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佐24万石物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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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国土佐高知藩，号称土佐二十四万石。
土佐藩的前身，是丰臣系统下的小大名（小诸侯）。在天下易手的关原大战中，藩祖山内一
丰认清政治气候的风向，在决定性的小山军议中积极向德川家康的东军输诚。在战后，山内
家获得土佐一国的封地，二百年来世袭为德川幕府的“外样大名”（旁系诸侯）。其间，土佐
藩成为名人辈出之地——从小角色晋身大藩侯的传奇人物山内一丰，因嗜好杯中物、而号称
“鲸海醉侯”的幕末贤侯山内容堂（丰信），还有土佐勤皇党的武市瑞山、斩人魔冈田以藏，
以及最具人格魅力的幕末志士坂本龙马……
土佐藩的历史，还应从藩祖时代说起。
上篇、山内一丰功名之路
『从零开始』
土佐藩藩祖?山内伊（猪）右卫门一丰，在发迹之前只是一个一文不名的浪人武士，但其家
门曾经有着辉煌的过去。
山内家的系谱，可以上溯到中臣镰足—藤原秀乡—首藤资清一系。平安时代末年，这一家系
的藤原俊通定居镰仓山内庄，开始以“山内首藤氏”自称。这一家族的苗裔，在镰仓、室町时
代作为地方的守护地头，陆续向日本各地移动。后来的土佐山内家，其先世是由丹波辗转迁
入尾张的。
一丰生于天文十四年（1545），时值日本战国时代的激烈时期，一丰的生地尾张国，此时
也深陷“下剋上”的混乱中。
尾张国亦即战国风云人物织田信长的勃兴之地，原本的守护斯波家势力式微自不待言，取代
斯波家实际统治尾张的守护代织田家，内部也是纠纷不断。当时，织田家四分五裂，织田伊
势守盘踞岩仓城统治尾张上四郡（丹羽、叶栗、春日井、中岛），织田大和守以清洲城为中
心统治着下四郡（海东、海西、爱知、知多）。
“下剋上”的风潮，蔓延至伊势守家和大和守家各自的内部。伊势守家的主人织田信安，被亲
生儿子织田信贤逼迫隐居；清洲城的织田信秀（织田信长之父），灭亡主家大和守家。号称
“尾张之虎”的织田信秀，向统一尾张一国的目标迈进。
山内一丰的父亲山内盛丰，是织田伊势守的家老，领有尾张、美浓国界处的黑田城。一丰是
盛丰的第四子，小名辰之助。
作为小大名家老的公子，山内一丰的命运不免归于随波逐流的浮萍。弘治三年（1557），
织田信长的兵将夜袭黑田城，一丰的父亲盛丰与兄长十郎战死。随后，永禄二年（1559），
织田信长攻陷岩仓城，失去主家与父亲的一丰，从此沦为无业浪人、踏上流浪之路。
从十四、五岁开始，山内一丰结束了贵公子生活，不得不赤手空拳地为自己的前程打拼。他
曾先后寄食于尾张苅安贺城主浅井政高、美浓松仓城主前野长泰、美浓牧村城主牧村政伦，
其后以200石俸禄出仕织田信长家臣山冈景佐。之后关于山内一丰的记录，史上一片空白，
由此看来他在仕途上应该很不得志。
『贤内助千代』
司马辽太郎的《功名が辻》中，生动刻画了山内一丰与妻子千代携手奋斗于战国的故事。二
战前，千代的故事成为教科书中的“贤妇之鉴”，备受推崇。一直以来，山内一丰的出世，被
认为或多或少受益于千代的“内助之功”。
据推测，千代生于弘治三年（1557）前后。而她的娘家，则有“近江浅井家臣若宫喜助友兴”、
