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功遂身退”论老子的养生思想
付笑萍
河南中医学院基础医学院郑州450008
关键词功遂身退老子道德经养生理论
老子是中国文化思想的大家,更是道家学术中心的
代表。老子阐述身心性命的修养道术,讲究摄生养生的
方术,是时代最早而且较为具体的古代养生学说。在物
欲横流、竞争激烈的今天,亚健康及因精神情志失调而
引发的疾病愈来愈多,读一读老子的《道德经》,对舒缓
我们的身心会有一定的帮助。
老子在《道德经·九章》中,设计了一种理想的处世
之道,即功成身退,“持而盈之,不如其已;揣而锐之,不
可长保;金玉满堂,莫之能守;富贵而骄,自遗其咎;功遂
身退,天之道也。”[1]在老子看来,产生万物的大道,对依
靠它而生的万物并不发号施令、统治它们;它创生万物
的功业完成之后,也不居功,而让万物自我化育、自我发
展;它养育了万物,却不主宰它们。这表现的就是退隐
无名的道的伟大。
今天,我们仔细体会老子所提出的“功遂身退”四
字,会发现其中包含着深刻的精神养生思想,它告诫我
们,成功之后要知足知止、少私寡欲、谦下不争,这样才
能保有精神恬静,颐养天年。
知足不辱,知止不殆
老子深谙事物的两极盈缩的变化规律,认为任何事
物发展到极端就会向相反的方面转化,即所谓物极必
反。“物壮则老,是谓不道,不道早已”[1](三十章)。为了
防止“早已”,他要求人们对财产、地位、功名都要适可而
止,否则将“莫之能守”、“自遗其咎”。
老子认为要寡欲不仅在客观上远离物欲的环境,而
且还要在主观上怀有知足之心。“祸莫大于不知足,咎
莫大于欲行。故知之足,常足矣。”[1](四十六章)“知足”
也是《道德经》反复强调的一条重要的寡欲途径,认为人
之所以欲望无穷就是因为不知足,不知足是一切灾祸的
根本原因。所以他提倡:“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可以长
久。”[1](四十四章)
因为知足则不辱,知足则使自己精神饱满,不致陷
于贪欲之中。贪婪,是人类的劣根性,渔妇与金鱼的故
事时常在我们周围上演。一个人富贵了,还要骄傲,还
要跋扈,必然是自己给自己带来灾难,发了财,富贵了,
不知道夹着尾巴做人,怎么会不给自己招来灾祸呢!为
人之道的主旨是要留有余地,不论做什么事情都不可过
度,而应该适可而止。锋芒毕露,富贵而骄,居功贪位,
都是知进而不知退,善争而不让的表现,难免招致灾祸。
知足又体现了辩证法,正如老子所说:“物壮则老”[1]
(三十章)。老子认识到矛盾会向相反的方向转化的道
理,如《老子》第五十八章的“正复为奇,善复为妖”[1],是
指在一定条件下,正可以转化为奇,善良能转化为邪恶。
把这种思想应用于中医学,就提出了“寒极生热,热极生
寒”[2]的理论。在中医学中,类似的转化例子极多。
有些功成名就的人不仅居功自傲,而且还要去求更
大的名,取更多的利,争更高的功,而这恰恰是逞强好
胜。因为“物壮则老”,一切事物超过了一定的限度,就
会走向反面,所以那些居功自傲、肆意妄为的人就必然
要招致灾祸,甚至会导致自我灭亡。做到了功成身退,
就可以长生久视。“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
令人口爽”[1](十二章)。缤纷的色彩令人眼花缭乱,纷杂
的音调令人听觉不敏,饕餮饮食令人失去味觉,纵情狩
猎会使人心放荡,追求稀有的财货会使人行为不轨。这
就是说,纵情于声色之娱,贪求于财货之满足,其结果是
祸患无穷。
老子的“知足不辱,知止不殆”、“致虚极,守静笃”[1]
(十六章)告诉我们,不论做什么事情都不可过度,而应
该适可而止。“满招损,谦受益”,这是千古不变之规律。
无论治身、治国,都不能盲从于自我主观愿望,要克制自
我,去私去欲,自觉遵循客观规律,否则必然招致祸患。
而这种“功遂身退”是主动的、积极的。“身退”是不
