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代金文中的同义词和反义词
!
董艳艳
（西南师范大学汉语言文献研究所，重庆!""#$%）
摘&要：商代金文是与甲骨文共时的语料，与甲骨文有相同之处，也有不同之处。在详细考查商代金文资料的
基础上，对商代金文中的同义词和反义词做了较为具体的分析和描述。
关键词：商代金文；&同义词；&反义词
中图分类号：!$’$&&&文献标识码："###文章编号：$""()(#(!（""%）")""##)"’
&&据我们统计，《殷周金文集成》共收录商代有铭铜器
!+("件（其中%#’件疑为西周早期器）。在这!+("件器
中，铭文多为$字，$)(字的有!+"件（器铭全同的不重
复计算，下同），$")$(字的!!件，")(字的$,件，’")
’(字的#件，!"字以上的’件。此外，收集自他书的商代
铜器计有")(字的%件。本文所用商代铜器总的说来，
$"字以上的共#%件。
因商代短铭文材料难以确定其含义，故对商代金文同
义词、反义词的考查主要限定在商代#%件长铭文中，并辅
之以短铭文材料。文中所引金文例句用（）标明所出器物，
数字表示它在《殷周金文集成》中的编号，出自它书者加注
书名全称。为行文方便，僻难字采用通用字。
一、同义词
商代金文长铭文数量不多，内容程式比较单一。在商
代金文中我们共找到,组同义词，计有名词$组：尊、彝；动
词!组：赐、赏；宾、光；各、来、返；征、伐；形容词$组：黹、
丽。同义词之间存在各种各样的差异，概括地讲，主要体
现在意义特点和使用范围两个方面。以下对商代金文中
的同义词做具体分析。
（一）词的本义不同
尊—彝
这两个词在“祭器通称”的意义上是相同的，但它们的
本义不同。尊，《金文常用字典》：“刘翔以为尊字的本义是
祭祀奠酒。”彝，《金文常用字典》：“祭器之通称。”“刘翔以
为彝的本义是杀戮，其字形所表现的是反缚双手的人牲，
杀戮人牲而祭祀。”
“尊”在商代金文中义项有二：［$］彝器通称。［］祭
祀。“彝”在商代金文中用作“彝器通称”。甲骨文中“彝”
仅作为祭祀动词或祭名。此外，商代金文中还有“尊彝”一
词，用作彝器共名。如下：
尊：
王赐小臣缶湡积五年。缶用作享大乙家祀尊。（,%’
小臣缶方鼎）
辛亥，王在寝，赏寝#$贝二朋，用作祖癸宝尊。
（’(!$寝#簋）
乙巳，王曰：尊文武帝乙，宜。（%!$’四祀邲其卣）
彝：
竟作$宝彝。（"%+竟鼎）
龚姒赐赏贝于司。作父乙彝。（!’!龚姒方鼎）
由上例可以看出，“尊”和“彝”做为彝器的通称有相似
的用法，如《竟鼎》、《小臣缶方鼎》器物为鼎，而铭文中却称
“彝”或“尊”，不称器物专名。“宝”做定语修饰器名时，可
称“宝尊”，也可称“宝彝”。“尊”在商代金文中和“彝”不
同的是，它有祭祀的意思，如《四祀邲其卣》，“尊”用作动词
“祭祀”。
（二）涉及的对象不同
易（赐）—商（赏）
易（赐）：《甲骨金文字典》：［$］读为锡，赏赐。［］用
牲法。［’］读如晹，‘晹日’即阴天。［!］地名。［%］更易，
改换。［,］容易。［#］易仲，人名。
商（赏）：《甲骨金文字典》：［$］殷王之都。［］子商，
人名。［’］乐律名。［!］借为赏。
“赐”和“赏”都有赏赐义，但在商代金文中两者在使用
时涉及的对象不同，“赏”的对象主要是“贝”，商代金文中
“赏”带有其他宾语的只有一例，而“赐”的对象除了“贝”
之外，还可以是其他很多物品。如下：
赐：
王赐小臣缶湡积五年。缶用作享大乙家祀尊。（,%’
第%卷第期&&&&&&&&&&重庆交通学院学报（社科版）&&&&&&&&&""%年,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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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
