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色: 字号:
全104
2020-06-11 | 阅:  转:  |  分享 
  
读汪全集104《翠子》(19401101、02联大;19410123昆明《中央日报》)续完总按:这篇小说写心事,不是“心思”。“我”虽然没有
心事,可这也属于心事的特例,好比从代数上说:“世上没有减法的,全部是加法。”算术里说“减X”就是代数里的“加(–X)”。心事最重的
是翠子,所以阿汪拿她做题目。但是小说对翠子总是侧写和隐写。侧写如“我”说:“又来了!看你那[1]呆样子。翠子,你跟我说个故事好不好
?[2]要拣顶顶美丽的。”编号是我加的。关于[1],“呆”字表明翠子沉浸于心事之深,然而他的这种情况在“我”是临时遭遇的。小孩子哪
能知道大姑娘的心事?但是[2]表明这心事一直萦绕着翠子,所以她才没有心思给“我”讲新而美的故事,都是老而旧的炒冷饭故事。隐写呢?看
,“高家伯伯今儿来过了……翠子给他送上茶,他……一个人走来走去的笑笑,还拿纸写了些甚么教我拿给你看,字那么草……”“你”是“我”的
“爷”。这是“我”向父亲汇报他外出时家里发生的事情。我们补充了省略号里的所有文字后,就可以想到翠子有心做“爷”的续房,并且高家伯伯
知道了,愿意撮合,而“爷”也知道他和她的心思,只是一切都没有对“我”说开来,他们肚皮里都一笔明细账,能不能发展下去?他们都在慢慢地
等水到渠成。这是一路隐写。二路隐写是小说里几次提到“我”说翠子像妈妈,这表明翠子已经单方面努力了,在争取做成续房的前进路上还是挺有
进展的,至少得到了“我”的天真的认可。三路隐写就是“爷”的心思了。那是以反写正。“三十了?三十了![2]为甚么是三十呢?[1]管翠
子什么事?你也不用管,我不做生日了的……[3]我要翠子回家,她长大了,留不住。”编号是我加的。关于[1],这正好表明“爷”知道翠子
在“管”他的生日,而这一定是“爷”同意并授权翠子操办的。所以翠子才会明确地告诉“我”她担当此任,并且明确到“我”会为翠子代言于“爷
”的:“翠子让你明儿别出去,为你做生日,她办菜!”。这样,高家伯伯、翠子和“爷”之间那扑朔迷离的心思就清楚了。但是在[2]里,我们
看到“爷”在发火,有点儿恼羞成怒的样子。“爷”是三十岁;翠子是十九岁。搁在当时的年代也算是徍配了。可是“爷”发火了,意思是自己要是
六七十岁就好了,娶不到十九岁的黄花姑娘也就算了,否则总有点儿理亏。可现在他才三十岁啊,眼看着要煮熟的鸭子准定飞了,“爷”能不窝火吗
?关于[3],“爷”的恼羞成怒是因为他得知了确切的“通告”,翠子要“被”嫁给“一个跛子男人”。婚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中国这样的
旧风俗是“爷”反抗不了的,只有自认倒霉,发发无名火。问题是翠子也明确知道了她的命运。所以小说的一开头即写她“扬起头,凝望着远远的天
边,抱在膝上的两手渐渐松了下来”,翠子陷入无助的沉思,而小说的末尾是“我醒来时,父亲已起了床出院中作深呼吸去了。翠子站在我床边,眼
睛红红的。”翠子“她妈就要来带她了”,“爷”和翠子就要格外地授受不亲避嫌疑了。阿汪得意于自己的小说有两方面。一是他标榜为“现实主义
”。注意,阿汪宣称的这个主义没有任何修饰、形容词。这在阿汪,自有“阴谋诡计”,这里不解说,因为和本文无关。二是阿汪“厚颜无耻”地说
他的小说不写激烈的社会矛盾和斗争,既不会写“白毛女”,也不会写《家》,更不会写《青春之歌》的大姑娘革命成长。他就是写他记得的一些事
情,而这些事情在他看来还有点意味。阿汪就这样写出来了,并不管思想境界高不高,主题提炼又如何。但是因为时代如此,所以我还是读到在“我
”的天真无邪的前景的后面,有一种对中国农村女性的欺压,婚姻欺压,而且这种欺压可以通过亲娘来实施。阿汪只是轻描淡写地说翠子要嫁给“一
个跛子男人”,但是我们可以想到这个男人比“爷”有钱或有势多了。“爷”说:“这件事,我不能管!”看来“爷”还是管过一些事情的。但是在
翠子嫁人的事情上,“爷”是不战而屈服。这就曲折地体现了中国封建制度和意识形态的残余都有如此不可抗的力量。你说阿汪的这篇小说就是写那
偶然会想起过去,因而生成的淡淡的哀愁吗?小说有浓厚的自传味道,这是读过阿汪的有关散文的人都得承认的。于是在侧写和隐写翠子的心事之外
,阿汪还写他的幼年感受,那是对他父亲的。阿汪在散文里说他小时候命很苦,母亲在他三岁时去世,因此阿汪对母亲基本上是只有概念而没有经验
。但是婴幼儿需要依存的温暖,阿汪的父亲承担起来了。所以阿汪在散文里说喜欢和父亲一起睡。这样的喜欢怎么表达呢?散文里也许用个“喜欢”
一词就可以算把话说到底了。可是在小说里,那是需要篇幅来表现“喜欢”的。阿汪做得非常好。他以很大的篇幅写爷儿俩睡觉。“我”对“爷”是
无话不谈。既负责传递“高家伯伯”托的事,也报告他观察到的翠子的私密,还要父亲“整”翠子一下:“爷,你说说她,要她同我玩玩,不许发呆
。”把个父子情深写得真动我心。而在这样的情境下,“爷”也没有忘记要“我”想着没有经验记忆的妈:“二宝你睡吧,明儿要早点起来,跟我到
你妈坟上去拜坟。你记不记得,明儿是你妈的忌辰。”小说里写了“爷”几乎天天都去“二宝”妈的坟:“父亲每晚回来都带着一支白色的花,这花
城里是没有的。人家说是鬼种出来的。母亲的墓园里面开的全是这种花,听爷说过……”翠子也说:“你爹……哦,你明儿早上醒来,叫他莫出去,明儿是他的生日,今年三十了吧。”所以阿汪一生,像个没妈的孩子想念妈,这可以读他的散文。我很感动于此。这都是阿汪的爸好。
献花(0)
+1
(本文系抟扶摇01原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