小说中一系列“不完全的”家庭形态,揭示了家

庭本身的不健康和不合理性,从而否定了父权家庭及父权。

在这些家庭中或者缺少父亲,或者由于家庭中丧失了父亲基

本的职能,或者是由于父亲的专制与男性家长的粗暴自私、

软弱无能而处于“不完全”状态中。这种“不完全”夫权家庭

的论述主要通过“祖”的缺席和“父”的衰落表现出来。

“‘祖’成为以男性祖先崇拜为核心的中国历史与文化

象征秩序的根本能指”。…虽说父亲作为“象征的他者”直接

代表着象征的秩序,但在他的背后还矗立着一个更“绝对的

他者”——“祖”。只有“祖”的形象历来是处在宗法社会中

家庭血缘和政治体制交叉合一的顶端位置上,因此,“祖”可

以说是整个宗法社会的象征秩序。在张爱玲婚恋叙事的“不

完全”家庭里,“祖”的形象基本上是处于缺席位置。《金锁

记》中的姜公馆、《倾城之恋》中的白公馆只出现了掌握代表

权力的老太太,而始终没有出现祖父的形象。在《花凋》、

《茉莉香片》中祖父祖母都处于缺席的位置。张爱玲笔下的

“祖”的缺席,也就说明了在她的女性意识中这种宗法社会

秩序的溃败。张爱玲演绎的这群男男女女的故事大多发生

在“国中之国的”孤岛上海和殖民地香港,这是四十年代中

国两个中西文化交融最快、最繁荣的城市。战争年代的这些

大家庭都是“逃亡”到这两块租界地的,历史时间和地理空

间上的断裂与搁置,也必然带来文化上的断裂,在这里没有

了祠堂、宗庙这一系列“祖”的象征之物,也就没有了他们的

文化之根,“祖”的这一辈只能是作为被遗弃的东西完全隐

藏在历史的背后。《创世纪》的开篇就说:“祖父不肯出来做

官.就肯也未见得有得做。大小十来口人,全靠祖母拿出钱

来维持着,然而已是维持了这些年了。”瞄卜‘祖父”形象一开

始就确立了“虚设”的状态,他已经不再具有祖辈的权威,连

最起码的养家糊口的责任都推给了女性角色。在这里祖辈

已经成了一个空洞的能指,他的话语权让位给了女性主体。

“祖”的缺席还不能完全揭示出家族如何在衰败中分崩

离析,男权社会是如何在走出传统文化的象征秩序而走向解

体的?女性是如何在这种“不完全”的父权社会中冲出围城

而体现自我意识的?张爱玲把更多的目光投向了一群走向

衰败、精神丑陋的“父”。

张爱玲婚恋叙事的文学系谱中,“父”的形象或是在形

体上残疾或精神上残障,几乎没有一个健全的男性形象。甚

至她会毫不留情地把她笔下的“父”写成丑陋、萎缩、懦弱。

[收稿日期]2005—10—08

[作者简介]李海燕(1979一),女,山东师范大学文学院博士生。

198

万方数据

张爱玲婚恋叙事中的男性形象解读

“他生就一幅东亚病夫相,瘦长身材,凹胸脯,一张灰白的大

圆脸,像只磨得安然模糊的旧银元,上面架副玳瑁眼镜,对西

方女人没有吸引力。”[31“自从民国纪元起他就没有长过岁

数。虽然也知道醇酒妇人和鸦片,心还是孩子的心。他是酒

精缸里泡着的孩尸。”Ho从张爱玲的这些文字里我们可以看

到传统父亲的权威形象已经被贬为毫无丈夫气概、毫无阳刚

特征的“去势”形象。成年的男性(父亲)变为小孩、未发育

完全的孩子,已经褪化成具有“婴儿”身体和精神的意象。

张爱玲对父亲形象进行这样颠覆、消解,有着记忆中自己儿

童时期家庭的影响。虽然出身名门世家,但是父母长年感情

不和,给张爱玲的童年回忆抹上了永远的阴影。所谓的“父

亲”却是一个成天只知道抽大烟、坐在藤椅上读小报、吟诵

“商女不知亡国恨”的满清遗少。张爱玲从小缺少“父爱”这

一个人体验出发,并结合自身女性成长的痕迹,形成她对

“父”形象的特殊认识。他们丝毫没有传统的权威,也不会

重建男性的象征秩序,而是自甘堕落,成天无所事事。

二、“象征性”消失的夫权家庭

张爱玲的婚恋小说中否定了“父亲”的形象,如果说这

与她在童年时期对自己那个“遗少”父亲形象的恶感有关,

那么对于“夫”的认识却是比较复杂的。张爱玲既没有像当

代女作家张洁,开始是寻找理想的“男子汉”,在失望之余又

激烈地批判一切男性形象,最终成为“女强人”;也没有像新

时期其他的一些女作家所具有的绝对女性独立意识。在她

笔下是一群为了生存而去爱的女性,婚姻,对她们而言是抓

在手里的一根生命稻草,男人是这根稻草的形象化的表现。

男性身上原有的“象征性”特点——勇猛、好胜、主动的自然

性和责任、义务、胸怀、气概等社会性特征都被取缔。张爱玲

婚恋叙事通过对“好人”型(如佟振保,吕宗桢)、“浪子”型

(如季泽、乔琪乔)、“残障”型(如聂传庆)的塑造,颠覆男性

英雄模式。在《霸王别姬》中,我们就看到了她对男性英雄

神话的消解。楚霸王项羽虽然霸业未成,但也是叱咤风云、

慷慨悲怆、千古流芳的英雄。而在张爱玲笔下却改写了历史

上的“霸王别姬”的故事,上演了一场凄凉悲苍的“姬别霸

王”:项羽在大业将尽之际,不是为虞姬即将与国家败亡同归

于尽而感叹、悲怆,而是唯恐她被汉军发现献给刘邦,虞姬最

终只有含笑把刀插进了自己胸膛,留下一个美丽而苍凉的手

势,留下了一句I脑终的遗言——“我比较喜欢那样的收稍。”

