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神山（三）
第二天清晨，老巴图早早就起身出了包，先是把一小群羊放出了羊圈，便开始清理起羊圈来。脑浩围着它的主人不停地摇着尾巴，看了一会儿又跑到毡包旁边不停地哼哼地叫了起来。包里还在酣睡的苏和被狗的叫声叫醒，揉了揉干涩的眼睛，迷着双眼看看老巴图睡觉的地方，早就不见了他的身影，便伸手推了推还在睡梦中的巴格那说：
“醒醒，快醒醒，大叔早就起床了。不是咱们今天还要和大叔去王爷府吗！？”
巴格那被苏和的话叫醒，急忙坐了起来，问道：
“大叔呢？”
苏和答道：“早就起来出去了。咱们快起床吧，看看大叔去那儿了。”
两人急忙穿好衣服，把被褥叠好，放到昨晚取被褥的地方，便出了门。
脑浩看他们两人出了包，就摇着尾巴从羊圈旁边跑了过来。
巴格那对脑浩说：“你昨天晚上怎么没有认出我们吗！？”便伸手摸了摸它的头，脑浩也像对主人一样，撒娇地嗯嗯地叫着。
苏和说：“它真是一条懂事的狗，以前还一个人赶跑了两只狼，没让狼叼走一只羊。”
巴格那说：“它还有好多故事呢，有时间的话，你好好让大叔给讲讲它的故事。”
他们一边说一边向大叔的方向走去，帮着打扫起羊圈来。
说起草原上牧人喜欢狗，并不是像城里人那样把它们供起来，当宠物。在草原上，狗真正是牧人的好帮手，最忠实的伙伴。牧人们常常把狗比喻成最忠实和最坚强的人。在草原上，民间有一种说法，狗和马一样，勤劳又努力。自古以来，草地土种狗对牧民家起到很大的作用，他除了看门守夜外，还跟着主人放牧，护卫着牧群免受意外的侵害。狩猎时他也是里里外外的好帮手，甚至还能替主人狩猎。不管他的主人对他怎么样，他总不会抱怨，仍然忠实地为主人服务，护家和守畜。正因为如此，牧人对狗有着特殊的感情。草原人世世代代以狗为伴，而且在历史的长河中逐步形成了一些有关狗的习俗。?狗算得上是牧人家庭中的一个成员，牧人们很忌讳骂狗和打狗，也不能杀狗，更忌讳吃狗肉。如果有人在路上，不小心碰死了狗，那是一种很不吉祥的事。
巴格那、苏和帮着老巴图很快打扫完了羊圈，饮了马。脑浩守护着羊群慢慢地向毡包的东北方向流动，啃食着草地上稀疏的枯草。
老巴图说：“好了，咱们还是收拾收拾身上的衣服，喝点茶，还要赶路去王爷府。”
巴格那说：“羊怎么办？”
老巴图说：“没事，脑浩跟着呢，我要是不在家，脑浩不会让羊跑得太远。”
苏和问道：“脑浩还能替你放羊？”
老巴图说：“平时我就这么训练他的。如果羊群大约跑出五里路，脑浩就一圈一圈围着羊群转，他把它们向包的方向往回圈。”
苏和说：“脑浩真是一条好狗，这么懂事呀！”
老巴图说：“他还有好多本事呢，如果有机会，我好好给你讲讲他的故事。其实狗懂不懂事，关键还是主人对他从小怎么教育。如果方法得当，草原上的狗都会更聪明。”
巴格那说：“苏和还不知道，大叔可是咱们草原上有名的训练狗的行家啊。”
三个人喝完了早茶，骑上马向羊群方向跑去，脑浩看见主人的马，就像主人跑来，跟在马的后面。当主人把头羊向毡包方向回圈的时候，脑浩就跑到羊群另一端，驱赶落在后面那些零散的恋食的羊。
老巴图停下马向脑浩说着什么，一会儿脑浩就追赶羊群去了。
三匹马在空旷的草原上飞奔起来，马蹄扬起三圈长长的扬尘。扬尘随着时基的延长慢慢地散开，又随风飘去。很快，那三匹飞奔马渐渐地缩成了一个点，又消隐在那枯黄的原野上。
转过了几道山梁，阴山脚下一处宏伟的大帐出现了。石头围成的曲曲弯弯的围墙，如同盘曲的长蛇。大院门前几展高竖的苏鲁锭大旗在风中飘舞着。四角处高高的望风楼上，用草帘子扎起的顶子，还有几处在风动中煽呼着。原来大院落前的那一洼死水湖，早已干涸。洼底仅留下几处三三两两的水鳞片，一闪一闪地反射出太阳的阳光。
老巴图三人老早就下了马，牵着马徒步走了近百米，在草地上绊好了乘骑，才来到王爷首领的大院门前。几个五大三粗的看门护卫从门里跑了出来，一个个横眉冷对，看着老巴图他们。后面一个迈着四方步，晃里晃荡地走出一个人来，他是看门护卫的头目——巴勒，手握着腰间刀鞘中，钢刀的刀把，冲着老巴图喊道：
“你这个老家伙，干嘛来了!?”
