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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渔村17期第三讲.doc
2020-04-11 | 阅:  转:  |  分享 
  
第三讲词的章法

一、词的章法



章法指词体的篇章结构及其方法。主要包括起结、过片、开合、转折等内容。

章,本指音乐单位,音乐的一曲为一章,后引指为配合乐曲歌唱的歌词的一篇为一章,诗文的一篇为一章。

,配乐歌唱,和诗的“体裁”不同,章法当然也有别。

词幅虽短小,但词人就是要在这方寸之地争奇斗艳,,极力使笔下的词跌宕起伏,美不胜收,又要浑然一体。其中,起结和过片,是搭词最重要的因素。



一、起

清代词评家沈祥龙说:“诗重发端,惟词亦然,长调尤重。有单起之调,贵突兀笼罩,如东坡大江东去是;有对起之调,贵从容整炼,如少游山抹微云,天粘衰草是。”(论词随笔)

这是从形式上来说起句方法,从内容上来看,词的起法很多,而且要求达到的艺术不能一览无余,要留有神秘感,让他好奇不已,才会引人入胜。



宋词常见的开头方式有:



1、以景起

这种方式最为常见,翻开全宋词,信手拈来。

“小径红稀,芳郊绿遍”(晏殊“踏莎行”);

“柳阴直,烟里丝丝弄碧”(周邦彦“兰陵王”);

“落日熔金,暮云合壁”(李清照的“永遇乐”);

渺空烟四远,是何年、青天坠长星”(吴文英“八声甘州”)。



当然“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苏幕遮)凋零寂寞的深秋,烘托了守边将士的无边愁思。

辛弃疾一生壮志难酬,这份豪杰的激愤喷射到秋景上,是“楚天千里清秋,水随天去秋无际”(水龙吟的壮阔沉郁。)

2、以情起

开门见山,直抒胸臆,词情笼罩全篇。

如大将军岳飞一开篇就怒吼:“怒发冲冠凭栏处”(满江红),真是响遏行云,振聋发聩。

李煜在汴京对景难遣心中悲哀,就直直地长叹:“往事只堪哀”(浪淘沙),蓦然而来,真是悲戚彻骨。

大家记住,词如果用情语开启,情感大多强烈真率,能一下子抓住读者的心,引起情感共振。



3、以事起

先叙事,再就事生发,这种方式远远少于景起句。

如:“无言独上西楼”(李煜“相见欢”);

“水调数声持酒听”张先“天仙子”;

“醉里挑灯看剑”辛弃疾(破阵子)。

初看似乎平淡无奇,实际上引弓待发,紧接着会开出另一番天地景致,或笔锋一转,如悬崖飞瀑,一泻而下,使文势跌宕起伏。



4、以问起

先提出一个问题,读者不由得一惊,再回答。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庭院深深深几许?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

这样的起拍,很容易吸引读者眼球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更能消几番风雨?匆匆春又归去。”

这种问起法,于千回百转之中喷薄而出,其情感更震撼人心,比直陈更觉摇曳灵动。当然,也有久叩柴扉久不开的时候,正待要转身离开,却突然发现“一枝红杏出墙来”,这种起法,被形象地称之为“扫处即生”,比如李清照《武陵春》:“风住尘香花已尽”,更出人意料地转出了“闻说双溪春尚好,也拟泛轻舟”的浪漫来。

又如欧阳修《采桑子》:“群芳过后西湖好”。扫出了花落后喧嚣归于平淡的另一种美。

其实,不管是平起还是刻意突兀而起,词的起法之美在于拉开一道帷幕,更多的内容还在后头。



过片



词调多为上下两片,跟小说、电影分为上下两集一样,表现的都是同一个主题。

两个层次虽然形式上分开,内容必定要密切关联。

这个上下片之间的桥梁作用,就责无旁贷地落在下看作者的技巧与功底,这也是关键之处。



过片,是词特有的章法,词人、词评人都十分重视,他们强调“过片不可断了曲意,须要承上接下。”(张炎《词源》)承上下是总要求,一般来说,上下片分别吟咏情景、今昔、内外、来去、昼夜、虚实等不同内容,但上下两片要接得紧密、自然,又以能出新意为上。沈义父《乐府指迷》说:“若才高者方能发起新意,然不可太野,走了原意。”



这就是作者要把握一个度,不能为了出新,淡了原意。就是词的安排布局,意象意脉不可乱,要在你的拿捏之中,掌控之间。

周济《介存斋论词》说:“或藕断丝连,或异军突起,皆须令读者耳目振动,方成佳制。”都是前辈对过片做法的精彩描述。



过片以“笔断意不断”,或者说是“藕断丝连”为最妙。姜夔《齐天乐》的过片“西窗又吹暗雨”常被做为典范。整首词细致摹写了蟋蟀私语般的悲鸣声、机杼声、暗雨声、砧杵声、丝竹声等各种声音,将虫声与愁情结合在一起,浑然一体。作者却奇妙地抓住了“西窗又吹暗雨”一句作为过片,上片歇拍已说到“夜凉独自甚情绪”,谁知西窗外又隐约传来冷雨敲窗声!一个又字既把上下片的情景紧紧地连接起来,又使之明显地划成两段,岭断云连,手法确实高妙!

