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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北火炕的发明 古老的文化体现炕上的风情
2018-05-09 | 阅:  转:  |  分享 
  
东北火炕的发明古老的文化体现炕上的风情



[导读]由火衍生而来的火炕,既是人类生存状态的一次革命,又繁衍出形形色色的炕文化。在北方各民族的栖息地,火炕始终与他们生死相依,日夜为伴。人们凭借它挨过漫长艰难的苦寒岁月,成为他们身体和精神的依托。



炕琴与炕被

林徽因在丈夫梁思成于1934年出版的《清式营造则例》绪论里说过,一座完善的建筑,必须具有三个要素:适用、坚固、美观。同时她认为,大凡一种艺术的始期,都是简单的创造,直率的尝试。

远古时期的原始人类以洞穴为室,茹毛饮血,燧人氏教人炮食,钻木取火后,人类由此进入了发明创造的文明时代。

由火衍生而来的火炕,既是人类生存状态的一次革命,又繁衍出形形色色的炕文化。在北方各民族的栖息地,火炕始终与他们生死相依,日夜为伴。人们凭借它挨过漫长艰难的苦寒岁月,成为他们身体和精神的依托。

在临江市西小山村,正巧见到从敬老院刚回到村里的马成宇,他说虽然过了这年已经67岁,盘炕还是不成问题,早年不知给村子里盘过多少火炕,外村也经常请他去,年前还给桦树一所学校调理过一铺不好烧的大炕。

“炕好不好烧,看烟囱上冒出的烟就能知道什么原因,好烧的炕,冒出的烟是一条线往上走,不好烧的,烟出来就趴在烟囱上,雾罩罩地。”聊起东北的火炕,马成宇觉得还是有许多话要说,却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倒是同村的范崇财思想活络,虽然只有四十多岁,却用心钻研了多年,成了村里的盘炕“技术员”,多种盘炕法讲得头头是道。?

东北火炕的发明

《说文》中的炕?:乾也,从火亢声。原为烧火排烟的管道,后引申为连接排烟管道的暖床。火炕的历史,最早可追溯到汉代。《汉书·扬雄传》对“炕”就有记载“西揖彊秦之相,扼其咽,炕其气,附其背而夺其位。”虽然此“炕”与现代意义的火炕有别,但包含了炕的本意。

2006年考古人员在对河北省徐水县东黑山遗址发掘时,发现了一处西汉时期的火炕,这一发掘将我国火炕的历史提前到了2000多年前的西汉。

古代炕与坑通用,挖坑生火取暖成为人类早期的生存方式。据考证,火炕并非满族人发明,在北方的汉族民居中,很早便有使用火炕的记载。《旧唐书·高丽传》载:“冬月皆作长坑,下燃熳火以取暖。”其实那时的“坑”即现在的“炕”。

女真是我国北方古老民族,是肃慎、挹娄、勿吉、靺鞨的后裔。他们早期的寝居均为穴居或半穴居。据《隋书·靺鞨传》载:“凿穴以居,开口向上,以梯出入。”这种房子有点类似于农家冬季用以储菜挖的地窖,虽然避风保温,却是相当不便。

穴居的部族,素有“穴深为贵”的风俗,因为穴挖得越深,人们头上的空间越大,就越少受烟熏湿蒸之苦。

后来闯关东来的穷苦人还有住过那种“地窨子”、“地戗子”的半地下房子。即在地上挖一个一米多深的长方形大坑。坑沿上方垒半米多高的矮墙,再覆以人字形盖子,里面搭火炕,垒灶台。出入也要用一架小梯子,只是没有烟囱,炉灶的烟火只能自然上升,从天窗开口冒出去。

直到宋代,女真人才开始在地面上居住。范成大有诗“稳作被炉如卧炕,厚裁棉旋胜披毡。”此时?“坑”方变为“炕”,沿用至今。

按《北盟会编》记述:“环屋为土床,炽火其下,相与寝食起居其上,谓之火炕,以取暖。”可以说,火炕改变了满族人的居室环境和生存方式,此后漫长的岁月里,满族人的炕上文化日益多姿多彩,今天还有很多人家传承着早年的一些规俗。

