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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法家传书》柳生宗炬
2017-05-06 | 阅:  转:  |  分享 
  


《兵法家传书》

柳生宗炬

1、柳生一族传奇



看过漫画《带子狼》,或是其他一些有关柳生宗矩(1571~1646)的电影、小说的人,可能会对柳生宗矩产生一种阴狠、残酷、权欲极大的形象。虽然漫画、电影与小说的描写过于夸张,但是柳生宗矩是德川幕府初期的情治头子这事,却是不争的事实。



柳生宗矩的父亲是后人尊崇的剑圣,也是“新阴流”剑术唯一承继人石舟斋宗严。无奈某次战争里,主君战败,剑圣也只得沦落为无所属的失业武士“浪人”。后来剑术高超的名声传到德川家康耳里,家康亲自写信给石舟斋宗严,并与他交刃比武,领教了名不虚传的武功,于是将他纳为门下家臣。



日后,德川家康所率领的东军与石田三成统率的西军,展开夺取天下的“关原大战”(1600),石舟斋奉德川家康密令,专门负责搅乱西军后方,立下大功;宗矩在这一场大战中,也为德川家康传递秘密书函,召集各地豪族协助东军,不无汗马功劳。但是此时,在德川家康眼里看来,柳生一族还算是无名小卒。他所看重的是柳生父子俩超群出众的剑术,所以提拔了柳生宗矩当将军家的“兵法师范”。



柳生宗矩第二次立功机会是在“大阪夏之阵”(1615)时。我简略说明一下,日本战国时代有三位统一天下的英雄,依前后次序而言,是织田信长、丰臣秀吉、德川家康。第二位的丰臣秀吉过世后留下一嗣子丰臣秀赖,与生母淀君一直住在大阪城。淀君一直想让儿子当上天下君主,全国各地残留的丰臣家死忠旧臣也蠢蠢欲动。为了断绝后患,德川家康曾于前一年冬天发动“大阪冬之阵”,只是无心赶尽杀绝。没想到淀君野心太大,不甘臣服为区区小诸侯,拼命招兵买马,企图反“德川”复“丰臣”。德川家康只好在翌年再度攻击大阪城,逼使秀赖与淀君走投无路,最后切腹自杀。



“大阪夏之阵”时,柳生宗矩的身份是德川家康三男德川秀忠(第二代将军)的兵法师范,实际作战时,理所当然也成为未来将军的贴身守卫。当时敌方有数十名武将打扮成平民装束,突袭秀忠主将阵营。宗矩抵死守护君主,独力砍死了七名武将。这是他在史实上留下的唯一武功事迹。以后,他就不再污染双手,退居幕后阴柔操纵一切了。他从小亲眼目睹父亲在众豪族之间翻腾折冲,领悟出若是不善于处世,空有一身无敌剑术,也是徒然的。因而便专注于扩展人际关系,并钻研兵法战略。



第三代将军德川家光十八岁时,柳生宗矩正式成为家光的兵法师范。当时家光还有另一位“一刀流”剑术师范,只是这位师范,与家光练习剑术时,一点都不客气,下手严厉得很。宗矩则恰恰相反,他总是拿自己的长男三严(小名“十兵卫”,也是一位非常著名的剑客)做比样,示范给家光看,很少与家光直接交手。因为他认为家光生来就是当将军的命,没有必要在剑术上深造求精,所以传授剑术时,重心便放在“身为武士的心得”之上。



除了教授家光剑术以外,宗矩也时常陪同家光放鹰捕鸟,更是家光欣赏能剧、茶会时的谈话对象。换句话说,他的职务,不仅是兵法师傅,也相当于家光的养父。因此家光于20岁登上将军宝座时,立即任命柳生宗矩为“大目付”之一,主要职责是监视诸国大名与幕府大臣们的一举一动。此时,柳生宗矩六十二岁,是四位“大目付”之中,最年长的。



第三代将军家光设定了许多新政纲,例如命令诸国大名每隔一年必须到江户赴任的“参勤交代”,不准三位主要执政者“老中”们独断批准政务,设置监视官“大目付”等。并同时派出众多忍者收集全江户的情报,而领导掌管这些忍者的,正是柳生宗矩。所以即便是将军底下的执政者“老中”们,也非常惧怕“大目付”。



柳生宗矩为了监视各藩国的举动,派出许多门徒任职大名的兵法师范。因为家光非常信任柳生宗矩,所以大名们也只得唯命是从。于此可见宗矩当时的权利有多大。且直到幕末,柳生一族十四代,始终维持着将军家兵法师范的地位。



柳生“新阴流”剑术,主要是夺取敌方武器,尽量让双方保全性命,平安无事,因此又称“活人剑”。这是石舟斋自身钻研所得。这种剑术,运用在兵法上,便是心理战,也是《孙子兵法》中所说的“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当时所谓的兵法家,指的是类似宫本武藏那种剑豪,或者是武田流派军事学中的军师,但是精通“该如何不战而屈人之兵”这一真髓的兵法家,似乎只有柳生宗矩一人。他留下一部兵法秘本,日本“岩波文库”有白话文版。



柳生宗矩的长男十兵卫三严,十三岁时当上家光的随身家僮,二十岁时误触逆鳞,回到奈良“柳生之里”老家,专心研究兵法,写出了《月之抄》等兵书,更把本派剑术传授给从全国各地慕名而来的门徒。三十二岁时,家光原谅了他,让他回到身边当亲信护卫。有些小说或是漫画,将十兵卫描写成“独眼龙”,说他在离开幕府之后,浪迹江湖。这些绝非事实,都是作者创造出来的。因为他晚年留有肖像画,双眼正常得很。十兵卫四十四岁时,据说在京都府南部山中放鹰捕鸟,意外身亡。他的死,到底是被人暗杀?还是毒杀所致?众说纷纭,至今仍是个谜。坟墓分别在“柳生之里”的芳德寺,与东京都练马区广德寺别院(西武池袋线樱台车站)内两处。



十兵卫过世后,遗留下的领地,全部由柳生宗矩三男柳生宗冬(小名“又十郎”)所继承。五味康佑的《柳生武艺帐》(中文译名《柳生英雄传》)中,描述宗冬于十五岁时,蒙住双眼、绑住双手双脚,动了拔牙手术,之后装上全副黄杨假牙。这是事实。因为身为忍者,有时候必须假扮成女人,所以需要动这种手术。1927年时,东京练马区广德寺柳生家祖坟,不但出现了当时的刀剑、印笼(放印章的小盒子)、烟管等陪葬品,也出现了一副黄杨制假牙。据说以牙科技术来判断,那副假牙可以说是当时全球最精巧的假牙。



目前,柳生一族的户主是柳生宗久,是员工有2500人的东洋墨汁企业总公司的贩卖课长(科长)。不过,这是十年前的资料,现在职位很可能晋升为部长(处长)吧。他当然也是位剑道高手。我记得两三年前,报纸好象有报导他公开披露剑术的新闻。



柳生一族的老家在奈良东方深山内。越过旧柳生街道山岭,就可以抵达江户时代风貌浓厚的“柳生之里”,因为传说跟景致都有独特之处,也算是一个很有名的旅游景点了。





2、神秘的“影之柳生”



忍者主要分为上、中、下三个等级。所谓上忍就是家族首脑,同时也是封建领主,他们负责洽谈和安排任务,很少亲自出马;中忍是秘密任务的指挥者,实际执行工作和替死鬼、炮灰都由下忍来充任。下忍也因专长和担负任务的不同,划分为许多种类,并非人人都能蹿高伏低,比方说,主要担任情报搜集工作的下忍,所必须掌握的就是化妆术和口才,要装谁象谁,并且能够套话,他们除非被敌方士兵发现,否则没必要战斗,更没必要杀人。



因此真正的上忍,往往都以地方豪族和大名(势力较大的封建主)麾下武将形象出现,当他们还窝在老家崇山峻岭中的时候,或许身份还能表现出一定的神秘性,出仕做官以后,可就神秘不起来了。比如擅使长枪,力敌万夫的“鬼半藏”服部正成,就是由暗化明的典型。



真正的神秘,其实并不在于身藏暗处,却在于站在普照的阳光下面,却用自己的阴影来遮蔽住许多东西。如此傲立于光明与黑暗分界线上的,是柳生家族。



柳生原本不过奈良国柳生庄的小豪族,撑死不过掌握百余条枪,管着近千名农民,但如果这近千农民随时都可化身为忍者,实力就不可低估了。战国末期,柳生家的当主是石舟斋宗严,创立新阴流剑术,有“剑圣”之名,因此被德川家延揽为兵法师范(日本当时所称的兵法,其实是指个人格斗技,兵法师范就是武术教头),据说同时还负责一定的情报工作。



宗严的末子是但马守(“但马”是日本古代行政区划名,“守”则类似于我国的太守,但马守是没有实际管辖权力的虚衔官名)宗矩,他是二代将军德川秀忠的亲信,历任秀忠、家光两朝重臣,最后领有大目付之职。大目付就是最高监察官,负责监督政府各部门的工作,和监视各地诸侯的动向。因为权势熏天,同时任此情报要职,柳生背后的阴影就逐渐被发掘或者说被编造了出来。



据说宗矩野心很大,攀附上了德川秀忠以后,为了保证秀忠的继承人地位,他不惜大搞阴谋诡计,陷害或者干脆暗杀秀忠的几名兄弟——家康次男秀康、三男忠吉壮年暴死,四男忠辉被贬为庶民,据说都和柳生一族脱不了干系。



秀忠继承将军位置以后,宗矩又盯上了秀忠长子家光。传说秀忠夫妇宠爱次子忠长,多亏宗矩为家光出谋划策,才得以稳固继承人地位。家光继位后,宗矩又暗杀依附忠长的多名重臣,甚至逼得忠长发疯自尽。不过在传说中,最终德川家光也是死在柳生一族手里。



