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期：《呕吐高效辨治集粹》

第十期：《呕吐高效辨治集粹》呕吐又称吐逆，是指食物或痰涎等由胃中上逆而出的病证，教科书皆分型治之，未必能获高效。笔者以为，下述几方治疗呕吐，
既有高效性，又有很强的普适性。一、吴茱萸汤吴茱萸汤习用于虚寒呕吐，一些医者还用于寒呕或寒多虚少之呕吐，亦取得高效，兹举二则。1、班
世民：《吴茱萸汤加味治疗呕吐》余行医四十余载，时诵医经。每于临证，细加体会，变通经方，鲜于不效。仅以治反胃寒呕为例叙。余于6年前治
一中年妇女曹某，言称曾在沈阳某医院就诊，始朝食暮吐，后则呕吐频繁，甚则食入即吐，诊断为“幽门梗阻”医生欲施刀以解，无奈患者因恐惧而
拒绝。只得保守治疗，并以输液维持多日，苦不堪言。经人介绍求余诊治。证见其面色？白，倦怠无力，喜暧恶寒，频欲呕吐，上腹饱满，舌质淡苔
厚腻，脉微而弦。四诊合参，此为中焦寒滞，脾胃升降失司，即阳明寒呕也。宗仲景之法，以吴茱萸汤原方加三蔻（草豆蔻、紫白蔻、草果）投之。
1剂呕轻，腹满锐减；2剂吐止，诸症渐退。遂感饥饿，向女索食，竟顿餐面条4两，仍嫌不足，众亲皆愕然，慌延余请定夺之。余谓之曰：大病初
瘥，脾胃尚弱，骤然暴食，有损无益，当节度。病家言然，守前方再服两剂，诸症霍然，饮食如常。病者亲属皆？跃而称谢。盖脾与胃相为表里，“
实在阳明，虚在太阴”。脾胃虚寒，健运失职，气逆不降，而致恶心呕吐。吴茱萸汤辛开苦降，补中和胃，故能治之。用三蔻其量宜小，取其温脾助
胃之功，量大恐燥伤中气，反为不美。似此类病证，余前后共治20例有余，每证用此方略有不同加减，无有不效，且鲜有再发者。余每自谓：勤求
古训，经方变通以应天、地、人之移换，可谓得仲景之心法乎？如《丹溪心法》之左金丸治呕吐吞酸，可谓得仲景之心法，灵活变通矣。（《北方医
话》第95-96页）2、黄仕沛：《食谷欲呕者，属阳明也——胃大部切除术后食入即吐案》患者，女性，五十余岁，来自香港。六七年前，因胃
及十二指肠球部溃疡，行胃大部切除术，术后进食量减少，常食入即吐，每隔二十余天或1个月，发作1次，每次持续四五天，尤以饱食为甚。如是
六七年不已，曾服中西药，效不显。2011年经亲友介绍来我门诊。刻诊：主诉如前，中等身材，无消瘦，精神尚可，食欲如常，腹软，胃脘无压
痛。舌苔薄白，质淡红，脉弦稍细，二便调。拟吴茱萸汤治之，处方如下：党参30克，大枣20克，生姜20克，代赭石30克（包煎），吴茱萸
20克（清水煮泡片刻，捞出，与各药同煎）。每日1剂，复渣再煎，日服2次。服药半月后，未有呕吐，如是每诊开上方10余剂以巩固疗效。月
余复诊1次，数月来未再发。遂停药，至今已年余，饮食如常。沛按：论曰，“食谷欲呕，属阳明也，吴茱萸汤主之。得汤反剧者，属上焦也”。此
例患者，病延多年，气息尚好，胃气未败，是可愈之征。舌色如常，又非饮邪、水气内蓄之大、小半夏汤或五苓散之证；也非“食已即吐”之大黄甘
草汤证。无参挟热象仍为吴茱萸汤可用之征，故径重投此方而取效。此证既延多年，内有久寒，虽吴茱萸用作温胃止呕，仍宜重用，故用20克。（
《黄仕沛经方亦步亦趋录（续）第160-161》）胡代禄解读：（1）“吐下之余，定无完气”，凡呕吐病证多多少少皆有虚象，如果一见虚象
就认为呕吐为虚证有些偏颇。《伤寒论》言“食谷欲呕，属阳明也，吴茱萸汤主之”，而“实则阳明”，吴茱萸汤又以大辛大热的吴茱萸为主药，故
吴茱萸汤虽可用治虚寒呕吐，但所治之呕吐应多为实寒或寒多虚少者。（2）1案“中焦寒滞，脾胃升降失司，即阳明寒呕也”，当属寒呕，寒多虚
少，且“共治20例有余”，“无有不效”，说明实寒或寒多虚少的呕吐可用吴茱萸汤治之，能获高效。（3）2案反复呕吐数年，“气息尚好