到了康熙二十一年(1682年),随康熙皇帝东巡的翰林院侍讲高士奇在《扈从东巡日录》中,概述所见东北住户的房屋“屋高仅丈余,独开东南扉,一室之内,炕周三面,温火取下,寝食起居其上”。以此断定,火炕已在东北广泛使用,且大都掌握了炕与炉灶相连接的现代火炕的建造技术。

杨宾在《柳边纪略》里也有类似的记载:“开户多东南,土炕高尺五寸,周南西北三面,空其东,就南北炕头作灶,上下男女各据炕一面。”?

“暖阁”是根据火炕原理进行改造的地下火道,为清代皇家宫殿所用。这种暖阁不烧柴煤,全部烧炭,所以不设烟囱。

宫殿建筑多为悬空设计,如同现在楼房有地下室一般。冬天用铁制的辘轳车将烧好的炭从外面运来,推进地下室取暖,人在屋子里像在暖炕上。故宫里面的坤宁宫东暖阁即为此种结构。?炕的种类?民间有俗:两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那是理想化的农家生活追求,细细品味,倒也充满了小家小户的温馨气息。

东北人住火炕的历史至少有千年以上。当年满族先世“环室穿木为床,煴火其下,饮食起居其上”的情形,沿袭到今天,对应的就是民居中所筑南、西、北三面相连的“转圈炕”、“拐弯炕”,民间又称为“万字炕”或“弯子炕”。

省民间艺术家协会主席曹保明在《东北火炕》一书中做了更为细致的归纳,根据不同房舍结构所需,将火炕分为九种:贴山炕、腰炕、顺山炕、连二炕、连刀炕、地炕、回龙炕、朝鲜族火炕和满族火炕。

早年生活条件简陋,闯关东的人家随意搭建一间土屋,砌一铺南向的大通炕,原以为过日子够用了。可是没有几年,关内的亲人陆续前来投奔,又生下几个孩子,一铺炕男女老少都挤在一起,紧紧巴巴,多有不便。于是就在同一间屋子的对面,再盘一铺火炕。长辈居南炕,小辈睡北炕,人称“对面炕”。

拐子炕是一个居室里搭一铺炕,在炕梢顺山墙再接出一段炕,形成拐角形炕。这种炕是为延长烟火在炕洞里的流程,以增加室温而设。

连二炕是一炕连串堂的两个卧室,炕身长度增加一倍,因担心热量达不到,就在第二屋炕头的炕墙下,又掏一个小洞,冬天加柴补充热量。

吊炕是上世纪八十年代才流行起来的新式样。范崇财头年刚给内弟家搭了一铺吊炕。他觉得吊炕还是比其他的炕更省料省柴,热量却保持得更长久。

他坦言,盘吊炕也挺省事,先在地面用砖垒很多道垛子,大约三层砖,现在普遍用的是空心砖,经济实惠。一块一块砌成炕墙,再用水泥抹严。

吊炕里面也是花洞,热得快,凉得也快,烧好了冬天屋子里不用再生火炉,因为做饭时炕的上面下面一齐热,热乎气从底下的炕洞里散发出来,屋子里很快就暖和了。

朝鲜族房屋多为木质结构,屋顶四面斜坡,多用稻草苫盖,整个居室地面都是火炕。吃饭、睡觉、室内各项活动也都在炕上进行,也称地炕。厨房里同样砌有大锅台,一条通火道安多口小锅。炕与厨房有门相通。南面开门,进屋脱鞋,席炕而坐。

东北的满族人多居万字炕。通常是在西侧屋内,于南北炕的中间对着门的方向安有一铺炕,称为西炕。满族人以西为上位,专门用以祭祀祖先时摆放祭器用品而设。平时家里来人,懂规矩的一般都不会坐在这里。