这就必须提到宗矩的长子柳生十兵卫了,十兵卫大名三严(一说其实是继承人、第三子宗冬),据说自小就伤了右眼,变成个“独眼龙”。他剑法高超,人品也比老爹要高尚得多,成为许多剑侠文艺的主角。小说《魔界转生》中说,岛原之乱的天草四郎残党由比正雪利用魔界之力召唤出包括宫本武藏、田宫坊太郎在内的数名大剑客,甚至天草四郎时贞之魂魄,却都被十兵卫一一击杀,终于挫败其阴谋。电影《柳生一族的阴谋》则称十兵卫并不清楚父亲清除德川忠长势力的图谋,无意中做了帮凶,醒悟后干脆只身潜入江户,一刀砍死了父亲为谋夺权力所利用的工具——幕府将军德川家光。



然而拨开重重迷雾,柳生一族究竟是否是忍者集团呢?上世纪初在东京练马区广德寺柳生冢中出土的一副黄杨木假牙,着实让历史学者们大吃一惊。因为传说柳生宗矩的继承人宗冬曾于幼年时拔去满口牙齿,装了一副精致的黄杨木假牙——那是忍者为了方便化妆,想扮老人就扮老人,想扮少年就扮少年,想装男就装男,想装女就装女,连牙齿都露不出破绽来,而必须忍受的手术。这副假牙即便不是宗冬本人的,那也一定是柳生家族重要人物遗留下来的,柳生之与忍者有关,似乎是无可疑了。



但与传说中其他忍者家族不同,走到阳光下的柳生,世代担任德川幕府要职,似乎无法隐藏太多的私密,更不可能亲自去执行那些见不得光的秘密使命,因此民间遂出现了“影之柳生”的说法。担任幕职的柳生一族,被称为“表之柳生”,他们个个态度优雅,喜好研究艺术和光明正大的武功,是真正高贵的世家子弟;而在这表面现象之后,还有血缘相同,但使命不同的“影之柳生”存在。他们类似于家族豢养的情报和暗杀集团,但出于同族,可以最大程度保证其隐蔽性和忠诚性。日本著名漫画和武侠系列剧《带子雄狼》,就详尽描述了这些藏身阴影中的家伙的事迹。





3、柳生十兵卫



三严,庆长十二年至庆安三年(1607-1650)。



柳生宗矩的长男。据说在小十兵卫跟父亲练剑时,因为剑势过于凌厉,使宗矩不由自主痛下杀手,打伤了十兵卫的右眼,于是就有了现在大家所熟悉的独眼十兵卫(幸好当时用的是竹刀,否则一代剑豪的苗子就此夭折)。元和二年,十兵卫跟随父亲谒见将军秀忠。十三岁时当了三代将军家光的小姓(即随从)。后来又担当了家光的剑术老师。传说一天夜里,家光认为自己的剑术已经很不错了,便穿上忍服外出,准备行侠仗义,不料被巡夜的十兵卫发现,只一招家光的剑便被打落,从此君臣间便有所不快。宽永三年,十兵卫辞职,开始周游列国,进行剑术修行,并写成了剑术书《月之抄》。正保三年(1646),宗矩去世,十兵卫继承柳生宗家,并担任但马守。四年之后去世,时年四十三岁















































有句古语说,“兵者,不祥之器也,天道恶之。不得已而用之,是天道也”。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天道是让人生存,给人活路的一种道,所以战争是不吉祥的东西,是违背天道的,势必为天道所谴。



但是,这句古语中也包含了另外一层道理,那就是,在不得已的情况下进行战争,是合乎天道的。春风轻拂之时,万物生长,百花盛开;秋霜降临之际,落叶飘飞,草木凋零。这是大自然的法则。



天地间万物的规律都是一致的:走到尽头了便走向相反的方向,完全圆满了又会缺损下去。因此,人们可能会因犯罪而得到好处,而作恶之后,他也一定会受到惩罚。这就是我们为什么又说战争符合天道的原因。



有时候,一人的不义,可能会使无数的人受苦。这种情况下,杀一个人就意味拯救了成千上万的人。这难道不是“杀人刀即活人剑”的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吗?



兵法的运用是一门学问。如果不懂这门学问就想去杀人,很可能反会被人杀。





个人与整体



在一对一的决斗中,只有一个胜者,一个负者,输赢中的得失都是微不足道的。因此,以兵法而言,只讲述一对一对决的兵法,是非常小的兵法。



当个人的胜败关系到整体的得失时,这就是合战中的兵法之理了。这里的个人是指主将,整体则是指军队。军队是主将的手足。成功地指挥军队就是灵活地运用主将的手脚。如果军队不听指挥,就意味着主将的手脚不听指挥。



兵法之核心



兵法之理无论在决斗还是合战中都是一样的。在决斗中,剑客靠灵活的身手,对潜能的充分发挥来获胜;而在合战中,则是通过主将对各种战略战术的巧妙运用,对军队的成功指挥,来赢得战争的胜利。



进一步而言,在两军对阵之前,主将应先在心中运筹帷幄,假想两军对战的情形,分析判断战争胜败的因素。这叫做“心中的兵法”。



在兵法理论中,一条重要的原则就是:即使在和平的时候,也不要忘记战争的可能。明察国情,知道什么时候会有战乱发生,在战乱未起之前就及时地予以阻止,这是兵法中很重要的一点。





审时



国泰民安的时候,要能慎选贤才,巩固社稷,这也是兵法理论的原则之一。官吏们为了一己私欲欺压百姓之时,正是国家开始消亡之时。因此,重要的是明辨局势,采取有效的措施避免让国家因为官吏的私欲而灭亡。决斗中的观察,和这道理是一样的。在对方出手之前,就应对他可能的行动了如指掌。所以,尽可能集中全副心神观察周围事物,难道不是一个人最应做的吗?也正是这一点,才使兵法理论如此变化莫测,难以捉摸。



在统治者的周围,往往会有许多虚伪奸诈的小人。他们谗言谄媚,假充正直,迷惑人主。但是如果注意观察的话,仍可以从他们的眼神中,看到他们内心的奸诈。让这些小人掌权的话,他们就会把善良的人们当坏人来对待,这样,无辜的人就会受苦,而邪恶的人却心满意足。所以,看到这种潜在的可能比看到隐藏的阴谋还要重要。





远与近



国家是君主的国家,人民是君主的人民。侍奉君主的人,无论是身边的近臣还是天下的庶民,都受君主的统治。他们之间,又能相差多少呢?在侍奉君主的时候,他们就像是君主的手脚。难道因为脚比手离身体更远,它们之间就有什么差别了吗?既然脚和手都同样会有痛和痒的感觉,又怎么能说哪个离身体比较近,哪个离身体比较远呢?



所以,如果君主所亲近的人,让远离君主的百姓流血,让无辜的人民受苦的话,即使他再贤明,百姓仍然会憎恨他。



真正能接近君主的人,大概只有屈指可数的寥寥几个,最多也就五到十人吧。而大多数百姓,都是远离君主的。如果接近君主的人无论做什么,都只想到自己的利益,却没有考虑到君主,那么,他们的所作所为一定会让天下的百姓痛恨君主。如果天下百姓都满心怨恨,他们一定会起来反抗。这种时刻一旦来临,首先背叛君主的,一定是那些近臣。



近臣所做的坏事,并不是君主个人的过错。但是,如果能预先明察发生这种情况的可能,并且及时地阻止它的发生。让远离君主的天下百姓也都能安居乐业,心有所偿,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在各行各业中都是如此,武士也不例外,同样要有这种处事的态度。即使在没有争端的时候,你的行动也一定要依据所观察到的形势的发展。总之,无论何时,一定不要忘记注意观察形势动向的变化,这是兵法理论中重要的一条。





军略



如果不能明察形势的动态,你就常常会陷入麻烦。如果你和人交谈时,没有注意别人的心理变化,就会发生争吵,严重时甚至会引起争端,丧失生命。因此,注意到了形势的发展与没有注意到形势的发展,结果会有很大的不同。



即使是布置房间,也要考虑到将来情况可能会发生的变化,把各样东西都放在合适的位置上。因此,在武士道中,有些事物是必须要留意的。



事实上,尽管表现可能会有所不同,但道理都是同样的。因此,“道”是适用于万事万物的。



认为兵法只是用来杀人的,这是一种偏见。兵法并不是用来杀人的,而是用来消灭罪恶的。灭一人之恶而使许多人能够生存,就是。



这是一本家传之书,但这并不意味着“道”就是神秘不可传的。正是为了传播知识,才有所谓的秘而不宣。如果知识不能得到传播,有书无书也就没有什么差别了。我的子孙后代都应好好地体会这一点。





大学



据传,《大学》是用于启蒙教育的入门读物。不管你要进入哪个房子,都要先穿过门。因此,门是你到达屋子的标志。只有穿过了门,你才能走进房间,遇到主人。



学习是得道之门。因为学习是门,而不是屋子,所以,当你看见门时,千万不要以为那就是屋子。你一定要穿过门,才能进入屋子。屋子是在门里面,是藏在门后的。



既然学习不过是门,所以,在你阅读书籍时,不要以为这就是道。很多人往往把学习知识误认为是道,这样,虽然他们掌握了许多词汇,学到了许多知识,却仍然对道一无所知。即使你读得非常流利,就如同古人自己在注释一样,如果你不能领会其内在的道理,你就不能把它变成自己的知识。



虽然这样,如果不学习的话,也是很难能真正悟得大道的;而单纯靠简单的学习和讲解,也不能领略到道的真意。当然,也会有一些人,他们虽然没有学过“道”,却能自然地依天理行事。



