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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見意識底層,詮釋上古時期的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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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見意識底層,詮釋上古時期的生命哲學,這裡是最新鮮的中國文化節目《國學堂》,梁冬和您一起重新發現中醫太美。」
梁: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今天,十年之約,我和徐老師又重新回到了《黃帝內經》的旁邊。大家好,我是梁冬梁某人,對面是徐文兵徐老師。
徐:梁冬好,聽眾朋友們大家好。
梁:你這句話一說,我就被你勾回來了。十年前講《黃帝內經》,當時我們在做這件事情的時候,沒有想過它會產生這樣一個影響。當時我的想法就是免費上課,徐老師就是找一個不討厭的人聊會天。結果,我們在中央人民廣播電台講《黃帝內經》,講了有一年多的時間。
有一段時間,我們幾乎都霸屏了,整個週末都是我們的聲音。後來拜互聯網所賜,我們當時也沒有版權觀念,音頻發出去後,大家就拷碟,互相分享。每隔幾天,就會有一個朋友問我說,你能不能幫我約徐老師看個病。
今天,我終於有機會在十年之後,請徐老師到小梁的書房,和我們一起,繼續向徐老師學習。
徐老師這十年進步很大,麻爺也在旁邊,記錄著我們這十年的變化,網上流傳的我們兩個很多的照片,其實都是麻爺拍的。
徐:咱倆最後一期節目是麻爺過來,他是「終結者」。
梁:以前我不太有時空的觀念的,就覺得當下錄完就好了,反正聲音也會保留在那,每天也沒有什麼變化。但是現在十年看下來,把當年的照片和現在對比,我從一個虎頭虎腦的少年,變成比當年的徐老師還要年長的中年。這兩天,當我意識到,我已經比當年的徐文兵大的時候,產生的一種很複雜的情緒。
徐:人比人氣死人,看鴨子浮水淹死人,人沒有可比性。說起來,確切地說,現在距我們開始講《黃帝內經》已經11年了。我這人是悲觀者,悲觀主義者容易先從壞處想,所以回顧十年,其實咱倆變化都挺大。
我的第一個感慨就是,我們倆還活著。很多人可能會說你怎麼這麼陰暗,其實你仔細想想,這十年間很多人都故去了。有些人是壽終正寢,盡其天年,比如你的師傅鄧鐵濤鄧老,104歲,還有咱們倆一塊磕頭的張至順老道長也是104歲,這些人就是修行很高的人。但是你看,有些人,人到中年就沒了。《黃帝內經》一開頭就在說上古的人,春秋皆度百歲,現在的人,年半百而動作皆衰。我們可能會覺得不可思議,其實很多人中年就過不去,就猝死了。
梁:十年前,微信還不普及,好像沒出現。十年前,蘋果手機推出第一代。五年前,才有了這些移動支付、直播、今日頭條、抖音。我記得咱倆講《黃帝內經》的時候,過了兩三年才是微博,然後是微信。然後才是抖音,中間還有滴滴打車、美團外賣,還有移動支付。這十年,我們不去細數的話,就覺得好像是恍如昨日,如果你把它拉出來看的話,它可以寫入世界史的,這十年它的變化是每年都出現一個巨變。
徐:但是有一點沒變。
梁:就是大家對生命的熱愛沒變。
