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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铁涛一角
2017-10-07 | 阅:  转:  |  分享 
  
五、冠心病合并食道炎

患者张某,女,46岁。

初诊:1974年4月11日。

病史:患者于1973年4月因患急性黄疸性肝炎而住传染病院治疗,两个多月后痊愈出院。出院后仍继续服中药,6月中旬开始觉服中药后胃脘不适。6月底每于吞咽时有阻碍感,并伴有牵拉样疼痛,且疼痛部位从项部逐渐下移。9月份移至剑突上胸骨后疼痛并向背部及上胸部放射,时有胃脘烧灼感及恶心,但无呕吐,11月4日住解放军某医院治疗。根据纤维胃镜及多次食道钡餐检查,诊断为食道炎。又因心电图运动试验阳性、三酸甘油三酯250mg%诊断为“冠心病”。共住院治疗3月余,经用中西药治疗未见明显效果。

诊查:诊时除上述吞咽受阻伴食道下段疼痛症状外,并见疼痛加剧,发作严重时则不能食,强咽即吐,面色白,气短乏力,舌嫩,苔白润,脉弦滑,重按无力。

辨证:噎膈证。属气虚痰阻。治法:健脾除痰。

处方:威灵仙15克,竹茹10克,胆南星10克,枳实5克,党参15克,云苓12克,白术10克,甘草5克。

上方药共服50剂,自觉疼痛发作时间缩短,间歇时间延长,且胃纳转佳,舌淡胖嫩,苔白浊厚,脉细滑。病有好转之机,仍守上法。

处方:党参15克,白术12克,云苓15克,威灵仙18克,竹茹10克,法夏10克,橘红5克,枳壳5克,甘草5克。

服上方药40天后,食道疼痛减轻,胃纳佳,二便正常,舌质淡,苔白,脉细滑。再服药20天后,症状消失,胃纳二便均佳而告治愈,追踪4年一直未再发作。

〔按语〕噎膈一证,多因痰、瘀、气虚等因素所致。本例因病后损伤中气,脾失健运,湿浊内生,聚湿成痰,痰浊阻膈而成。从患者面色白、气短乏力、舌嫩苔白、脉重按无力,可知脾气内虚;食道疼痛,饮食难下,强咽即吐,舌苔润,脉弦滑,乃痰浊中阻之象,脾虚为本,痰浊为标,本虚标实。故治以健脾除痰,冀以扶正驱痰,标本兼治。初用四君子汤加胆星、竹茹、枳实、灵仙,后予四君子汤合温胆汤。取四君子汤补气健脾,以扶正固本;遣温胆汤或胆星、竹茹之类,以除内结之痰;灵仙除湿通络止痛,用以引经。谨守病机,效不更法,终收预期之效。



六、浅表性萎缩性胃炎

吴某,女,47岁。

初诊:1978年3月9日。

病史:患胃病30余年,近3个月加剧,纳呆消瘦,间歇性呕吐,某医院作纤维胃镜检查诊断:浅表性萎缩性胃炎及十二指肠球炎、胃下垂。经治疗未见好转。入本院后经补液、解痉止痛、镇静、消炎等治疗,呕吐止,继以助消化药后渐好转,能进半流质食物,但每日进食只一两左右,故体重仍在下降,几个月来共减重12公斤。于3月9日来诊。

诊查:诊见面色黄滞少华,唇黯,舌黯嫩、齿印、舌边有瘀点瘀斑,苔剥近于光苔,只于舌根部尚有疏落之腐苔,脉左弦细,右虚寸弱尺更弱,低热,大便7天未行,背部夹脊有多处压痛点。

辨证:此乃气阴大虚,胃失煦养,血失鼓动,瘀阻脉络之候。

治法:治宜补气健脾和胃,养阴救津,佐以活血通络,兼退虚热。

处方:太子参24克,云苓12克,淮山药12克,石斛9克,小环钗9克,丹参12克,鳖甲30克(先煎),麦芽18克,甘草5克。

另:参须9克,每周炖服1次。7剂。

二诊:3月15日。低热退,精神较好,食量稍增,唯大便尚秘结难排,面色由黄滞转稍有润泽,唇黯,舌嫩色黯,苔薄白(中根部),舌边见瘀斑,脉右细弱,左细而弦,稍滑缓。病有起色,治守前法,于前方中加白术9克,火麻仁18克,另炖服参须9克,每5天1次。