所谓的英雄豪杰霸王项羽,所谓的赢弱女子虞姬,在这样的

一个生死离别的时候,表现出了他们内心最微妙活动。霸王

的小肚鸡肠与虞姬的凛然大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就是

张爱玲的女性意识在她早期小说中的表现,女性“主体”意

识代替了男性“第一位”,女性虽然有着对男性的依靠,但是

在这个没有英雄的年代,女性有着自己独立的意识和行动。

张爱玲从来不会去幻想自己作品中会出现理想的男人形象,

即使唯一“最合理想的现代中国人”佟振保,也不过是有着

男性的伪善和懦弱。在婚姻中,他不愿意作为经济上和精神

上支撑性的力量,既希望自己的女人是忠贞于他一人的附属

物,又要求女人在处世和情感上是一个完全自立者,可以召

之即来,挥之即去。男人已经失去了早年父系社会中的风采

和气魄,他们在丧失了种种权力的同时,也丢失了诸如责任、

义务、胸怀、气概等传统社会赋予他的角色内容。

除了这种“好人’:型的男性形象,张爱玲还塑造了大量

“浪子”型。虽然造成女性命运变异的主要原因是女性自身

因素,但是女性在社会、历史的大环境下造成的内心焦虑。必

然受到了性别文化压抑的潜移默化的影响。在《第一炉香》

中无论是只知道玩的乔琪乔,还是腰缠万贯的搪瓷业巨头司

徒协,还是唱诗班的大学生卢兆麟,都是风月场上的猎手,只

知道与女孩子周旋,丧失了一个“男子汉”应有的气概、胸

襟。范柳原(《倾城之恋》)这个与流苏在玩感情游戏的男

人,在一场战争中,走向了婚姻。但是“他把他的俏皮话省下

来说给旁的女人听。”三爷(《怨女》)轻佻引逗起银娣的欲望

之火,然后又突然撒手,把她坠人身心双失的深渊。如果说

银娣是在黄金枷锁下被劈杀的,那么世故卑怯的三爷就是充

当了罪恶的帮凶。除了“好人型”和“浪子型”,张爱玲还给

我们塑造了一群特殊的在精神上和身体上“残障”型的男性

形象。如聂传庆(《茉莉香片》),还有一些中年夫妇中的男

性家长如伍先生(《相见欢》),郑先生(《花凋》)等。这类男

性形象与上文论述“不完全”的父权家庭有部分的重复,在

这里就不再展开论述。

张爱玲笔下的这一群祖、父、夫们也如同女性一样有一

种生存的焦虑:去势危机。张爱玲在婚恋叙事中把他们丑化

的目的,也并不是站在女权的立场上批判男权,推崇女权思

想。作家对男性“去势”焦虑的叙述,恰恰隐含着女性主义

批评所重视的女性“愤怒欲望”。如果说对女性内心的焦虑

叙述是作家的对于压抑自我的直写,那么对“去势”父的衰

败形象的叙述则可理解为女性作家对于焦虑自我的反写。

这些对父亲的写照实际上也是女性人物的焦虑、恐慌的另一

种复本,从而使其文本得以从自身的视角被纳入女性主义批

评的视野中,而不用再单独拿出对男性的批判作为故事的主

体进行书写。张爱玲的小说中一再重写的还是女性内心欲

望的压抑及命运的变异,以此揭露了传统的宗法社会对女性

的文化压制。“不完全”父权家庭和“象征性”消失的夫权家

庭为故事背景,建构了隐形的女性主体,并突显出女性自身

的意识。

[参考文献】

[1]李军.“家”的寓言[M】.北京:作家出版社,1996.

45.

[2]张爱玲.创世纪[A].张爱玲文集(第二卷)[M].合

肥:安徽文艺出版社。1992.222.

[3]张爱玲.相见欢[A].张爱玲文集(第一卷)[M].合

肥:安徽文艺出版社,1992.234.

[4]张爱玲.花凋[A].张爱玲文集(第一卷)[M].合

肥:安徽文艺出版社.1992.135.

199

万方数据

张爱玲婚恋叙事中的男性形象解读

作者:李海燕

作者单位:山东师范大学文学院,山东,济南,250014

刊名:东岳论丛

英文刊名:DONGYUETRIBUNE

年,卷(期):2005,26(6)

被引用次数:2次



参考文献(4条)

1.张爱玲花凋1992

2.张爱玲相见欢1992

3.张爱玲创世纪1992

4.李军家的寓言1996



引证文献(2条)

1.王力可且恨且叹息——论析张爱玲眼中的姜季泽[期刊论文]-安徽文学(下半月)2009(12)

2.毛灿月张爱玲男性贬抑书写的荒原意识诉求[期刊论文]-温州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9(1)





本文链接:http://d.g.wanfangdata.com.cn/Periodical_dylc200506041.aspx

献花(0)
+1
(本文系疏帘邀月首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