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谈艺录》003
二黃山谷詩補注；附論比喻（【附說一】山谷鉤章摘句）01
談藝：冒疚齋先生嘗示所為《後山詩注補箋》。餘以為《山谷內外集》，雖經天社、青神疏通解釋，亦不無瑕隙，留為後人著手餘地。
抟扶摇按：诗话。冒疚齋（1873-1959），冒效鲁景璠（1909-1988）父。老冒家来历天下大大啦，网上查去。新中国一建，毛主席就请老冒来会见。陈毅在上海的模范村里找到他，礼送上京。模范村我老熟悉了，从幼儿园到中学，那里有我的男女同学“莫姥姥”（上海俚语“很多很多”）。后来我更知文人闻人不少，却偏不知道冒疚斋先生，可见龙潜之深。钱钟书本不认识冒疚斋，因为有诗功，给冒效鲁介绍给其父了。1053-1102）。《后山诗注》任渊（北宋，1090-南宋，1164）注，属于典型的当代注当代。800多年后，冒老疚斋先生觉得任注粗疏，错谬甚多，于是补注。认识小钱后，老冒主动“示”补注。钱老对此情节写来平淡，实际蕴藉丰厚，因为小钱认为这是老冒在挑战诗艺談藝：方虛穀《瀛奎律髓》卷二十四已譏任注鹵莽，止能言山谷詩字面事料之所出，而不識詩意。
抟扶摇按：这要看作钱做注解时贯彻的精神：注要注到细，仿佛捉蚂蚁，却不可以只是捉蚂蚁。于是，一向不耐烦读注的我抟扶摇，也就读读钱钟在这里的补注，嚼嚼，还是蛮有味道的。以下说说若干。
談藝：（一）………“從師學道魚千里。”天社注引《齊民要術》載《陶朱公養魚經》，略謂：“……”按山谷此事凡四使。《追和東坡題李亮功歸來圖》有“小池已築魚千里”，天社注與此大同。《去賢齋》有“爭名朝市魚千里”，《十月十五早飯清都觀》有“心游魏闕魚千里”，則不在內外集二注中。張邦基《墨莊漫錄》卷三曰：“山谷詩‘爭名朝市魚千里’。《關尹子》雲：‘以盆為沼，以石為島，魚環遊之，不知其幾千萬裡不窮也。’”又龔頤正《介隱筆記》曰：“山谷用魚千里事，蓋出《關尹子》：‘以池為沼，以石為塢，魚環遊之，不知其幾千萬裡也。’”“千里”字有著落，説較天社為長。
抟扶摇按：（一），就是“补注第一则”，以后类推。任渊对““鱼千里”一语引《齐民要术》，注为今天说的“缩微江湖”。当然，今天的“缩微江湖”可以比古代大许多，比如一个小水库。水里搭华夏九州，鱼儿游其中。继而，钱老钟书又引張邦基、龔頤正两人的注，他俩都引了《关尹子》，其中雲：“以盆為沼，以石為島，魚環遊之，不知其幾千萬裡不窮也。”。钱评断张、龚之注“较天社为长”，因为“‘千里’字有着落”。这使我们知道诗要注得好，一般要注意两点：1）出处用前。《关尹子》比《齐民要术》早多了。2）注要追求无一字无来历。任渊引《齐民要术》，没有点到“鱼千里”一语，而张、龚引《关尹子》，正有“幾千萬裡”一语和“鱼千里”对应，而且隐含了鱼游的“回环”。鱼不可能一条直线地游千里，在缩微江湖里必然是回环造成“千里”之游的。
张、龚注到这一步，我们今天读来尤其有兴味，因为我们知道没有“东极”和“西极”，所以地球也仿佛一个“缩微天下”。我们可以沿着赤道一路行驶下去，成为回环行驶而“永无止境”；我们的宇宙也不过是更大的一个“缩微江湖”，因为爱因斯坦说我们的宇宙是“有限而无边”的。我们在宇宙里仿佛摩托车手表演“飞车”杂技，在球体的壁上无限地行驶。当我们把宇宙想象成一只篮球时，我们就变成一只只蚂蚁，它们在篮球表面上永远不会“碰壁”。这就是“宇宙有限”的命题不妨碍“宇宙无边”的概念。
钱老指出黄庭坚用“鱼千里”的诗句一共有4，其中1句在集外。钱出任渊两句张邦基另外注了“争名朝市鱼千里”这表明钱必要注的。至于“心游魏阙鱼千里”一句，钱没说还有谁注过大概他认为注了前引三句，这句里的“鱼千里”真没必要注了。但是我看钱钟书引的张、龚注，注文毫无新意，都是缩微江湖意。诗语虽然可以一样的“鱼千里”，诗意却可以应该更精细。“从师学道鱼千里”可以理解为老师学问深厚，学生日日识新，也像走万里长征可以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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