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成書法作品的要件
文/張炳煌
書法的學習應有一定的步驟，初學要以楷書作為基礎練習，而在逐步打好
基礎，進入能夠書寫作品的時候，則需了解一幅作品的內容，應該是取決於
「單字的程度」、「字裡行間是否勻稱變化」、「全篇佈局是否勻當」及「落款格
式」，等四個要件。
就一篇作品來看，不管是少數字的作品，或是許多字寫成的，基本的構成
是單字，在書法的學習上，將每個單字寫好是相當重要的課題。由於中國字的
組成是筆畫，在學習上就得同時練習筆畫和字形，練習的要點包括：運筆的筆
法、貫入的筆力、寫字的速度及字形結構。
筆法－任何一個筆畫都是用手寫出，在完成一個筆畫的動作上，應該包括三個
基本的動作，首先是起筆，然後帶動筆鋒形成筆畫，最後則是收筆，必須
具備這三個動作，才算是寫成了這一筆畫。不同的字體會有不同的運筆方
法，但是基本上仍以楷書為基準，練習時要以楷書的筆法作為基本，這樣
其他的字體運筆法，就比較能掌握。
筆力－寫書法必須用力是大家都知道的道理，但是筆力是無形的，無法以形體
表現，要想顯出筆力必須自我要求，要注意書寫所用的筆力不是只有手指
在用力。所謂「以心導氣、凝氣貫力、運力行筆」。就是在運筆的時候除了
要正確的執筆以方便運力外，必須從心裡有一種將氣，也就是一般所稱的
丹田之氣，運到手指傳達於筆畫的念頭。有了這樣的心念之後，運筆不要
急，就能將筆力順利使出來。
筆速－中國書法所寫的字與看板描繪，或是電腦文書的字，最大的不同是精神
力的表現。這種表現除了字形風格外，基本上還是在筆畫所顯現的輕重粗
細。表現書寫的精神雖與筆力有直接的關係，但只是一昧的運力到筆畫，
就會顯得粗重，反而有粗俗不夠雅致之弊。所以必須依靠運筆的提、按來
控制筆畫粗細，再運用運筆速度的緩急來控制使力的多寡和提按的程度。
習慣上輕細的筆畫可以運筆快些，粗重的筆畫則需慢慢運筆，在這樣緩急
的運筆中，尋求筆畫的神采變化。
字形－由筆法、筆力及筆速的應用，都只是完成筆畫的要求，但是成形的字必
須美觀，這樣才能達到書法的基本要求，所以如何將筆畫架構起來，也就
是書法所稱的「間架」，應是寫好字的重點之一。必須注重的是妥善安排各
筆畫的位置、長短和相關的間隙。每一種字體都有其特有的字形風格，在
寫時必須先注重其體型特點，要能掌握得熟練後才好變化其形。
能夠了解並貫徹這四項要件後，大體上就能將單字表現得妥當，之後還得
注意字裡行間是否勻稱變化，這也是一般我們所稱的「行氣」，行氣要能上下整
齊、筆勢連貫，這樣才不致歪斜或是過於呆滯。
各種字體在行氣運用的重點各有不同，例如工整的楷、隸、篆體，就得注
意排列整齊，各個字的大小大致均等，字與字之間距勻整。至於流暢書風的行
書、草書，則特別要注意各行上下的筆勢相連，而且上下字疏密安排恰當，既
有變化的字形，又不能脫離字形的筆畫組織。這種行氣的練習有時在古典的碑
帖上不易學到，尤其是行、草書體，在古典碑刻上比較少有妥當的安排。我們
可以從墨跡或是近代一些成篇的書法作品，去揣摩其行氣精神。
有了行氣的了解後，再來是全篇的佈局，先要注意所寫的作品是何種格
式，一般在作品的應用中，有條幅、中堂、對聯或是橫幅等等。這時應注意不
同格式的特點，總先要求全篇勻整。舉最常寫的條幅中堂來看，如果寫一篇詩
句或長文，往往佈局就是各行的總合，要注意其行與行的距離和空間佈白，以
及紙幅上下左右的餘白。通常我們在書寫作品之前，就應針對所寫的內容、字
數多寡及所用的紙張尺寸，予以佈局安排。如此書寫起來較能成竹在胸，會寫
得比較有自信，作品也較能有輕鬆自在的表現。
全篇的佈局或是行氣的運用，在書法的美學上只有原則，沒有固定的樣
式，我們在應用的時候，最好是多看別人的作品，然後多加思考佈置，有了相
當經驗後自然能夠應用自如。即使是一個字的作品或是少數字的作品，也同樣
要注意整幅的佈局和餘白空間的安排。
在作品的佈局上，重要的還有預留落款的位置，因為落款是完成作品的總
