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袋番薯干
——母亲节献给母亲
林金山
一九六零年，我在罗源一中读书。那时候学生读书国家每月供应二十多斤粮食，每顿可以吃到四小两米饭，按理可以解决肚子问题。只是那时候，全国闹饥荒，街市萧条冷落，店铺多是关门，根本买不到一点吃的东西。同学们正是长身体长知识的年龄，那年代，肚子缺油水总觉得饿，四小两米饭哪能充塞长期饥饿的肚子？大家肚子饿得叽叽叫，下课钟一响，径直向食堂奔。正巧这时候，母亲托人给我送来了一袋东西。我打开一看，是满满一袋番薯干。我抓起一根（旁边同学都分给一根）吃起来，柔软、清爽、甘甜、可口。这是母亲从挖过的番薯地里一锄头一锄头翻出来的小番薯，大小与指头差不多。母亲把它洗净、蒸熟、晒干而成。我一下子想起母亲来，眼泪簌簌往下掉。
过了一段时间，我趁国庆节放假回乡下看望母亲。走到村口，家乡一片荒凉景象，飞鸟绝迹，禾苗枯萎，鸡鸭也很少见。父老乡亲个个面黄肌瘦，靠在墙角有气无力晒太阳。听叔伯们说，村里还饿死了几个人。踏进家门，我一下子竟认不出母亲来，瘦小的母亲脸浮肿起来，表情呆怠，看见我吃力地从灶椅上支撑起来，把我紧紧地揉进她的怀里，久久地泣不成声。听母亲说，村里每人每天分二三两粮食，不够一家六七口人吃食，母亲只好上山挖野菜煮糊糊。我下面几个弟妹饿得慌，母亲只好让他们多吃一些，自己常常饿肚子，只好吃更稀的糊糊。她关心家里的弟妹，记挂我在外读书的辛苦，忍着饥饿去地里翻番薯。这些番薯地不知被人翻过多少遍了，母亲不甘心还是继续翻找，要翻多少锄头才能翻到一个。有时翻一块地一个也没有。可想而知，这一袋番薯干要花费母亲多少心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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