”，“舌色如常”，寒证表现（虚寒、实寒）不著，“无参挟热象”，予吴茱萸汤加代赭石却取得了佳效，说明热证表现不著的呕吐多可用吴茱萸汤
治之。（4）既然虚寒呕吐、实寒呕吐、寒多虚少的呕吐以及寒证、热证表现均不著的呕吐，都可用吴茱萸汤治之，说明凡热证表现不著的呕吐，概
可用吴茱萸汤治之，多能获高效。二、半夏泻心汤半夏泻心汤主治中焦病证，能平衡平调寒热、补泻、升降、邪气、正气，遂可用治呕吐，兹举一则
。杜雨茂：《喜得丁香用法》用药经验的获得，有时也常来自意外的差错，或偶然的发现，甚至来自某一医疗事故的启示。对此也应注意留心，从中
勘识恰到好处之量。记得我曾治三原一患幽门梗阻而呕吐不止的18岁患者，病人呃逆频作，食则即吐，形体明显消瘦，西安某医院经消化道钡透等
检查，诊为幽门梗阻，给她准备手术治疗。术前，病家抱着一线希望求治于余。余据证处以半夏泻心汤加砂仁、丁香等，嘱先取1剂，少量多次频服
，若效，可续服。药后，患者呃逆减轻，呕吐开始缓解，遂继取前药2剂。但由于司药粗（心），一时大意，竟将方中的丁香五分认作三钱（过去处
方中，钱与分之手写体较相似）。病人服后，自述该药辛辣异常，迥非前药，但自觉咽部却顿时通利，而有豁然贯通之感，呃逆、呕吐不止之症随即
顿除。病家来告，余也颇感蹊跷，后经检视其药，才知丁香量大之故。余平时用丁香不过钱，由是凡遇幽门梗阻而吐、呃逆较甚者，余便不受此限，
而放胆量大用之，获效甚捷。此非拣药之误，岂能识丁香量大之利，如此意外发现，临床中不乏其例，应善于分析，及时总结。（《中国百年百名中
医临床家丛书——杜雨茂》）胡代禄解读：（1）丁香降逆止呕，方书多载，但上案从拣药之误中发现，较大剂量之丁香佐治幽门梗阻所致呕吐，“
获效甚捷”，可资借鉴。（2）幽门梗阻所致呕吐，多为顽固性呕吐，因其带有器质性因素，而半夏泻心汤加丁香、砂仁等“获效甚捷”，说明半夏
泻心汤适当加味，是治疗呕吐的高效方剂，再加上半夏泻心汤补泻同施，寒热并调，升降相济，用治呕吐遂有很强的普适性，凡呕吐概可用之。三、
大黄甘草汤大黄甘草汤能治呕吐医者皆知，但多用于热性呕吐，其实大黄甘草汤荡涤肠胃，泻下通便，具有很强的降气降逆作用，非热性呕吐亦可用
之，且有高效，兹举一则。王乃一：《大黄甘草汤治呕吐速效》呕吐一证，皆为胃失和降而致。治以和胃降逆为其常法。临证时，辨其虚、实、寒、
热等因，随证施治常能取效。但有食入即吐一证，以常法治之多不愈。余用大黄甘草汤，每投辄效。《金匮要略》呕吐哕下利病脉证治篇云：“食入
即吐者，大黄甘草汤方之”。原文只12字，药仅大黄9g、甘草6g2味，无更多论述，但师其法用之，往往手到病除，所以每叹经方之奇效。余
曾治一杨姓少女。她患食入即吐证，已9个月余，多方求治无效。经西医检查未见器质性病变，诊为“神经性呕吐”。其症状除饮食即吐外，伴有大
便干燥，体弱神疲，脉沉弦细，舌苔薄黄，其他无所苦。初用降逆止呕药无效，随考虑用大黄甘草汤治之。但又虑其久病体弱，恐伤其正，因而有所
踌躇。后思之，《内经》云：“有故无殆亦无殆也”，遂经投此方，竟1剂而愈。又治一老妪，患食入即吐二十余日，经治疗无效前来就医。因年事
已高，恐有癌变，经有关检查无器质性病变。其症状，除食入即吐外，别无不适，二便正常，脉象沉弦，舌质正常无苔。经投大黄甘草汤治之，取药
两剂，嘱其1剂瘥，停后服。5日后其家属来云服1剂而吐止，未再复发。用大黄甘草汤治疗食入即吐证，诸家皆以热论之。余临证多年，治愈此证
甚多，其中伴有便秘、脉数、苔黄等热象者有之，体弱、便可、无苔、脉沉弦细无热象者亦有之。然皆投此方而愈。由是观之，本病不独因热。胃热
能致吐，胃实亦可致吐。热者性急而上冲，不能容食故食入即吐，胃实者腑气不通，拒纳水谷，饮食入后亦可即吐。故此，余认为食入即吐者，因于