过片的具体做法多种多样,并无定规,寻其规律,大体常用的以下几种:



1、上下紧相连,过片笔断意不断。这是最普遍的作法,

如辛弃疾的《菩萨蛮》(书江西造口壁)作者先写俯瞰郁孤台下饱含着无数难民血泪的江水,然后写举头北望故都,丛山苍莽遮断了目光,上片歇拍“可怜无数山”,以山字结束。下片接着从山说起:“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由青山又回应到江水。两山相连,衔接紧凑。过片具有承上启下的重要作用。

2、上下不相连,过片另起一端。

看上去,好像上下片说的是两件事,仔细一看,才发现整个的意境、感情、气脉是完整贯通的。



如苏轼《卜算子》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谁见幽人独往来?缥缈孤鸿影。惊起却回头,有恨无人省。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

上片写幽绝的夜境,下片单咏孤鸿。

好像上下片截然分开了,但上片歇拍“缥缈孤鸿影”将上下两片连接起来了,

上片煞尾孤鸿影,过片的惊起....上片煞尾也叫上片结句或者准备过片。上片写幽人,幽人孤独如孤鸿,下片写孤鸿,孤鸿幽恨如幽人。全词语语双关,词人托物寄寓了自己初贬黄州期间的苦闷和孤高的复杂情怀。



还有苏轼的《贺新郎》(乳燕飞华屋)乳燕飞华屋。悄无人、桐阴转午,晚凉新浴。手弄生绡白团扇,扇手一时似玉。渐困倚、孤眠清熟。帘外谁来推绣户?枉教人,梦断瑶台曲,又却是,风敲竹。石榴半吐红巾蹙。待浮花、浪蕊都尽,伴君幽独。秾艳一枝细看取,芳意千重似束。又恐被、西风惊绿,若得待君来向此,花前对酒不忍触。共粉泪,两簌簌。

也常被人议论,说它上片写昼景,下片专咏石榴。

上下片并非前言不搭后语,都紧紧扣住了榴花与美人的孤芳高洁、自伤迟暮的品格和特征,花人合二为一。别具一格,却别饶韵致。像这种过片写法,完全换了另一幅画面,但意脉还是暗中相连。

3、上下相对比,过片是过桥。

或一正一反,或一今一昔,或一问一答,而以过片为桥下片首紧承上片尾,使上下片贯通一气。

如李煜《破阵子》

四十年来家国,三千里地山河。凤阁龙楼连霄汉,玉树琼枝作烟萝。几曾识干戈。一旦归为臣虏,沈腰潘鬓消磨。最是仓皇辞庙日,教坊犹奏别离歌。垂泪对宫娥。



上片追念昔日帝王生活,下片哀诉今日亡国之君的凄凉,一今一昔,一正一反,对比十分鲜明。过片处,上片以“几曾识干戈”作结,下片以突然间作了敌人干戈下的囚虏起首,互相照应。

品一下,上片结尾干戈,过片敌人干戈下的囚虏。意脉是相连的。



又如:陈与义的《临江仙》(忆昔午桥桥上饮)

忆昔午桥桥上饮,坐中多是豪英。长沟流月去无声。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二十余年如一梦,此身虽在堪惊。闲登小阁看新晴。古今多少事,渔唱起三更。

上片追忆南渡前在洛阳时的豪酣岁月,下片抒发如今偏居江南一隅的惆怅之情,过片“二十余年成一梦”,承上启下。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古今多少事,渔唱起三更。

欧阳修的《生查子》(元夕),明白如话,词的上下片也是今与昔的鲜明对比:

“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今年元夜时,花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

上下片结构相同,过片只是换了一个字,就将昔与今、闹与静、欢与悲、笑与泪处处比照着,充分展示了物是人非之感、旧情不再之痛。



吕本中的《采桑子》

恨君不似江楼月,南北东西,南北东西,只有相随无别离。恨君却似江楼月,暂满还亏,暂满还亏,待得团圆是几时?

除叠句用得巧之外,有意思的是,它的上下片格式也一致,内容却完全相反。

词以“明月为喻体”,上片“不似”下片“似”,一正一反互为矛盾,却和谐地统一为一体,真是妙趣横生

还有用问答来结构词体的。如敦煌曲子词《鹊踏枝》(叵耐灵鹊多满语),

叵耐灵鹊多谩语,送喜何曾有凭据?几度飞来活捉取,锁上金笼休共语。比拟好心来送喜,谁知锁我在金笼里。欲他征夫早归来,腾身却放我向青云里。

上片是思妇问灵鹊,下片是灵鹊的答辩,一问一答,全由对话组成,是很有创意的写法。

李清照的《渔家傲》

天接云涛连晓雾,星河欲转千帆舞;彷佛梦魂归帝所,闻天语,殷勤问我归何处。我报路长嗟日暮,学诗漫有惊人句;九万里风鹏正举,风休住,蓬舟吹取三山去。



也有问答结篇之妙,上片以天帝“殷勤问我归何处”作结,整整一个下片都是答语,以“我报”领起。

像这类上下片对比比较鲜明的布局,往往在过片处花招百出,或似承似转,或陡然怒转,忽生顿挫空灵之妙。

但文无定法,也有打破上下分片的,两片一气贯注,完全浑融一体。

如上面提到的六弃疾的壮词《破阵子》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前面一路狂奔,气壮如雷,到最后一句“可怜白发生”才陡转,虽说形式上分有两片,但文义却是一个不可分割的整段。

