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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7〇三
2021-02-18 | 阅:  转:  |  分享 
  
读《谈艺录》017談藝:近人論詩界維新,必推黃公度。《人境廬詩》奇才大句,自為作手。……取逕實不甚高,語工而格卑;傖氣尚存,每成俗豔。



抟扶摇按:黄公度,黄遵宪(18480427-19050328)。省略号里是钱老说他“五古”、“歌行”、“七绝”各像谁谁谁,谁是谁?查度娘或读周振甫。这些人在钱老眼里都不算诗词高手。于是我们按照名师出高徒的原理,黄公度遵宪诗就是时代吹起来的气球。老黄写诗,不过“工”而已。“工”是起码的,难道因此就算“作手”了?然而时代“论诗界维新”,偏偏推老黄。这就表明“诗界维新”不在诸如格调、文致、高雅此类方面,因为老黄诗恰恰是“格卑”、“伧气”、“俗艳”。那么所谓“维新”,新在哪里?又,钱老指斥老黄诗的三点各是啥模样的呢?



談藝:故其詩有新事物,而無新理致。



抟扶摇按:上引是钱老对老黄诗的结论,来自前面的陈述。这些陈述归结起来是这么几个意思:1)虽有文采,却不免流气,二流子甚至流氓之气。2)放手著文,也不超过同乡宋芷湾湘(1757-1826),人们从来没说鲁迅放手作文不如谁的;老师也从来没说毛同学作文的大气不如某同学的。3)诗里只是夹杂着“西洋制度名物”,点缀以“声光电化诸学”。这的确是今日写旧诗的一大矛盾,而我抟扶摇以为,毛主席真是解决矛盾的高明手。4)老黄其实对西人的“风雅之妙、性理之微,实少解会”,正好比今天鼓吹“国学”者、以“承继”传统文化自居者,其实并不“解会”老子之道和丧家狗的礼与仁的内涵外延与实质。所以老黄诗里有西洋的成物,无西洋的原理;有西洋的皮毛,无西洋的血肉,更没有精神或灵魂。因此老黄的诗,就其“维新”而言,是装大尾巴狼。而如此一来,则老黄的诗又失去了中国诗的教养。但由于那时中国初入“海通之世”,稀罕洋物,因之“凡新学而稍知存古,与夫旧学而强欲趋时者,皆好公度。”老黄诗就这样给时代夸大了,而当年所谓的“诗界维新”,也“仅指驱使西故”而已。



談藝:【補訂】評黃公度詩一節,[4]詞氣率略,鄙意未申。吳雨僧先生頗致不滿,嘗謂餘曰:“[1]‘新學而稍知存古’,亦大佳事。子持論無乃太苛乎。”先生素推崇公度,曩在清華大學為外語系講授中國舊詩,[3]以公度之作為津梁。[2]餘事不掛心,鬼來擘口,悚謝而已。



抟扶摇按:钱老这节话,貌似老成稳重为青涩鲁莽而向老师吴宓(18940820-19780117)道歉,实际是巧舌如簧,像《红楼梦》戚序里说的小说作者,比绛树唱歌、黄华写字还狠。绛树是鼻喉同歌;黄华是左楷右草。这在心理学看来没有啥稀奇,就跟爆米花老妪能左手画圈摇铁炉,右手前后拉风箱一样,叫作“两个通道同时而加工各自的信息”,正好比你一边开车,一边可以聊天一样,那不过是习以为常的事儿。可是《红楼梦》作者了不得,上海人要说“册那”了,也就是北方人说的“他娘滴”,他(她?)是一喉唱两歌,一首《十送红军》,一首《十八相送》;一笔两字,一个楷“月”,一个草“月”。这才叫神乎其技呢,因为心理学也认为“绝对”不可能的。凡是宣称做出科学上认为不可能的事情的,都叫“神”。钱老这节文字,恍惚就是戚赞的《红》作者,一篇两意,且顺着我的编号读下来。



关于[1],吴师语看似有理,其实是处在辩解的地位,已经落下风了。与人辩论,切记不要让自己处在“辩解”的地位。毛主席批胡风,说:“你们说我们‘舆论一律’,我们就是舆论一律,难道对反革命分子还要言论自由吗?”可是吴宓说仰慕西学的人懂一点中国古典总是好的嘛,你小钱同学说人家老黄大褂里面穿西装做啥呢?应该表扬老黄嘛。这就是做无力的辩解。钱老的意思是啥呢?不要装博弈!侬ABC好,就老实说读不懂《说文解字》;伊反过来。这两人都是好汉,不装,有丧家狗的胸怀,即“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但是你不能做于丹蒙曼这样的“国学大师”,从事实现代电子传媒教学研究的女人去讲孔庄;从事历史学教学与研究的无果花去讲唐诗宋词,不要“册那”以“懂点”中学或西学为时髦。学术问题就是要“苛责”。瞧瞧,钱生就是比吴师更有学术风貌、科学精神。看官,你看到了钱老的阳奉阴违、皮里阳秋、明升暗降的《红》笔法了吗?关于[2],“鬼來擘口”就是“胡言乱语尽放屁”的意思;“悚謝”就是“诚惶诚恐来谢罪”的意思。两个意思合起来就是这么一个意思:说不说在我,听不听在你,你听了我的话血压升高手冰凉,我可以掏钱给你营养品补身子,但是屁是人身之气,哪有不放之理,你尽管不嗅则可。关于[3],钱生反讥吴师,用上海话说叫“想得出来的”,对讲中国旧诗居然用老黄的诗铺路开道。别说外语系是大学里的文科,即便是对大学理工科学生、欧非黑白人、中国小学生讲中国旧诗,不从“关关雎鸠”讲起,那也要从“鹅鹅鹅”或“床前明月光”讲起来啊!人都说老吴在“极左”路线下变成了上海人说的“煨灶猫”,北方人说的“蔫了”,可是钱老揭露了吴宓当年的学术极左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鲁迅说可怜之人往往有可恨之处。这是他转弯抹角地说佛家的报应说。关于[4],这才是钱老的揭底话。率略,粗疏未斟酌也,但是不表示“错”了。钱老强调的是他“申论”不足。老年回看青葱时,尤觉少年强如今。钱老说他批评老黄从来就没有错。当年“詞氣率略”,那还算给老黄面子。如今真要我申论,那对老黄诗就不免千刀万剐了。人说钱老“毒舌”,我看哪有超过他说吴宓这节文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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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系抟扶摇01原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