“美浓远藤盛数”、“美浓不破重则之妹”等多种记载。自然，山内一丰与千代的情缘，也是无
从稽考的传说。
关于山内一丰这位夫人“千代”，流传着各种各样的传说，其中，以一则关于买马的故事最为
著名，被江户时代的新井白石载入《藩翰谱》中。
据说，一丰出仕织田信长期间，商人在安土城下兜售一匹号称东国第一的名马，引来织田家
上下闻风前来围观。商人出价十两天价，结果参观之人络绎不绝，最后都一一在天价面前望
而却步。一丰被这匹无双的名马深深吸引，无奈囊中羞涩，为此深以为憾。在家中，一丰无
意中对千代说起此事，若能骑着名驹接受信长主公的检阅，该是多么光荣的事情？千代闻言，
从嫁妆的镜箱中抽出黄金十两交给一丰。一丰大惊，素来与自己过着贫苦生活的妻子，何来
黄金十两？千代答称，这是父亲的赠金，说是当丈夫做大事的时候，拿出来花用。平时含辛
茹苦，分毫不曾挪用父亲的赠金，这天终于派上用场了。
山内一丰用千代的十两金购买了东海第一名马。在骑马检阅中，一丰理所当然大出风头、深
为信长瞩目，一丰的从此才渐渐为人所知。
传说若真有其事的话，推定发生在天正九年（1582）。但当时的一丰不过是羽柴秀吉麾下
领俸刚过千石的将校（1576年近江唐国400石，1577年播磨有年700石），似乎并没
有参加骑马检阅的资格。
实际上，天正年间的山内一丰，际遇远远没有传说中般美妙，他跟随信长、秀吉浴血战阵，
参加过北陆、中国等地的系列战事。其中在天正元年追击朝仓义景的战事中，山内一丰脸颊
中箭、牙齿粉碎，仍然奋力打死敌将三段崎勘右卫门、以至筋疲力尽无力割取敌将首级，而
由大盐正贞代劳。一丰因拼死战斗而受到信长的嘉奖，但也就不过得到下赐药物的奖赏。对
于山内一丰而言，血肉之躯是其追求功名的唯一源泉，他正在功名路上一点一滴地储蓄着出
世的本钱。
『城主?大名』
正当羽柴秀吉忙于中国的攻略，织田信长于京都本能寺殒命。秀吉立即与敌手毛利家议和，
然后迅速回师击溃杀害信长的叛臣明智光秀，占据了夺取霸主位置的先机。天正十二年
（1584），长年追随秀吉南征北战的山内一丰受封长滨城，俸禄5000石。此后，一丰曾
短暂被转封至若狭高滨，天正十三年再以2万石禄额还封长滨，叙对马守。此期间，秀吉
升任关白，一丰则成为秀吉养子丰臣秀次的宿老之一。这年，山内一丰刚好年届40，自少
年流浪以来奋斗二十多年，终于成为拥有城池领地的大名。后来土佐藩的历代重臣家门（深
尾、乾、安东），大体是在这段戎马岁月被一丰纳入家臣体系。
天正十八年（1590），继平定九州诸国后，秀吉开始攻击关东的北条家势力。在清空关东
之后，东国的诸侯封地被大幅重编。本着弱化大名根基的用心，秀吉将诸侯像盆栽一样移植
他乡，盘踞东海一带的德川家康被移封关东，丰臣秀次的宿老山内一丰、堀尾吉晴、中村一
氏等人，则被安插在家康的旧领地上，作为防范家康的最前线。山内一丰则以5.9万石的
禄额，坐镇远江国挂川城。
以此为分界，山内一丰由冲锋陷阵的武将，向规划行政的文吏转型。在挂川时期，一丰热衷
于经营自己的封土，修筑居城挂川、规划城下的市街。此后，史上关于一丰的内容，基本上
都不是军事上的表现，而是城池营建、军船建造等工程任务。在侵略朝鲜的文禄?庆长之役，
一丰亦并未赴前线参战。
不久，已经退隐的太阁秀吉晚年得子，“拾”（秀赖）诞生。关白丰臣秀次的存在令秀吉如芒
刺背。文禄四年（1595）七月，发生了秀次谋叛事件，秀次被灭门，秀吉继承者的位置因
而腾空，成为幼童秀赖的预设物。
