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二锦瑟年华谁与度怕教彻胆寒光见怀抱（16）——说吴文英《绕佛阁·与沈野逸东皋（《全宋诗·沈中行传》云：沈中行，号野逸，与晚宋词人吴
文英有交。皋dōnggāo水旁陆地）天街（京城临安）卢楼（楼主人卢长笛，当时乐工）追凉（乘凉）小饮》：双调一百字，前段十一句八仄
韵，后段九句六仄韵。夜空似水▲，横héng汉静立，银浪声杳▲。瑶镜奁小▲。素娥乍起、楼心弄孤照▲。絮云未巧▲。梧韵露井，偏悟秋早▲
。晴暗多少▲。怕教jiāo彻胆，寒光见怀抱▲。⊙浪尚为客，恨满长安千古道▲。还记暗萤（暗夜流萤）、穿簾街语悄▲（悄qiǎo，寂
静无声）。叹步影（一说为‘步景’，神马）归来，人鬓花老▲（“还记”三句，忆从前的冶游及如今归来的惆怅。）。紫箫（暗合卢氏长笛）天渺
▲。又露饮风前，凉堕轻帽（孟嘉落帽）▲。酒杯空、数星横héng晓▲。（《太平广记·神仙·东方朔》：朔又尝东游吉云之地，得神马一匹，
高九尺。帝问朔何兽，曰：“王母乘云光辇，以适东王公之舍，税（‘脱’）此马于芝田，东王公怒，弃此马于清津天岸。臣至王公坛，因骑而反。
绕日三匝，此马入汉关，关门犹未掩。臣于马上睡，不觉还至。”帝曰：“其名云何?”朔曰：“因事为名，名‘步景驹’。”译文：东方朔还曾经
到东方游历过祥云升起的地方，得到了一匹九尺高的神马。汉武帝问他这是什么神兽，东方朔说：“当初西王母乘坐着云光宝车去看望东王公，把驾
车的马解开，马就跑到东王公种植灵芝的田地里，东王公非常生气，把马丢弃到天河岸边。正好我那时去朝拜东王公，就骑着这匹马回来了。这马绕
着太阳转了三圈然后又奔向汉关时，关门还没闭。我在马上睡了一觉，不知不觉就回到了家。”武帝问马叫什么名字，东方朔回答：“照这情形给它
起名叫‘步景驹’”。）刚刚进入新秋，暑未全消，人们还须寻求清凉爽快的去处，于是词人吴梦窗偕友沈君到一酒楼敞轩（视野开阔的轩亭）夜酌
。既晓，写为此词记其情景、感受。因是杭州，在南宋时是“国都”了，故称“天街”。‘天街’者，‘京城’特用的词语，请看唐贤小句“天街小
雨润如酥，……绝胜烟柳满皇都”（韩愈【唐】《早春呈水部张十八员外》：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
。），就十分清楚了。上来一句，“夜空如水”，淡出，无甚出色，虽温飞卿早有“碧空如水夜云轻”之句（温飞卿《瑶瑟怨》：冰簟diàn银床
梦不成，碧天如水夜云轻。雁声远过潇湘去，十二楼中月自明。”。《史记·孝武本纪》集解引应劭曰：“昆仑玄圃五城十二楼，此仙人之所常居也
。”译文：秋夜床席冰冷梦也难以做成，天空碧蓝如水夜云像沙样轻。雁声凄厉远远地飞过潇湘去，十二楼中的明月空自放光明。蘅塘退士批注：
“通首布景，只‘梦不成’三字露怨意。”），在梦窗来说，未免有平庸之嫌。不料其下紧接“横汉静立，银浪声杳”八个字，便令人惊其奇警（奇
警：(1)谓机敏出众。《宋史·王珪传》：“珪弱岁奇警，出语惊人。”(2)指文字或言论含义新颖、深切。清赵翼《瓯北诗话·白
香山诗一》：“中唐诗以韩、孟、元、白为最。韩孟尚奇警，务言人所不敢言。”），不平不庸了。天上河汉（银河）