徐:我們十年前講《黃帝內經》,十年以後再來看,我們當時沒有說錯話。為什麼?有些東西很時髦的東西,後面過了一兩年,就發現不對了。比如膽固醇,最開始說膽固醇不好,雞蛋黃不能吃,然後大家都不吃。過了個七八年,又說膽固醇是好的。一個感冒藥,說早一粒晚一粒就能退燒,後來發現容易導致白血病。然後就趕緊換廣告,說不含PPA,也就幾年的事。
而我們之前在節目里講的內容這十年里沒有變,我說了「四大不能吃」,我說要順應晝夜節奏的變化去養生。去年諾貝爾獎頒給了一個生理學,說要早點睡覺,我們的自信來源於五千年前《黃帝內經》對人的觀察,對人性的描述,一點都不過時。
梁:貝索斯說過一句話,他說由於人們太多的去關心變化的東西,其實做戰略或者做任何的決策,還是要關注不變的東西。你看這兩年,很多人都不理解為什麼像茅台、海天味業,這種做酒和做醬油的公司,變成了A股的主流,甚至很多人持否定態度。我反而認為,它代表了某一種的價值取向,就是說它的確還是好東西。今天你仍然認為酒和醬油是好東西,大概率事件,十年之後,你仍然會需要它。所以它的股價反映出了,人們對於確定性這件事情的渴求,我們稱之為叫確定性溢價。
徐:說回來這十年來,首先感謝梁冬提供機會,感謝中央人民廣播電台這個平台,傳播效果真是驚人,十年中間發生的事有很多,我講幾個對我影響比較大的事。
第一件事,我找到了我的恩師周稔豐先生。咱倆當時講《黃帝內經》的時候,我還說他在美國,周稔豐先生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是領我入中醫門的人。我媽對我做的是啓蒙教育,我在大學拜師裴永清教授,接受正規的系統教育,但真正讓我明白中醫咋回事的,是周稔豐先生。
咱倆做節目的時候,我以為周老師在美國,我還讓美國的朋友去找他,沒找到。結果咱們節目一播出,這個節目影響太震撼了,周老的兒媳婦去天津的煤氣公司交煤氣費,收費員說這個稔字怎麼念,周稔(nian)豐嗎?周老的兒媳婦說叫周稔(ren)豐,周稔豐不就是徐文兵的老師嗎?周老的兒媳婦說「徐文兵是誰?」「你們沒聽中國之聲嗎?裡面有個徐文兵講,他有個救命恩人叫周稔豐,說是天津中醫學院的。。。。。。」一下就對了上。
周老的兒媳婦就跑回家跟老說,你是不是教過一個叫徐文兵的?周老說是啊,我教過,他怎麼了,她說他現在出名了,在中央台說你呢。周老說他混得好,那就算了,他要混得不好,還可以過來繼續找我。然後我就把周老找著了,我到天津去看他,我還帶著麻爺一塊去過。
周老還病危過幾次,我用周老教我的方法,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把周老的病給調過來。所以你說這是一個多麼美麗的事情,如果沒有這個節目,我老想著周老還在美國,這是第一件事。
第二件事,我們通過這個節目,認識了很多中醫界的同行,還有一些高人,最重要的就是我們結識了三申道長。我記得當時是咱們三個一塊去白雲觀,陪著老道長參觀,裡面有個出診大夫叫三申道長,咱倆說探討探討,掛個他的號,人說掛不上,要提前預約,然後油麻菜在邊上就咧著嘴在那笑「都說掛不上你的號,你也有今天,你掛不上別人的號」。
結果三申道長在2008年,把他道家秘傳的《玄隱遺密》《黃帝內經》給公佈出來了。當時互聯網已經很發達,但我不知道。直到2012年,我的一個朋友告訴了我這件事。
我拿到那本書以後,一下就震撼了。因為我一直在研究這個事,我覺得《漢書·藝文志》記載《黃帝內經》十八卷、《黃帝外經》三十七卷失傳了,結果拿到三申道長的書以後,等於是我們又得到了失傳了將近兩千年的《黃帝內經》。