炕的上方存放家族的祖宗匣子,每逢祭祀,各种祭器都要摆在这里,比如祖像、祖谱、祖匣、香炉、谱书、子孙袋等等,算是一个神圣的地方。

人称有这种炕的房屋为“口袋房”,东面开门,外屋南北炕头各盘一个锅灶,形象颇似一个大口袋。满族炕的烟囱一般坐落于房西或房后地上,以一段横烟道与烟囱相连,也叫“跨海式烟囱”。

此即民间常说的“口袋房,万字炕,烟筒座在地面上”。

搭炕所用材料

火炕的搭建并非易事,涉及到建筑结构、通风换气、灶膛燃烧等方面的技术。早年人们生活条件艰苦,盘炕用料简单,大都就地取材,主料基本只有两样,一是石头,二是黄泥。

范崇财说,他父母住的两间泥草房还是爷爷在世时盖的,快有五十年了。里面的两铺炕全是石头垒的,动不动就出问题,差不多每年都要调理一回。

炕墙石都是到山上采回的大青石,垒成一道炕墙后,石头之间的缝隙要用和好的黄泥填实,也称“胶泥”。炕面石要选整块的石板,山里有很多这样的“石头栏”,他家附近的黑河一带有个地方,整个都是那种盘炕用的薄板石。

老式火炕的炕面石大都为三四寸厚的石板,铺炕时要使底部保持平整,上面可凹凸不平,因石板上面还要抹一层黄泥,待黄泥半干时上面撒一层细沙,用抹板将细沙拍进黄泥里,平整细腻,异常坚固。

因为沙的传热保温性能好,又可使黄泥不致散落而起浮尘。

和泥虽是力气活,但也很有说道。先要选那种无沙的黄土,堆在一起的黄土用二齿钩或铁锨捣碎,中间扒开一个凹槽,里面倒入清水浸泡,然后搅拌成糊状,再掺入羊筋。

羊筋的作用是防止黄泥开裂。最好的羊筋是甸子里长的毛草,也叫塔头墩子,细长柔韧,仿佛人的头发,长白山区的涝洼甸子里随处可见。

他说,支炕多选夏天六月(农历)进行,那时正是农闲,毛草也长得最为旺盛,高的有一米多长,割来苫房、抹墙最好。有的人家割了晒干留作随时用用。

做羊筋的毛草用铡刀切成五厘米长左右,拌进黄泥里养生个把小时,效果更佳。

抹炕面时需分两步,第一步抹的黄泥不掺羊筋,厚度约二指左右,第二步待黄泥晾到半干时抹第二层,同样的厚度,不同的是要抹带羊筋的黄泥。

他特别强调一点,垒炕时一定要让炕洞底部有点的坡度,炕梢高于炕头,这样能够加大抽力,但抹好的炕面依然与地面平行。

没有砖的时候,炕墙有的要打泥坯,俗称“脱坯”。将掺了羊筋和好的黄泥放进一个长方形的木框里,四周用抹刀填满抹平,取下木框,如此反复,地上就会出现一片方方正正的泥坯。在太阳地里晾晒两三天,就成了一块块坚硬的泥砖了。

砌炕虽说是瓦匠活,但山里很多人也都会,主要还在经验上。

火炕的构造

表面上,火炕只不过是个平整的光面台子,其实是一项复杂的系统工程。

炕洞

按构造不同,炕洞分为花洞、全空洞、床炕洞和吊炕洞。前两种较为常见,近年吊炕洞也很普遍。

花洞的烟道呈弯曲互通的运行路线,目的是让烟在炕洞里缓走慢行,保持热量长时间的停留,达到省事节能的效果。尽管盘花洞费些力气,须往炕洞里填半截炕土,砌砖也很繁琐,但好多人家还是愿意要这样的炕。

全洞炕的烟道直来直去,烟在炕洞里不作滞留,来火即热,火停即凉。早年长白山里那些放山人、木帮们住的多为这种炕,一个大通铺,能睡几十号人。

扶台

扶台(烟囱),是从山东传来的叫法。清人毛奇龄著《越语肯綮录》:“灶突曰烟囱。”