的横斜，大是好懂，然而何以为‘立’？难道它会“站起来”吗？这正写楼高望豁（huò远阔），远际青穹（qióng物体中间隆起四周下垂的
样子。也借指天空）渐低，以至于如垂如挂——这时你就觉得它真的是在“立”着！一‘立’字奇绝（神奇绝妙），景‘立’，笔更‘立’。不懂
这个‘立’，就难赏梦窗的才笔，莫晓中华的文事。银汉，银汉，常见习用（惯用）之词也，又已因年远世长。以为不再有奇了，然而梦窗却又将那
‘银’字与‘浪’字组合，则又大奇也！‘浪’者，词人想象，天汉银潢（銀潢yínhuáng銀河。宋·蘇軾《和文与可洋川园池·天汉台》
詩：「漾水東流舊見經，銀潢左界上通靈。」清·蔣春霖《虞美人·水晶簾卷澂（‘澄’）濃霧》詞：「銀潢何日銷兵氣？劍指寒星碎。」），既然
是‘河’，当然有水流波起也。这又似乎奇而不奇了。然而，他又继之以‘声杳’，复又奇甚！声杳，不是本来听不见，而是本来有声而渐不可闻也
。银汉有‘浪’，可也，因为可以解为“推理逻辑”的结果；但若银浪有‘声’，则端的不再是‘逻辑的俗情’了——完完全全是‘艺术的妙理
’了！东坡云“银汉无声转玉盘”，是意念的起源吧？但一经铸炼，又觉不同。（苏轼《阳关曲?中秋月》：暮云收尽yì清寒◎，银汉（银河）无
声转盘◎，此生此夜长好，明明年何处看kān◎。）一个“声杳”，为那“静立”的‘静’，加一番勾勒。方才说夜空似水，已是静境，唯其夜静
，愈显空明似水，而愈显银汉之澄澈也。底下，陡然瑶镜一轮推出晴空。是‘镜’也，必有‘奁’（lián◎女子梳妆用的镜匣），奁小则写镜
小也。镜如何小？要体会新秋晴夜，那冰轮皎洁，其光愈亮则其廓愈收（敛、缩）。此一玉奁之升起，是广寒宫殿嫦娥仙子的梳妆景象。“弄孤照
”，三字又大奇。盖‘照’本‘镜’之别称，在此是为‘名词’，非照镜、照人之‘动词’也。所以其上方得着zhuó一“弄”字。试问一句
：此‘弄照’者，是嫦娥为了照自己？还是她为了照世人？着一‘孤’字，似乎是自伤而为‘己’，所谓“碧海青天夜夜心”了？（其一：李商隐《
嫦娥》：云母屏风烛影深，长河渐落晓星沉。这首诗题为“嫦娥”，实际上抒写的是处境孤寂的主人公对于环境的感受和心灵独白。前两句描绘主人
公的环境和永夜不寐的情景。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在孤寂的主人公眼里，这孤居广寒宫殿、寂寞无伴的嫦娥，其处境和心情不正和自
己相似吗？于是，不禁从心底涌出这样的意念：嫦娥想必也懊悔当初偷吃了不死药，以致年年夜夜，幽居月宫，面对碧海青天，寂寥清冷之情难以排
遣吧。）然若自伤孤独，则开奁弄镜，顾影自怜，与‘尘世’无干，则又何必偏偏升至此一卢楼之楼心而弄此孤照乎？似无情，似有意，——盖词人
之所感，嫦娥知词人之孤独，词人亦知她本身之孤独，故同病而相怜之义（同病相怜：怜：怜悯，同情。比喻因有同样的遭遇或痛苦而互相同情。出
处：汉·赵晔《吴越春秋·阖闾内传》：子不闻河上之歌乎？同病相怜，同忧相救。）。即此方见作词之心境，如此方悟‘孤’字之来由。“絮云未
巧”，‘絮’者以‘绵’喻‘云’，易晓；‘巧’者又何？盖俗语有云：“七八月，看巧云。”（吴地古有谚语“七月七、看巧云。”）秋云轻
薄纤细，如罗似织，而又常现精巧可爱之图形，故曰‘巧云’。《水浒》中有“潘巧云”，芳名由此而得。今曰‘未巧’，明言乍入新秋，尚未到巧