結，是這幅作品的最後註腳，也是署名對這幅作品的負責表現，它的重要性關
乎一幅作品的好壞和受人鑑賞的程度，不得不慎。
書法作品的內容
文/張炳煌
書法作品所需表現的除了書寫者的造詣外，內容的選擇也是一項非常重要的
課題。就作品而言，一般人在欣賞書法作品時，會非常注意文字內容是否合其心
意。如果內容不甚合意，即使書寫者功力深厚，是一幅絕佳的作品，頂多讚美一
聲，而難獲得青睞。
傳統的書法作品具有可讀性的特點，這與其他藝術比較起來，確實有其相當
的功能，是其他藝術所無法表現的。但是相對的似乎也有削弱書法家功力的缺點，
所以在傳統書法家的功課上，對於詩詞文學的造詣就有其重要性。好的傳統書法
作品，許多都是書者本身的詩文，如此能使其作品的內容與書寫功力渾然一體，
而獲得較高的評價。
所以在推動書法時，除了要厚積書法在「形」與「神」的實力，達到練字時
之修心養性、養氣的目的外，廣泛的涉獵詩文詞賦，將文學融入書法藝術尤為極
其重要的學習功課。就台灣的現況而言，文學成就高的人，即使書法素養並非專
業，往往也能獲得高度評價，主要就是看重了書法作品的可讀性。
但單從這樣的角度來看，許多努力於創造書法成就的人，到頭來還得依賴內
容的取捨才能受到肯定，其實對於長年戮力於書法研究者來說並不公平。所以現
在正在書法界迅速崛起的現代書藝，所強調的就只是書法的視覺藝術表現。
書法由書寫文字到成為一門藝術，基本上都是以文字為基礎，所以在傳統書
法的傳承上，文字表現及內容始終是重要的一環。所以書法作品的內容選擇，必
須多加了解與重視。就內容來看，書法作品應有「臨帖的內容」、「自作詩文」、
「引用詩文佳句」等三種模式。
臨帖作品一般來說較為單純，但是也有層次上的不同，其內容取自所臨的字
帖，可以將全部內容寫完，也可以節臨中間某一段。由於古典字帖經常是有破損，
或是內容並不適宜，想要從中擷取一段有頭有尾、內容甚佳的段落並不容易，所
以臨帖作品，比較重視的是學習的功力，或是學習過程的嚴謹臨摹，或是已經有
了很好的基礎以後，只臨其筆意；基本上這種作品，都應屬於書法功力的表現。
如果想要以此字帖寫出內容較好的字句，就得採用從字帖中選集詩句或聯對
的方式，這樣的作品等於兼顧了書帖的應用和內容的表達。許多知名的古典字帖
都有集成詩句對聯的範帖，非常方便使用。
除了臨摹字帖的作品外，其他所謂自運的作品，大多是成篇的詩句或是對
聯等等，這時就有必要選擇適用的內容。如果是書寫自作的詩文，只要是內容精
采，自能與書法相得益彰，達到加分的作用，但如詩文不佳，相對的也會造成減
分，甚至是慘不忍睹，令人無法恭維的地步，所以以自作詩文為書法作品的內容，
必須有十足的把握，不宜輕率自曝其短。
選擇詩文對聯名句來書寫作品，宜事先準備，最好的方法應是多讀書，充分
了解一些文學詩句的意境，如此在書寫作品時才能有較好的發揮。
一般書法愛好者所選的內容，較多的是古典詩句，如從唐詩三百首所選的一
些名詩，書寫起來大致都能引起共鳴，不過卻也有過於通俗的弊病。另外則是格
言的句子，像菜根譚或格言精選等，既適合現代社會型態的需求，也容易閱讀。
而選自佛經如般若波羅蜜多心經等經文或是經典偈語，也是相當好的內容，還有
古典文學名作也是很好的作品素材。總之，書法作品的內容選用非常寬廣，如果
再加上對聯聯句，要選擇很好的內容並不困難，只要自己在練字之餘，多多關心
作品內容的出處，平常多作筆記，如此在應用時就有符合自己心境的文句，寫起
來順心，內容也會更為多采多姿。千萬不要一輩子只寫幾首唐詩或是只能寫幾個
大字而已。
完整的書法作品除了本文之外，就是落款的配合，其內容多是說明此作為何
人所寫、所寫為何、為何而寫及何時所寫等等。至於臨帖作品的落款上，則有必
要說明所寫的是臨摩或是選集自那本字帖。好的落款能夠畫龍點睛，使得作品更
具生命力，不適當的落款必然破壞作品的完美，所以在款文的內容就不得不慎重。
書法作品落款猶如畫龍點睛
文/張炳煌
一幅書法作品的本文寫完成後，剩下來最重要的就是落款。所謂落款就是