过去烟囱都是竖在外面的,用泥坯砌了一个很大的扶台,上面用泥或砖围一根上细下粗的长管道。更早的时候还有用一整根空桶木的,霸王圈的房子都是这样。就像杨宾对宁古塔房屋所述:“烟囱多以完(圆)木之自然中虚者为之。久之破裂,则护以泥或滕缚之。”其实这种烟囱既不安全,还经常出毛病。

近些年很多烟囱开始由室外改为室内,在炕梢山墙处顺墙砌个通风孔,将房盖掏个窟窿,安几节瓷管一直通到屋顶,据说这种烟囱排烟效果特别好。

范崇财专门做过对比,他说,那些烟囱在外面的十有八九都不好烧。自家的烟囱自从改到屋里,炕洞差不多有十年没掏过,照样很好。

炕沿

在炕面与炕墙连接部位镶有一根窄长的木条,是为“炕沿”。普通人家过去没有待客的桌椅,家里来客都是让到炕沿上坐着,如有亲戚或关系密切的邻居就会请到炕上。

炕沿首选桦木,红松木次之,其他稍逊。因桦木木质坚硬,表面光亮平滑,拿平钵先削出大概,再以刨子推平,看起来如同上过一道清油一般,手感温润柔和。

当然,也有用梨木、红木等贵木做的,毕竟稀少。

一般炕沿需高出炕面约3厘米,宽18厘米为宜。但现在时兴的吊炕并无炕沿,只有一面平整的炕面,感觉少了点炕的味道。

其实对于普通农家,再好的炕沿也抵不过孩子们在上面锤锤打打。核桃、榛子、松子下山的时候,随手拿来放在炕沿上用锤子砸开坚硬的外壳,那枚圆圆的印痕就嵌进了炕沿的木纹里,所以日子一久,多数人家的炕沿都留下了坑坑洼洼的纪念。

盘炕的学问

如果炕搭不好,锅灶自然不好烧,不是“远截柴火”就是“近燎烟”,倒风、冒烟更是常犯的毛病。再就是受热不均匀,要么炕头热炕梢不热,要么上身热脚底冰凉。

范崇财说,要搭一铺好炕并非易事。首先是炕洞子的烟道万万不能透气,否则会满屋子蹿烟,冬天窗门关得严实,弄不好晚上睡着了会引起一氧化碳中毒,严重的还会出人命。

马成宇根据多年的盘炕经验总结出两条规律,一是炕头分烟部位的炝风石要保持一定的倾斜,从锅灶到炕洞连接部位要形成一个斜坡,这样炝风石能使烟顺利地从灶膛喉咙眼进到炕里,炕头部位的挡烟墙又能自然地把烟分开,使炕面均匀受热。而炕洞里面的风到达这里,又能被炝风石阻断,防止灶膛倒烟,这也是搭炕的关键技术。

再就是烟的出口处要处理好。烟囱根部也有一块炝风石,位置要比炕道低一些,从烟囱进来的风到达这里形成缓冲,不致流向炕洞里,炕里的烟又能顺畅地出去。

另外,锅门脸的大小与高度也是必要的考虑因素,高了会向上燎烟,一般离地面二十厘米左右,多以铁片作横梁,上面起砖或石垒墙,外面以水泥或掺了羊筋的黄泥抹平。

一铺3米长的炕,中间的炕墙也只能垒两米半,炕梢有大约半米的地方没有炕墙,这也是炕梢凉的另一个原因,要解决这个问题需保持烟道的畅通。

一般来说,炕洞里面的烟灰七八年要清理一次。清灰时将炕面揭开一个口子,用铁锨轻轻剥离炕墙周围悬挂的灰卷,一次将灰清理干净。

范崇财说,那些年头久了不掏的炕洞,里面积下的烟灰都能引燃,有些人家动不动就给行李引着了。他还记得八九岁的时候,晚上吃完饭,父亲到外面看到自家的老房子扶台呼呼往外冒烟,就拿一根铁钩将扶台捅开了,一看吓了一跳,里面通红一片,整个扶台从里往外着了火。

他说:“炕洞子灰可是好东西,以前掏过一次,足足有一编织袋子,都拿到人参地里喂了人参,既肥地又杀菌,秋后那片人参长得又大又胖。”?