以外物害身,让生命在宁静、和谐的环境中得到养育,上
升到天人合一的自由境界。
少私寡欲,恬淡素朴
要做到功成身退,就需少私寡欲。有的人之所以晚
节不保,甚至为了名利身败名裂,就是因为对物质、名利
的欲望太强。
在老子看来,“少私寡欲”是养生的秘诀。所以,他
主张“去甚,去奢,去泰。”[1](二十九章)即在贪淫声色、服
饰饮食和宫室台榭等方面除去奢侈,真正做到“崇俭”,
即可保证身免灾祸,使人的精神情绪处于良性状态,从
而达到长寿之目的。使精神情绪处于安静、乐观、没有
过分欲望的状态,叫作保养精神,亦称养性。老子的这
种“少私寡欲”思想,以后成为中医养生学的重要内容。
《素问·上古天真论》提出,要想长寿,在精神方面应作
到“恬淡虚无……志闲而少欲,心安而不惧,……是以嗜
·926·中医药临床杂志2005年12月第17卷第6期卷终
欲不能劳其目,淫邪不能惑其心。”[2]《素问·阴阳应象
大论》又指出:“是以圣人为无为之事,乐恬淡之能,从欲
快志于虚无之守,故寿命无穷。”[2]这是对老子的“少私寡
欲”思想的具体发挥。
欲是人的自然本性,除了自然之欲外,还有人为之
欲,这主要是指人追求享受的声色犬马之欲、财货之欲
以及对权势、名望、地位等的欲求。“生之畜之,生而不
有,为而不恃,长而不宰,是谓玄德。”[1](十章)这些声色
犬马、财货和名利之欲,对人性是伤害,对养生是损伤。
人多欲必然骛外,骛外则必躁动不安,躁动必不能入静,
不能入静也就不能体认自然之道;私心太重,嗜欲不止,
汲汲于名利之中,被欲望所牵制,日久则会扰动心神,不
能保持致虚守静的心境,给身心带来极大的危害。
恬淡素朴,安贫乐道,不慕荣利,是“少私寡欲”思想
的重要特色。《老子》书中有关这方面的论述甚多。如:
“见素抱朴,少私寡欲。”(十九章)“恬淡为上,胜而不
美。”(三十一章)“无名之朴,夫亦将不欲。不欲以静,天
下将自定。”(三十七章)“大丈夫处其厚,不居其薄;处其
实,不居其华。”(三十八章)“祸莫大于不知足,咎莫大于
欲得。故知足之足常足矣。”(四十六章)“是以圣人欲不
欲,不贵难得之货。”(六十四章)[1]
老子追求简朴宁静的生活方式,认为圣人但求吃饱
肚子而不追求声色之欲,即所谓“圣人为腹不为目”。他
特别反对奉养过度。他认为属于长寿的人有十分之三;
属于短命的人有十分之三;有些人本来可以活得长久
些,却自己走向死亡之路,也占十分之三,这是奉养过度
的缘故。
少私寡欲则使自己保持乐观情绪,性格开朗。古代
中医吸收了老子的清静无为的思想,将养性作为养生的
首要任务,指出人们若能排除私心杂念,不患得患失,不
慕虚荣,不纵欲,保持乐观情绪,性格开朗,才能获得长
寿。《素问·上古天真论》中“天真”二字即是道家用语。
篇中记载的“虚邪贼风,避之有时;恬淡虚无,真气从之;
精神内守,病安从来”[2]二十四字养生真言中,前八字指
的是“顺乎自然”,后十六字指的也是“清静寡欲”。唐代
孙思邈在《备急千金要方》中认为,养生有五难:名利不
去为一难,喜怒不除为二难,声色不去为三难,滋味不绝
为四难,神虑精散为五难。孙氏主张任何活动都应有节
制,如少欲,少语,少愁,少怒,不勉强进食,不多喝酒等,
方能长寿。我国近年对长寿老人的调查,证实了性格开
朗,在生活的各个方面进行节制,是这些老人享有长寿
的共同经验。
在改革开放、发展市场经济的条件下,在商品大潮
的冲击下,各种各样的诱惑无时无处不在,面对灯红酒
绿的世界,我们应自觉地抑制私欲,抗拒各种拜金主义、
享乐主义、个人主义邪气的侵袭,保持恬淡素朴的情操,
超越于名缰利索,把奉献视为人生最大的幸福和快乐,
助人为乐,在奉献中实现自身的崇高价值,使自己“德全
而神不亏”,这是对每一个人的严峻考验,也是精神养生
的重要内容。
幸福不是得到比较多,而是要求得比较少。一个人
只有远离物质欲望的诱惑才能获得“大德”。
谦下不争,海纳百川
“功遂身退”的另一重要方面,是谦下不争,不争才
能身退。老子宣称“圣人之道为而不争”〔1〕(八十一章),