作者简介：董艳艳（$(##)），女，河南安阳人，西南师范大学汉语言文献研究所助教，主要从事古文字研究。
万方数据
小臣缶方鼎）
辛巳，王赐驭八贝一具，用作父己尊彝。（!"#$驭卣）
己酉，王在梌，邲其赐贝。（!%&"四祀邲其卣）
赏：
王在寝，赏寝#$贝二朋，用作祖癸宝尊。（"’%&寝#
簋）
甲寅，子赏小子省贝五朋。省扬君赏。（!"’%小子省
卣）
赐和赏同时出现：
乙亥，尹各于宫，赏执，赐吕（铝）二聿（笔）二，执用作
父丁尊彝。（!’(&执尊）
商代金文中赐和赏同时出现的句子，虽数量不多，但
仍可看出它们之间的一些不同。“赐”和“赏”在商代金文
中可以连用，连用的意义应和单用同义，这种连用结合较
为紧密，故我们把它看作一个词，如“龚姒赐赏贝于司。”
（)%"%龚姒方鼎）周代金文中未见“赐”和“赏”连用的现
象。有“赐光”，“光”通“贶”，“赐”和“光”同义连用，应和
“赐赏”用意相同。“应受君公之赐光（贶）。”（)(!叔夷钟）
（三）词义的侧重点不同
&宾—光
宾：《金文常用字典》：“赠送，多指下级对上级。”
光：《甲骨金文字典》：“通贶，赏赐。”《金文常用字典》
认为“赐光”即“赐贶”，同义连用。“贶”，《现代汉语词典》
释为“赐给、赐予”，也有赠送义，但更强调上级对下级的赏
赐。
商代金文中“宾”+例，)例有“赏赐”义。如下：
宾贝五朋。（!%&)二祀邲其卣）
宾贝。（%&"#小子簋）
商代金文中“光”用为赏赐义的有&例。如下：
王光宰甫贝五朋。（!"’!宰甫卣）
另外，“光”在商代金文中多与“赏”连用，结合紧密，我
们看作一个词，意为赏赐。例如：
子光赏贝二朋。（!%&(小子卣）
王光赏贝，用作父丁彝。（(%&鬲）
“赐”、“赏”和“光”主要是上级对下级，赏赐有功者，
而“宾”义重在“赠送”多指下级对上级，只因商代金文相关
材料较少，所以不能明确看出它们之间的差别。有学者认
为“宾”的意义是“赠贿”，“即指对来自君上的使者，以礼赠
物。因君上来的使者，跟王之间无君臣关系，而是主人和
宾客的关系。对这种人，要以宾礼相待，待宾的方法是赠
送一些礼物。”
［&］
)各—来—返
从运动的方向和终点来看，这三者表达的意义应该是
相同的，都是“到了，来了，来到了某地。”三者在“到来”的
意义上是相同的，但词义的侧重点不同。
商代金文中“各”仅有三例，均用作“到来”义。但侧重
于强调“来”的结果“到了”或“到了某地”，经常不带宾语
或带表示地点的宾语。“来”在商代金文中也仅有“到来”
义，但侧重于强调“来”的“趋向、过程”，经常和其他动词连
用，组成连谓短语。“返”在商代金文中仅有一例，可以确
定其意义为“回来”，侧重于强调“来”的“返回”的性质。
如下：
各：
唯各，赏贝，用作父丁彝。（)($’逦方鼎）
乙亥，尹各于宫，赏执，赐铝二笔二，执用作父丁尊彝。
（!’(&执尊）
庚申，王在管。王各。（’&$!宰%角）
来：
唯王十祀。劦日。唯来束（东）。（’#’%戍铃方彝）
唯王来征人方。（!’’$小臣艅犀尊）
王来狩自豆麓。（!"’!宰甫卣）
返：丁卯，王令宜子会西方于省。唯返，王赏戍甬贝二
朋。（)+’%戍甬鼎）
“各”、“来”、“返”在商代金文中用例虽然较少，但仍
可以看出它们在用法上的不同。
"征—伐
“征”和“伐”都有“征伐”义，但它们词义的侧重点不
同，“征”重在强调去征伐的过程，而“伐”重在杀伐。
“征”在商代金文中用做“征伐”义共有两例，如下：
唯各，赏贝，用作父丁彝。唯王征邢方。（)($’逦方
鼎）
丁巳，王省夔且，王赐小臣艅夔贝。唯王来征人方。
（!’’$小臣艅犀尊）
“伐”在商代金文中用做“征伐”义仅有一例，如下：
唯令伐人方。（%&"#小子簋）
“征”和“伐”除了词义侧重点不同外，还有其他用法上
的差别，但由于商代金文用例较少，故难以看出。周代金文
中“征”和“伐”的使用频率很高，差别也较明显。如：［&］
征伐的对象不同。［)］连用的动词不同。［"］句型结构不
同。
［)］