這十年,我就在逐字逐句地讀那本書。我用毛筆小楷字,把30萬字的《玄隱遺密》抄了一遍。所以我說我這輩子有事幹了。如果我能把中醫的經典學習進去,然後再傳播下去,這輩子就非常值得了。所以我覺得這兩件事,是我這十年,對我影響最大的事情。
梁:這十年,其實每個人都可以把它作為一個回憶的錨。什麼時候接觸這個節目的?什麼時候聽的?在什麼狀態下聽的?都變成了各位的一個回憶。我在這一霎那間,我才意識到一件事情一一就是我說話的速度變慢了。
徐:我剛才的感慨,一是我們還活著,第二個,這十年,你經歷了很多事,你拜訪過很多高人,你還能信中醫,這不容易。
梁:就像我們認識一個人,後來瞭解了他的很多缺點,但是你仍然願意和他在一起的時候,那就是直的能夠在一起了。這不是那種衝動的喜歡。
徐:因為中醫有「路轉粉」的,有「粉轉黑」的,這些變化都很快。而且往往「粉轉黑的,比黑的還黑」,他原來對你抱著很大希望,突然發現你不是這麼回事,然後他就開始反擊。
以我個人經歷來講,我從小受我媽的啓蒙,背《湯頭歌》、《瀕湖脈學》,然後上了大學又受六年正規教育。就這我也是對中醫懷著深深的懷疑。在我碰到周稔豐老師之前,我也知道他能看病,也有效,但我解釋不了為什麼。所以現在大家對中醫抱有懷疑,甚至有點敵意,我覺得都很正常。
我有一句話,「反中醫是學術自由,但黑中醫就是道德敗壞」,它背後有東西。所以可能一種情況就是,對中醫抱有懷疑態度,甚至有反對態度的人,往往能學好中醫,因為他是理性的。我就怕那種狂熱的粉,愛起來不要命的,黑起來也不要命。所以咱倆十年以後,還能坐下來,心平氣和的談中醫,而且你也從一個虎頭虎腦,火性人,變得平和且不油膩,這也是很大的進步,小梁哥變成小梁爺。
梁:學中醫最好的方法還是要用,當你自己在學,在跟方,在臨床,有失敗也有成功的經歷,甚至是拿自己的身體,作為一個隨身攜帶的實驗室,自己在自己身上去調。有時候看見80後都比我油膩的時候,我都心生同情。
我們今天能夠再續前緣,是之前我有一天去日本,跟徐老師聊天。徐老師在日本有一個學堂,在一條小溪邊。那個學堂真的是讓人很心嚮往之,徐老師現在這個狀態,也讓我甚是羨慕。而且徐老師在中醫上的這個見地,我以前是不知道徐老師有多厲害,現在知道徐老師厲害了之後,還是希望有機會跟徐老師請教。
徐:其實十年前,我們講《黃帝內經》的時候,我做了一個規劃,就是《靈樞》和《素問》160篇怎麼講。我們先講了《上古天真論》,然後講《四氣調神》,然後講《異法方宜》,講《金匱真言》,其實是按照培養中醫的這個順序來講的。
第一要樹立三觀,要正。三觀就是世界觀、人生觀和價值觀,《上古天真論》其實告訴你的是中國古代的貴族,他們的世界觀是什麼。它講的是時空,世是三十年,界是地界,是一個空間的概念。其實我們講宇宙,宇是空間概念,宙是時間概念。中國哲學很高級,它任何事情都要講時空,我們現在看病,就把人當動物或者機器,我們中國人從來不這麼認為。我們看人,他在什麼樣的時空下,他是天地的產物,他受天地的影響,所以《上古天真論》,幫我們樹立一個時空觀。
另外伏羲傳承下來的先天八卦和後天八卦,他建立一個時空對應觀,也就是天下和地上要對應起來,時間和空間要有聯繫,就是說「近水樓台先得月、向陽花木早逢春」,它長在東邊的,長在南邊的,它就容易先開花、先長葉,它所在的位置,接受了天的能量。東南西北代表不同的能量,其實是天地時空聯繫起來了,這叫世界觀。
第二叫人生觀,我們講真至聖賢,做人要做這樣的人,而不是讓你變成成功學的,掙多少錢,有多少粉絲,有多大房子,那太低級了。