《大学》讲述的是“格物”和“致知”。“格物”的意思就是探究世上一切事物,彻底认识万事万物的原理。“致知”是指,一旦你认识了万事万物的根本道理,你就能了解万事万物,就能做一切事情。如果你再没有什么可学的了,你也就再没什么可做的了。如果你根本不懂事物的规律,那么,无论你做什么,都不会成功。



万事万物,因为不知才会疑惑,因为疑惑才会心有所碍。如果能认清天下万事万物的原理,心中就会豁然开朗,再也没有任何蔽塞。这就叫做“物格”,这就叫做“知至”。一旦达到了心无所碍的境界,无论做什么,都能驾轻就熟,应付自如了。



正因为此,诸艺之实践,其目的正是为了扫除你心中的迷惑和障碍。起初,当你一无所知时,心中自然也不会有任何的疑问。然后,当你开始学习时,你的心中开始逐渐有所知,而正是这些“知”,束缚了你的思想。于是,一切事情都变得难做了。



当你完全忘掉了所学的一切,实践也就消失了。这时,无论你从事什么行业,你都能轻而易举地获得成功。你既不会拘泥你所学的一切,也不会背离你所学的一切。所以,不要刻意地为了学习而学习,而要顺应天性自然地去学习。这样,才能领悟兵法的真髓。



勤修苦练,学习各种各样的剑招、架势、眼法,探究一切剑法知识,这就是“格物”的意思。然后,当你熟识了剑法的一切招式和知识后,就要忘掉所学的一切,摒弃所有经验,到达心中无物的境界。这就是“知至”的基本精神。



当你在不断的学习和修行中渐有所成,你就能把所学到的知识融会贯通,无论你做什么,你的行动超越任何束缚而得到自由。就像只是你的手、脚和身体在行动,而心中却空空荡荡,无所挂牵。



一旦达到了这种空明的心境,你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心为何物。无论是天上的魔鬼或是任何外物都无法窥知你的心灵。学习的最终目的,就是要达到这种极致的境界。如果你能领悟这一道理,学习也就消失无踪了。



忘学,弃心,自然地和大道融通为一,就是“道”的最高境界。



这个阶段,就是从“学”进入“无学”的阶段。





情绪与意志



意志是指内心的特定态度,精神思想的高度集中就叫做意志。内心的意志流露在外就叫做情绪。



打个比方说,意志像主人,而情绪则像仆人。情绪受内心意志的支配和指挥。



如果情绪过于泛滥,失去控制,就容易犯错。所以,你一定要用意志来抑制情绪,才不会急躁。



在兵法理论中,可以把降低重心叫做意志,把杀人或被杀称为情绪。确保重心的降低,不要有急躁冒进的情绪。你要善于用意志来控制情绪,这是非常重要的。无论情况如何,务必要保持镇静。只有这样,你的意志才不会为情绪所左右。





表象和意图



表象和意图是兵法的基本要素。它是指灵活运用兵法策略,先用假象来迷惑敌人,再用真实行动来攻击敌人。这是用欺骗的假象来获得真正的利益。如果能巧妙地运用这一策略,即使敌人怀疑在你公开的表面后可能会有什么隐秘的企图,他们仍然不可避免地会受到诱惑。如果你能成功地运用策略来调动、引诱敌人,让对方随着你的意愿行动,落入你的陷阱,你就赢了。一计不成,再生一计,如果敌人没有上当,你就可以故意设计另一个陷阱让他跳。就算你的计策最终也未能成功,它们仍然发挥了作用。



在佛学中,这就叫做“方便法门”。即使采用欺骗、使诈等种种手段,只要最后能得到真实,那么,所有的虚假就都变成了真实。



在精神领域中,这就被称为“密”。“密”即为秘密真言,是秘奥之教,是教人认识自身具有的清净本心,培养佛性的方法。若能悟得此心,众生都能从中得益。



在武士道中,这就叫做用兵的谋略。虽然用兵作战是一种诡诈之术,但是,如果诡术的使用,能使敌军屈服而不用进行交战,则诡术最终就变成了真实。这就是反其道而行,来达到目的的例子。





打草惊蛇



在禅学中,有“”一说。正如打草是为了惊蛇,采用一定的战术手段,使敌人受到惊吓,也是一种兵法的策略。



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以掩藏更深的目的,也是兵法的一种。



当对手吃惊时,他的注意力就会转移,在行动的反应上必然会有所迟缓。



再简单一点地说,有时候,只需一个很普通的姿势,比如轻轻抬一下手,也同样能达到转移敌人注意力的目的。



扔下手中之刀也是一种诱战的战术。如果你已经掌握了无刀的真谛,即使手中无刀,也不会被打败。敌人之刀即为我刀。这就叫伺机而动。





观敌之机



是指把握敌人即将开始行动之前的瞬间。行动是受藏于心中的力量、情感或情绪支配控制的,所以,准确把握敌人的力量、情感或情绪,由此做出相应的行动,这就叫做“”。



是禅学的一种特殊理念,即所谓禅宗之“动”。



力量、情感或情绪在心中隐而未发时,就称为“机”。“机”就像门枢一样,隐藏在门后看不见的地方。看到对手心里隐秘的活动,并伺间而击,这就是的战术。



“攻势”和“守势"



取“攻势”,是指进攻时,以凶猛之心,奋力劈下,积极寻求抢先出手的机会。



无论对你,还是对你的敌人,进攻的感觉都是一样的。



取“守势”,是指不急于进攻,而是耐心等待对手先出击。取“守势”时务必格外警惕。



“攻势”和“守势”的差别就在于一为主动出击,一为耐心等待。





体和刀的攻守原则



用你的身体以攻势逼近对手,而让你的刀保持守势。你移动身体、手脚,诱使你的敌人主动出击,乘间而击,你就取胜了。为此,你的身体和手脚要处于攻势,而刀要处于守势,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让你的对手先出击。



心、身的“攻势”和“守势”



当身体取“攻势”时,心要保持“守势”。



为什么呢?如果心取“攻势”,就容易因为冲动而犯错,这是不可取的。所以要控制自己的心神,保持冷静克制的态度。身体取“守势”,是为了要让敌人先出手,然后击败他;而如果心取“攻势”,就会因为急于杀死对手而失败。



另一方面,这也同样可以理解为心取“攻势”,身取“守势”。这时的关键之点在于专心。当手中的剑处于防守状态时,把你的心神集中在攻击状态,让你的敌人先出手。



在这儿,“身”可以理解为握剑的手。这就是为什么说心取“攻势”,身取“守势”的原因。



尽管这儿有两层意思,它们的根本道理是一样的。不管是什么情况,只要能诱使你的对手采取行动,你就能获胜。





进攻之敌时



面对必须掌握的要点



眼神要凝注于三点:(1)“两星”(敌人握剑的双手);(2)“峰”和“谷”(敌人手臂的屈伸);(3)交战时,凝视“远山”(肩和胸)。眼法的详细内容只能通过口传。



接下来的两项是关于剑的运用和身体的姿势:(1)间隔的节奏;(2)身体的位置和心的檀香态(檀香态,是指把剑保持在同一直线方向连击两次——译者注)。



再接下来的五项是关于身体和剑,这很难用文字解释,每一点都必须在实战中才能领会:(1)手握拳,成盾状;(2)身成一体;(3)让对手的拳落在你的肩上;(4)尽力舒展在后之腿;(5)不管敌手采取何种姿势和剑位,都应和其保持同样的姿势和剑位。



总之,上述五点的关键在于:决斗之前,必须有充分的思想准备,决不允许任何疏忽。这一点十分重要,是决斗中必须具有的正确心态。只有具备了这种心态,才能确保在决斗中不会有任何慌乱和动摇。如果没有足够的心理准备,仓促地面对敌人,你平时所学的招式就很难发挥出来。



与敌手对抗中必须掌握的要点



上文提及的三项——“两星”、“峰”和“谷”、“远山”——至关重要。如果敌人按兵不动,坚取守势,千万不能将你的眼神移离上述三点。



但是,眼法一定要注意防守兼备,这是十分重要的。用力劈砍时,眼睛紧盯“峰”;变换招式时,眼睛紧盯“远山”,至于“两星”,则始终需要有一只眼睛盯着。





三种佯攻的心境



三种佯攻的方法也是三种观察的方法:“刺”、“戳”和“故意袭击”。当你不能判断对手将有什么举动,可以使用这三种佯攻的方法来了解敌人的意图。



问题的关键在于明察敌人的意图。当敌人处于严密的防守状态时,你就可以采用这三种观察的方法,灵活隐蔽地运用各种手段,诱使敌人从手上泄露出心中的想法,用这种方法来赢得胜利。



利用心态的变化



刻意向防守之敌展示心中的各种念头,借以察觉敌人内心的变化。你可以利用这种心态的变化取胜。



双观法



当你用各种策略,来洞察防守中敌人的动向,应该不视而视——似乎没有在看,而实际上却是在观察。不能有一点疏忽,眼神不要只集中于某一点,要快速移动眼睛流观四周。



有一句俳句这样说,“只偷眼一瞥,蜻蜒逃离了伯劳的利喙”。蜻蜒因为偷瞥到了伯劳,所以及时逃走了。你可以在迅速而隐秘的一窥中,准确地察知对手的动向。要做到这一点,你必须保持注意力的连续集中。



在“能乐”中,这称为“双观法”,它的意思是看,看见,然后把眼神移到一边。它的意思也就是不要把视线固定于某一点。





打和挨打:通过挨打取胜



用刀杀死一个人其实不难做到,没有人是不可战胜的。



假如敌人用刀砍你,力图置你于死地,你要注意寻找一个敌人不能触及的空间。你可以待在这个安全的区域里,任凭敌人攻击。即使敌人发起猛烈的进攻,以为一定会打中你,你仍会安全无虞。