热，亦可因于实。再以方论之，大黄气味苦寒，能推陈致新，通利水谷，调中化食，安得五脏，故以为君荡其实或泄其热。臣以甘草缓其中，使清升
浊降，胃气顺而不逆，使热者可清，实者可泄，不治吐而吐自止矣。故临床实践验之，不拘热象有无，只要症状为“食入即吐”者，即可用大黄甘草
汤治之，必立见其效。（《北方医话》第99-100页）胡代禄解读：（1）上案言：“余临证多年，治愈此证甚多，其中伴有便秘、脉数、苔黄
等热象者有之，体弱、便可、无苔、脉沉弦细无热象者亦有之。然皆投此方而愈”，“故临床实践验之，不拘热象有无，只要症状为“食入即吐”者
，即可用大黄甘草汤治之，必立见其效”，说明“食入即吐者”无论寒、热、虚、实，予大黄甘草汤皆有高效。（2）“食入即吐者”以及呕吐，皆
因胃失和降，胃气上逆所致，而“食入即吐者”无论寒、热、虚、实予大黄甘草汤皆有高效，说明大黄甘草汤具有较强的降气降逆作用，这是大黄甘
草汤的固有作用，故大黄甘草汤之治呕吐具有很强的普适性，无论寒、热、虚、实皆可酌用之。四、煮杏斋（网名）：《半夏厚朴汤合茯苓饮治疗呕
吐》再后来，我调到了另一家单位。一天，一人来到办公室找我。他问：“你是某某医生么？”“是！”“你是从某某单位调来的么？”“是！
”我开始纳闷。出了什么事了？我不断在脑海中搜索着。“这是你开的处方么？”他掏出了一张处方。我一看，的确是我的字！此时，我的心一下子
提到了嗓子眼。“哎呀，终于让我找到你了！”我本能地后退了一步。“你还记得三年前有一个病人，呕吐不止，打针吃药都没有用，后来是你开了
这张处方，吃3剂就好了，到如今一直都没犯！”我的心终于又放了下去。深深地出了一口气，我问：“你找我有事？”“我母亲要出远门，她有老
胃病，想请你帮调理一下。我现在就去喊她！”说完，他出门走了，我的心还跳得很快。这老兄，干吗不先说最后一句话呢？依稀中，我还记得那张
方，好像是半夏厚朴汤与茯苓饮的合方。出道时的日子总是令人难忘，就像孩子学走路的第一步。它时时激发我对中医的信心和热情。让我找到成就
感，也让我看到了中医的希望。我感谢那些对我信任的病人，更感谢张仲景为我们留下的宝贵经验。（《经方沙龙（第一期）》第110页）胡代禄
解读：半夏厚朴汤（半夏、厚朴、茯苓、生姜、苏叶）能行气散结，降逆化痰，（外台）茯苓饮（茯苓、人参（党参代）、白术、陈皮、生姜、枳实
）能健脾行气化痰；二方相合，既增健脾之力，更增行气降逆化痰之功，用治停痰宿饮所致呕吐，或有较好疗效。五、单味中药不少呕吐是一过性的
，病因不繁，病机不杂，用单味中药亦能获佳效，兹举2则。1、单味连翘治呕吐连翘有清热解毒，消痈散结，疏散风热功效，有不少医者认为连翘
尚有止呕之功，兹引数则如次。（1）日·《皇汉医学》载连翘有止呕作用：牛山治套曰：大人小孩呕吐不止，可用连翘加入任何药方之内，此家传
之大秘密也。口授心传，非其人则勿传！生生堂治验曰：某氏儿二岁，患惊风瘥后，犹吐乳连绵不止，众医为之技穷。先生诊之：无热，而腹亦和。
即作连翘汤服，一服有奇效。连翘汤方：连翘三钱，左一味，以水一合，煎取半合，温服。（汤本求真编著.周子叙译《皇汉医学》.北京：人民卫
生出版社，1956：198）（2）张忍：《连翘治呕谈》连翘用于清热解毒者多见,而用于止呕者则少有。家父张振钦老医师善以连翘止呕,云
观自汤本氏之《皇汉医学》,验之临床二十余年,每用辄效。现仅择其验案两则以证之。例1:张某,女,58岁。退休工人。住院号41304。
证见腰痛,浮肿反复发作3年,伴呕吐频作不能进食5天。头面及下肢浮肿,腰痛乏力,伴恶心呕吐,饮食汤药不能下。无寒热,口渴不思饮,溺少