還有一個叫價值觀,我反復強調要貴生,這是第一個。
然後我們講《四氣調神》,就是講晝夜,四季對你的影響。現在人很反感中醫,就說你們為什麼老講陰陽。我們為什麼不講陰陽?太陽的變化對我們有影響,晝夜對我們有影響,四季對我們有影響,我們為什麼不研究陰陽。
學中醫,要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知人情或者人事,結果我們講到《靈樞天年》的時候,就戛然而止了。其實這個戛然而止,我覺得也對。它應該有個節奏,讓大家把這些東西消化一下,因為聽完《黃帝內經》,對人最大的影響,不是幫他們治好什麼病,是重塑了三觀。
所以十年前,我們有一個想法,就是想把《黃帝內經》的陰陽25人,給大家講一下,這一晃十年了,所以咱們就從這裡續這個緣。天文地理我們講了,《黃帝內經》第二季就講人事和人情。
今天講的是《靈樞·通天》,陰陽二十五人的前傳。陰陽二十五人,就是把人分成了25種,它分得比較細。但是在它之前,還有一個分得粗線條的分法,它把人分成了5種,這篇的篇目叫《通天》,它不是記載在《素問》中,而是記載在《靈樞》中。《素問》的第三篇叫《生氣通天》,而這篇叫《通天》,但兩個意思其實是一樣的。
它為什麼要營造一個這麼大的氛圍?因為格局小、視野窄、層次低的人,可能理解不了古人為什麼要這麼做。比如你找人看病,他先說今年是什麼年,然後又說什麼月,什麼氣,你就會覺得很奇怪,自己用空調跟這有什麼關係,但這其實是有關係的,只是你不知道而已。所以在講《通天》之前,我們先強調一下,中國古代的道家或者黃帝學派的人認為,我們渺小的像一粒灰塵,我們的一切背後都有主宰,而這個主宰就是天。
關於主宰,人們有很多的描述,有人說是天,有人說是道,有人說是算法,也有人說是宇宙。那它其實叫什麼名字?我想它可能是刻意要用不同的名字,來讓它形成一種散點透視,因為一旦形成某一個固定的名字之後,我們會容易產生一種具象的聯想,反而遠離了這件事情。所以老子在講道的時候,說「吾不知其名,強名曰道」,意思就是這個東西是沒法用語匯來稱呼的,它是一種感,就像「愛你在心口難開」,如果你一定讓我說我愛你什麼,我不僅說著很費勁,說出來的也很假。
我有兩個特點,一個是我不愛玩遊戲。其實我最早玩過打坦克,但打著打著,我就覺得不對,因為自己一緊張興奮,胃就不蠕動了,所以我就放棄了這件可以影響我的事。很多人打遊戲打得很好,但我在看他們打遊戲的時候,突然就有一種感覺,遊戲中衝鋒、扔手榴彈、開槍那個人其實不是他,而是鍵盤俠,是控制鍵盤鼠標的人。有時候我就想,我們在這說話辦事,好像是我們在做,但好像又不是。
梁:有個專業名詞叫「圖靈測試」,就是測試遊戲當中的人,是否知道自己在遊戲當中,如果他能夠覺察在自己在遊戲當中,那麼他就通過了圖靈測試。之前我在參加騰訊開放大會時,就跟他們做遊戲的總負責人聊天,我問他你在想什麼問題,他說現在遊戲中的角色都是被操控的,玩家表面上是在玩,但實際上他是被後面的人操控著玩。
如果有一天,這個遊戲自己在玩,而旁邊的人只是作為一個旁觀者,或者只是設定了一個大概的遊戲規則,那又會怎麼樣?如果有一天,你在玩遊戲的時候,你操控的戰士突然轉過來,對著屏幕說你該去睡覺了,我自己玩,你覺得這是一種什麼感覺?你有沒有一種想拔電的感覺?所以這十年來,我常常有一種思考,有可能有一部分人(也許是現在的一些人,比如玩遊戲的人),他肯定會有這種感覺;也有可能在幾千年前某些修道的人,他們突然有一天產生了一種覺悟,這個覺悟就是有沒有人在後面操控我?如果有,我們怎麼跟他對話?
