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拆迁笔记_王月鹏
2018-03-07 | 阅:  转:  |  分享 
  
当代长篇小说选刊
起,也许在他们心目中这根本就不值一提。这到一个更大的垃圾场。这些我曾经认真写下
是巨大现实中的一件具体的事,我从中看到了的文字,这些曾经记录了我的长达半年的拆迁
更多的隐喻意味。工作,出现在各种会议场合的文字,去到了它
我踮着脚尖,从书架顶端把厚厚的三本的最终归宿。我的心头,像是被撕空了的台
《赵氏家谱》取了下来,封面满是灰尘,我鼓足历,365页被逐页地撕去,剩下一个空空的壳
腮帮,用力地吹,那些灰尘飞扬起来。阳光从子,它在等待一本全新的台历装进来,然后开
窗台倾泻下来,轻盈的尘埃,在阳光中舞蹈。始新一轮的撕掉。我的颤抖的手,停留在半空
这些本已落定的尘埃,重新成为一种漂泊的中,茫然不知所措。
存在。记得离开望庄回到工作岗位以后,我曾给
那个下午,我去到河边,去到曾经与赵兴谈赵兴打过一次电话。他有些冷漠。我在电话里
判的那个地方,四周空空荡荡。那个拾荒人不向他表达了我的歉意。他似乎并没有多说什
见了踪影,不知已流落何方。站在河边看村庄,么。我觉得心头的一块石头总算挪走了。接下
一片空荡,剩下几栋站立的房子,越发显得孤来,我们将各自面对属于自己的生活。
单。远远地看着这个村庄,我的心中一片麻木,若干年后,我依然会记得,在拆迁总结大会
不再有疼痛感。那天,文明城市评选结果也如期揭晓,报纸上做
漫长的半年来的交往,我一直以为是了了连篇累牍的报道。我把那张报纸铺在桌面
解赵兴的。我们已经对他的家族,对他家的上,重新翻开了厚厚的《赵氏家谱》,一些尘埃在
所有社会关系,都做了调查和研究,希望从阳光下浮动。我想起最后一次见到赵兴时的情
中找到开展工作的契机。然而,当他的房子景,在村头,面对一片废墟,赵兴抱住他的孙子,
拆掉以后,我才从一个陌生人那里听到了赵把脸紧紧地贴在他的小脸蛋上。他的孙子似懂
兴的家族史,我才意识到我从来就没有真正非懂地看着爷爷,爷爷的脸上渐渐变得温和。
理解过赵兴,从未试着走进他的内心世界。记得赵兴曾经说过,他的孙子出生那年,村里刚
我所关注的,仅仅是说服他同意拆迁,尽早征了地,还没有开始拆迁,他用一双种地的手抱
地拆房子,我的心里更多地想着完成自己的起这个小小的生命,不敢太用力,又不敢不用
所谓工作任务,完全忽略甚至伤害了这个老力,生怕一不小心把他抱坏了,又怕一松劲把他
人的内心世界。这样的自私,是不该得到原掉到地上。他把全部的心思和力气都用在孙子
谅的。身上,他抱着这个小小的生命,就像抱住了整个
丁组长决心要在退居二线之前把望庄拆地球。
掉,他实现了。望庄拆迁结束后,很多相关的
人,也都发生了变动。比如,拆迁办主任终于得2011年11月7日—2012年3月26
到升迁;比如,一纸举报信,村支书赵先立锒铛日,初稿于烟台碧海云天;
入狱;比如,赵亮当选村支书……2013年6月22日—7月2日,二稿于
那天我在办公室整理资料,把关于赵兴的雾灵山创作之家;
材料一点点地撕碎,撕成了若干碎片,直到确2015年6月12日—7月6日,三稿于
保上面的文字已经完全发生了分离,相互之间烟台葡园~初旺渔村;
不会存有任何关联,更不会与拆迁工作牵扯到2015年9月3日—12月7日,改定于
一起的时候,我才把废纸篓里的纸片倒进了卫烟台葡园。
生间的垃圾桶。这些碎片,将由保洁人员打扫责任编辑石一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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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oX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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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系凡会刚的图...首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