巴图三人急忙躬身、单膝下跪，低着头回道：“我们今天来想找王爷大人有事相告，请您为我们禀告一声。这是一点小小的意思，还请巴勒梅林笑纳。”
老巴图几句话让巴勒听得很舒服，他看见老巴图手中的银子，嘴角向上一翘，便笑咪咪走上前来，把银子拿过来在手中掂量掂量，转过头去向四周看了看，呵呵一笑，往袍子里一装，说一声：“你们在这等着，我进去向王爷禀告一声。”
巴勒低着转头向院门走去，刚要迈腿上台阶，就听门内一人说道：
“巴勒！你给我站住！”
巴勒还正喜悦当中，突然听到这么一声喝斥，吓了一机灵，急忙向上看，原来他的一切举动都被大管家看在眼里。
巴勒很会来事，忙说：“管家大人，这不，我正要给您送去呢。”
他急忙从袍子里往外掏那块银子。因为他太想贪这银子了，早就把它掖进系腰的布斯里，忙手忙脚里掏了半天才掏出来，嬉皮笑脸地双手递给了大管家。
大管家向巴勒瞥了瞥眼说道：“退到一旁，少废话！”
大管家从台阶上走了下来，又向前走了几步，便对巴图说：
“巴图，你们找我家王爷有什么事吗！？不会是你这老家伙想娶媳妇了吧。”
老巴图听大管家拿自己取乐，气就不打一处来，但又一想，今天是来找王爷说正事，就把火往下压了压，强笑着说：
“大管家，您好会开玩笑，我这把年龄啦，怎么还有心想这事。今天是想找王爷说说求雨的事。穷人家也没有什么大礼孝敬您，这是小小礼物，请笑纳。”
说着便用双手把银子递了上去，大管家看都不看，伸手就把银子拿了过去，说了声：
“好吧，你们跟我进来吧。”
就这样两块银锭才算进了王爷的大门，苏和、巴格那跟在老巴图的身后，一句话都没敢说。巴图对他们说：
“见着王爷，你们别乱说话，听我的，让你们说的时候再说话。”
走过第二道大门，才进了王爷府的内殿。大管家让他们在会议大帐外等着，自己便进了帐内，不大一会儿功夫，大管家出来了说：
“王爷今天心情还挺好，让我带你们进去说话。”
苏和、巴格那低着头跟在老巴图的身后，一同随大管家进了会客大帐。
这会客大帐很大，门两侧两排宽大的坐椅，都垫着厚厚的羊皮坐垫，后面各有两排摆放整齐的红漆椅子，椅子中间安插着红漆桌子。直对帐门是两阶梯的大台，台上一个宽大的镶金的大椅和茶几，茶几上摆满了各种奶食品和手把肉大盆。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一大堆食物后面，王爷就在那鼓鼓囊囊的虎皮坐垫里堆着呢。
还是老巴图有心计，进了门就领着巴格那小哥俩低头躬身跪拜在地上，说道：
“顺民巴图给王爷请安了。”苏和和巴格那也学着大叔的样子，拜了王爷。
王爷这才爱搭不理地拉着长调说：“哦，是巴图啊，你来有什么事情吗？”
巴图说：“回禀王爷，今天顺民来，想听听王爷对求雨一事的后续安排。我们百姓能帮着做点什么。”
王爷说：“哦，是这么回事。巴图，你们起来吧，走近点说话。”
老巴图和小哥俩这才起身，走近王爷。老巴图说：
“求雨过后，百姓们当中传说，雨神有话，等我们这里恢复了原有的自然环境后，才能降雨。我们也向大法师证实了，这是真事。我们来是想听听王爷怎么处理这些事。”
王爷说：“那你有什么想法或办法吗？”
老巴图说：“现在我们这里，冬天没有下雪，春天也将要过去了，天上还是一点雨水也没有。现在草场上一点青草也没有长，羊吃不上青草，一点膘也没有，饿死得羊也不少。牛就更保不住了，草场上到处是饿死得牛。种地的农户也愁得没有雨水，田地旱得下不了种。”
王爷打断巴图的话说：“有这么严重了吗？”王爷转过头去向管家说：“是这么回事吗？”
管家回话道：“禀告王爷，巴图所说是真实的，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
王爷对管家说：“朝恩，你明天去一趟我的营盘，看看我家的牛群和羊群怎么样了。”
管家朝恩说：“好的，好的，王爷您放心吧，我明天清晨就去。”
王爷转头来漫不经心地对巴图说：“雨神说的话，大法师已经告诉我了。我想现在马上恢复原有的自然条件，是不可能的。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我们要心诚，求得长胜天的同情。用实际行动感化长胜天。过几天，我们再办一次祭拜活动，如果用牛羊祭拜不成，还不下雨，那就用人祭拜，长胜天一定会被我们的心诚的祭拜感化的。没有别的事，你们就回去吧。”
老巴图一听王爷说用真人祭拜，心头一阵悸痛，两腿也有点打晃，一屁股重重地坐到了地上。多亏身后的两个小哥俩一把拉住了老巴图。
苏和和巴格那搀扶着老巴图，急忙向王爷辞行，架着老巴图走出了王爷府。两人急忙开始唤叫着大叔来，又是掐人中穴，又是给老巴图抹撒前胸和后背，这才慢慢地把老巴图唤醒了过来。
巴格那去草地里把马匹牵了回来，让大叔休息了好一阵子，三个人才上了马，无精打采地任马前行。
走出了好几里地，老巴图才说出了一句：“如果王爷要用人祭拜，是会死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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