徐:在說通天之前,我為什麼要囉嗦這麼多話呢?因為我們跟古代的人或者古代的先哲,有一個最大的區別,就是他們對天有敬畏,對背後操控他們的那個人有敬畏。第一我們有敬畏,第二我們試著去感,而且不是覺,因為它無形無質甚至無相,只能用心去感它的存在,甚至要跟它交流,這個狀態和現在人們秉承的「人定勝天」的狀態,完全是兩個極端。
而我們的對話是想在這兩撥人中間做一個溝通,讓那些認為人定勝天的人,去試著理解我們這些敬畏天命的人,這就是我們做的事,否則雞一嘴鴨一嘴,雞同鴨講,就是互相鄙視。中醫號稱「飯桌上絕交話題」,因為一人說你多蠢,還信中醫,而另外一個人說你多蠢,居然不信中醫,最後這兩個人達成的唯一共識就是對方是傻叉。
《素問》的第三篇叫《生氣通天》,也就是說地球上生長的動物、植物,以及其他各種有生命的東西,他們的各種氣息能量都跟天是相通的。換句話說就是,老天一變臉,你們都不存在,或者是老天有變化,你們都要跟它變化,如果你不跟著它變化,你就要滅亡,這是《生氣通天》強調的東西。今天我們講的《靈樞·通天》更細化了,也就是說你長什麼樣,你有什麼樣的舉止行為,你有什麼樣的情緒情感,你是受背後的那個天控制的。
某些時候,這個天代表的是時間嗎?還是那句話,參數太多。中醫回答任何問題的答案都是不一定,就是因為參數太多。比如小孩子在看電影的時候,他就說誰是好人,誰是壞人,而家長只能說這個人是好人,那個人是壞人。其實我們都知道,好人有時候也會乾壞事,而壞人有時候也會做好事,比如日本地震了,日本黑社會會出來救災,這時你就說不出好和壞,所以就需要一種複雜的判斷體系。
通天到底通的是時間,還是能量、節奏、方向?其實這些它都有,只不過需要一個人去綜合,但有時候人的腦子不夠用,邏輯思維不夠用。王東嶽老師總批判一種西方的思維方法,叫邏輯強迫症,它有一個特點就是單線,也就是沿著因果一條線推出去,但問題是影響我們生活的是多維度、多層次、多時空的東西,所以需要複雜的頭腦去理解。
對於《靈樞·通天》的天,我個人認為它是透過本質看背後的能量驅動。比如我們普通人怎麼看兩個人打架,比如現在的拳擊比賽,在比賽之前要先看兩個人的體重,如果他們的體重差不多,就開始在拳台上打,但如果他們的體重差太多,就參加不了比賽。
古代的比武並不是這樣,他們不看體重。比如一個強盜衝進了你們家,但你說你先稱體重,然後我們再打,這是不可能的。所以這種稱體重的方法,就是以形論人,也就是我肉眼先看你有多強壯,然後再決定要不要跟你打架。但在生活中不是這樣的,一些人的體重很高,但他很蠢笨;一些人的體重不高,但他很靈活。而且人遛狗的時候,有的小狗朝大狗叫得很凶,大狗就會往後躲。所以這篇文章的目的是訓練醫生去觀察人,而最低級的觀察人的方法,就是看他的體重,看他長的樣,這叫形。我們透過他的形,看他背後的東西,這叫通天。
我給生氣通天定了一個反義詞,叫死屍入地。所以我們衡量一個人,絕對不能用形,因為你用形的方法研究一個人,就是研究死人。我們上大學的時候,學的第一堂課,就是練功,比如站樁、打太極、形意拳、八段錦,練出手上的氣感,而西醫學的學生,他們學的第一堂課是解剖學,這種中醫和西醫的區別是很高級的。在這十年中,我們厚朴培養出了四批學生,其中的38個人已經考下了醫師證,這也是一大成果。
所以「生氣通天,死屍入地」,就明確地告訴我們一件事:觀察活人,絕對不能用靜止的、死屍的、有形有質的方法去觀察,而是要看他背後的能量。
