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生·养（陆曦著）一傍晚，潘丽媛来到仲南市临潢区第四小学，准备参加养女李沁微所在的二年级一班的家长会。在二年级一班的教室外面，潘丽媛遇到了学生家长吴爱兰。潘丽媛以前就和她见过面，彼此都认识，于是相互问好。然后，吴爱兰问：“潘大姐，你家不是有两个姑娘吗？”她比潘丽媛小五岁，所以尊称后者为“潘大姐”。“是呀。”潘丽媛露出了愉快的笑容，“大的那个最近在参加市里的小学生合唱大赛，准备和同学们一起拿冠军，到目前为止还没遇到对手。不过我还是告诫她千万不能骄傲，因
为一轻敌就坏了。”潘丽媛所说的“大的那个”，是指她的亲生女儿祁乐怡。祁乐怡今年十一岁，在临潢一小读五年级。“噢，那你们家的大姑娘看来很有音乐天赋嘛。”吴爱兰赞叹，“而且我听说，李沁微对音乐、舞蹈都拿手。”“我家雯儿确实善长艺术。”潘丽媛提到了李沁微的小名，“许多孩子上培训班是被家长逼着去的；雯儿不是，是主动要我们送她去的。”说到这里，潘丽媛忽然想到：如果雯儿的亲生父母知道，当年被他们抛弃在福利院门口的婴儿已经成为一个多才多艺的小姑娘，他们会后悔吗？二
世界上最难控制的，可能就是别人的嘴。李沁微是祁德平、潘丽媛的养女，而且是从外省的福利院抱回来的，邻居都已经知道了。大多数人对此不置可否，但还是有人背地里说闲话：“祁家的养女，应该不是什么正经出身。依我看，她的亲生母亲应该是做‘皮肉生意’的，被‘顾客’把肚子搞大了，又不敢去医院或者诊所打掉，生下她以后就把她丢在了福利院。”另一个人提出异议：“我估计不是。她爸妈应该是学生，而且可能是中学生，年纪小不懂事，结果弄出事来了。十五六岁的半大小子、半大姑娘带个孩子，还不被唾沫星子淹死？所以只好送给福利院，后来就被祁家收留了。”对于邻居的闲话，祁家人并不知情。他们一家四口仍然生活得其乐融融，对邻居也十分友善。就像潘丽媛告诉吴爱兰的一样：李沁微课余时间在上培训班，学音乐和舞蹈。她有着纤长的身材，但并不瘦弱，跳起舞来显得十分灵活。为此，祁乐怡自嘲：“雯儿，姐姐在你面
前，真是自愧不如。”原来，祁乐怡歌唱得不错，却并不擅长舞蹈，更没像李沁微一样接受专业的培训。祁乐怡和李沁微没有血缘关系，甚至不知道爸爸妈妈的这个养女的亲生父母是谁，但她发自内心地疼爱这个抱养来的妹妹，也由衷地欣赏她的技艺。
2
三电视上播出了一条新闻：一个从小被收养的少年罹患白血病，最有效的治疗方法是移植亲人的骨髓。养父母找到了亲生父母，请他们提供帮助；后者却断然拒绝，说“他和我们已经没关系了”。潘丽媛看到这条新闻，忍不住指责少年的亲生父母太绝情；李沁微却想到另外一个问题，于是问潘丽媛：“妈妈，要是有一天我也得了很严重的病，要亲生的爸爸妈妈才可以治好，你和爸爸会去找我亲生的爸爸妈妈吗？”“哎呀，雯儿，你怎么能说这么晦气的话呢？”潘丽媛赶紧制止。这是汉族人一个古老的禁忌，不允许直接说出和重病、死亡之类相关的话。因为汉族人相信：这种话如果说出口，也许有一天就变成真的了，厄运就会真的降临。祁德平是突厥人，本名叫伊质鄂图。虽然他采用了汉族的姓名，娶了一个汉族女人为妻，
而且像伊质家族的其他成员一样精通汉族的语言文字，但他的思维仍然是突厥式的。他不觉得养女提出的问题有什么“晦气”，于是没制止，而是郑重地承诺：“雯儿，如果真的有这么一天，我们一定会想尽办法去找你亲生的爸爸妈妈。姐姐也一定会尽全力去找。”忽然，潘丽媛想起一个新的问题。到了晚上，在两个女儿都入睡以后，她轻声问祁德平：“你说，雯儿的亲生父母会不会正在找她？”“不会。”祁德平分析，“咱们收养雯儿的时候，向福利院递交了完整的材料，包括联系方式。雯儿当年是被遗弃在福利院门口的；她的亲生父母如果后悔了，想把她找回去，一定会先去福利院；福利院遇到这种事情，一定会赶紧通知咱们。可是雯儿来了四年了，咱们从没接到这种通知。可以断定，亲生父母真的是彻底把她抛弃了。”祁德平的分析让潘丽媛信服，却也让她叹息：“我真不明白，亲生父母怎么能这么狠心？”“不用管他们。”祁德平劝慰妻子，“不管从法律、还是从情感上来说，我和你才是雯儿的爸爸妈妈；小怡才是雯儿的姐姐。”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