“是谓不争之德,是谓用人之力,是谓配天,古之极”[1](六
十八章)。老子提出“不争”的人生态度,并不是消极地
逃避社会或隐居山林,而是要求人们顺乎自然规律,避
免无谓之争,不与人在名利上强争不让,这是一种崇高
的人生观,也是老子精神养生思想的又一重要原则。
老子曾以水的利物、不争、处下3种特性,比喻道也
有善利万物、不争、处下的特点。在老子看来,朴素、谦
下是圣人的美德,法道的圣人应把谦下不争作为自己处
世的法宝,以谦下不争处世,可以取得积极的成效。圣
人体现了宇宙本原“道”的德性,而“道”的德性就是无为
无欲、朴素处下的,因此圣人也应是敦厚朴实、谦虚处下
的。“不争”是不要伸展自己的侵占欲望,要求统治者不
要搜刮民财,积敛财富,与人相处则不要显露锋芒,不要
乞求过分的名与利,要会藏内敛,与人和平共处。不争
才能顺应自然,才可进入淡泊淳朴、清净虚无的境界。
老子所处的时代正值春秋末年,政治动荡,社会混
乱,你争我夺,四分五裂,面对这样一种社会状况,他提
出了“守雌”之处世原则。《道德经·二十七章》指出“知
其雄,守其雌,为天下溪”[1]的处世原则,意思是深知什么
是强雄,却安守雌柔的地位,甘愿做天下的溪涧。他认
为人们只有这样做了,才可以返朴归真,达到天下大治。
老子的“守雌”是建立在“知雄”的基础上的,自然不能理
解为退缩或者逃避,而是含有主宰性在里面。不仅守
雌,而且知雄,这是告诉人们生在人世间,处于社会的大
舞台上,要居于最恰切、最妥当的地位,即“不争”。
老子认为,天下一切祸乱都起于争,而争则起于人
的贪欲,故他既强调寡欲,又力主不争,他要人们“见素
抱朴,少私寡欲”。鄙弃名利,淡泊其志,知足知止。他
认为只有如此,才能按照人的自然本性正常地生活,人
际关系才能协调,社会才能正常运转。
“不争”的具体行为,《道德经·八章》说:“上善若
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无道。”[1]这段
文字的意思是,崇高的美德就像水一样。水可以造万物
而不争高,甘心留在众人厌恶的地方,这近似于得道。
居处如水一样避高趋下,胸怀似水一样静默深远,施予
如水一样润泽万物,说话如水一样堵塞必止,开决必流,
为政如水一样精简、清静,处事如水一样适应圆通,行为
·036·CJTCMDec.2005Vol.17No.6
饮食性味与养生
莫清莲
广西中医学院医史文献教研室南宁530001
关键词养生饮食省酸增甘省苦增辛省辛增酸省
咸增苦
“民以食为天,食以衡为先”,人要活就得吃东西,所以
“食是生命的第一要素”。饮食是人体营养的主要来源,是
维持人体活动的必要条件,而饮食调理得当,就如同有一
个保健医生,时刻帮助你提高身体素质,抵御外界的各种
疾病。唐代百岁医家孙思邈在《千金要方》中,就指出了饮
食及掌握饮食用法的重要性:“安身之本,必资于食……不
知食宜者,不足以存生也。”“食能排邪而安脏腑,悦神爽
志,以资气血,若能用食平苛释情遣疾者,可谓良工,长年
饵老之奇法,极养生之术也。”
饮食的重要作用,在于“谷不入,半日则气衰,一日则
气少矣”。而食气过剩,会伤身体。饮食物有寒、热、温、
凉、平之性,酸、苦、甘、辛、咸之味,熟知并运用食物性味对
人体的损益,可以使脏腑平衡,气血旺盛,驱除疾病,健康
长寿。现在的生活条件比过去任何时候都好,鸡、鸭、鱼、
肉应有尽有,而现代人却百病丛生,而且很多是疑难杂症,
这与现代人不了解饮食物性味对人体的损益有很大的关
系。养生首先必须了解饮食性味。
食物性味不同,食入于胃,因五味不同而对心、肝、脾、
肺、肾产生作用,《黄帝内经》说:“酸入肝,辛入肺,苦入心,
咸入肾,甘入脾”。饮食入于口,性味如有太过或不及,必
然会造成脏腑阴阳的偏盛偏衰,从而导致疾病。春天味过
于酸,则易伤脾胃;夏天味过于苦,易伤肺气;秋天味过于
辛,易伤肝气;冬天味过于咸,易伤心气。同样也可利用食
物的性味之偏,来调整脏腑之间的失衡。《素问·脏气法
时论》说:“五谷为养,五果为助,五蓄为宜,五菜为充,气味