天,我們叫天道、地理。地理是能看見紋路,看見走向;天道的背後是氣在推動,而氣的量有大有小。很多人認為無論一個人的頭腦再簡單,只要他的煤氣罐大,氣的儲量多,他就厲害;相反如果你的煤氣罐小,氣的儲量小,你就不厲害,但其實不是這樣的。
能量的控制和釋放,叫節奏、法。一個小的煤氣罐,如果我們把它用的合法、得法,它照樣能創造出很大的業績或者持續很長時間。你先天的能量很足,如果突然炸掉了,它帶來的就是破壞,我們叫「生氣通天」。一定要看他背後的能量,而且要看他能量釋放的節奏和方向,這就是中醫觀察人的方法。
形用在什麼地方呢?它是用於另外一件事。我們現在觀察東西,比如老師會處罰違規用電器的人,而老師的懲罰標準就是,我在你房間搜出了電爐子,也就說明你用了這個東西。但事實上你可以跟他辯論,說我其實是把那個東西當做一件欣賞藝術品來欣賞,我沒用它。所以我們用這種簡單思維看人,很容易就把形和用混在一起。
有一個故事講的是,劉備在剛入蜀的時候,處在了飢荒、沒有糧食的環境,於是他就下了一個命令說,誰都不能釀酒,如果發現誰釀酒就處罰誰。當時十斤糧食才能釀出一斤酒,而釀酒就會浪費糧食,所以他的本意是好的,但執行起來有難度,因為你必須抓住他在釀酒,才能懲罰他。而下面的執行者容易走極端,他們貼出了一個告示說,誰家有釀酒的東西,我就處罰誰,也就是說如果你有那個東西,就代表你用了,這樣導致的結果就是怨聲載道,百姓都不服。
後來一位大臣在給劉備提意見的時候,特別講究技巧。大臣和劉備在街上散步的時候,看見前面有一對男女,於是大臣就跟劉備說,主公,那倆人在淫亂,趕緊把他們抓起來。劉備就說他們好好走路,哪裡淫亂了,大臣反駁說他們有淫具,都帶著傢伙。所以這個體和用是不一樣的。你有子宮,不見得你能懷孕;你有那套東西,不見得你能把它用好;你有一個胃,不代表你有它的作用,我們在臨床上看很多人的胃是胃下垂或者瀑布型胃、胃輕癱,也就是他們的胃癱瘓了。
千萬不要認為學中醫的人不懂解剖,我們對解剖學是有深入研究的。比如勝利者所寫的紂王,是一個無道的昏君,但他其實是一個很厲害的人,他做過兩件跟解剖有關的事。第一件事就是,他的叔叔比乾總是勸他要節儉,如果紂王用的是象牙筷子,比乾就說,你要用象牙筷子,那必須還得用玉碗,因為普通碗配不上象牙筷子;你用了玉碗,那就要用紅木桌子;你用了紅木桌子,那就得修建與它匹配的宮殿;你的玉碗肯定也不能放普通的食物,然後就大興土木,禍害百姓。這一路推演下來,紂王就煩了。
紂王就認為我們都有七竅,而比乾比我們多了一竅,於是他就把比乾活活殺了,並且把比乾的心剖出來,看他是不是比我們多一竅,結果發現比乾患了一種先天性心臟病,叫房間隔缺損,就是比我們多了一窟窿,這叫解剖學。
紂王還做過一件事,有一年冬天他在河南看見一個老人哆里哆嗦地過一條結冰的河,而另外一個青壯年蹭蹭很快就過去了。於是紂王就自問自答地說為什麼他們的差別這麼大,我認為是因為年輕人的骨髓密,所以耐寒不怕冷,而老人骨髓空了,所以他怕冷。當場他就把那老人和青壯年叫了過來,砍下了他們的腿,然後對比他們的骨密度。那條河現在還在,叫折脛河,脛就是小腿骨。所以這都是解剖,那些人說我們中國沒有解剖,就是誣蔑。
中國人意識到了這些有形有質的肉體,包括固體、半固體、液體,它們背後的東西,這就是我們總結出來的「通天」,它其實就是氣。
梁:紂王作為一個有權利的科學愛好者,他因為做了那樣的事,後來就被釘在了道德的恥辱架上,認為他的確很不仁慈。很多人後來以科學的名義去做這種實驗,當然他用的是小老鼠做實驗,繼而為人類服務,但其實包括以前的美軍或者日軍,他們為了做研究,會把一些敵人當做實驗品,其中的一些實驗是為了戰爭,也許還有一些研究成果,後來造福了百姓。但它的源頭其實還是很殘暴的。
