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涅槃
很早以前，我就曾经听说过“凤凰涅槃浴火重生”的神话故事。传说中，凤凰是人世间幸福的使者，每五百年，它就要背负着积累于人世间的所有痛苦和恩怨情仇，投身于熊熊烈火中自焚，以生命和美丽的终结换取人世的祥和与幸福。同样在肉体经受了巨大的痛苦和轮回后它们才能得以重生。垂死的凤凰投入火中，在火中浴火新生，其羽更丰，其音更清，其神更髓，成为美丽辉煌永生的火凤凰。此典故寓意不畏痛苦、义无反顾、不断追求、提升自我的执着精神。这不禁使我想起一则发生在身边的故事，虽然有些牵强，但也不乏“神似”。
这是四十余年前的故事，我的同学“付”，在学校里不仅同班，而且住同一间宿舍，吃饭同一张桌子，毕业分配到同一个城市，同一个单位，后来又下放到同一个厂。说来也算“前世有缘吧！可性格、习惯、生活情趣、爱好却截然不同。他从小生活在上海某繁华地段，耳濡目染的都是富人的生活方式，尽管家庭贫困，父亲是个单位里的勤杂工，收入有限囊中羞涩，但他骨子里就想模仿富人。在学校时，就打扮得像个“洋瘪三”，再配上他一张黄头发高鼻梁，酷似欧洲人的脸，他的自我感觉简直就是“洋人后裔”，不知道底细的人也这么认为。
我们一起分配到北方某城市，上街时头上戴顶“法兰西帽子”，手里还打着一把黑阳伞。（要知道，那个时候是个非常传统和保守的年代，这样的打扮在人们眼中犹如“天外来客”）路人都投以异样的目光。有几次他邀我一起上街，我说要我去可以，你先把你那“洋装扮”扔掉，我可不愿陪着你让路人“当猴看”！
人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有吆喝什么的，就有买什么的。就在这个厂里，有一个和他长相差不多的回族姑娘“肖”看上了他，这个“肖”酷似新疆姑娘，两人一见钟情，发展到后来，简直爱的死去活来难舍难分。然而，不幸的是民族戒律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障碍。更倒霉的是，“肖”的父亲就是“付”的顶头上司。肖老头是厂里的元老，脾气古怪固执，恪守陈规旧律，坚决反对这桩婚事。有一天，老头邀请“付”到回民饭店赴宴，席中肖老头明确告诉“付”，由于民族风俗习惯不同，绝对不能成婚，否则，要么将女儿调离，要么将付调离。万般无奈，付和肖就这样活生生被拆开，但情感上总还难免“藕断丝连”，肖老头为了彻底断了他们的念头，竟然不顾父女之情，断然将肖姑娘调到很远的地方，使两人逊于“牛郎织女”，连“鹊桥相会”的机会都没有。从此，付万念俱灰一蹶不振，对婚姻便心灰意冷。以后虽然也谈了几个，因为有原来的比较，总觉得“今不如昔”。
他时时想着，自己孤独的灵魂，在夜中燃烧，在风中颤栗。即使在梦中侥幸来的重生，也只留下更加伤心的记忆，这一瞬间，他明白了。天命，物命，人命的真谛皆昭示与此。没有爱的人生是没有乐趣的，然而，真正的爱是很难得到和享受到的。甚至有人说，爱永远也得不到，因为爱可望而不可及。我们似乎越来越不易献出自己的真爱了。如此，真爱何在呢？曾经迷离恍惚间，感动于每一对执着于真爱的人，看他们为爱迷醉，为爱挣扎，共赏爱的小桥流水，也同搏爱的暗礁惊涛搏击。最后只落得身心疲惫随水东流……“付”从最早涉足爱河，差点被淹没。到后来成了35岁的大龄青年，在家人和周围朋友的催促下，勉强找了个并不理想的女人结婚了事。婚后的生活毋庸言明，自然不会有多少幸福。（那女的也是老姑娘，生了一个女儿后就早早离世）问题到此并未结束，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人们的意料。“付”由一个骨子里追求“洋气”，自由散漫惯了的人，突然间变成虔诚的佛教徒，恪守佛教的清规戒律，坚持十几年吃素念佛，虽未盾入空门，却也成了编外和尚——“居士”。每次参加同学聚会，都会滔滔不绝宣杨“佛法无边”的长篇大论。还自掏腰包购买许多佛经和这方面的书籍赠送给大家（不管你感不感兴趣）。弄得大家“一头雾水”。有一次我特意问他，为什么会笃信佛经还如此痴迷？他一本正经地告诉我，十几年前他误听人言，（也是心灵空虚，梦想发财的缘故）参与了非法集资准备搞投机倒把，结果“偷鸡不着蚀把米”，赔了个底朝天。眼看要坐牢，经高人——某禅师指点迷津，面授“机宜”终于化险为夷逃过一劫。（我问他是什么“机宜”？他神秘地说：天机不可泄露。后来我再三追问，他才告诉我是他主动投案自首，同时揭发首恶分子，得以宽大处理，免予刑事处分）这一变故，使“付”大彻大悟四大皆空的道理，和他所认为的佛法无边，从此一改常态，与过去的自己决裂，一心皈依佛门，素食戒欲，念经修行，与原来的“付”判若两人。生命像桥，给我们两种选择。驻足，似乎是风和日丽的恬然，前行，似乎就是苦涩的缠绵和沉溺。他选择了后者。我在想，不管怎么说，只要是信仰，就有改变一个人的力量。在“付”的潜意识中，根深蒂固地坚信佛法，“我宁愿为你的缘故成为贫穷，不愿离你而享富贵。我宁愿与你同在地上为客旅，不愿离你而上天堂，你在哪里，天堂便在哪里；你不在哪里，哪里便是死亡和地狱。”他还认为：“遵行佛的旨意，我才有平安。”人生若迷了路，便会失落而看不见目标，“付”，认定佛所指示的方向，便是自己的人生目标。这也许就是信仰的力量吧！
人各有志，无法勉强，我作为“付”的老同学、老朋友只希望“付”若今生真能“凤凰涅槃”，如有来世，但愿他能“浴火重生”。
2012，【2017,年1月改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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