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西清诗话》04中-4、韩退之《宿龙门滩》诗：「浩浩复汤汤，滩声抑更扬。」黄鲁直曰：「……非谙客里夜卧，饱闻此声，安能周旋妙处如此？」抟扶
摇按：要把倾听的天籁写出人间意思来，不容易，不有点神情恍惚大概写不出。中-6、杜少陵文自古奥，如「九天之云下垂，四海之水皆立。」「
忽翳日而翻万象，却浮空而留六龙。」万舞凌乱，又似乎春风壮而江海波，其语皆磊落惊人。或言无韵者不可读，是大不然。东坡《有美堂》诗：「
天外黑风吹海立，浙西飞雨过江来。」盖出此。或谓东坡不喜老杜古文，今复何如？余谓不示人以璞之意。尝有客游有美堂，坐上诵此句，或曰：「
『风吹海立』，世间岂有是理？」此尤可笑也。抟扶摇按：读引杜甫诗句，知磊落乃大开大合之爽朗。此则解释东坡不喜老杜文，颇有理。颇在性格
上放达不羁，也写在诗词里。但是诗里不能这样写，所以老苏是是不如词。文里更不能杜甫写，因为文以载道，要比词跟严肃，要比诗更理性，所以
老苏对外必须说杜甫不写好文章。但是他是喜欢杜文这种气势的。中-7、欧阳文忠公语人曰：「修在三峡赋诗：『春风疑不到天涯，二月山城未见
花。』若无下句，则上句直不见佳处；并读之，便觉精神顿出。」文章难评如此，要当着意详味之耳。抟扶摇按：这种诗话有意思。修这一联的源头
是先见后句景象，然后生疑：“不该这样啊，它地已是花满枝。”再后推想原因，就是前一句。想通了，始写诗，写从前句起，若无后一句，那就是
先前的思虑没有完全落实，读起来叫人有个悬念没有解开来：“春风不来么又哪能呢？”吊不郎当。后句写实了，石头落地了，也就放心了。放心就
开心，开心就是精神来。修自析自己一联好，却还是没能做到我们今天这样的分析细密。中-8、东坡云：「欧公喜古人『竹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
』、『柳塘春水慢，花坞夕阳迟』，自言终身学不能到。此固佳句，特凤凰一毛耳。公之才若垂天之云，彼何足道？岂厌八珍乃喜螺蛤耶？」抟扶摇
按：东坡说得好。语寓对立双关。一刺修发嗲，生在福中不知福，诗是要做出来的、要讲究雕琢的。油然而出毕竟行之不远。这不是修不知道的，为
啥还要作矫情语？二是说真情，好比先吃农家菜。只是叹息身不由己，难回山林了。好比今天我，对旅游是一点也不感兴趣，因为我只能作“城市狗
尿行”，到此一游耳，却真羡慕当地居民的优哉游哉不忙碌：现在不种地了嘛。中-14、国初僧赞宁……评雍陶《鹭鸳篇》「立当青草人先见，行
傍白莲鱼未知」，此固佳对，然他语多直滞，雅不相当。大抵诗章妍媸不匀，独中间只句警拔，正类两体夫肩舆，翠中着西施也。抟扶摇按：肩舆比
喻真好。其实谢灵运“池塘生春草”之类在今天看来也是轿中西施。这样的诗人不少。中-20、南唐后主围城中作长短句，未就而城破。……艺祖
云：「李煜若以作诗工夫治国事，岂为吾虏也。」抟扶摇按：太祖没想到本朝也有徽宗啊。中-21、诗家情致，人自一种风气。山林锺鼎与夫道释
流语，有不可易者。如事带方外，俗谓有蔬笋气；辞旨凡拙，则谓学究体。……抟扶摇按：这是讲语言的，诗词的遣词用字造成句，读者从句子里读
出诗人的风气，以为是诗人的情致。而诗人的遣词用字用长期的生活文化影响，于是钟鼎人家、归隐人，还有民间学问家和市井人，用语都不同。世
俗人家的语言有蔬笋气，知识分子有学究气。省略号是例证。这则就讲到这里。中-22、东坡尝云：「僧诗要无蔬笋气。」固诗人龟鉴，今时误解
，便作世网中语。殊不知本分风度、水边林下气象，盖不可无。若净洗去清拔之韵，使真俗同科，又何足尚？要当弛张抑扬，不滞一隅耳。齐己「春
深游寺客，花落闭门僧」，惠崇「晓风飘磬远，暮雪入廊深」之句，华实相副，顾非佳句耶？……抟扶摇按：这一则贵在“要当”句。说的是苏轼的
话是基本原则，应该坚持。但是坚持不是故步自封，却是可以突破界限。然而突破界限也不是糊涂一团，范围里还是要庭室分明的。于是举了两例和
尚诗，齐已的是前句有蔬笋气，惠崇是后句。两和尚都突破了苏轼的基本原则，但是两句之间的气味仍然分明，并不混沌。引号里也是一例。1-2
3、……二公相诮或如此，然胜处未尝不相倾慕。……东坡……见公旧题：「杨柳鸣蜩绿暗，荷花落日红酣，三十六陂春水，白头想见江南。」注目
久之曰：「此老野狐精也。」抟扶摇按：另一公是王安石。苏王相互讥笑对方诗文，却也相互赞叹。老苏把自己叹服的精巧，一定得是精巧，说成野
狐精。王安石这段旧题应该是回忆和期待。回忆部分多精巧，而用字很普通。中-38、名山福地，古来题咏传讽于世者尤鲜。缑氏王子晋升仙之地
，有祠在焉。像设尘昏，奠献不继，然宛存山川古色。郑工部文宝尝题一绝：「……」后晏元献……过见之，取白乐天语书其后云：「此诗在在有神
物护持。」抟扶摇按：缑，今河南偃师地；王子晋，（东）周灵王子，姬晋，字子乔（约前565-前549），人称太子晋，世称王子晋或王子乔
，是王氏的始祖，汉族神仙。一则由于时代太久远，二则汉族不大喜欢神仙的。你看儒佛处烟火隆盛。为啥？儒佛有学。神仙没学问，就是吃药，升
天，长生不老。可是升天和长生为了啥？也不讲。这就没劲了。要知道古代会诗词的人，不是读书人就是做官人，他们的人生目标和目的明确的很，那就是做官升高官，然后等死。他们不要活得不明不白，老是活，死不掉，做啥不晓得。所以这里可以看出人的人生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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