如果敌人一刀出手,而没有命中目标,那么,这一刀就叫“死”刀;你就可以乘机格挡开它,并打出致胜一击。这样一来,敌人就丧失了主动,你就可以抢在敌人之前,扭转局势,反败为胜。



一旦决斗开始,你要做的就是不让敌人有机会举起他的手。如果战斗已经开始,你还在想该做什么,就一定会被敌人的下一刀击倒。



如果有一丝疏忽,你就会失败。如果你的注意力停留在刚刚发出的招式上,你的主动就会立刻化为乌有。当你刺出一刀时,不要把心停留在它上面,不要去考虑这一刀是否有效,你要做的只是再三地出手,反复地进攻,绝对不给敌人抬头的机会。



胜利,只取决于一击。





三种“节拍”



“节拍”之一是指和敌人同时进攻;“节拍”之二是指抢先逼近敌人,在其举刀之际发起进攻;“节拍”之三是指等敌人的刀落下之后,再发起进攻。



合拍为劣,异拍为优。如果你让自己卷入了敌人的节拍,就会被敌人所控制。所以,一定要注意保持和敌人不一样的节拍,这样,敌人的招式对你也就不起什么作用了。



无论攻守,不要让敌人摸清你的节奏,这样,他就无法判断你的想法和行动。不管何种情形,一种节拍,如果很容易被人掌握,跟进,就不是好的节拍。



小节拍到大节拍,大节拍到小节拍



当敌人用大节拍的时候,你就用小节拍;当敌人用小节拍的时候,你就用大节拍。用刀也是如此,你的用刀节奏,要和敌人不一致。如果能把敌人带进你的节奏之中,敌人的刀就容易对付了。



例如,一个专业的歌手,他能自如地把握停顿的间歇,不会陷入固定的模式;而一个平庸的鼓手就做不到这一点。如果让一个平庸的鼓手和一个专业歌手合作,或者是让一个平庸的歌手和一个专业鼓手合作,那么,无论是唱歌还是打鼓,都会难以进行。使用类似的策略,使敌人难以进攻,就称为“小节拍到大节拍,大节拍到小节拍”。



如果一个平庸的乐手,却试图流利地控制一段宏伟的乐章,或者是一个平庸的鼓手,却试图要轻轻敲打一段柔和的节奏,都是做不到的。同样,如果一个专业歌手轻柔地哼唱着,一个平庸的鼓手就会跟不上他的节奏,控制不了时机的把握。



一个老练的猎鸟者,会拿手中之杆,向鸟儿轻轻摇动,目的是为了能扎住鸟儿。而鸟儿,就像被竹杆轻摇的节奏所催眠,虽然拼命拍打翅膀想逃脱,却逃脱不了,终于被抓住了。



采取与敌人不一样的节拍行动是非常重要的。如果你能保持和敌人不一致的节拍,你就可以随心所欲地向敌人发起猛烈攻击,而不用顾虑敌人会扰乱你的防守。这种心态也必须经过不断地学习,才能体验到。





留意节拍



无论是唱歌还是跳舞,如果不能把握音乐的节拍,都无法进行。在兵法中也要有把握节拍的感觉。明察敌人的举动,看他如何运剑,察知他心中所思,这种心态和一个人在唱歌和跳舞时掌握音乐节拍的心态是一样的。当你了解了敌人的作风、行动和方式,你就可以灵活机动地支配自己的行动。



技巧1



1.伴以剑击;



2.每边三寸,正或反;



3.迅速潜行;



4.眼凝视对方上段肘部;



5.刀打圆,用一只眼观察左右;



6.估计三步的余地。



上述六项都需要老师言传身授,很难完全用文字揭示。



当你使用这些技巧,为出招做准备,不断变换你的策略,而敌人仍然按兵不动,坚取守势;然后,当你潜行到一刀的范围里,正好滑到敌人面前,他就无法再踌躇,必定转入攻势;接着,你就诱使敌人先采取主动,在其出手之际,将其击倒。



无论如何,如果敌人不先劈杀,你就不能获胜。只要你掌握了如何测算敌人攻击不到的安全范围,即使敌人向你劈杀,你也不会被击倒。如果真正练好了这一步,你就不怕滑到敌人面前,让他先行攻击,然后后发制人,反败为胜。这是在一个人采取主动进攻之前必做的一步。



技巧2



1.主要事项,包括最初的攻击,这一技巧必须通过



口传;



2.无论攻守,都必须维持注意力的高度集中:



3.短刀之一腕余地;



4.当身体取攻势时,剑必须取守势,这是无论攻守



都必须遵守的原则。



上述各项都需要老师言传身授,用文字不可能表述清楚。





聆听风声和水声



如何让敌人先采取主动来获胜,如何以战术策略的运用做基础,发挥各种基本招式的作用,以及如何实施战略的转换,这都是兵法所要讲述的东西。



交战之前,你必须假设敌人采取了攻势,要积极防范,不能有丝毫的疏忽之心。重要的是必须有充分的心理准备。如果不把敌人视为处于进攻状态来防守,那么,一旦决斗开始,在受到敌人猛烈攻击的瞬间,你平时所学的一切,都不能对你有什么帮助。



一旦格斗开始,重要的是你必须让你的思想、身体和脚都处于进攻状态,而让你的手处于防守状态。你要密切注意一切可能的变化,也就是要做到“巨细无遗”。如果你不能冷静地观察周围形势,你所学的剑术也就不能充分地发挥作用。



至于说“聆听水声和风声”,是指把进攻之心,掩藏在平静的外表下。风本身并没有声音,只有在撞到了东西的时候,它才会发出声音。风无声无息地从上空掠过,当它受到了某些东西的阻挡时,比如树林、竹林,就会发出可怕的咆哮。



水本身也同样是没有声音的,但当它飞泻而下,撞击岩石,就会轰然作响。



我们用风和水的例子是为了说明,关键之点在于外表保持镇定平静,内心却取进攻之意。表面冷静沉着,内心却高度戒备。



如果身体、手、脚都处于仓促忙乱之中,是不可取的。“攻”、“守”应成对出现,一在内,一在外,而不能只取一种模式,这正如阴阳之交替。动即阳,静即阴。内为动时,外则取阴;内为阴时,外则为动。



兵法中也是如此。在内心中,要充分调动精神,保持注意力的高度集中,外表却依然镇定沉着。内阳外阴,内动外静,这是依照大自然的模式而定的。



进一步来说,在激烈争斗的外部环境中,如果你在积极进攻的同时,保持内心的镇静沉着,你的内心世界就不会受外在行动的影响,这样,你的行动就不会过于狂乱,失去控制。而如果内心和外在都同时忙碌的话,你就会变得狂躁不安,举止失措。攻和守,动和静,内外必须分择其一。



内心要保持警觉,就像鸭子浮在水中,表面不动,底下却在划水。一旦这种行为成为自觉,就能做到内外交融,合而为一,了然无碍。达到了这种境界,就是达到了极意的世界。





论“病”



所谓“病”就是指困扰自我的各种纷乱之念。考虑该如何取胜、如何用兵法、如何用学过的剑招、如何进攻、如何防守的心思都是“病”,而考虑该如何克服自我,如何去除这种种迷乱之心的念头,本身也是一种“病”。总而言之,如果你把自己的心思滞止于任何事物上,就是“病”。既然这百病都为“心病”,我们要做的就是修炼自己的心灵,去除种种烦恼、忧虑,执著之念,忘却一切思想,达到心的绝对自由。



论“去病”之初级及高级阶段



以念去念,以执著去执著,这是“去病”的初级阶段。



这句话的意思是说,刻意控制自己不去思考,去除种种纷乱之心的想法,本身就是一种“念”,想要克服种种“心病”,这也是思想之一。



而且,尽管我们用了“病”这一字眼,它其实是指各种纷乱复杂的念头。要“去病”想的心思也是一种“念”。所以,这就是以念去念。当你去除了各种“念”,你就进入了“无念”的状态。当你用去念之想去除了心中的杂念之后,杂念和去念之想就都消失了。这也就是通常所说的用一个楔子拔出另一个楔子。



当你无法拔出一个楔子时,你可以钉入另二个楔子,这样,原来的楔子就会松动.就容易取出了。一旦第一个楔子被取出后,第二个楔子也随之而出。当“病”去除后,去病之念也就随之消失了。这就叫做“以念去念”。



刻意“去病”的想法,本身也是一种执著,但是,如果你用这种执著来除去了“病”,执著也就消失了,这就叫“以执著去执著”。



在去病的高级阶段,去病而无去病之念。想要“去病”本身就是一种“病”。即使有种种杂念,如果能对其不以为意,就是达到了“无念”的境界。



存有“去病”之想,就意味心中还有“病”,所以,“病”根本就没有离开你的心。无论你想什么,做什么,如果带着执著之念,就很难达到一个更高的境界。



该如何理解这一点呢?“去病”初级和高级两个阶段,就是为了这个目的而设立的。第一步,是要达到初级阶段,之后,当你逐渐把这种有意识的去病之念转换成一种无意识的行为时,你就进入了“去病”的高级阶段。此时,无需你再刻意地去除执著,执著自己就消失了。



“病”就是执著。佛教认为执著是不可取的。没有执著之心的乞丐可以混迹于人世而不受外界的影响和干扰,所以,他们无论做什么都自由自在,无所拘束,止于所当止。



一个高手,如果没有去除对技巧的执著之念,就不能称为大师。尘土会附着于未经琢磨的宝石,但是,经过精心打磨的宝石,即使是落在烂泥中,也无损它的光彩。养心护智,打磨你心灵的宝石,使它不受外物的沾染。对“病”不以为意,不必多虑,做你想做的事吧。





平常心



有僧问南泉:“什么是道?”南泉回答:“是道。”