云时节，所以还待夜饮追凉。但此‘未巧’，又全为反跌（对比）出下一句。孟浩然云：“微云淡河汉，疏雨滴梧桐。”（《全唐诗》卷一零六：“
微云淡河汉，疏雨滴梧桐”为‘断句’。王士源的《孟浩然集序》说道：（浩然）闲游秘省，秋月新霁，诸英华赋诗作会。浩然句曰：“微云淡河汉
，疏雨滴梧桐。”举座嗟其清绝，咸阁笔不复为继。）秋意翛然可掬（可掬kějū可以用手捧住。形容情状明显。）（翛然xiāorá
n毫無牽掛、自由自在的樣子。明谢榛《夏夜独坐披襟当风颇有秋意赋此寄怀》：散发南楼夜，翛然披素襟。蛩声依草际，萤火落墙阴。老
破当年梦，秋生久客心。遥思苔石上，坐听美人琴。）。一叶知秋，唯‘梧’最警。敏感的词人，连“一叶”也未坠之时，已先领略了“秋”之暗
力了——一个“悟”字，却又是极关重要的眼目！没有这，也就不会真有什么文学艺术的事情。“晴暗多少”，一句挽回，仍归到‘月’上。此四字
，实亦东坡“月有阴晴圆缺”之感叹，词字不同，以音律之变化而更生新趣。至此，始逼出上片歇拍的这一长句：怕教彻胆寒光见怀抱！此句实乃
全篇之警策（精炼扼要而含义深切动人的文句），而“怀抱”二字更是通体之核心，见此二字，方悟其他一切：夜也、汉也、云也、梧也，皆不过烘
云托月而已。（烘云托月hōngyúntuōyuè：烘：渲染；托：衬托。原指一种画月亮的传统手法。后比喻从侧面渲染以显示或突出
主体。出处：元·王实甫《西厢记》第一本第一折金圣叹批：而先写张生者，所谓画家烘云托月之秘法。）“彻胆寒光”，暗用“秦镜”这一典故（
秦鏡qínjìng傳說秦宮有方鏡，廣四尺，高五尺九寸，能照見人的五臟六腑，鑑別人心邪正。見《西京雜記·卷三》。後用以指明鏡，
能分辨是非、善惡。唐·劉長卿《避地江東留別淮南使院諸公》詩：「何辭向物開秦鏡，卻使他人得楚弓。」唐·元稹·《諭寶二首之二》：「秦鏡
無人拭，一片埋霧月。」）。盖因《西京杂记》所记（《西京杂记》是古代历史笔记小说集。汉代刘歆著，东晋葛洪辑抄），秦始皇有一奇镜，能照
见人之肠胃五脏；有邪心者，即见“胆”张而“心”动云。后世每用此事以颂居官清正、明察秋毫的美德（秦镜高悬：秦镜，相传秦始皇有一面
镜子，能照见人的五脏六腑，知道心的邪正；悬：挂。比喻官员判案公正廉明。出处：《西京杂记》卷三：有方镜，广四尺，高五尺九寸，表里有明
。人直来照之，影则倒见。以手扪心而来，则见肠胃五脏，历然无硋（‘碍’）。秦始皇常以照宫人，胆张心动者则杀之。近义成语：明镜高悬），
已是变用旧典了，至于梦窗此处，则更是翻新一层，加倍精彩！运笔至此已到词意警卓（奇警卓拔）的顶巅，无可再续处——故乐章亦即达到上片的
歇拍，真无愧于文藻的结穴（結穴jiéxuè1.俗稱事物所歸結的要點。2.術數用語。堪輿家以地面窪突，為地氣藏蓄之所，稱為「結穴」
。）。所谓椽笔（大手笔1.指朝廷诏令文书等重要文章。后亦指杰出的文辞、书画。《晋书·王珣传》：“珣梦人以大笔如椽与之，既觉，
语人云：‘此当有大手笔事。’俄而帝崩，哀册諡议，皆珣所草。”），词曲中原本罕见，独梦窗时时出此奇警（奇警：(1)谓机敏出众。
《宋史·王珪传》：“珪弱岁奇警，出语惊人。”(2)指文字或言论含义新颖、深切。清赵翼《瓯北诗话·白香山诗一》：“中唐
诗以韩、孟、元、白为最。韩孟尚奇警，务言人所不敢言。”），见其神力！然而，这‘彻胆’，这‘怀抱’，究竟何如？