辛弃疾以纵横的才气豪情冲破了常规的分片形式,读者也不必以常规来规范他。

这就是我前面讲过的等自己掌握了写作手法之后,就能打破常法,独有自己的章法。现在没有法,因而需孜孜不倦地学习常法。



与起句一样,词的结尾也往往是全篇的点睛之笔。

结句要像勒住一匹狂奔的骏马一样,收束有力,又能发人深思,留有余味,所以词人们在结句上也特别下功夫,或以景结,或以情结,或以问结。

结句有如下几种方式



1、以景结。

“一场愁梦酒醒时,斜阳却照深深院”“断肠院落,一帘风絮”“休去倚危栏,斜阳正在,烟柳肠断处”以景结情,悠然而逝,含蓄蕴藉,最能展现词的婉约美气质。

也有气魄雄大的词人,以崇高悲壮之景结束全篇。

如李白《秦楼月》:“西风残照,汉家陵阙”气象雄浑,冠绝古今。

吴文英的怀古词《八声甘州》结句:“连呼酒,上琴台去,秋与云平。”大气包举,壮阔苍茫。

前人最推重“以景结情”的方式,如沈义父《乐府指迷》就很有代表性地说:“结句须要放开,含有余不尽之意,以景结情最好。”



2、以情结。

“觉来知是梦,不胜悲”“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沉恨细思,不如桃杏,犹解嫁东风”“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

情语结句,多以真率激切取胜,切忌情感表达的轻浮直露。“天便教人,霎时厮见何妨?”如此赤裸裸的呼叫,哪里符合儒家的温柔敦厚诗教?

许多老夫子深受刺激,当然嗤之以鼻。但现在看来,周大词人原来痴情得如此坦率可爱!



3、以问结。

“彬江幸自绕郴山,为谁流下潇湘去?”“念桥边红药,年年知为谁生?”问得柔情婉转,格外曲折动人。“倩何人、唤取红巾翠袖,揾英雄泪?”末一问,摧刚为柔,令无数英雄堕泪。以上就内容分类,如按结构技法而言,沈祥龙对词的结句创作作了十分精当的总结:



1、拍合。即开合、呼应

比如柳永《八声甘州》的结句“争知我,倚阑干处,正恁凝愁”与首句“对潇潇暮雨洒江天”遥遥呼应,可知末句以前所写都是词人倚栏杆时的所见所想,前面的抒写就有了着落。



2、宕开。

李清照《念奴娇》(萧条庭院),词人困锁在深深庭院里,又逢上斜风细雨,天气这样恼人,词人终日为离情所苦。结尾却出乎意烊地宕开一笔,问:“日高烟敛,更看今日晴未?”显出一番欢愉之意,似乎苦尽甘来,曲折婉转,余味无穷。



3、点醒。

点醒是指点明词旨,往往是“辞意俱尽”。

如刘克庄的《玉楼春》(戏林推)“年年跃马长安市,客舍似家家似寄。青钱换酒日无何,红烛呼卢宵不寐。易挑锦妇机中字,难得玉人心下事。男儿西北有神州,莫滴水西桥畔泪。”

如果单看前六句,似乎只是戏谑林推长年在外冶游狎妓,以为是游戏笔墨。词到结尾,突然推出“男儿西北有神州,莫滴水西桥畔泪。”两句,劝勉热血男儿去西北收复神州失地,干出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卒章显志,使人猛醒回头!



4、翻出。

结句与前面的文字截然不同,是一种巨大的落差或逆转的关系,这样能把情感表达得更加深透有力。

如辛弃疾的壮词《破阵子》(醉里挑灯看剑),前面一路大刀阔斧,快如霹雳,正当读者为激烈的战斗感到酣畅淋淳之际,结句却陡然翻出一声悲叹:“可怜白发生!”猛地跌入悲惨的现实。

前面九句和最后一句形成巨大的反差,大起大落,读者不禁为词人扼腕痛息!如果只是一味的哀叹,哪有这般翻出之妙呢?



好的结句,从美学风格来划分,大体可归为两类即清人沈谦所说:“填词结句,或以动荡见奇,或以迷离称隽。”《填词杂说》。

词的起结之法很多,如果更概括地说,可用刘熙载的说法:“起句非渐引即顿入,其妙在笔未到气已吞。收句非绕回即宕开,其妙在言虽止而意无尽。”》一阕虽然词无定法,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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