徐:這種認識世界的方法是被中國古代的先賢們鄙視的,那我們不用這種方法的話,應該用什麼方法呢?研究世界的方法有兩個,一個就是發明各種儀器,你的肉眼雖然沒變,但是你可以通過儀器看得更遠更細;另外一個方法就是如果你是對的,這個世界就是對的。我們想瞭解世界的真相,卻受到了肉眼、視覺、聽覺、味覺的限制,我們感覺不到,但如果你修行或者變成一個正常人,你就會感受到。
這樣說來,有一些人所說的特異功能或者封建迷信,事實上是存在的。我們肉眼能看到的光波,也就是赤橙黃綠青藍紫,它是一個頻譜。但是我們不能否認,還有一些人可以感覺到紅色外面的光波,叫紅外線,紫色外面光波,叫紫外線,比如小孩子。所以這種方法是中國人的方法。
為什麼道家討厭奇巧淫技,不讓人動機心?因為他們認為那條路是不對的,也就是發明儀器做感官的延伸是不對的,只有修行才能把自己變得正確、敏感,從而去感知或感悟這個世界。中醫走的也是這條路。
梁:還有一種比較溫和的表述就是,其實所謂的科學在很大程度上是對眼耳鼻舌的放大和精細化,但是我們的意卻沒有得到同步的訓練。我們在過去的時間中,顯微鏡、望遠鏡等其他各種東西幫助我們把眼耳鼻舌這五個根所連接的世界,做得更精妙了,但我們的意沒有得到訓練和提升,甚至是大幅退步的。所以科學手段所帶來的眼耳鼻舌的進步,跟我們的意的發展,應該是同步的,但這其實是同步不了的,因為幾千年的人類歷史其實就是人類本能的退化史。
事實上,人類不是在進步,也不是在退化,而是在演化,也發展出了另外的一些能力。比如以前大部分的人,很難同時做幾件事,但現在我們都是精神病分裂患者,就算有人可以同時處理十件事,你也不覺得有違和感。所以我有一個觀點叫「精神分裂者的春天正在來臨」。
徐:現在很多的審美或者價值觀的取向,都跟道家是相反的。一種專心致志做一件事的快感,很多人已經享受不到了;只愛一個人的感覺,很多人已經享受不到了,因為如果你想要享受到,就需要一門深入。所以我們現在無法想象到,古代在沒有高速旋轉的齒輪的情況下,他們是怎麼做到玉石的琢、摩、雕、刻、切、磋。古人留下一句話,「精誠所至,金石為開」,也就是當一個人專心致志地做一件事情的時候,其中所蘊含和產生的能量是你無法想象的,甚至是你都沒見過的,也沒聽說過的,你覺得那種事是不可能的。
我在出差的時候,到酒店吃早飯,我就看見自己身邊的人,十個有九個都在看手機,而且還是一邊看手機一邊吃飯,剩下的那一個在看報紙,這是很可怕的一件事。精神能夠專注,其實是一種健康的表現,現在小孩子的注意力不集中、多動症都是不對的。它是一種病,只不過我們不把它當病,它所帶來的痛苦,我們也不把它當痛苦,這樣就會釀成一個更大的問題。比如一些一邊看書一邊看手機吃飯的人,他很快就會得嚴重的胃病,然後進而得嚴重的心理疾病,包括心臟的問題,這就是一個演化的過程。
以前巴甫洛夫做過一個條件反射的實驗,這個實驗很低級,但是卻也很有說服力。現在越低級的東西,越有說服力。他把狗的腦殼切開以後,裝在了一個有機玻璃里,也就是相當於把腦開了一個窗,他能看見它的大腦皮層的供血情況。當他給狗餵食的時候,就發現其中有一個區域發紅,也就是說那個區域肯定管消化,因為它在專心地吃飯。這時候他把狗眼前的燈打亮,就發現之前的紅色區域馬上褪色了,而另外一個區域開始紅。
我們在吃飯的時候在看手機,這樣就會讓你的消化液,你的胃腸蠕動,都不會得到豐富的血供或者氣的支持,最後就會導致消化不良。而且你的精神分散以後,導致的最大問題就是你哪件事都做不好,隨之帶來的就是一種沮喪和失敗感,然後又會讓你更分散精力。所以我們現在需要做一種訓練,叫回神,就是讓自己專注,然後體會到專注的力量,那種力量是巨大的,是精神分散、精神分裂人想象不到的。