吾人尚所未晓，于是词人乃于过片稍稍点染，微微逗露（透露，显露）。试看那“浪迹”二句，端的是一段锦绣文，满纸辛酸。怀奇才而不遇，负盐
车于峻坂（峻阪盐车：比喻能人老迈，难负重任。出处：《战国策·楚策四》：夫骥之齿至矣，服盐车而上大行，蹄申膝折，尾湛（音祲jìn。與
‘浸’同。漬也）胕（‘肤’）溃（蹄子伸得很长，膝头弯曲，尾巴沾满了粪尿，皮肤溃烂），漉汁洒地，白汗交流，中阪迁延，负辕不能上，伯
乐遭之，下车攀而哭之，解紵衣以幂mì之。），浮沉于江湖，弹铗于朱邸（彈鋏tánjiá鋏，劍把。戰國時代齊國人馮諼，因家貧而要求在
孟嘗君門下當食客，起先不受孟嘗君重視，而以粗食待之，馮諼乃倚柱彈劍，高歌：「長鋏歸來乎！食無魚。」孟嘗君乃依其要求而給予較好的待遇
。事見《戰國策·齊策四》。後因用以比喻因處境困苦而有求於人。），正是那时代不为人识的俊彦yàn英髦的共同悲愤（英髦yīngmá
o才俊之士。《文選·劉孝標·辯命論》：「昔之玉質金相，英髦秀達。」），正如王实甫所谓“才高不入俗人机，时乖难遂男儿愿”。（元王实
甫《西厢记》第一本第一折：[混江龙]向《诗》《书》经传，蠹鱼似不出费钻研。将棘围（唐、五代试士，以棘围试院以防弊端，故称）守暖，把
铁砚磨穿。投至得云路鹏程九万里，先受了雪窗萤火二十年。才高难入俗人机，时乖不遂男儿愿。空雕虫篆刻，缀断简残编。）他们为了抒发郁结，
往往混迹（hùnjì使行踪混杂在某种场合。常有隐身不露的意思。）于花间酒边，现象是追欢寻乐，内里却感慨难言。“还记”以下，忽然换
笔，回向时间的逆轮之间，追忆昔年放浪章台的前尘旧梦（章街：汉长安‘章台街’的简称。章台街为汉代长安街名，多妓馆。《汉书》卷七十
六〈赵尹韩张两王列传·张敞〉：京兆典京师，长安中浩穰rǎng（人烟浩穰rǎng：指某地方人口很多。出处：宋·耐得翁《都城纪胜·市井
》：官巷口、棚心、众安桥，食物店铺，人烟浩穰。◎穰rǎng〈形〉盛多；众多），于三辅尤为剧。郡国二千石以高弟入守（高弟：才优而
品第高。《史记·礼书》:“自子夏，门人之高弟也。”司马贞索隐:“言子夏是孔子门人之中高弟者，谓才优而品第高。”），
及为真，久者不过二三年，近者数月一岁，辄毁伤失名，以罪过罢。唯广汉（赵广汉）及敞为久任职。敞为京兆，朝廷每有大议，引古今，处便宜，
公卿皆服，天子数从之。然敞无威仪，时罢朝会，过走马章台街，使御吏驱，自以便面拊马（颜师古注：“便面，所以障面，盖扇之类也。不欲见
人，以此自障面，则得其便，故曰便面，亦曰屏面。”后亦泛指扇面。）。又为妇画眉，长安中传张京兆“眉怃”wǔ。有司以奏敞。上问之，对曰
：「臣闻闺房之内，夫妇之私，有过于画眉者。」上爱其能，弗备责也。然终不得大位。唐·颜师古注引《孟康》曰：「在长安中。」臣瓒曰：「
在章台下街也。」译文：京兆尹管理京师治安，长安中人多，三辅尤其多。郡国的二千石官吏以优异政绩入京试任，等到转为正职后，长的不过二
三年，短的几个月或一年，就会被毁伤名声，因罪过罢免。只有赵广汉和张敞任职很久。张敞做京兆尹，朝廷每有大事商议，他便引述古今，处理适
宜，公卿都很佩服，皇上多次听从他的意见。然而张敞没有威严，有时罢了朝会，骑马经过章台街，便让赶马的吏卒在前，自己挡住脸面拍马而过。
又给妻子画眉，长安中传说张京兆画眉很妩媚。有司以此劾奏张敞。皇上问他，张敞对答说：“臣听说闺房之内，夫妇的私情，有超过画眉的。”