这则禅门公案包含的道理,不仅适用于剑道,也适用于其他一切艺。“什么是道?”“是道”,这两句平平淡淡的问答,却体现了悟道的最高境界。达到了“是道”的境界,心中一切造作、是非、取舍、欲求等种种杂念也就一扫而空了。



世间之事莫不如此,惟以待之,才能达到人生的胜境。假设你正在搭弓射箭,如果你想着你是在射箭,你的箭就会变得不稳。同样,当你挥剑时,如果你是在有意识地挥刀,你的进攻就会不稳。当你写字时,如果你是在有意识地写字,你的笔就会不稳。即使是在弹琴时,如果你意识到自己是在弹奏,琴声就会走调。如果弓箭手在射箭时,能达到“忘射”的境界,以“”射箭,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是自然而为,弓就会变得平稳了。用刀和骑马也是如此。你不是在“用刀”或“骑马”,你也不是在“写字”,不是在“演奏音乐”。若能以“”对待一切,那么,一切都变得容易掌握了。



不管你选择了什么为“道”,如果将其视为惟一重要之事而执著于此,就不是真正的“道”。惟有达到心中空无一物的境界,才是“悟道”。无论做什么,如果能以空明之心为之,一切都能轻而易举了。



这和镜子照物的道理是一样的。由于镜子的反射是透明无形的,所以才能纤毫无差地反映出万物的影像。悟道之人,其心正如明镜,空明纯净,无思无想却能胜任一切。



这就是“”。能以对待一切的人就称为名手。



无论你要做什么,如果事先存有做此之想,而刻意为之,就不能达到心灵的和谐。也许有某一次你能做得很好,然后,当你为刚才的成功感到得意时,你就又会做不好了。或者是成功了两次,失败了一次。如果你为成功了两次而只失败了一次而沾沾自喜,你就会再次失败。正是因为存了追求成功之念,就不能一直成功。



时时积功修习,勿存速成之心,无心而做,自然而为,渐入化境。到此时,你甚至不知自己为谁,身体、手、足虽动,心却丝毫不动。达到了这一境界,就再无失手之时,做十次则十次均能成功。



即使做到了这一步,一旦心中略有挂碍,仍会失手。惟有无心,才能次次成功。无心并非一切无心,只是怀而已。



恰似木人见花鸟



庞居士诗颂中,有“”一句,说的是木人虽然看见了花鸟,心神却不会为花鸟所诱。



木人本无心,所以自然能不受外界的诱惑,这是必然之理。但是,一个有心有情之人,怎样才能做到和木人一样呢?



在这里,“木人”只是一种比喻,是一种说明事理的方法。一个有血有肉、有识有想的人,当然不可能和木人完全一样,毕竟,人是不能变成竹子和木头的。但是,如果你能见花而无见花之念,你就达到了“木人”的境界。



做到这一点,关键是要以“平常心”体认清净本心。当你在射箭时,不要有意识地去想你是在射箭,换句话说,你是在以“平常心”射箭。



平常心就是见万物而不起意。若弃平常心而代之以各种有意识之心,则形随境移,心逐境转,万物皆非本来面目,见山非山,见水非水。



即使是像说话这样简单的事情,只要你以斩钉截铁的口吻来说,就会得到人们的首肯。在佛学中,把“无住之心”看作是佛法的极至。





自由心



中峰明本大师曾说要“收放心”。这句话包含了初级和高级两个阶段。



当你让心离开时,它就会停留在它所去的地方。所以,第一个阶段是练习收心,如果每次都能把心收回来,它就不会滞留在任何地方。当你攻出一剑时,你的心就会牵挂着你刚攻出的一击,而这里所要教你的就是如何把它收回来。



到了高级阶段,你可以放你的心任意游走,却不会驻留和牵碍在任何地方。



具备自由解脱心是指:如果你用放心之心再来捆绑心,不断地把它拉回来,你就不能真正解脱和自由。即使在心神自由流动的时候,它也不胶着凝滞在任何地方,这才是自由解脱心。



当你具备这种自由解脱心,你的行动就能独立无碍了。如果你不能放掉缰绳,你就不能真正自由地行动。即使是狗和猫,也需放养。如果整天把它们拴在那儿,肯定养不好。



研究儒学的人往往视“敬”为第一要法,将“敬”贯穿他们的整个生活,结果导致他们的心神就像被拴着的猫。



在佛学中,事实上也是存在着“敬”。经文中所说的“一心”和“不乱”所对应的就是“敬”。它是指把心神摄于某件事物,而不要四处弥散。



当然,经文中还说,“我们虔诚地宣扬佛法……”,当我们跪在佛像面前,顶礼膜拜,一心一意地虔诚祈祷,这些举动都是和“敬”的精神相一致的。



但是,所有这些都只不过是消除心中纷乱之念的方便法门。真正的清净的自心是不需要靠这些权宜之计来平静的。



当我们端坐合十,专心观想一佛,虔心称念佛的名号,即可心见如来之像。此时,我们的身、言、心三业合一,就可以修得清净不乱心。这叫做“一行三昧”。换句话说,这和“敬”同样重要。



“敬”能使我们的心神清净,但是,这种心境只能维持在“持敬”之时。当我们离开打坐状态,不再颂念佛的名号,佛的影像也不见了。我们又回到了先前有种种妄心的状态。这不是彻底的静心。



真正拥有清净心的人,并不会刻意地去净化他们的身、言和思想活动,他们即使是混在俗世的尘埃中,也照样不会被污染。即使他们的思想整天都很活跃,心也不会有任何动摇,正如月亮在水中的倒影,就算有成千上万个浪头打过,它也不会有丝毫移动。这才是到达了佛学的至境的人。我受了一位法师的教诲,把它记录在此。





察情



“即使可能有百种姿势和剑位,但借以取胜的永远只有一种。”要做到这一点,关键在于明察敌情。



即使有成百上千种的剑术,包括各种各样身姿和剑位的选择,你所要考虑的只是对手的心态和动静。



纵然敌人有百种姿态,而你亦有百种姿态,都必须要明察敌情,这一点是惟一的。



因为这是一种秘传,所以不能在此明言,只能用隐语来说明。



“有”和“无”的韵律及



“有”和“无”的并存



在谈到“”时,一般会涉及两个术语:“有”和“无”。当事物显而易见时,称之为“有”;当事物隐而不见时,称之为“无”。这种隐、现的“有”和“无”就是“”,它们都包含在“手握利剑”之说中。



佛学中也常常会探讨“有”、“无”的含义。这儿,我们只是借用这些术语进行类似的分析。一般人通常只看见“有”,而看不到“无”。在“”中,我们则既看见了“有”,也看见了“无”。



“有”和“无”是并存的。有时就“有”而击,无时随“无”而打。不待“有”而击“无”,不待“无”而击“有”。所以说,“有”和“无”是并存的。



在老子的论述中,有“常有,常无”之说。“有”是永远存在的,“无”也是永远存在的。当“有”被“隐藏”时,就变成了“无”;当“无”被“显示”时,就成为了“有”。



例如,当一只鸭子浮在水面上时,它就“在”那儿,而当它潜到水下时,它就“不在”了。所以,即使我们认为有某件事物存在,一旦它被隐藏了起来,就变成了“无”。同样,虽然我们认为某件事物不存在,一旦它被揭示了出来,也就变成了“有”。因此,“有”和“无”只是表现为“显”、“隐”的不同,它们的本质是一样的。所以说,“有”和“无”都是永远存在的。



在佛学中,有“本无,本有”之说。当一个人死去时,“有”就变成了“无”;当一个人出生时,“无”又变成了“有”。



“手握利剑”同样也有“有”“无”之说,这是一种秘传,称之为“”。当你把手藏起来时,则“有”随之隐;当你将手掌朝天时,则“无”随之现。



道理虽然如此,如果没有老师专门的传授讲解,上面的表述仍是很费解的。



如果存在的是“有”,就应见此“有”而打“有”;如果存在的是“无”,则应见此“无”而击“无”。这就是为什么说“有”是“有”,“无”也是“有”的原因。



“有”即为“无”,“无”即为“有”。“有”和“无”并不是两样东西。



如果不能明察战斗中的“有”和“无”,纵使你把百种剑技都用得完美无缺,还是不能取胜。不管是哪一流派的兵法,要想达到至上的境界,关键就在这一步。





关于“静止”的解释



水月附其影



如果你和敌人保持一定的距离,你就不会被敌人的剑击中。你可以在这个距离之外来考虑运用各种兵法策略。



大踏步迈进或悄悄地滑进这个距离,以接近敌人,被称做“水中之月”,这就好像是月亮把自己的影子倒映在水中一样。



在对决前,你应事先在心中考虑好这个“水中之月”的区域,然后才能和敌人交手。



静止之剑



“静止之剑”的理解是非常重要的。当你佩剑时,你应该把它作为静止的剑来佩戴,此时,对于你而言,这个“静止之剑”中的“剑”的特征应该被写为和理解为“剑”,只要它还没有脱离静止状态,无论置于左边还是右边,它的特征就还是“剑”。



然而,对于敌人来说,“静止之剑”中的“剑”的特征就应该被理解为“看”。只有明察静止之剑的位置,你才能更好地攻击或防御,所以,“看”是非常重要的。所以说,此时“剑”的特征就是“看”。



“静止之剑”中的“静止”一词,从字面上来看,包含两个意思,即“精神”和“异象”。“精神”是内在的特征,“异象”则是外在的表现;这被称作难解之奇迹。例如,正因为树有树的精神,它才能郁郁葱葱生长,开出芬芳的花朵,抽出繁茂的枝叶,这就叫做“奇迹”。



当然,即使你把树砍倒了,你也无法找到被你称为树之“精神”的东西。可是如果没有“精神”的存在,叶子就不会发芽,花儿也不会开放。同样,人的精神也是真实存在的。虽然你不能打开人们的身体,来寻找所谓的“精神”,但是,你的各种行为都是因为“精神”的存在才能进行。



