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的政治哲学与道德哲学
Confucius2000特约撰稿人散殊
关于《大学》,后来的儒者有三纲领、八条目之说,所谓三纲领,即“明明德”、“亲民”、“止于至善”;所谓八条目,即“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些代表了儒家对一理想的政治模式的构想,至于他对现实政治所发生的实际作用,我们认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的这套模式的哲学基础。这套理想模式,在《中庸》中已经有了初步的表现,譬如《中庸》第二十章,此章起于鲁哀公问政事于孔子,子思据孔子所答加以发挥,他发挥的意思与《大学》模式几近相同,如“知所以修身,则知所以治人,知所以治人,则知所以治天下国家矣。”这同《大学》的修、齐、治、平模式没有什么不同,不过是《大学》将其系统化、专门化了,在《中庸》则主要是为了引出“自明诚”的道德修养论,而这种修养论同时也就是《大学》政治模式的哲学基础。故此,说《大学》是中庸模式的进一步发挥也不为过。有人说,大学的教育对象是“天子”,不无道理。如稍后的孟子,当时已有政治上的统一的要求,正是应于这种要求,《大学》的作者与孟子依据儒家哲学提出了帝王一统之术,即帝王本人的道德修养。这也不是我们所要探讨的关键,关键在于《大学》所提出的道德修养论有没有针对于每个人的普泛性,我们认为,还是有的,如其所言“自天子以至于庶人,一是皆以修身为本”,从帝王到百姓,可见,其道德论是有普遍性的。下面我们就来看看《大学》的道德哲学。
孔子与《中庸》强调人的道德或“善”内在依据,即情感。在孔子为“仁”之爱;在《中庸》为“喜怒哀乐”与“仁”爱之“诚”,并为这种情感找到了天道自然的形上依据。也许《大学》限于其探讨的主题--即由一统之术而及道德修养,对这一方面并未太多的涉及,不过,《大学》至少肯定“善”应该是人性中的核心内容。它所说的三纲领中的“止于至善”,是这样论述的。它引述《诗经》中咏叹婉转清啼的小鸟栖息于小山丘之一隅的诗句,并借孔子发挥此诗之意,强调“至善”(包括仁、敬、孝、慈、信等)正是人所当栖止之地。此栖止之地并非外在的强加于人的,而正如小鸟止于山丘,是性中应有之义,也就是说,善是完全内在于人的。《大学》把内在于人的善称为“明德”,“明明德”乃至“明明德于天下”,就成为其内圣外王之道的核心内涵。不过,与孔子、子思相比,《大学》更强调道德之自觉,即“知止(止--止于至善)”的“知”与“明明德”的“明”。重理性或理智,是《大学》道德修养论的一大特色。
说到《大学》之重“知”,其“八条目”中的“格物”、“致知”很容易引起人们的注意,也容易引起人们的争论。首先肯定的一点是,“格物”、“致知”涉及到认知理性的问题。所谓“格物”,就是将事物归类,不过,此“类”的主要内容是伦类,如君、臣、父、子等不同之伦类有不同的所当止之地。就普泛的人来说,所当止之地就是至善,认识到这一点,就是“知止”,“知止”是通过格物所获得的“知”的重要内容,这还是道德认知的范畴。所致之知的另一个重要内容是“知本”,“本”即“修身”之本。《大学》在阐述“修身”时,进一步凸显了理性作用,它指出人往往因为对某人或某物的情感上的偏颇而不能作出正确的价值判断,因此强调人们在喜欢一件事物的时候应该知道它的缺点,在厌恶一件事物时也应该知道它的优点。其实,这里有一个价值判断的标准问题,就是我们前面提到的“止于至善”,不过,《大学》强调的是善的理性化的一面。如“正心”,就是以理性的“善”来端正情感的态度,使愤怒、恐惧、欢喜、忧患等情感不至于扰乱心的理性活动。这还是“止于至善”的问题,如《大学》开篇所说,只有知道了以至善为所当栖止之地,方能“定”、“静”、“安”、“虑”乃至于“得”,这些说的都是心的理性活动,也是“正心”的问题。再如“诚意”,把至善之知贯穿于人的意志、意向活动中,使此“善”之自觉要达到恶恶臭、好好色般地真实无伪。由此看来,《大学》强调把“善”的理性主义原则贯穿于人的心灵的各个层面,包括知、情、意,这是其道德哲学的核心内容。同时,“善”的原则也应该普泛地内在于每个人之中,它在讲述由“修身”而“治国”、“平天下”的一统之术时强调两个原则,一为“有诸己而后求诸人,无诸己而后非诸人”,一为“挈矩之道”,说的正是人、我之间的这种善的原则的普遍性。
至此,我们看到了《大学》中所强调的“善”的原则的普遍性,它贯穿于心灵的每个层面,也是处在各种人伦关系中的一切人的普遍原则。如此“人性善”也呼之欲出了,不过,此则属于孟子的发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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