梁:所以所謂的兒童教育,它的核心可能不是讓小孩子掌握很多技能,反而是幫助他去掌握一項特別重要的能力。比如你的孩子能夠對一件事情特別專注,也就是回到基本能力,這些能力或許不高科技,但是因為你的競爭對手在被時代荒蕪化之後,你所保持住的這種能力,反而就成為了一種非常重要的能力。
如果茅台不再生產其他的酒,而只是生產飛天茅台,那這家公司會更值錢。五糧液其實就是因為產品線太多,讓你不知道哪一款五糧液才是最好的,所以它就沒有辦法漲價。而茅台其實做了很多精進的研究,因為我把不同年份的茅台酒喝完之後,發現過去十年中的是最好喝的。我以前不愛喝茅台,但後來發現它過去十年在釀製茅台上,用了更多的專注,而且只是在釀製酒這件事情上,尤其是對微生物菌群的研究。所以你就會發現在2004、2005年入窖,在2010年左右出來的那批酒是比較好喝的,而八十年代入窖口的酒,反而沒那麼好喝。換句話說,它其實是在某一個深度領域和垂直領域面,進行了深度淨化的,只是大家沒有覺察到。
徐:道家對精氣神的研究是最深入、最細緻的,而且它得出的結論也是對我們的養生、保健、治病,最有指導意義的。我們說的「精誠所至,金石為開」,也是現在很多人得病的主要原因,也就是說他的心神是散亂的,他不聚焦,就比如最簡單的放大鏡實驗,如果你用一個小鏡片,把陽光都聚到一個點,就能把東西點著。所以我們但凡省省心,做做減法,把那些讓你關注且興奮的東西剪一部分,讓你專注到一件事上,你就會煥發出或者激發出一種巨大的能量。
梁:在十幾年前,我們就有一句話叫「傷其十指不如斷其一指」,也就是集中優勢兵力各個殲滅敵人,這種方法在臨床上很有用。其實還有一種觀點,叫「生命3.0」。生命1.0,是硬件和軟件都沒有改變,大部分動物一輩子的想法和身體都是固定的;生命2.0,就是沒有辦法提升硬件,但軟件在不斷地加載,比如各種APP的出現,如果你現在去買當年的iphone第一代,你就會發現它是用不了的,因為它很多軟件已經跑不動了,而現在大部分的人就處於一種生命2.0的心態。在硬件不變的情況下,軟件不停地升級,且運行得越多,就會導致硬件承受不了,最後出現崩盤。
我們現在這個時代的人只有兩個選擇,第一,等待硬件也可以升級的時代;第二,做一些重新的減法,把多餘的人和事都屏蔽掉。有情的人一定是無情的,因為他不透過無情的削減,就不能夠把專注力留在有情的人的那裡,而多餘的朋友只能帶來多餘的煩惱。
我們可以反思一下,我為什麼要用APP?我應酬的目的是什麼?現在很多人陷入了一種集體無意識,他會忘記自己做這件事的初衷,然後被不停地被裹挾著走,當他突然冷靜下的時候,他就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了。大家都可以想想自己在做的事情,跟你的初衷相違背嗎?
今天守得初心,不辱使命,感謝大家和我們一起來做了一期中老年朋友的回顧,同時也一起做了一個對過去十年生命的進展,發現每一個人都在長大,這是一件好事。同時不要忘記,長大的過程其實也是加載的過程,在差不多的時候,要開始做卸載的功課。
下一次繼續和徐老師一起,關於《靈樞通天》的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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