灶膛里也要经常往外扒灰,这种木柴燃烧过的残留物俗称“烧灰”,扒出的烧灰上到地里,同样是除虫杀菌滋养果蔬的好肥料。

对于早年的木磕楞房子,搭炕还要注意一个重要问题,就是垒炕墙的石头一定要远离靠窗一侧的墙,因墙为木质,烧热的炕石会把木头烤着,过去木头房子的人家经常炕洞子着火,多数是这个原因。

炕琴与炕柜

如今乡下一些老户炕头上还会见到一件和主人一样老的炕琴,上面的油漆虽然斑驳得一塌糊涂,但精细的雕工和美丽的纹饰仍清晰透着当年的浮华与贵气。

一般来说,这样的家具多为女人的陪嫁,或者迎娶这家的婚物,需花大价钱请手艺好的师傅到家里打制,光准备木料和制作过程就不下一两个月。自然,这样的家具也是用来传家的。

炕琴的木料多选榆木、曲柳、松木等,也有以细纹的花曲柳贴面,显得雍容典雅。更讲究一点的使用紫檀、黄花梨等名贵硬木制作,表面的装饰采用描金、雕刻等工艺,或者在雕刻的柜面上镶嵌瓷砖、壁画等,工艺精美,纹饰也更加古雅、细腻。这样的炕柜就不再是一件简单的家具,而是承载了主人的品位和对生活的追求。

炕琴为单层柜体,后来演变为上下两层的炕柜,上层叠放被褥枕头等寝具卧具,俗称“被格”,下层则装日常衣物,或藏有槽子糕核桃酥之类的稀罕食品。

无论炕琴还是炕柜,最讲究的还是“柜面画”。这种典型的民间艺术孕育出一批手艺高超的艺匠,被称作“画匠”。谁家做完柜体,都请他们在上面做画,或以刀雕刻,或执笔彩绘,或用烙铁在上面烙制,无不栩栩如生。

柜饰花纹图案大多朴素精美,根据主人的兴趣和喜好绘制,色彩浅淡,线条纤细,花卉占了多数,也有“五子登科”、“连年有余”之类带故事情节的图案。

炕上的风情

东北火炕通常是卧南为尊,西次之,北为卑。满族寝居的顺次是“南客北奴”,这种习俗在民间沿袭多年,近年因出生人口大减,渐被淡去。

《红楼梦》第三回黛玉拜见王夫人那段,从炕上这个视角,展现了一个大家族礼仪森严的社会风貌。“老嬷嬷引黛玉进东房门来,临窗大炕上铺着猩红洋毡,……正房炕上横设一张炕桌,桌上磊着书籍茶具,靠东壁面西设着半旧的青缎靠背引枕。”

即使在平民的土炕上,也有世代流传下来过日子的种种规俗和讲究,千百年来不走样,渐渐演变成一道瑰丽的风景。



炕与生死

早年,一个新生命的降临多半都在自家炕上,俗话叫“落草”。《红楼梦》第八回写道:“另外有那一块落草时衔下来的宝玉。”

对于东北的满族人,妇女临产时要将炕席卷起,放块石头压在席卷上,再拿些谷草铺垫在炕上,将孩子生在草上,孩子降生遂称“落草”。这是一种带有浓郁狩猎民族古朴遗风的习俗。

其实这干草既可防湿,又可御寒,铺在暖暖的炕上迎接一个新的生命,虽显简陋,却带着自然的温馨,让新生儿更为健康。

根据传统习俗,亲人离世前,一定要从炕上抬到地下。人咽气时或在弥留之际,要及时将其安放在灵床上,而不能让其“背炕走”(死在炕上)。

这是一种传统禁忌。迷信讲法,背炕走的人到了阴间还是躺着的,不能转世,而且还会把财富都带走,子孙就要受穷。

坐福

新媳妇结婚入洞房时,先要在新房的炕上坐半个时辰或更长,俗称“坐福”。炕上除了两套带大红喜字或富贵牡丹的被褥外,还要撒些花生、红枣、栗子、硬币之类,其中的讲究不言而喻。