值得怀疑的是，秀次被废，山内一丰与中村一氏两位宿老不但未受株连，反而被分别增禄
8000石、5000石，还受到秀吉的嘉奖。在后来土佐藩的文书记录中，此事也是藩祖生涯
中不可触碰的禁区。
『笠绪密函』
在战国武将中，山内一丰算是资质庸常的一位，他以大半生的努力，博得小城领主的地位。
如无意外，其功名巅峰将会止于挂川6.7万石。然而，正当一丰55岁那一年，他却和一个
千载难逢、与自身极不相称的机会不期而遇，让人艳羡不已。
庆长三年（1598）八月，丰臣秀吉死亡。五大老之一的德川家康，与五奉行及其他四老对
立，日本又陷入动乱的前夜。
庆长五年，德川家康借词征伐会津上杉家率军东进。而另一方面，石田三成则下令将诸侯家
眷集中扣留在大阪城。此举遭受诸侯家属的激烈抗拒，细川忠兴的夫人嘉拉西亚（基督教徒，
明智光秀的女儿）拒捕自杀。
山内一丰的夫人千代也成了人质。大阪城中的五奉行增田长盛、长束正家，将劝诱信函交给
千代，示意转交山内一丰。千代吩咐家臣田中孙作携带书信，连同自己系入笠绳中密函传递
给远方的一丰。
据说，千代的密函只有短短几行，大意为“无需心存任何顾虑，尽管为前程拼搏”，如此而已。
仿佛是夫妻二人心有灵犀，当孙作九死一生来到一丰跟前，一丰只拆阅了千代的密函，其余
两封书信则径直上交家康。由于此举，山内一丰赢得了“小山评定”的入场券。
七月二十五日，家康在小山召开军事会议，导引着麾下诸侯朝着自己设想的方向前进。
会上，家康表示：由于各人的家眷都被扣留在大阪城，因此所有人去留自便。随后，黑田长
政、福岛正则两位丰臣嫡系武将率先表示追随家康，在这之后，在场并不显眼的山内一丰，
作出了惊世骇俗的发言：家康公之所以踌躇，无非顾虑到上方道路的安危，我愿意献出居城
挂川，并交出人质。
山内一丰的发言居然得到在座各人的附和，众人相继同意向家康交出人质、开放城池。一丰
交出弟弟康丰的儿子良丰、家臣林一吉为人质，同时迎接德川家臣松井康重进入挂川城，以
表示自己义无反顾与德川家共存亡。据《谷川记录》的记载，众人解散后，家康单独留下一
丰、流下感激的泪水。
在确认诸侯的意志后，家康立即指挥诸侯联军西返，杀向石田三成。划分天下的关原大战于
斯拉开帷幕。在关原战场，山内一丰罄尽所有兵力2000人，与池田辉政、浅野幸长、有马
丰氏等部队防范南宫山上的西军诸将，可是他本人并无任何值得一提的战功。
战后，家康论功行赏，称投怀送抱的一丰之忠节如“木之本”，其余人等“不过枝叶”而已。为
此，一丰增禄数万石、转封土佐，成为9.8万石的一国一城之主。正是：儿女隔离死生关，
风云际会向背间。一条笠系八行字，博得海南千里山。（赖山阳题）
下篇、风雨高知城
『土佐的骚乱』
关原之战，对于大小诸侯而言，犹如一场押上身家性命的赌博。许多附和石田三成的西军诸
侯，战后都遭受灭亡的命运。
土佐名门长宗我部家，说起来还是秦皇末裔，只因在关原大战前夕道路阻隔，而不得已投身
西军。战后，面临家门灭绝的危机。
家督长宗我部盛亲从关原战场败走，渡海返回土佐之后随即派出使者，通过家康的重臣井伊
直政向家康请罪，只求保有家门与领地存续。另一方面，家康的忠实追随者藤堂高虎，也替
好友、盛亲的哥哥津野亲忠求情。在众人的请求下，老奸巨猾的家康就顺水推舟，同意将土
佐国一分为二，分别赐与长宗我部盛亲与津野亲忠。
盛亲受召亲自前往大阪，但当他知道土佐分国的处分后，即将哥哥亲忠杀害。家康对盛亲的
举动大为反感，随即取消了宽大的政策，下令没收长宗我部家的领地。盛亲被贬，削发为僧，