皇上爱惜他的才能，不责备他。但他一直没有得到很高的官位。）（走马章台：章台：汉长安章台下街名，旧为妓院的代称。原指骑马经过章台。后
指涉足妓间。颜师古注《汉书》，多引臣瓒说,而不著姓氏，谓“不详姓氏及郡县。”他把臣瓒列在晋灼之后，郭璞之前。晋灼，西晋人，虽不详
生卒年月，但郭璞则是西晋末、东晋初年人）。又用“紫箫”一句截住——挽回到现时的实际。此乃梦窗擅场的笔法（擅場shàncháng壓
倒全場。《文選·張衡·東京賦》：「秦政利觜zuǐ長距，終得擅場。」）（利觜lìzuǐ尖利的嘴。《文选·张衡<东京赋>》：“秦政
利觜长距，终得擅场。”薛综注：“言秦以天下为大场，喻七雄为鬭鸡，利喙长距者终擅一场也。”觜zuǐ，同“嘴”。距：雄鸡爪
子后面突出像脚趾的部分），盖笔笔警拔跌宕（风流警拔fēngliújǐngbá警：敏悟；拔：突出。风雅且文思很敏捷。出处：《北
齐书·裴让之传》：“为太原公开府记室，与杨愔友善，相遇则清淡竟日，愔yīn每曰：‘此人风流警拔，裴文季（？）为不亡矣。’”裴徽(
?—?)，字文秀，河东闻喜人，三国时曹魏官员，官至冀州刺史。），断非平衍（píngyǎn平坦；平展）敷（铺叙）缓之俗手可望其项背
。其间“人鬓花老”一句，用字用意更奇，其不可测。“又”字以下，归到现境。“堕轻帽”，是变用活用古贤“重九”饮酒风吹帽落的风流不羁的
故事，实仍为“浪迹”二字再加勾勒（孟嘉落帽（龙山落帽，形容才子名士的风雅洒脱、才思敏捷），《晋书》卷九十八《桓温列传·孟嘉》：孟嘉
字万年，江夏鄳人（méng《前漢?地理志》江夏郡有鄳縣。中国汉代县名，在今中国河南省罗山县西南），吴司空宗曾孙也。嘉少知名，太尉庾
亮领江州，辟部庐陵（吉安）从事。嘉还都，亮引问风俗得失，对曰：“还传（zhuàn馆舍）当问从吏。”亮举麈尾掩口而笑，谓弟翼曰：“孟
嘉故是盛德人。”转劝学从事。褚裒时为豫章（南昌）太守，正旦（正月初一）朝亮，裒有器识，亮大会州府人士，嘉坐次甚远。裒问亮：“闻江州
有孟嘉，其人何在？”亮曰：“在坐，卿但自觅。”裒历观，指嘉谓亮曰：“此君小异，将无是乎？”亮欣然而笑，喜裒得嘉，奇嘉为裒所得，乃益器焉。后为征西桓温参军，温甚重之。九月九日，温燕（‘宴’）龙山，僚佐毕集。时佐吏并著戎服，有风至，吹嘉帽堕落，嘉不之觉。温使左右勿言，欲观其举止。嘉良久如厕，温令取还之，命孙盛作文嘲嘉，著嘉坐处。嘉还见，即答之，其文甚美，四坐嗟叹。）。煞拍（煞shā结束；停止。煞尾。），结实到饮罢杯停，而忽出“数星横晓”四字，字字奇峭横绝（超绝，超出）！‘星’何以‘横’？盖又用“月落参横”一典（月落参横：月亮已落，参星横斜。形容天色将明。出处：唐·柳宗元《龙城录·赵师雄醉憩梅花下》：时东方已白，赵师雄起视，乃在大梅花树下，上有翠羽，啾嘈相顾，月落参横，但惆怅而尔。），而字迹虽然是‘星’，意度（yìdù見識氣度）依然是‘月’——此一笔神龙掉尾，回顾开端，无半点草率疏漏，细针密线，而又毫无穿凿拘滞（拘泥呆板）之相，见其文笔奇，而不悟其心境之高，所以致之，岂为善读梦窗词者乎？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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