在剑静止之处,你能将精神安顿下来,举手投足之间,种种奇迹就会自然发生,在战斗中开花结果。



精神是思想的主人。内在的神支配外在的思,而外在的思,又支配着精力。如果思羁留在某地,它的作用就没有发挥完全。因此,确保不让思固定于一点是十分必要的。



就像主人在家,吩咐他的仆人出去做某一项事情,如果仆人就留在办事的地方不再回来,那他就会错过主人另外的命令。同样的道理,如果你的思总是羁留在外物上,不能回归本位,你战斗的能力就会消失。



所以,不能让神固定在一点上。这个道理不只适用于兵法,也适用于世上的一切事物。



对于“静止”,可以有两种理解,即“神”和“思”。





双方的一足之隔



步子



步子不能太快也不能太慢。必须以一种平和的、随意的方式迈步。



因此,“过”和“不足”都是不可取的。走得太快,是吃惊慌乱的表现;走得太慢,是胆怯害怕的表现。



对一般人来说,如果有人在你眼前挥舞一样东西,都会情不自禁地眨眼。这是正常反应。这时的“眨眼”并不表示“乱”。同样,如果一样东西在你的眼前不断挥舞,借以吓唬你,如果你根本就不眨眼睛,那可能意味着你事实上是“乱”了。



故意地抑制自然的眨眼表明你的心神比眨眼更受扰乱。



不受动摇,不受干扰的心才是平常心。如果有东西在眼前晃动,你眨眼,这才是不被干扰的状态。关键的一点是不要丢掉平常心。努力克制保持不动,实际已经是动了。移动才是不被动摇的原则。



以平常心、平常的方式行事是最好的选择。这样你的外表和心神都不会乱。



第一原则——遭遇敌手时的心态,



手无兵器时面对攻来的长矛时的反应



“第一原则”是兵法中的隐语。一般在兵法中,它指的是尽可能不受干扰,保持自己的独立。



面临强大的压力,如何作出恰当的反应是最关键的事。按照这第一原则,你内心应清醒意识到险恶的形势,全神贯注,避免自己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受到敌人的打击。



比如敌人的兵器几乎就要及身,或者,已经进入到你的安全范围之内,在这样面对面的格斗中,集中自己全部的注意力,这就是我们说的第一原则。



面临种种险恶之境,注意力也会完全集中。例如,被攻击时,你背靠墙壁无处躲闪。这应当被理解为最紧要、最危险的情况。



当你手中无刀时,如果你把眼睛固定在一点上,让你的心停留在一个地方,不能保持警觉性,你就不能维持一腕的安全余地。



在心中保持这一切叫做第一原则,它是秘而不宣的。



双方使用同样尺寸的兵器时,应当像双方都无刀时那样去凝神注意。



兵器距离身体两边都是一足之隔。有这样的间隔,你可以退让、躲闪;而进入这一空间,就非常危险了。



“至要一击”——第一刀



此处的“至要一击”,代表一种最完美的方式。这里的“第一刀”也不能按其字面意思理解为实际的刀,而是“观敌之机”的隐语。“第一刀”的意思就是观察敌人的意图,了解敌人下一步要做什么。这是“第一刀”的关键所在。



观察敌手的心态和动静,这是第一刀;随着敌人出刀的动作而击,这是第二刀。



这一基本原则可以有多种运用途径。察情、水月附其影、静止之剑、疾病之扰是其中四种,再加上手足之用,一共五种。这些就是“五观一看”。



“察情”就是“看”。另外四种则留在心里,所以称作“观”。用眼睛感知称作“看”,用心感知称作“观”;它代表内心的观察与思考。



我们称它们“五观”,而不是“四观一看”,原因是“五观”在这里是一个包容性的术语,而其中,“察情”被称为“一看”。



察情、水月附其影、静止之剑、疾病之扰、身体与手足,就是这五项。其中,四项是由心感知的,而另一项“察情”,是用眼睛看的,称为“一看”。



何为水中月、静止之剑、



疾病之扰、身体与手足?



水中月是指决斗中的架势选择;静止之剑是指自身位置之选择;身体与手足指观敌之行及自己之反应;疾病之状,目的是为了察情。所以,最基本的事情是去察知对手在将发未发之际的微小动态及心神意向。其他四项则是一般原则。



疾病之扰是为了看明对手之能力、意图。没有去除病扰,你就难免会走神而至失察。一旦失察,你就输了。



疾病指的是心。心之疾病,就是心有所停住。在别人挥剑进击的地方,应当避免让自己的心停住于一地。其中的关键是断念而非弃心。





出手



如果敌人用刀尖指着你,在他出刀的同时攻击他。如果想攻击敌人,要先引诱他。一旦敌人攻击你,就等于是你在进攻他。



安全之间



在安全之间距站好位置;然后,凝神以待。



当你想要取位之时,如果对手已经取好了架势,就取与其相同的架势。



即使是对手或者是你逼进了五寸,只要间隔没有变化,你和对手的距离就不会改变。



如果对手很多,也事先站好了位置,你最好的办法是暂时由他们站在那些位置上。过度纠缠于位置之争,并不高明。你应当保持身体的灵活机动。



走位



理想的步法、身形,应该以不错过静止之剑的位置为宜。这一点必须铭记在心。即使在战斗开始前也不能有片刻遗忘。



明辨“看清静止之剑”的三种层次



观之以心,被视为是“看清静止之剑”中最基本的。观之以心,眼才能感知。所以,和观之以心相比,眼观是第二位的。而后才是观之以体、以手、以足。



观之以体、以手、以足,是说你的身体、手足不能忽略对手的静止之剑。观之以心是为了观之以眼,观之以眼是让你的手足都对准对手静止之剑的位置。





“心似水中月,形如镜上影”



这段话表示的兵法如下——



水映月影,镜照人形。事物在人心里的投影,就和月亮在水里的投影一样,是瞬间的反映。



静止之剑的位置就仿佛水面,而你的心可比为月亮。静止之剑的位置应能映出心之影。心动,形动;形随心动。



静止之剑也可以比作镜子,这时,这些比喻的意思是,身体依静止之剑的位置而移动,就像镜子一般。遵循这条原则,你的手足就不会漏过静止之剑的位置。



月映于水是在瞬间完成的动作。尽管两者相距如许,在乌云消失的一刹那,月亮同时就在水面留下投影。这投影不是缓缓从天空降落,而是在短短的刹那就完成了,甚至短到你连眼睛还来不及眨。事物在人心中的反映,也像月映于水一样,是瞬间完成的动作。



佛教有一节经文,说的就是心和月映于水、物照于镜一样,都是瞬间之事——速如水月镜像。月映于水,看起来似乎月亮就在水中,其实并不是。那不过是遥远天空上投映下来的影子。形映于镜也是如此,无论什么,只要放在镜子前,都能立即照出它的影像,这也是瞬间之事。



事物在人心中反映也是一样。眼睛一眨间,心已经走得老远,甚至远到中国。就像你以为自己不过是在假寐,梦却带你回到了遥远的家乡。心的这种反映,在佛家眼里,和水中月、镜中影是一样的。



在兵法中,水月镜像这类的说法也是适用的。你应该时刻让自己的心移到适合的位置,就像月亮在水中投下倒影。心动,形动;一日与对手遭遇,身体就应该移到适合的位置,就像镜之映射。如果心不能事先做好准备,身体是不会动的。



就位置来说,是“水中之月”;以人而言,是“静止之剑”。两种情况下,身体、手足的移动,意义是一样的。



仓促之攻



最坏的事,莫过于仓促发动攻击。除非交手前你在精神上已经做好了适当准备,完全看清了形势,才可以主动攻击。记住,不要仓促行事,这很关键。



收心



“收心”说的是,当你刺出一剑之后,如果你想着自己已经击中目标,你的心就因为惦记着这个念头而停滞不动;若你不能把心思从刚才那一剑上收回来,就会变得心不在焉,就会被对手的回击所击中。这样,你虽然主动发起进攻,也会因受到对手的有力回击而失败。



当你刺出一剑之后,不要把你的心神驻留在你击出的地方;出招以后,一定要及时收心,注意观察敌人的举动。一旦敌人中招,他的情绪就会发生变化;当一个人中招时,他就会变得愤怒起来。一旦被激怒,敌人就会更加凶猛;这时候,如果你有丝毫疏忽,就会被敌人击中。



不妨把被击中的敌人看成一头发怒的野熊。当你意识到自己击中敌人的时候,就犯了忌讳,让心思逗留在已经发生的事情上面了,你的注意力会因此而涣散。你应当非常清楚,如果敌人被击中,他内心反击的力量就会激发出来。同时,他一定会倍加警惕,绝不愿意在同一位置被击中两次,所以,如果你再像刚才那样进攻,肯定会失算。如果你没能击中敌人,他就会奋起反击,使你中招。



收心的意思是把心思及时收回,不让它逗留在你击中的地方。最重要的问题是,把心收回来,集中注意力,观察敌人的动静。



另一方面,如果你紧盯敌人被击中之处,不把心思收回来,而是迅速、一再出剑攻击同一位置,不让对手有转头还击的机会,那么,这也是一种极为有效的策略,也就是“间不容发”一语所表达的意思。它的基本思想是不断地快速出击,在两次打击之间不允许有任何短暂的停歇。



禅宗的问答,被认为是一种宗教意义上的战斗。在这样的问答中,需要立即回答对方的诘问;如果你稍有迟疑,就会被对手占了上风。这样,谁赢谁输,就显而易见了。



我们说“间不容发”,也就是这样的意思,它强调的是重复进攻时的出剑速度。





论“全部去除”、“空”、“见心”