失意的他后来还参加过大阪冬季与夏季两次战役，与德川军敌对，最后再度落得战败下场、
被捕处死。
至此，山内一丰被敲定为土佐的新领主。但是，以四国一霸自诩的长宗我部家的人们，是难
以答应让外来者统治土佐的。当井伊家臣铃木平兵卫抵达土佐、准备接收之际，受到长宗我
部遗臣的激烈反抗，平兵卫被围困在雪蹊寺，与遗臣们对峙。
在双方相持不下的期间，遗臣分裂以家老重臣为中心的恭顺派，以及以下层家臣的反抗派。
两派一万七千余众爆发混战，史称“浦户一揆”。战事以家老侧胜利告终，抵抗派惨遭镇压。
庆长五年（1600）十一月，山内一丰转封土佐的指令下达，挂川城开始进行转移。一丰之
弟康丰先行进入土佐，为一丰入国扫清道路。十二月，一丰由大阪登船，翌年正月抵达土佐
安艺甲浦。
土佐从此改朝换代了。
『高知建城』
山内一丰在土佐毫无威望，而且，由于一丰是关原之战的战胜者，作为战败者的土佐人对新
领主有着莫大的抵触情绪。为了建立山内家在土佐的统治权威，一丰用尽种种手段。
镇压“浦户一揆”后，山内家对土佐本土势力仍然心怀戒备。为了扑熄长宗我部一党的余烬，
山内一丰采取了极其残暴的高压手段，假借举行大相扑的名义，引诱土佐四方的力士、浪人
聚集在浦户城东面的种崎，然后由伏兵加以杀戮。
土佐一片风声鹤唳，抵抗派闻风丧胆。此外，山内一丰又计划建筑一座巍峨的居城，作为压
制反抗精神的镇物。
庆长六年（1601），以百百安行为筑城奉行，开始在大高坂城的遗址上兴建新城。
在标高40余米的大高坂山上，曾有一座名为“大高坂城”的山寨。山寨的主人为南北朝时代
的大高坂松王丸。在大高坂城，松王丸拥立后醍醐天皇第七子满良亲王，与北朝方对峙。应
历三年（1339），松王丸战死，大高坂城废弃。大高坂山地处土佐国中央，是镜川（潮江
川）与江之口川之间的冲积地带。由于地形关系，这一带每逢雨季、台风必发洪水，城池的
治水工程颇为艰难。长宗我部元亲一度改修大高坂城，试图以此作为控制土佐全境的枢纽，
但最终敌不过洪水侵袭、不得已将居城移往浦户城。此后，这里便没有大规模修筑城池的记
录。
山内一丰看重大高坂山的战略价值，因而执意克服地理缺陷在此地构筑居城。首先，他着手
水利工程，开掘运河、改变河道以及地形，以畅通洪水。一切水利工程完毕之后，一丰才开
始兴建城池。一丰对工程十分重视，他隔日就会带着几个体型相近的影子武士，从浦户城前
来视察进度。
庆长八年（1603）三月，削平了大高坂山丘陵开辟出本丸区域，同年八月，二之丸项目完
成。八月二十一日，山内一丰的仪仗队伍举行了庄严的入城仪式，而仿制挂川城的天守阁、
以及三之丸区域，则迟至八年后的庆长十六年方才完成。
此外，城下的市街也根据山内一丰的内政规划而建造。城镇市街大体分为家臣聚居的“郭中”，
以及商人、手工业者等平民百姓聚集的“下町”。“郭中”紧贴藩主居城，四周有河道环绕，以
示尊卑之别。土佐藩讲究身份等级的传统，在城镇规划中也是如此直白地表露出来。
城池基本成形，山内一丰根据雪蹊寺月峰的建议，将“大高坂山”改为“河中山”，新城池被命
名为“河中山城”。然而，当地的水患并未能根治，为此苦恼不已的二代藩主山内忠义，由将
山改名为“高知山”，“河中山城”也因而改名为“高知城”了。
『二十四万石的虚实』
庆长十年（1605），九月二十日，土佐藩藩祖山内土佐守一丰寿终正寝，享年六十一岁。
法号大通院。此时，距离一丰入国土佐四年又九个月。元和三年（1617），千代（见性院）
