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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勋复辟1
2021-02-14 | 阅:  转:  |  分享 
  
百年之谜

——张勋复辟时到底住在北京什么地方



引子



2020年10月28日,《北京晚报》02版“要闻时事”刊出:实施15年的《北京历史文化名城保护条例》启动修订。文章大标题为“东西城成片传统平房区‘禁止破坏’”。这个利好消息,在我心里有些波动,让我感到“南河沿大街33号院”有了受到保护的希望。原因很简单,诸多史料证明:“南河沿大街33号院就是张勋复辟帝制时居住过的地方”。



巧合的是,在不到一周的时间里:2020年11月3日,《北京晚报》30版“五色土·胡同”上刊出《翠花胡同与张勋复辟》之图文,则让我心中涌起一丝波澜。涌起波澜的原因是:“翠花胡同33号院”从历史街区建立至今,与南河沿大街33号院根本搭不上界,至于与张勋复辟时的居住地就更说不上话。虽然今天两处院落的门牌号都是33号院,更巧合的是:两处院落“文革前”又都是9号院,但是彼院落非此院落也。



今天依照实施了15年的《北京历史文化名城保护条例》开始启动修订的要求,其中有希望“任何单位和个人发现具有保护价值,但尚未纳入保护名录的,可以向所在的地区人民政府申报、推荐保护对象”这一原则。我向东城区人民政府推荐我曾经居住了60多年的“南河沿大街33号院——张勋复辟宅邸”,今后能够得到进一步保护,并被列入历史街区保护名录。需要说明的是,我推荐的“南河沿大街33号院”并非与皇城根处的“翠花胡同33号院”争什么院落保护,而是告诉公众张勋复辟帝制时的居住地是“南河沿大街33号院”而不是“翠花胡同33号院”这一历史事实。



写作《翠花胡同与张勋复辟》的作者在这篇文章中提到“段祺瑞组成‘讨逆军’对张勋展开攻击。最后,张勋只好躲至翠花胡同家中。而共和军则在张勋宅院附近的北大红楼处架起了大炮,占领制高点对准张宅猛轰。最终,复辟未果,张勋逃离,自家宅院被摧毁。”等文字,其与曾经的张勋复辟居住地风马牛不相及。追溯过往,我们从以下实例中可以清晰地知道和看到历史上张勋复辟帝制时在北京居住地的真实情况。



一、历史地图上的清廷库区与“南岔”张勋宅邸考



地图是历朝历代是最权威、最实用、最标准的地理记录。它所标注的地点、方位、名称,如果街巷没有特别之改道变化,一般是不会错的。



1911年,辛亥革命成功、溥仪退位,之后皇城墙被拆毁,皇家大库暴露于外,从古地图上看,张勋当年在皇家大库中的居住地被标注为新的地名:“南岔”,且多年一直被印制在京城的地图上。



除1930年《新测实用北平都市全图》上没有标注的“南岔”及其他地名而外,1935年的《北平内外城详图》(不知以后地图上是否有)上,又恢复了“南岔”一地地名,原皇家“磁器库”一地成为南河沿大街著名的地标性胡同后,“南岔”与“磁器库”两处地名合二为一,变成“磁器库南岔”和“磁器库北巷”。“南岔”单独地名彻底从京城地图上消失。但张勋的主要居住地则一直被保留到今天,成为现在的南河沿大街33号院。



1、同治初年(约公元1862年),地图中尚未出现“南岔”地名



北京外文出版社2005年出版的《北京历史舆图集》中有一幅标注着【清】谈梅庆绘制、年代不详的《京城内外首善全图》上,此图手绘,图幅52X52厘米。此图不仅标注了皇城四九城(13座城门)东南西北、四面城墙外围的长度尺寸,同时还标注了四面城墙以里四周的长度尺寸。譬如,在朝阳门处标注的城墙尺寸是:外城东面长一千八百五丈一尺、内城东面长一千七百八十六丈九尺三寸,内外长度相减,城墙的厚度为十九丈零七寸,约合190余尺、63米多。皇城正北面的安定门与德胜门之间正中间靠近皇城最近的直线距离去掉63米多的城墙厚度,是攻击皇城核心区最近、最佳的距离。也就是说,城墙从里到外的厚度,外人一看便知。按我揣度,这种具体标注一座城池厚度的做法,在军事战略上是有极大的参考价值和使用价值的,对于皇家政权,以及皇城以内的民众来说是极其危险和致命的。这幅地图上原有日文字母。我手上的这幅图是由今天的正阳书局(西城区缸瓦市、万松老人塔)印刷发行时去掉了这些日文,使原图不甚完整。同时我认为,它去掉了其中最重要的信息:这张图上为什么会有日文,此图原来还有许多红点和蓝点,标注的地点都是京城内建筑的神堂庙宇。标注红蓝点、使用此图的人目的是为了保护这些地方,出于宗教信仰,还是别有目的的掩人耳目······今天探讨这个已无太大意义,因为城墙都拆光、不存在了,留下的只是人们对它的一点念想和感慨。