“全部去除”,就是指彻底去除所有“病”。这里的“病”,指的是“心病”。关键是在“心病”袭来的一瞬间将其去除干净。



在本书的其余地方,谈到了和种各样的“病”。“病”的一般含义就是指心之滞留一处。佛学中称为“执”,这是它最反对的东西。如果心执著一处,滞留不去,应该看到的,你也看不到了,你会遇到各种意想不到的失败。



“全部去除”,这个说法表示的意思就是要在病念袭来的一刹那间将之全部去除。它强调的是:一个人应该去除各种迷念,不要失去对“惟一者”的感知。



“惟一者”指的是空;空是一个隐语,不能用公开的方式传授。它指的是敌人的心。心无形无质,所以称为“空”。看见“空,惟一者”,就是指看到敌人的心。



佛教的要旨,就是要意识到心之为空。尽管很多人都会说这样的话,但真正能认识到这一点的人,却少之又少。



至于说到“见心”,是指对手的心可以通过他握剑的手表现出来。我们要做的就是,在对手还没有移动之前对他发起攻击。



“彻底却除”的目的是为了看到将发未发的瞬间。关键在于要立刻摈弃一切“病”,不要错过“空”。



对手的心就在他的手上,它会通过手的动作表现出来。乘它们还处于静止之时攻击它们,这就叫“击空”。空不会移动,它没有形状,不会运动。“击空”就是要在其移动之前迅速出击。



空是佛家之要眼。虚空、实空是不同的:虚空是指无物留存,实空才是真正的空,是心之“空”。虽然说,尽管心无形无状,这有点像空的“空间”,但心却是身体的主宰,所以,一切举动都是心之行为。



心之动、心之劳,都是心之所为。心无所动,就是“空”;空有所动,就是心。空转为“行”,化为“心”,劳于手足。你要在对手行动之前,就迅速攻击他握剑的手,这就是说你应该“击空”。



虽然我们说“见心”,但心是不能为眼睛所见的。心不可见,所以称为“空”,心无所动也称为“空”。虽然心可以通过握剑之手表现出来,但却不能为眼睛所见。关键就是,在心已经形诸于手、但还没有有所动时就进行攻击。



如果因为心不可见,你就把心—空想作是无;但是,一旦心—空有所动,它就能无所不为。那时,手抓、脚踏,直至所有的奇迹,都是此空、此心的行动产物。



我们很难通过阅读书籍来理解这种“心”,它是一种“道”,仅仅靠聆听别人的教诲是很难领悟的。写书、传道的人,都是根据以往的宗教作品、文献来写、来说的,而真正能体认自心的人,是非常少的。



即然人类一切行迹,一切奇迹,都是心之所为,心也就在宇宙之中;我们称之为宇宙之心。宇宙之心一旦运动,就会电闪雷鸣,风疾雨骤,它难造出千奇百怪的云朵,还会带来仲夏的冰雹,给人类平添灾害。



从宇宙来看,空是宇宙之主宰。舞蹈时,它是舞蹈之主宰;表演时,它又是戏剧之主宰;射击时,它是弓箭之主宰;驰骋时,它是马之主宰。如果主宰发生了丝毫偏差,那么,一个人就既不能骑马,也不能射箭或打枪。



当心在体内找到合适的位置,待在它该在的地方,一个人不管做什么,都会得心应手,轻而易举。重要的是发现此心,理解此心。



每个人都认为自己能体认自心,有效地役使自心,但真正说来,只有很少很少的人发现了此心。没有做到这一点的人,身上总会流露出未能真正悟道的迹象;任何有洞察力的人都会看见。当人们开悟的时候,他们做的每件事情,一切行动,都是直截了当的。如果他们没有合乎正道,就不能称为了悟之人。直心就称为本心,或都有是道心。而扭曲、污染的心,就被称为妄心、欲心。



能认识到本心、依本心行事的人,是十分让人羡慕的。我并不是从自己的理解说这些话。尽管我这么说,我自己还很难做到有直率之心,并且依直心行事;我这么写的原因是因为它就是道。



即便如此,在兵法中,如果没有率直之心,你的身体、手足不能据此而动,技术就无法臻于化境。尽管我们日常的行为并不都是依道而行,但在兵法之中,悟道是必不可少的。



即使你的行为不偏离此心,在某一门技术上你也让行为为符合本心,但如果你要把它用到别外,就不能管用了。一个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人才是真正的行家。只掌握一门技艺的人,只能称为专家,但不能称作“精湛”。





真心和妄心



有一首诗这样写道:



彼亦曰心,



虽名为心,



蔽惑此心。



莫弃此心,



以此之心,



去彼之心。



这里,第一行的心是妄心,它既是虚妄,迷乱真心,所以不好。第二行的心是妄心。第三行指的是表示本心,它被妄心迷乱。第四行的心是指本心,第五行的心也是指本心,第六行的心是指妄心。



这首诗要说的,就是真与妄的不同。心有真妄之分,如果你能发现本心,依此而行,一切都正大光明。如果本心因为受妄心的遮蔽而扭曲、玷污,一切行为也就扭曲、玷污了。



本心和妄心并不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实体。本心是我们的“本来面目”,在父母生我们之前就存在了。它是无形无迹,无生无灭的。父母生了我们的身,但是,因为心是无形无质的,所以我们不能说它是父母所生。与生俱来的不过是我们的身体罢了。



禅的教诲,就是让人和心沟通。但是也有许多伪经的存在。很多人,说的话虽然相近,但路却不正。所以那些自认为是禅宗的人并不是一类。



当我们谈到妄心时,其实指的是血气,它是从个人角度和主观方面来说的。血气就是血的流动,当血流上涌时,人们的脸色就会改变,并开始动怒。



同样,当人们看不起我们所喜欢的东西时,我们就会变得恼怒和愤恨。但是,当别人和我们一样痛恨我们所不喜欢的东西时,我们就会很高兴地赞同他们的意见,并且以错为对。



当人们接受了贵重的馈赠时,总是心花怒放,眉开眼笑,血流上涌,使他们的脸上光彩焕发。这时候,他们就会指鹿为马,认非为是。



上面所说的,就是人们在面对各种情形的时候,由地受肉体中血气的影响而产生的各种心灵状态,它们被称为“妄心”。



妄心起则本心隐,一旦生有妄心,就会起种种恶事。有智慧的人们得到褒誉,就是因为他们能用本心去除妄心。在没有智慧的人们那里,本心是被隐藏起来的,而妄心的力量却很强大;所以他们总是做错事,玷污自己的名誉。



虽然上文引用的诗句很平常,它却很好地说明了真和假的区别。如果凭妄心而动,那么无论做什么,都是错的。比如,若受妄心支配,你在决斗时一定会失败,你的弓箭和枪不能命中目标,甚至你连马也不能骑;如果你演戏或跳舞,就会又难看又难听;无论你说什么,肯定都会说错。什么事情都不对劲。相反地,如果你听从本心,那么你做什么都会很好。



人们在头脑中编织谎言,却声称它们都是真实的。这就是妄心的活动,它的虚假变得明显而容易发现了。如果说话的人心中有的是真实,听的人最的总是能意识到它,并不需要解释和推理。本心是不需要推是和理由的。



妄心是心的病障;去除妄心就是破除心病。却除了病,心就会健康起来;健康的心就被称为本心。如果你按照本心做事,就能更好地掌握兵法的奥妙。当然,这个原则也不例外地和一切事物相通。





大机大用



“无刀”,不是要你夺走对手的刀,也不是要你为了顾及自己的脸面,有意做出夺刀的姿态,它是在无刀的时候,怎么保全自己、不被对手杀死的一种艺术,和夺不夺对手的刀倒没有什么关系。



再有,有些东西,别人处心积虑不让你得到,你却不依不饶,要去得到,这也不叫“无刀”;相反,你能够不执著于它,不怕别人夺走它,才叫“无刀”。一个人,若专注于他的刀不被夺走,便容易忘记真正的目标,他念念不忘的只是手里的刀而已。于是,他就一个人也杀不死。



不杀人,我们以不被杀为胜。这时,“无刀”并非一种空手夺白刃的艺术,而是你手里无刀,也能够保全自己,不被杀死。



注意,无刀不是空手夺白刃的艺术,而是要你可以随心所欲,驾驭一切工具。试想,你手无兵器,却依然能够夺走敌人的刀,以为己用,那么手里究竟拿了什么又有何妨?即使只是一把折扇,也可以制服拿刀的敌人。“无刀”,要达到的就是这样的境界。



譬如,你路遇强敌,手里只有竹杖防身,而他却是长剑在手。这时,你或者,凭一根竹杖将他的长剑夺下:或者,即使你没有夺下他的武器,却也没有让他的攻击得逞。两种情况,你都是胜者。这就是“无刀”的基本思想。



所以,“无刀”不是要夺人之刀,也不是要索人之命。倘若对手一定要置你于死地,这时你才应该夺下他的刀。夺刀不是你的初衷,它取决于你对安全与危险的辨察,而这需要你仔细度量敌人与你的距离,不让他的刀伤到你。



倘若你已经知道,多大的距离才是安全,你就不必担心敌人的刀剑了。一旦你已经置身在对手的攻击之下,这时,你需要迅速辨清形势。你手里无刀的时候,只要你没有进入对手刀剑可及的范围内,你就夺不走他的刀。要夺刀,你必须置身在他的攻击范围内;而这时,要夺刀,你就不得不冒被杀死的危险了。



“无刀”的精髓就是,让别人握刀,而你只是用手作武器和他们交手。然而,因为刀比手长,你要赢得胜利,就必须靠近对手,走到他的攻击范围内。



这里,必须注意对手的刀和你的手之间的相互作用。对手举刀要砍下来,这也正是你站在刀把底下要动手夺刀的时刻。这时候,你不要像泥塑木雕一样愣在那里;因为要想夺刀,你就必须靠近他,不能害怕。