病逝。山内一丰夫妇的传说至此落幕。
山内一丰的出世功名，堪称奇迹。然而没有留下子嗣，是山内一丰夫妇的遗憾。在一丰死后
之后，由养子忠义（生父为山内康丰）继承了二代藩主之位。
山内忠义，以十四岁的弱冠之年袭位，生父康丰成为其后见职（监护人）。首代藩主山内一
丰入主土佐不满五年，仅为藩政留下有待实施的蓝图。土佐藩的藩政，实质上是在忠义这一
代开始步入正轨的。“土佐二十四万石”的名声，也在忠义时代鼓噪一时。
在一丰病逝当年，亦即德川家康就任将军的翌年，幕府向全国诸侯征收账目与地图，重新核
定诸侯的禄额。当时一丰申报的数目为20.26万石，比实际的9.8万石增幅达两倍以上。
这是被称作“大名领知高”的数目，是各地诸侯负担幕府工程、征用的依据。简而言之，即禄
额越大的诸侯，承受的负担越为沉重。
既然如此，实额不足10万石的土佐藩，为何要申报20万以上的石高？据推测，这是从藩
祖一丰以来执着的“四国第一情结”使之然。庆长十年（1605），土佐藩邻近的阿波藩蜂须
贺家申报石高为17.6万，而山内一丰则申报为20万石；元和元年，阿波藩的领地增加了
淡路岛，石高增至25.7万石，于是山内忠义也向幕府申请将领知高改为25.85万石。总
之，山内家一直与蜂须贺家作石高竞赛，争做四国岛第一大名。可是，幕府制止了土佐藩的
胡乱报数，土佐藩只好屈居为四国第二大藩了。
话虽如此，“土佐二十四万石”的说法早已闻名天下，这个数目也并非全然空穴来风。根据长
宗我部时代的算法，土佐一国土地面积共2.4万町，以10石／町的平均粮食产量来估算，
24万石倒也并非十分过分。于是，诸如“二十四万石高知城”的说法，也就成为约定成俗的
通说了。
山内忠义并非只会吹牛，他推行“元和改革”，鼓励农商产业。可惜改革半途而废，改革派野
中兼山失势后暴死，忠义本人也被迫隐居、将藩主之位让与其子忠丰。
『亨保大火』
岁月流驶，经过一百余年的经营，高知城及其城下市街，成为日本南海的名城之一。但是，
这一切均在一场大火中化为乌有。
时值亨保十二年(1727)，八代藩主山内丰敷时代。二月一日，城下越前町的一户民家失火，
火势在大风的吹拂下迅速蔓延，延烧至城内。高知城的追手门、三之丸、二之丸、本丸天守
阁被大火焚毁。城下市街的北半部在当日即化为灰烬。
祸不单行，大火的翌日，祝融再度肆虐，火苗再一次从越前町冒出，在西北风的强劲风势下，
再度将部分残存的市街卷入火海。大火将高知烧得面目全非，火星甚至随风飘过镜川，祸及
对岸的潮江村。
亨保十二年的大火，将藩祖山内一丰以来营建的城市破坏殆尽。亨保十四年，奄奄一息的土
佐藩才任命深尾带刀为“普请奉行”、负责高知城的重建。可是，亨保年间灾难接二连三地来
袭。大火的五年后，西日本大海啸，殃及土佐。翌年（亨保十八年，1733），发生大范围
饥馑，饿殍遍野。在重重灾难的折磨下，土佐藩举步维艰，延亨四年（1747）天守阁才重
建完成。直到宝历三年（1753），所有重建项目才最终完成。此时，距离那场噩梦已有26
年之久。
※※※
从关原战后到幕末维新，山内家世袭土佐藩主260余年，高知城内先后有16代藩主居住
过。
14代藩主山内丰惇，在位仅仅数十日即突然病死，生前并未指定继承人，土佐藩由此陷入
被幕府没收领地的危机。为避免无嗣除封的厄运，山内家隐瞒先藩主的死讯，同时拜托萨摩
藩主岛津齐彬、宇和岛藩主伊达宗城向幕府老中阿部正弘斡旋。山内家火速将分家的山内丰
信迎入本家，让死去的丰惇“退隐”，从而顺利完成了世代的交接。