我们从这张图上可以看到皇城以里的房屋建筑明显增多,但中心建筑周围仍然是等级森严,及至东华门和东安门之皇城城墙巍峨耸立,玉(御)河顺城墙一路向西北流淌。我关注这张地图的中心点是:在玉(御)河沿岸开始出现御河桥、南湾子、磁器库、缎库、灯笼库、葡萄库等皇家库房之名称,说明玉(御)河仍然被圈在皇城以里。但却无南、北河沿之地名,更没有南岔(包括太平巷、金钩胡同)、北岔之名称。原因一看便知,这里没有对外界开放,更未被改造成民居,因此这张图仍是一张清末以前的古地图。



另外,在这张古地图、靠近太液池(中海)边上仍标有蚕池口的地名,而“西什库教堂”已不在蚕池口,而是建在西安门一旁。原因是,清光绪十三年(公元1887年),皇家要扩大中南海城池,则把原来建在蚕池口处的教堂搬到现在的府右街路北胡同口内,教堂因此称西什库教堂(即北堂)。“西什库”原来是建在中南海里面的西北角(现北海北京图书馆老馆斜对面),是明代皇家的大仓库,共有十座,故称西什库。以此推断,此图不会早于清光绪十三年(公元1887年)。又由于此图上仍标有“詹事府”,可知此图不会晚于清光绪二十八年(公元1902年)。而蚕池口这个地方因被圈在中南海内,地名也在北京街巷中消失。这是以皇家建筑机构变动来推论此一地图的绘制时间所给出的知识点。(见手中之《京师城内首善全图》)全白而北京图书馆出版社1997年出版的《舆图要录》(第96页)则认为,此图最早是依照大连市图书馆藏木刻本“京城内外首善全图”而复制的。此图内容较丰富,城内街道、胡同以及衙署、坛庙等注记较详细。图中已绘出了“总理衙门”、“神机营”等衙署,而无“同文馆(咸丰十一年,1861年8月24日正式开办)”、“总税务司署(咸丰十年,1860年)”等机构,因此认为,此图约绘于同治初年(约公元1862年)。



2、光绪二十六年(公元1900年),地图中仍未出现“南岔”地名



笔者手中有一幅刻印本《京师城内首善全图》。北京图书馆(今中国国家图书馆)出版社1997年出版的《舆图要录》上载,属于“清末期”墨印刻本。版图尺寸为61X55厘米。在这张地图上标注着镶黄旗、正黄旗、镶白旗、正白旗、镶蓝旗、正蓝旗、镶红旗和正红旗八旗兵丁把守整个京城各个部位的城防地。这张地图可能是清早期兵部藏八旗城厢布防图。此图纸张周边及中心部位多处损坏,甚至丢失标注地。即便如此,仍能看出绘图者用笔精细认真、绘制古朴,宋体字字迹清晰,而且以繁体字标注地名及皇城内各建筑名称居多,其中不乏今人所谓的简体字,如“庙”、“条、條混用”、“灯”等。地图上,皇城齐整、城墙历历、城门高耸、衙署并列、坛庙赫然,城内街巷,整洁平直,勾画清晰,此图虽历上百年,纸张泛黄、发黑,装裱却清晰平整如新,今天看实则不易。当然,这已是清后期走下坡路的时代,皇家当年所属一切衙署还在其中,只是清末的库房,如磁器库、缎匹库、表彰库、銮驾库、灯笼库等尚未标注其中,而玉(御)河仍被圈在皇城以内,其中望恩桥、磁器库、南、北河沿等等一切清末所属的桥梁、街道、胡同也尚未列在此图上。所以这张地图算是1900年“庚子事变”以前的一张古地图,读来别有一番沧桑感。



3、清光绪三十四年(公元1908年),地图中最先出现“南岔”及其他胡同地名



清光绪三十四年(1908年)正月初版的《最新详细帝京舆图》上开始将磁器库胡同口至南河沿大街33号院一地标注为“南岔”;此时尚没有“太平巷”与“金钩胡同”。王府井大街一侧无“贝子府”一名(见人民画报出版社,影印出版的《最新详细帝京舆图·老北京胡同详细图》)有图,可拍照也就是说,辛亥革命前,清皇室已将原来的皇家库区清空开放,所以地图上出现新的地名。这是清末慈禧皇太后携光绪皇帝实行新政(1901年—1911)。十三四年(1924年、1925年),复拆东西皇城根偏北一段,而北面皇城为最后拆。至是,藩篱尽撤,都亦逐废······”(见余棨昌著黄利人标点整理《故都变迁记略·卷二·旧皇城一》第8页。北京燕山出版社,2000年4月版)



引文中“穴东安门南端城垣以攻其住宅”一句,意思是说,埋伏在东安门南端城墙处攻击张勋住宅。可以想见,声讨叛军的段祺瑞部队是从东安门城垣南边,即南河沿南口向南河沿大街中部进行攻击。始知张勋住宅在南河沿南岔一地,即现在磁器库胡同西口往南至南河沿33号院一线。