（四）来源不同
黹—丽
黹：《金文常用字典》对“黹”的释义为：［&］刺绣。［)］
通“旨”，美色。
丽：《甲骨金文字典》：“甲金文从二耒或三耒，从二犬
或三犬。耒亦声，从二三耒象协力并耕之形。古代偶耕，故
丽有偶意。周原甲骨文和金文又有以鹿之特饰双角为丽
之异构，物有偶可收对称平衡和谐之美。［&］地名。［)］数
目。［"］美丽。［%］读作协，和丽即和谐。［!］读作协，奠丽
（协）。”
“黹”是由刺绣的美丽的意义引申出“美”的意义，而
“丽”则由“偶”的对称平衡之美引申出“美”义。它们引申
义的来源不同。商代金文中“黹”和“美”的用例都仅有一
条。如下：
乃孙作祖己宗宝黹。（)%"&乃孙作祖己鼎）
辛巳，王饮多亚，听享京丽。赐贝二朋。（"’(!逦簋）
#(重庆交通学院学报（社科版）,,,,,,,,,,,,第!卷
万方数据
《逦簋》中“听享京丽”有很多种解释，我们参照了杜廼
松先生的说法。他认为：听可按于省吾先生释为人名。享，
《说文解字·高部》认为“享，甗也。”“京”有“大”义。《左
传》庄公二十二年：“八世之后，莫之与京。”孔疏：“莫之与
京，谓无与之比大。”丽，《楚辞·招魂》王逸注：丽，美好
也。”故“听享京丽”可以解释为听进奉的酒食很丰盛。
［!］
二、反义词
商代金文中反义词共找到!组。计有名词"组：祖，
孙；父，子；形容词#组：大，小。商代金文中反义词数量较
少，不容易确定它们的类型，为简便起见，仅对这些词进行
简要分析。
#$祖—孙
商代金文中“祖”单用的用例不多，均用做“先祖”之
义，大多为“祖%先祖名号”，如“祖甲”、“祖乙”等。这种
我们认为已经是一个凝固的词。“孙”在商代金文中用例
有二。如下：
祖：
大祖日己。祖日丁。祖日乙。祖日庚。祖日丁。祖日
己。（##&’#大祖日己戈）
祖日乙。大父日癸。大父日癸。中父日癸。（##&’!
祖日乙戈）
孙：
乃孙作祖己宗宝黹。（"&!#乃孙作祖己鼎）
乃孙作祖甲罍。（()"!乃孙罍）
"$父—子
商代金文中“父”单用的用例不多，均用做“父亲、父
辈”义。大多为“父%先父名号”，如“父辛”、“父己”等。
这种我们认为已经是一个凝固的词。“子”在商代金文中
用做“儿子”义的仅有一条。如下：
父：祖日乙。大父日癸。大父日癸。中父日癸。
（##&’!祖日乙戈）
子：汝子小臣儿作己尊彝。（!#小臣儿卣）
!$大—小
“大”在商代金文中有“大小”之“大”义，“小”在商代
金文中有“微、细”义，与“大”相对。如下：
太子赐东大贝，用作父乙宝。（"+##作册豊鼎）
大祖日己。祖日丁。祖日乙。祖日庚。祖日丁。祖日
己。（##&’#大祖日己戈）
祖日乙。大父日癸。大父日癸。中父日癸。（##&’!
祖日乙戈）
商代金文由于铭文材料简短，长铭文数量不多，故所
能找到的同义词和反义词较少，但我们仍然可以通过对这
些同义词和反义词的分析，窥见商代金文词汇的一些特
点。并希望能以此对商代金文词汇的进一步研究以及甲
骨文和殷商文化的研究提供一点有益的帮助。
参考文献：
［#］,张玉金$论甲骨金文中的宾字及其相关问题［-］$古
汉语研究，#((.，（"）$
［"］,邓,飞$两周金文军事动词研究［/］$重庆：西南师
范大学汉语言文献研究所，"’’!$
［!］,杜廼松$谈毓祖丁卣等三件商代长铭铜器［-］$文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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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吴,莉,张,璠）
(+董艳艳：商代金文中的同义词和反义词
万方数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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