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薇采薇

采薇采薇



□刘海燕



住在山里，不采野菜，就枉为山里人。

????采薇采薇，薇亦柔止。如果《小雅》中的诗句到此为止，该是多么美好的一幅春居图，没有忧心烈烈，没有载饥载渴，只有柔嫩的野菜在春风中摇曳。

????当仲春来临，山谷的野菜疯长到极限。山居放养一年，苇杭的心也疯野如薇。只是，这因《诗经》而知名，古人常食的薇菜，如今已不在大众野菜之列。薇，即野豌豆。据说可以摘其嫩芽吃，也可以将成熟的野豌豆用来磨面炒着吃。小时候，家乡田间地头常见，但没有人吃它，它结的小豆荚则是我们常常揣在兜里的玩具，掏空荚内的豌豆籽，掐掉尾部，用力吹，就可以吹出各种声音，有的小伙伴掐出好几个，并排含在口中吹，小排箫一般。没听过哪个小伙伴能吹奏出一支完整的曲调，但那种乐趣，分明不在结果，而在过程。

????就像提着柳条篮握着小铁铲，在麦田里挖荠菜，本身就是一种超级享受。春风拂面，旷野寥廓，小女孩柔嫩的心思，天然而然，没有人过问和强加。四十年后再提篮，获取的，重拾的，更多是对儿时童年的记忆，对纯粹简单的回归。

????麦田里的荠菜最为肥嫩，常常一棵就有巴掌大，茎叶朝上长，而平地田埂上的荠菜平铺贴地长，颜色深了很多，不是碧绿鲜嫩的样子，但没有麦苗遮挡，饱尝阳光雨露，味道更为浓郁。小时候最常吃的野菜是荠菜，荠菜吃起来有一种特殊的浓郁的香，几乎没有任何野味能与之媲美。????上世纪七十年代的小学语文课本里有一篇女作家张洁写的《挖荠菜》，她小时候挨过饿受过苦，对荠菜有特殊感情。后来解放了进城了条件好了，她把用精盐、麻油、味精、白糖精心调配的荠菜端给孩子们吃，但孩子们只是迁就地用筷子挑上几根，并不爱吃。课文的主题思想是忆苦思甜，牢记苦难。

????苇杭做野菜，绝对不搁味精白糖麻油，开水焯一下捞起来沥干，仅放盐和橄榄油，最大限度地保留食材的原味；蒲公英苦麻菜味道就比较接近，属于苦味系，苦味系的野菜则适合揉着吃，用手反复揉，将苦水挤出来一些，然后切成末，拌上油盐蒜泥；香椿自然是拌着豆腐吃，野韭菜煎鸡蛋，藤尖芽焯了晒干备着泡水喝，茉莉芽花椒芽腌一下吃，二月兰赶在开花前掐下清炒，水芹菜包饺子馅，栗蘑要配五花肉才好，野苋菜马齿菜则留待夏天大量采摘……

????久居山间，回到城里，苇杭嗅到了种种从前习以为常不曾察觉的味道。不是苇杭矫情，只差掩鼻而过。都说野生动物敏感，看来是真的。

????真没有什么可吃的！看着满大街享受那些“美食”的时尚男女，苇杭顿时觉得自己和这世界已势不两立。幸好还有野菜。回去吧，回到白云深处，回到狂野大自然，挖野菜，做野人，变神仙。

????通过文献记载可知，仙人的显著标志是背生双翼、毛羽具备、过顶长耳等特征，古人认为，神仙级别越高，其身形上动物特征就越明显，如《山海经》中所记西王母：“其状如人，豹尾虎齿而善啸，蓬发载胜……”

???——当你身上野性特征越来越多，你就离神仙不远了。

????苇杭觉得，自己可以算个半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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