。脉沉细数而稍滑,舌质淡红,苔薄白。经西药抗炎、利尿、补液止呕等治疗,效果不佳而改用中药治疗。用连翘20克,浓煎,徐徐少量浸服之,
1服呕吐即止。例2:何某某,女,8岁。因贪食冰棒、饼干等物，夜起腹痛呕吐。经抗炎、镇痛等药物及输液治疗，虽痛减而呕吐仍不止，遂至门
诊求治。诊查：脉弦紧而数，舌苔淡黄，舌质红而少津，胃脘部压痛。辨为饮食伤胃，胃热上逆。首用连翘15g，浓煎，少少与饮之，继进白芍1
0g，炙甘草6g，腹痛亦愈。（湖南中医杂志，1986（2）：29）（3）《中医大辞典》：“连翘煎剂……镇吐效果与注射氯丙嗪2小时后
的作用相仿。它又能抑制犬皮下注射阿扑吗啡引起的呕吐，故推测其镇呕止吐作用的原理可能是抑制延脑的化学感受区”。（余瀛鳌.《中医大辞典
》.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1995：30）胡代禄解读：连翘止呕始自日本汉方家，又迭经国内医者验证，又经药理研究证实，连翘之止呕自无
疑义，可资应用。2、单味白蔻治疗妊娠呕吐白蔻有化湿行气，温中止呕功效，有医者以单味白蔻治疗妊娠呕吐，亦取得了佳效，兹举一则如次。徐
正廷等：《中药白蔻治疗妊娠呕吐》笔者在临床上常以中药白蔻一味捣碎开水泡茶含服治疗百余例妊娠呕吐病人，屡屡收效。张？？，女，37岁，
1990-3-2诊，患者自诉，元旦结婚，停经40余天，觉头昏周身乏力，纳谷不香，且喜食酸物，每日晨起恶心呕吐，舌淡，苔薄，脉滑数，
此乃早孕反应，即以白蔻10克，捣碎用开水泡茶含服，服时嘱其缓缓举起左臂，服药后当即见效，令其如法续用三日，反应完全消失。（黑龙江中
医药.1994，（2）：30）胡代禄解读：该案法简、效可、安全，可资应用。第十期：《呕吐高效辨治集粹》小结一、呕吐高效方简介1
、吴茱萸汤组成：吴茱萸10-20克，生姜15-30克，人参6克（可用党参20-30克代），大枣20克；1剂煎2次，服1天，1天服3
次，或少量频服。方解：方以吴茱萸、生姜温胃降逆止呕；人参、大枣补中益气；四药合用，共奏温中补虚，降逆止呕之功；可随证加味。2、半夏
泻心汤组成：半夏25克，黄芩10-15克，干姜10-15克，人参6克（或党参20-30克代），黄连6-10克，大枣15克，炙甘草1
0克；1剂煎2次，服1天，1天服3次，或少量频服。方解：半夏、干姜与黄芩、黄连，辛开苦降，助脾气之升，胃气之降；干姜与黄芩、黄连温
清并用，平调寒热；人参、大枣、炙甘草合干姜补益气阳；诸药合用，共奏平调寒热、补泻、升降、正邪之功；可随证加丁香、砂仁等。3、大黄甘
草汤组成：大黄10克，甘草6克。方解：方以大黄荡涤肠胃，泻下通便，既清热泻火，又降气降逆，降气降逆是大黄的固有作用；甘草和胃安中；
二药合用，共奏泻热通便，降逆止呕之功。4、半夏厚朴汤合（外台）茯苓饮组成：半夏、厚朴、茯苓、生姜、苏叶、人参（或党参代）、白术、陈皮、枳实。方解：该方还有待验证。五、单味中药之用1、连翘连翘是清热药，却有止呕作用，其机理很难解释，从日本汉方家的阐述看，连翘可用于各型呕吐，而王幸福医师说：“我的认识和体会是，连翘擅治热呕，与竹茹、芦根同为治热呕之要药”，可资参考。2、白蔻白蔻多用于妊娠呕吐，常用白蔻10克开水冲泡，频频少量含服。二、各方普适性简介1、大黄甘草汤、半夏泻心汤治疗呕吐，均有很强的普适性，凡呕吐概可选用。2、吴茱萸汤颇具温热之性，多用于热证表现不著的呕吐，若热证表现较著，则当忌用。3、连翘可用于各型呕吐，或单用，或加入对证方中。4、白蔻单用主要用于妊娠呕吐。5、半夏厚朴汤合（外台）茯苓饮还有待验证。三、使用注意病情危重所致的呕吐，不在本期讨论之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