合而服之,以补精益气。”这里说的五谷,是指麻、麦、秫米、
稻、豆等粮食;五菜是指韭、薤、葵、葱、藿等蔬菜;五蓄是指
狗肉、羊肉、牛肉、鸡肉、猪肉等肉类。而人们四季所使用
的主食、副食,都是利用以上谷物、肉类、蔬菜、水果配制而
成。善于利用日常食物的性味就能补益气血。
人是自然的产物,生活在大自然中,必须遵守自然规
律。“夫四时阴阳者,万物之根本也”,“顺四时则生,逆四
时则亡”,人类不能违背自然变化规律,要“顺四时而适寒
暑”,只有适应自然的变化才能生存,才能健康长寿。自然
界中,六十年一甲子,一年十二个月,一月三十日,一年三
百六十五日,一日二十四小时,都有其运动规律、自然节
律。一年三百六十五日可分为春、夏、秋、冬四季,有春生、
夏长、秋收、冬藏,春温、夏热、秋燥、冬寒的季节变化规律,
同时人体的脏腑生理功能也随着季节的更替而出现规律
性的变化,肝应春,春天肝的生理功能活跃;心应夏,夏天
心气旺;肺应秋,秋天肺的生理功能活跃;肾应冬,冬天肾
主封藏;脾应四季。因此人们的饮食性味必须随着四季变
化而有所改变,这样才能达到保健养生的目的。
医圣张仲景也说:“服食节其冷热苦酸辛甘。”也就是
说,由于一年四季气候阴阳变化的不同,因此对食物的性
味的选择也各异。因此,人们在不同的季节,要选用不同
的食物,制作饮膳。根据四时季节,进补其性味,不使当旺
之气过于亢盛,不使所克之气有所伤伐,就能长生,如《素
问·生气通天论》所言:“是故谨和五味,骨正筋柔,气血以
流,腠理以密,如是则骨气以精,谨慎如法,长有天命。”
春季饮食宜温,省酸增甘
春季,是指从立春之日起,到立夏之日止,包括立春、
雨水、惊蛰、春分、清明、谷雨等六个节气。当春归大地之
时,冰雪消融,阳气开始升发,万物复苏,柳丝吐绿,世界上
的万事万物都出现欣欣向荣的景象,“人与大地相应”,脏
腑以肝当令,肝的生理特性就像春天树木那样生发,主人
如水一样涸溢有时,所有这些,正是因为“不争”,所以就没
有什么怨咎。这就是老子认为最完善的人格所要具备的
心态与行为。
老子曾以江海为喻,说江海之所以能成为百川之王,
是因为它善于处在低于百川的卑下之地。“江海之所以能
为百川王者,以其善下之,故能为百川王。是以圣人欲上
民,必以言下之;欲先民,必以身后之。是以圣人处上而民
不重,处前而民不害。是以天下乐推而不厌。以其不争,
故天下莫能与之争。”[1](六十六章)
老子特别反对浮夸骄傲,主张谦虚处下,老子说:“贵
以贱为本,高以下为基。是以侯王自谓孤寡不谷。此非以
贱为本邪?非乎?故致数誉无誉。”[1](三十九章)这就是
说,骄者必败,骄者无功,谦虚才是人类最大的美德。以谦
下为根本,而不去追求虚伪的表面上的浮夸和荣誉。又
说:“不自见,故明;不自是,故彰;不自伐,故有功;不自矜,
故长”[1](二十二章)。这就是说:圣人不自现其尊威,因而
其尊威自明;不自是其高贵,因而其高贵自彰;不炫示功
绩,因而有功;不自恃其能,因而可以长生久视。所以老子
谆谆告诫人们功成而不居,急流勇退,就可以保全天年。
总之,老子关于“功遂身退”的论述,提出了知足知止、
少私寡欲、谦下不争,知足常乐,注重仁慈、节俭的品德修
养等重要养生理论,以达到恬淡虚无的境界,而使精旺身
强、颐养天年。“功遂身退”,既是终点,也是起点。此退而
彼进,相当于开始另一个功成身退的历程,最终达到养生
的最高境界。
参考文献
1刘庆华、陈方译注.老子·庄子.广州:广州出版社,2001
2山东中医学院.黄帝内经素问校释.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1995
收稿日期:2005-08-02
·136·中医药临床杂志2005年12月第17卷第6期卷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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