“无刀”是这一门派的最高秘旨。姿势、剑位、站位、距离、换位、劈刺、表象和意图,这些都出自“无刀”的精神,“无刀”正是它的内核。



一切事物都有“体”和“用”。比如,弓箭自身是“体”,当它张开、瞄准、射中靶心,这就是它的“用”;灯是“体”,光则是它的“用”;水是“体”,湿是“用”;杏树是“体”,色与香是“用”;刀剑是“体”,劈砍是“用”。



“机”就是“体”,它所蕴涵的各种能力,表现在外,就是“用”。杏树因为有“体”,它可以开出花朵,散发出色与香。同样,“用”内含于“机”,而表现于外。比如,劈势砍势、表象意图、攻势守势等等,表现的都是外部的活动,而内部有一个“机”存在;它们都是“用”。



“大”是一种美称。譬如,我们说“大神”、“大化”、“大贤”,这都是美称。大用源出于大机。禅师到了一种较高的境界,可以自由支配自己的身体,不受外界的控制,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都合于大道,这就称作“大神力”,或“”。



“神力”、“奇迹”不是外界鬼怪精灵造出的异象,它指的是无论做什么,都从心所欲,不受羁绊。当你在所学的之外,实现了自己的独立之后,那么,各种剑位、虚招、骗招,各种兵器、上跳、下跃、夺刀、踢腿,各式各样的动作,都称作“大用”。不过,只有你自身有“机”,才会有这样的“大用”。在家里,要注意头顶、还有左右,看看是否会有东西落下。坐在门窗边上,也要注意它是否会掉下来。如果恰巧做了达官贵人的随从,要时刻提防意外之事的发生。即使只是进门或者出门,也要留意其他进出的人,时刻警惕。



这些都是“机”的实例。由于“机”已经为你所有,水到渠成的时候奇迹就会出现,这就称作“大用”。



如果“机”还不到火候,“用”就不能表现出来。一个人能做到全神贯注,并不断地练习,“机”就会慢慢长成,“用”也会自然显现。“机”凝固、硬化、失去弹性的时候,就无法正常发挥作用;而它一旦成熟,就会扩展到整个身体,而“大用”也会通过你的四肢、耳目表现出来。



如果你遭遇到这样有“”的对手,你平时所学的武术就全然无用了。遇到他,你甚至手都不能抬起来。有大机的人,只要他的眼睛一注视你,你就会被他完全迷住,只是毫无作为地站在那里,甚至刀都忘了拔出来。



如果你稍有耽搁,哪怕是眨眼的功夫,你就已经输了。猫的眼睛一瞪,老鼠就会从天花板上掉下来——它是被猫眼睛里的神情迷住,于是记不得要逃跑,就掉下来了。遭遇有“大机”的人,一如老鼠遇到了猫。



禅宗里有一句话:“大用无方”。它说的是,有“”的人,是不会受任何现成的学问、规则约束的。学问、规则在各个领域都存在,只有大师才能超越这些学问、规则,他们可以从心所欲,不受羁绊。打破一切规则,从心所欲地去做,就是实现了“大机”。



“机”,意味着思考一切问题都要专注。所以,这种有明确思考方向的“机”一旦僵化、凝固,你就会为“机”所困,失去自由。这是因为“机”还没有长成的缘故。如果你能够进行有效的练习,“机”就会继续生长,直到遍布全身,可以收发自如、从心所欲去行动。这就称作“大用”。



“机”是一种内在的精神,视环境的不同,而可将精神称为“机”。心是内质,精神是入口。心是全身的主宰,所以它是居于内的;精神是门,是在外面为主人——心服务的。



心有善恶之分,这种区分正来自于“机”,因为它无论成善成恶,都是来源于“机”的不同状态。在入口处作为警卫的精神称作“机”;人们打开房门,走到户外的时候,无论他们行善行恶,抑或是创造了什么奇迹,这一切,都取决于他们开门之前心里有的思想。



所以,这种“机”意义非常重要。如果它正常存在,就会显露于外,“大用”也会因之表现出来。无论什么时候,如果你懂得这就是精神,你就永远不会落在人后。至于它被称作什么,则要视环境而定。



我们谈到了内质和入口,但其实在我们的身体里面,什么是内质、什么是入口,并没有明确的定义;我们用“内质”“入口”这样的说法只是一种比喻。譬如,别人发言的时候,我们可以把发言的开头称为“入口”,而结尾称作“内质”;就词语本身而论,并没有一个明确的地方可以称为“入口”和“内质”的。





兵法和佛学



心随万境转,转处实能幽



大禅师摩怒罗尊者有偈语曰:“心随万境转,转处实能幽”。



这句偈语说的是禅宗的秘密,我在这里引用它,因为它正好也道中了兵法的奥旨。不习禅宗的人们也许会觉得这句话很费解。



在阐释兵法的时候,“境”指的是对手的各种举动;你的心紧紧随着对手的每一个动作而改变。比如,对手举剑向你的时候,你的心转向剑;如果他向右侧急速移动,你的心也转向右侧;同样,如果他移向左侧,你的心也向左转。这就叫“心随万境转”。



“转处实能幽”,这是兵法的要旨所在。在任何场合,你都要全神贯注于对手当前的一举一动,把已经发生的事情置于脑后,任它们如船尾的水纹那样自行消失,不要再在心中有任何挂牵,这就可视为“转处实能幽”。



“幽”就是幽微神妙、难以觉察;它指的是心不凝滞于任何一点。在与敌交手的时候,如果你的心在某个点上停留,你就一定会被击败;如果你的心在应该动的时候有丝毫迟延,你就会被杀死。



心无形无状,所以它是看不见的;但是,如果它注意于一点,耽延不前,这时的心就能够看见。不妨举素丝为例:用红色染素丝,它就变成红色;用紫色染,它就变成紫色。人心如果受到外物的吸引而凝滞,就好像素丝染上了颜色,变得能够看见了。譬如,如果你是个对男孩非常有吸引力的女子,时间一长人们自然会慢慢注意到。



在和敌人交手的时候,你必须紧紧地盯着对手的一举一动,如果你的心稍有迁延,你就要败北。我在上文引用那句偈语,要说明的就是这个道理。那句偈语下面还有两行,但我这里没有引用(下两句为:随流认得性,无喜亦无忧——编注),修习禅宗的人需要知道整首偈语,而我们这里谈的是兵法,知道前面两句就足够了。



兵法与佛学,尤其禅宗,有许多共通的道理,其中最根本的一点,就是要在任何事物上都破除执著之念、避免凝滞之心。这一点至为关键。无论修习佛法还是兵法,破除执念都是根本要义。



有一位歌伎,为了回应西行和尚的偈语,而写了下面这首诗:



君今既离家,



欲问意如何。



但去莫复问,



心无恋旧居。



修习兵法的人应当深刻体会最后两句,看看我们是否做到了这一点。在和敌人交手之际,无论你内心有怎样微妙的变化,无论你采取了什么动作,如果你的心停留在自己的动作上面,那你就一定要输了。你一定要培养不系念于任何事物的态度,无论那是敌人的举动、你自己的武艺,还是劈砍的招式。



是柱不见柱,非柱不见柱



龙清大师曾经对一群信众说:“是柱不见柱,非柱不见柱。是非意已去了,是非里存取。”是一位老师告诉我的这段话,我由此想到了它和兵法是相通的,所以在这里引用它。



是柱非柱和见柱非柱,指的是对是非、好坏的判断,肯定和否定就像挺立的柱子,在心中屹立不倒。只要判断某事为“是”的念头在心中盘踞,所有的一切都会变成一个沉重的负担;如果判断某事为“非”,则这个负担就更为沉重。因此,格言教导我们不要去看“柱”,它的意思是你不要系念于肯定和否定、是和非的判断。



对好坏的判断都是心的病障。如果不排除这些病障,你什么都不可能做好。所以格言教导我们要在去除了肯定和否定之念后,获得对肯定和否定的理解。它的意思是,当你去除了肯定和否定之念后,再把对肯定和否定的理解化入内心,在肯定和否定之中达到更高的境界。



即使你对佛学有很好的理解,不系念于肯定和否定的判断,仍是非常难以达到的境界。





法尚应舍,何况非法



“。”在这句话中,“法”指的是真实正法。一旦你悟到了正法,就不应再让它在心中停留——这就是“法尚应舍”这句话的意思。



悟到正法以后,如果你让它在心中停留,它就会污染心灵;正法尚且如此,如果让虚妄的念头盘踞心中,那它对心灵的污染会多么严重!即使正法,也需要破除,更毋论那些妄念了,你的心里不应该有任何念头存留。这就是开头那句话告诉我们的道理。



一切“法”尽皆抛去,不要在心中存一丝痕迹。将它们一扫而空,让心灵保持空明开阔,以平常、恬淡的心态做事。如果不能达到这个境界,就不能称为兵法大师。



因为我生于军事世家,所以我的讨论侧重于兵法,但上文所说的原则并不仅仅适用于兵法;所有的艺术和科学,所有的生活之路,也都应该这样要求。研习兵法的时候,如果你一心想着兵法,就是“病”。射箭的时候,如果你一心想着射箭,就是射艺不精。



如果怀着平常心去射箭,你就会觉得弓箭得心应手;如果怀着平常心决斗,你就能自如地挥剑。如果有不受任何外物干扰的平常心,做什么事情都会很好;反之,就要出问题。比如你要开口讲话,不论说什么,声音就会发颤;你要在别人面前动笔写字,手就会颤抖。



平常心就是心中空无一物,轻轻拭去一切过去的痕迹,这样,心灵就能保持虚空明净,这也就是平常心。读儒家典籍的人只关心“敬”,所以很难理解“让心灵虚空”这样的道理。“敬”不是认识的最高境界,它只是第一步的训练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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