落成款識的意思，其主要的構成是〔款文〕和〔用印〕。要能配合的好才能平衡
作品，甚至有畫龍點睛的作用；如果落款的部分沒能與本文相呼應，整篇作品
就會顯得水準不夠高雅。
書法以外在中國傳統的國畫上，也是非常重視落款的表現，我們常看到一
幅畫得很好的水墨畫，在畫幅上題寫了一些字也蓋了印。但是仔細一看，這些
落款的字實在不高明，甚至破壞了一幅美好的畫面，反之有的作品，所作的畫
在紙幅上所佔面積不多，然後題了許多風格不錯、書法水準甚高的落款文字，
而使得這幅作品頓時提高了評價。所以落款之於我國的傳統書畫，的確有相當
重要的地位。
就書法作品而言，落款的款文內容主要有四項範圍，那就是何人所寫、何
時何處所寫、所寫為何、為何而寫。
「何人所寫」－在書法作品的內容寫好後，最需要寫的是署名，除了署名外還
可以將與自己有關的出身地、字號或年齡等與署名同時寫出。
「何時何處所寫」－在落款的應用上，可以寫出這幅作品是何時所寫及在何
地所寫。這些內容一般都將時間寫在署名上方，而在何處所寫的如
寫於某某書齋或某地，放在署名之下。例如今年是己卯，可寫〔己
卯仲秋某某書於煮墨齋〕。
「所寫為何」－落款的款文有一個相當重要的功能，就是對於所寫的內容作適
度的說明，例如寫一首詩可以簡單的寫出「杜甫客至詩」，也可
以寫一些更詳細的內容出處或對此作的說明。
「為何而寫」－寫了一幅作品後，也可以將寫這幅作品的目的放在款文內，例
如要送給朋友，則可以寫出對方的名字和送這幅作品的用意，這稱
為上款，自己的署名部分則稱為下款。或是因為有所感觸而寫這幅
作品等等，都可以在作品的款文中表示出來。
這些可以放在落款的內容，並不是一定要全寫進去，最重要的是配合作品
的內容以及經過佈局寫了作品之後，所剩下的空間而決定要寫多大的字及多少
字，再同時考量內容和需要。一般來說落款的款文最少應有署名，署名可以寫
出全名，也可以只寫自己的別號，然後再視需要寫出何時所寫、所寫為何及其
他合適的內容等等。
落款的字體一般與書寫內容的字體相同，但有時自己有書寫其他字體的能
力，為求全篇作品有所變化，會想用其他字體來寫，這時可能就需稍加考慮不
同字體及風格是否相稱。大致來說落款是對這幅作品的說明，最重要的還得署
名讓人知道是誰寫的，已經成名的書家可能有自己的落款簽名習慣，大家一看
就知道，而一般的書法落款最好是清楚的寫出讓人看得懂的字體較為妥當。在
習慣上行、草書體的作品款文以行書或行草為宜，如果勉強配上其他字體，就
可能由於風格不同而顯得格格不入。楷書作品以楷或行楷字體落款，隸書作品
則以隸書、楷書或行書落款、篆文作品則以隸、楷、行書體為宜。總之落款的
款文字體，重要的應是書寫風格是否相稱，沒有把握或不相宜的字體來落款多
會破壞全篇的調和。
落款除了款文外還有用印也是非常重要的課題，落款使用的書畫用章，牽
涉到篆刻的方寸藝術，是書法之外的又一門相關藝術。在用印上一般是以朱
文、白文兩個對章同時使用，習慣上上面蓋的是白文(陰刻)，下面蓋的是朱文
(陽刻)，為求調和，圖章一般不大於落款的款文字的大小，當然也有為著要突
顯印章或是沒有合適的印章而有所改變。除了款文下的用印外，在書法作品上
為求佈局均衡，可以在作品前面上方加蓋「引首印」或是在前面下方適當的位
置蓋上「押角印」。
書寫款文及用印並無規定的格式，最重要的視作品需要，與全篇的佈局章
法的均衡美觀，不能有畫蛇添足或言不盡意之憾，甚至由於不協調破壞了全篇
的佈局調和。我們常在書法或國畫作品的落款上看到令人覺得內容自然、款識
相當的作品，這時自然會對這幅作品有了更高的評價。反之則即使書、畫水準
表現得再好，也會由於落款的不當而貶低水準，所以落款及用印都是書寫作品
時，必須同時練習精進和了解的項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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