时为幕末。这位山内丰信（容堂），与萨摩岛津齐彬、宇和岛伊达宗城、越前松平春岳，并
称为“四贤侯”。容堂起用佐幕色彩浓厚的吉田东洋主持藩政。后来，受“安政大狱”事件的牵
连，容堂将藩主之位让与本家一族的丰范之后隐居（末代藩主）。
在相当部分土佐人眼中，山内一族始终是外来的统治者。自关原战败以来，长宗我部遗臣内
心的耻辱感深埋两百多年，下层乡士与上士之间的裂痕始终无法消弭。这种多数基层藩士对
本藩毫无归属感的特殊现象，大概只存在于土佐藩。
土佐藩上下层的对立，直接影响着土佐藩在幕末历史的分量。
幕末不乏土佐藩出身的名人。然而，藩内上层极端轻视基层的力量，而游离于土佐藩之外的
土佐志士，也无从借助藩的力量推动现实政治。虽然土佐藩不乏贤侯、志士，但是彼此离心
离德。上层沿袭两百年来佐幕的基本政纲，而下层的藩士则屡屡掀起倒幕的浪潮，两大阵营
几乎毫无交集。这种情形，与萨摩、长州两藩上下一致的状况相去甚远。
如此一来，揆诸历史记录，大多数土佐下层藩士，除却结党制造刺杀吉田东洋之类的暴力事
件外，似乎也别无其他值得大书特书的业绩了。
附：土佐高知藩历代藩主
首代山内一丰从四位下土佐守侍从
二代山内忠义从四位下土佐守侍从
三代山内忠丰从四位下但马守侍从
四代山内丰昌从四位下土佐守侍从
五代山内丰房从四位下土佐守侍从
六代山内丰隆从四位下土佐守侍从
七代山内丰常从四位下土佐守侍从
八代山内丰敷从四位下土佐守侍从
九代山内丰雍从四位下土佐守侍从
十代山内丰策从四位下土佐守侍从
十一代山内丰兴从四位下土佐守侍从
十二代山内丰资从四位下土佐守少将
十三代山内丰禧从四位下土佐守侍从
十四代山内丰惇
十五代山内丰信从四位下土佐守侍从
十六代山内丰范从四位下土佐守左少将
支藩：高知新田藩
首代山内丰产从五位下远江守
二代山内丰泰从五位下摄津守
三代山内丰武从五位下远江守
四代山内丰贤从五位下远江守
五代山内丰福从五位下远江守
六代山内丰诚从五位侍从
后记：
这也是我的“重写系列”之一，改写自五年前的《山内一丰小传》，原文结构大体与新版相当，
分为山内一丰与高知城两部分。
记得当时还是高二的时候。由于各种因素限制，我对山内一丰的理解比较片面，夸大了千代
的“内助之功”。事实上，山内一丰的功名，可谓用血汗挣得，以一二传说逸闻作为其毕生事
业的定论，恐怕是有失公允的。
一直以来，我之所以对山内一丰较感兴趣，不但因为早年的香港TVB纪录片《古都名城?
高知城》，还因为本人觉得他是一个接近平凡人的大名，其轨迹宛如当代打工仔的履历。可
能由于刚刚步出社会，感触较深吧。
在网上搜索，可能还能发现我那旧文，不少人回帖说，山内一丰纯属庸才、小人，全靠老婆
钻营才混得出世。我倒是想反问一句：KOEI游戏玩多了吧。假使送你一个像千代的老婆，
你又能混出个什么成就？历史人物的品评，难道仅是游戏中的能力值吗？
说到底，那不过是一种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轻浮心理而已。
最后照例列举参考书目：渡部淳《検証?山内一豊伝說》，講談社現代新書1812；大原富
枝《高知城》，选自《探訪日本の城》9南海道，小学館。
2008年3月20日逸定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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