二、南河沿大街33号院与张勋复辟住地考



南河沿大街33号院坐落在这条大街的中部,上世纪50年代中期,我们搬进这座大院时,广亮大门昭示着这座院落非比一般院落,垂花门、前廊后厦、游廊抄手不说,连院里的水泥地面都变成紫红色,下雨下雪地面异常溜滑。不肖说,这座院落就是人们常说的“高、大、上”的大宅门。大宅门与四合院的区别在于一座院落里有无垂花门,有垂花门的院落叫大宅门,没有垂花门的院落叫四合院。



我们这座院落的大门是典型的北京四合院五级台阶的广亮大门。(见图)上世纪50年代,我们搬进来的时候,五级台阶已经变成类似砂岩被剔出的瓦楞状斜坡道,特别是下雨下雪天,对于任何进出的人来说都是极其危险的事。小时候冬天不管下大雪,还是下小雪,我们每个进出院子的大人或孩子都在上这个坡道之前,一只脚必须踩实后才能迈另一只脚,否则后果可想而知。(有照片)



坡道两边各有一块砂岩斜带,斜带两边各镶一个50乘50公分的正方形大青石,这两座大方青石墩应该就是北京历史古籍中所论述的、原来磁器库胡同口摆放的那两尊石狮的底座。我们院子里还有两尊小石狮,是摆在前院垂花门两侧的高台上。如果再猜想,这两尊小石狮就是原来摆放在大门口的那两尊石狮,虽然与大门口的那两个体量大的石座不相匹配,作为临时摆放这两个石狮,也算物有所归。后来,我们搬到这座院子时,门口的这两个小石狮就已经被搬到大院里了,空留下两个大青石墩。这两座小狮子我们小时常常骑上去玩耍,再后来我们搬出大院,又一次路过南河沿的家,看到其中一只石狮子,脸部被破坏掉,被抛弃在原来的大石狮台阶旁边,周围堆了一大堆渣土,看来是被当垃圾扔掉了,心中生起一股莫名的悲哀。原来整齐规矩的四合大院,被许多外来户糟蹋得不成样子。(有照片)



随着张勋复辟帝制梦的彻底破灭、随家人逃进荷兰使馆后,这座院落也从政府或市民的视野和记忆中消失,以至一百多年里,有那么多讲述南河沿大街历史的报道中,竟无人知道这座院落100多年前曾经发生的历史风云变幻,以及100多年前曾逆历史潮流而动的军阀们在这里谋划、策动、上演复辟帝制的短命丑剧。甚至今天更不会有人想到,南河沿大街周围整合、修葺、开发了这么多四合院和旅游资源中,张勋复辟帝制的这座院子竟是这般破败,乃至衰落,让人心痛。



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我们这座院落(指南河沿大街33号院,下同)平时总是大门紧闭,两扇大门旁边是两个雕刻精致、厚重、饱满的抱鼓石,有两个小狮子蹲踞其上。我们搬进这座院子时,它们早已被磨得油光黑亮,有了包浆。“文革中”破四旧,小狮子被砸毁。更讲究的是,院中房间除东西厢房中间一间是木地板外,其余所有房间,包括前后罩房的地面都是带花纹或色彩鲜艳的瓷砖墁地。每块瓷砖厚3公分,面积20X20公分,釉面饱满、地面瓷砖颜色虽经百多年磨损,仍然光鲜亮丽,我们常常听到大人在屋外召唤,便从屋内地面上快速滑向屋门口,可见瓷砖已被磨得多么光滑。尤其是用干潮墩布清理完之后,釉面一尘不染,借着屋外阳光的照射能照出人影,在上面行走更得小心翼翼,每当这时,劳动后的成果让我们心里感到敞亮、舒心、惬意,也会得到大人的表扬。



经众多文献考证,我们这座院落就是曾经居住过追随清室、复辟帝制、被擢为江南提督、江苏巡抚、两江总督兼南洋大臣张勋的宅邸,也称张勋公馆。



张勋(1854—1923)原名和,字少轩。在中国近代史上是一个著名的人物。江西奉新人。行伍出身,参加中法和中日战争,升参将。后参加袁世凯小站练兵,充工兵营管带。在镇压义和团中升至总兵,追随清室,被擢为江南提督。辛亥革命后始终不承认民国政府,为此他还一直留着清朝男子特有的大辫子,而他率领的部队也都和他一样拖着长长的辫子,于是他的军队也就被叫做“辫子军”,仍坚持扶持复辟帝制。率江防营阻止江浙联军攻占南京,败退徐州任江苏巡抚、两江总督兼南洋大臣。二次革命中从徐州南下占领南京,纵兵烧掠被袁世凯提升为江苏都督军长江巡阅使、定武上将军。袁世凯死后连续四次召开徐州会议,组织“十三省区联合会”充当“盟主”。1907年利用北京政府的“府院之争”,纠集清室遗老组织“辫子军”5000人,于7月1日进占北京,与康有为等人拥溥仪在京复辟。昨天台上还是民国总统,忽的一下子就换回了清朝皇帝,当时遗老们是高兴,可京城却乱了套。年号又改回了宣统,公历也改成了旧历,连中华门的匾额也被撤下来重新换上大清门的匾额,12天就草草收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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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系许志绮原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