更重要的是,那被褥下面一定要掖一把用红布包裹好了的斧子,因“斧”与“福”同音,民间又有“一斧压百祸”之说,预示小两口日后恩爱美满,福运绵长。

小时候去人家看娶新媳妇,就觉得那个“坐福”的新娘子像下凡的仙女,老是看不够,那份羞涩与美丽,一直留在童年的梦里。

针线笸箩

没有缝纫机前,一家老小的穿戴被褥都靠一针一线缝制,针线活也就成了早年女人谈婚论嫁的重要参考。她们从十几岁就开始工女红,绣花样,纳鞋帮,缝荷包,哪一样都是必修的基本功。

针线笸箩就成了她们的纸和笔,日日钻研练习,凭这水滴石穿的功夫,终于成就了那一手的锦绣,这时也到了该出嫁的时候。

到了婆家的媳妇更是离不开针线,缝缝补补、勾勾连连的活几乎天天不断,随手就得拾起,转身又得放下,针线笸箩就长在了炕上。

笤帚疙瘩

谁家炕上没有一把笤帚疙瘩呢,印象中,它除了扫除炕上灰尘,还有一项特殊功能,就是用来教训不听话的孩子。

老话说“当面教子,背后教妻”。这句含有明显封建纲常思想的话大意是,当着外人的面,对于自家孩子的不当言行可以随手拎起笤帚疙瘩,以显示从严教子的家风。但对于老婆嘛,就要多留些面子,背后私自“商量”解决就好。

其实,笤帚疙瘩仅仅起到威慑的作用,对于胆小的孩子,当父母去炕上找笤帚的时候,就已经吓得大哭起来,并连连告饶,躲过一顿皮肉之苦。但对于那些顽皮的孩子,笤帚疙瘩的力量实在微不足道,倒是可惜了那把好好的笤帚疙瘩,最终被打得七零八落。

东北乡下炕上的笤帚多为黏米(又称大黄米)穗做成,刚做好的扫炕笤帚看上去更像公鸡尾巴,但用上一段时间就磨得像把手枪,再到后来就成了一根光秃秃的棒槌,是炕席一点点把穗都吃掉了。

后来,鸡毛掸子取代了笤帚疙瘩。

烟具

关东烟属烟中上品,高寒的气候环境和肥沃的黑土地培育出的烟叶醇香透络,回味绵长。有口关东烟抽,那是关里亲人梦寐以求的事情。

据《吉林外记》载:关东烟东北三省俱产,惟吉林产者极佳。

炕上的烟笸箩同样家家必备,笸箩里有搓好的烟叶,一杆长烟袋或裁好的烟纸,一包火柴。

家里来客,上烟如同敬茶,是最要紧的礼数。早年娶进门的新媳妇要先由婆婆领着到亲戚家挨门敬烟,这一习俗直到今天婚礼上还在延续。

其实东北民俗中“大姑娘叨烟袋”也并非指女人普遍吸烟,还是一种礼俗,敬烟时要先点上吸一口,那烟才着起来,然后再将烟袋递给客人。

烟荷包多半是媳妇送给男人的定情物,可算得上女人的杰作,因为里面花费了太多的心思,所以每道针线都是情丝所连。这荷包也许就一直陪伴在男人身边,像他的女人一样。

炕上还有一些常用的物件,比如炕桌、火盆、嘎拉哈等等,随着时代的变迁,如今这些都成了记忆。

火炕更有许多其他用途。关东地区冬季寒冷,老寒腿、关节炎是这里的常见病。火炕就是最好的理疗设备,在热炕上烙一宿,疼痛很快减轻许多。

即使缺医少药的年代,感冒发烧也不必惊慌,煮一大碗姜汤喝下,再盖一床大被在火炕上捂出一身汗,那病多半也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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