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肚子（陆曦著）
乙林居结束了在韩国水原大学为期一年的交换，回到了中国。回顾过去的这一年，她感到
很愉快。尤其到甘浦祭祖，更是实现了她多年以来的心愿。
然而，刚回到位于阿克县牧区的家里，乙林居就听见一个让她既震惊、又悲痛、又困惑的
消息：和她出生在同一年的堂姐乌茜、堂兄巫填自杀，已经被送到县医院去抢救。她不明白为
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等到知道了原因，乙林居顿时又增加了一种心情：愤怒。和伊质家族的绝大多数成员一样，
她恪守着“birild?al-ma（同族不婚）”的原则，即便是恋爱关系也绝不允许。她无论如何想象
不到：堂姐、堂兄竟然会做出这种悖逆人伦的丑事来。
然而，乙林居对乌茜、巫填还有第五种心情：怜悯。如果是两个和她毫无血缘关系的外人，
她当然可以毫不留情地唾骂他们；但他们毕竟是她的亲人，虽然不是嫡亲的哥哥姐姐，但也差
不了多少。难道他们真的死了，她就高兴了？不是这样。
所以，乙林居还是双膝跪地，虔诚地向腾格里（上天）祈祷：
“T?ngriya！?k?m?g?n、i?im?rt?nmünbar，?l-ma。Tüzül-mi?u?uru?an?ula-ng（上耶！我
姊乌茜、我兄巫填虽有过错，不当死。求赐予平正之机）！”
做为萨满教徒，乙林居的世界观和基督教徒牛顿有相似之处：世界是神创造的；科学的最
高宗旨就是弄明白神创造的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所以在她的心目中，宗教和科学并不矛
盾。她乞求上天不要让乌茜、巫填死去，要给他们一个悔改的机会。
乙林居的祈祷似乎发挥了作用，乌茜、巫填最终化险为夷，回到了各自的家里。但这件事
造成的伤害远没有结束。因为巫填家离乙林居家更近，她决定先到他家去看望。
出发以前，乙林居换掉了从韩国穿回来的时髦服装，换上了古突厥样式的尖顶帽、长袍和
短靴。然后她带着礼物、骑着马，来到巫填家。
在客厅里，乙林居见到了巫填的爸爸阿哈。阿哈的年龄比乙林居的爸爸吉地稍大，所以是
她的堂伯。
“I?i?im，?rt?nI?iqan?da（伯父，巫填哥哥何在）？”乙林居打听。
“?vd?ud?-yur（正于房中就寝）。”
乙林居想：堂兄刚出院，身子还没好彻底，确实应该多休息；既然堂伯在这里，有什么话
对堂伯说就可以了。于是她把礼物放在地上，然后坦率地告诉阿哈：“?k?m?g?n、i?im?rt?ni?ig
s?zl?-yin（我欲谈论乌茜姐姐、巫填哥哥之事）。”
阿哈早已猜到了乙林居的来意，于是同意了。因为他也正想谈论这件事。他甚至没等乙林
居先说，而是主动开口：
“Buo?lan，Taw?a?Tilins?zl?-s?r，oq?-m??bitigleritqar?nqakir-di！”
阿哈翻译了一句汉语来责骂自己的儿子，说他“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这话虽然粗野，
但并非无理取闹。
因为，在此之前，巫填给人的一直是一副正面印象。伊质家族的男性成员大多外向、豪爽，
像瀑布一样威风；巫填却如同山间的清泉。他的性格内向而不孤僻，让他具备了一种特殊的魅
力。而且他特别喜欢看书，知识渊博但不古板，也很容易讨人喜欢。身为父亲，阿哈确实也想
象不到，这个看上去温文尔雅的儿子竟然有着无耻的一面。
做为堂妹，乙林居自然不能这么直白地辱骂自己的堂兄。但她也提到了一件事情：“Buy?l
，。、
ba?la??Dalianayan-dumDaliandabitigigoq?-m??qar?nda?larm?nta??ur-dumuz?k?m?g?ni?im
?rt?ni?igbil-mazm?n，anisiz。”
今年年初，乙林居趁着学校放寒假回过一次大连，并且和在大连上学的兄弟姐妹们一起唱
歌。乌茜、巫填也在场。让乙林居愧疚的是：她当时没看出他们二人的异常关系，否则一定会
竭力劝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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