三诊:3月22日。又见低热,开始有饥饿感,大便仍靠开塞露始能排出。舌嫩胖色黯,舌边有瘀斑,苔薄白润,脉缓细弱,右稍弦。

处方:太子参30克,云苓12克,淮山药18克,石斛18克,小环钗9克,丹参15克,鳖甲30克(先煎),麦芽18克,百合15克,甘草4.5克。

另:炖服参须9克,每4天1次。7剂。

四诊:3月29日。头痛头晕,月经来潮已3天,翌日将净;胃纳转佳,每餐能尽半两米饭;唇黯稍淡,舌黯嫩,瘀斑稍减少;苔薄白,尖部少苔;脉细数,右稍弦。

照上方加百合24克、炙甘草6克,去丹参(因月事未完),并嘱从第4剂起加丹参18克,百合加至30克,连服10剂。

仍4天炖服参须9克1次。

五诊:4月12日。体重比入院后最低时(41公斤)增加3公斤多,有饥饿感,面色转好,面部较前饱满。舌黯,白苔复长,舌边瘀斑减少,脉细稍弦。

处方:太子参30克,云苓12克,淮山药18克,小环钗18克,龟板30克(先煎),百合30克,素馨花6克,麦芽30克,丹参18克,大枣4枚,炙甘草6克,7剂。

六诊:4月18日。病况继续好转,4月15日作纤维胃镜检查:慢性浅表性溃疡(已非萎缩性胃炎)。活检亦为慢性炎症细胞。舌质淡黯,苔薄白(全舌有苔),舌边瘀斑缩小,脉缓稍弦。

处方:照上方小环钗改为15克,百合24克,丹参15克。共服半个月。

七诊:5月3日。患者自觉良好,每天可食3~4两米饭,面色转润,颧部仍黯。唇淡,舌质淡嫩,有瘀斑,但色变浅,苔薄白,脉左细右稍弦。

处方:太子参30克,黄芪15克,云苓12克,白术9克,淮山药18克,龟板30克(先煎),小环钗12克,丹参15克,麦芽30克,大枣4枚,甘草5克。

病者带药出院,继续到杭州疗养半年后恢复工作。追踪观察7年余,未见反复。

〔按语〕从中医辨证角度来看,余认为萎缩性胃炎实为本虚标实的虚损病。本病之虚,主要为脾胃亏虚,脾亏虚于阳气,胃亏虚于阴液,此为病发的前提和本质。其病机的成因则多由烦劳紧张,思虑过度,暗耗阳气,损伤阴液;亦有因长期饮食失节,缺少调养,致使后天损伤;亦可因先天不足,后天失养,大病失调所致。本病之实,多为虚损之后所继发,脾气亏虚,血失鼓动,血滞成瘀阻络,此为一;脾失健运,湿浊不化,痰湿停聚,此为二;瘀阻湿郁加之阴液亏损,则易引致虚火妄动,此为三。在治法上,补脾气,养胃阴,是治疗之根本。但标实不除,不能很好地固本,所以活络祛瘀,除湿化痰,清退虚热,亦是不可忽略的重要措施。

上述病例,胃病30余年,长期处于紧张的工作之中,所谓劳倦伤脾是造成脾胃虚损的病因;纳呆,消瘦,体重下降,面色黄滞,唇黯,舌淡嫩,齿印,脉虚弱,胃下垂,是脾脏阳气亏虚的证候;舌苔光剥,呕吐,脉细,是胃之阴津亏损已甚的外候;胃脘疼痛,上腹及背部夹脊压痛,舌边见瘀斑,是脉络瘀阻的见证;低热,大便秘结,脉弦,乃阴虚夹有虚热之故。处方用太子参、云苓、淮山药、麦芽、参须、甘草以培补脾胃,健运其气;用石斛、小环钗、淮山药急救已伤之胃阴;用丹参、鳖甲益阴活络、通脉祛瘀兼清虚热。本证以虚损为本,瘀热为标,故遣方用药以培元气救阴津为主,祛瘀清热为辅,方与证合,故能建功。

此病是伤于后天,消化吸收之功能甚差,故培补不能急于求成,骤投大温大补之厚剂,不然只能滞其胃气,灼其胃阴;救护胃阴亦不能过于滋腻,以免壅阻脾脏阳气的恢复;活络祛瘀要防破血太过,清退虚热要防伤阳。笔者认为:治疗本病时,培元宜用太子参、淮山药、云苓、炙甘草等,虽补力不及党参、黄芪,但不会滞气助火,再反佐以麦芽使之易于受纳,这对于消化吸收功能甚差、胃阴已伤的本病患者是恰到好处的。余在使用参须时是颇有考虑的,脾胃大虚,不求助参力不行,故选用补力稍缓之参须,并根据脾胃渐复的情况逐渐加密投药次数,不图急功,俟其胃阴渐复元后再用黄芪。至于救胃阴,特别是舌苔光剥者,石斛、小环钗、淮山药最为相宜;活络通瘀,清降虚热,丹参配鳖甲较为妥贴;至于化湿浊,宜选用药性较平和之扁豆、云苓、鸡蛋花、麦芽等,切忌用温燥之品,因为易伤元气与胃阴,胃阴不复,病机不转,则犯虚虚之弊。

患病日久,“穷必及肾”,损及他脏,脾胃属土,肝属木,脾虚往往肝气乘之,故治疗时不能忽视与肝肾肺的关系,于适当之时加调养肝肺肾之品。本病例在治疗中曾用素馨花、龟板、百合等品,就是根据这一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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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系汝州中医王...首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