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法典|合同违约金调整规则对违约金金额设置的启示
作者：朦胧
出品：高云合同
违约金是依据当事人的事先约定，违约方在违约发生时向守约方支付一定数额的金钱，其主要功能在于免除守约方的举证责任，同时也提供一种“威慑”以确保债权的实现，兼具补偿性和惩罚性。
在合同审核中，不管是律师还是法务都比较关注违约金条款。本文将结合工作中遇到的违约条款审核问题以及裁判案例，一起探讨违约金调整规则对违约金金额设置的启示。
一、违约金的调整规则
进入诉讼程序后，当事人一方可以直接请求人民法院或仲裁机构对违约金的数额进行调整，也可以通过反诉或者抗辩的方式请求请求法院予以调整。
《民法典》第五百八十五条规定：“约定的违约金低于造成的损失的，人民法院或仲裁机构可以根据当事人的请求予以增加；约定的违约金过分高于造成的损失的，人民法院或仲裁机构可以根据当事人的请求予以适当减少。”
对于“约定的违约金过分高于造成的损失”，最高人民法院《关于适用《中华人民共和国合同法》若干问题的解释(二)》第二十九条也作出了说明：“当事人约定的违约金超过造成损失的百分之三十的，一般可以认定为约定的违约金过分高于造成的损失。”
关于举证责任的承担问题，一般而言当事人主张约定的违约金过高请求予以适当减少的，应当承担举证责任；相对人主张违约金约定合理的，也应提供相应的证据。
【相关案例】
【案例索引】中铁十六局集团有限公司、中铁十六局集团有限公司哈齐客专项目部与齐齐哈尔市海通建筑材料制造有限公司买卖合同纠纷案[（2014）民申字第1726号]
本案中，当事人在合同中明确约定了违约责任条款，即“延期付款按日千分之三付滞纳金”。中铁十六局认为合同约定的违约金过高，并依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合同法》第114条第二款“约定的违约金过分高于造成的损失的,当事人可以请求人民法院……予以适当减少”，请求法院予以调整。
最高人民法院《关于适用〈中华人民共和国合同法〉若干问题的解释(二)》第二十九条第一款规定:“当事人主张约定的违约金过高请求予以适当减少的，人民法院应当以实际损失为基础，兼顾合同的履行情况、当事人的过错程度以及预期利益等综合因素，根据公平原则和诚实信用原则予以衡量,并作出裁决。”
二审法院上述规定，根据案件的实际情况，酌情减少违约金的数额。该违约金的调整是二审法院根据中国人民银行同期同类人民币贷款基准利率计算出来的,并非是双方当事人同意的最终违约金计算数额。
由此可见，即使当事人在合同中约定了高额违约金，当事人一方可以通过举来请求人民法院降低违约数额。
二、违约金设置的考虑因素
违约金通常有两种设置方式，一是根据违约情况支付一定数额的违约金，二是设置因违约损失的赔偿额计算方法，再根据计算方法得出具体违约金。
首先，违约金的设置，需要考虑合同本身的金额。与合同金额不匹配的违约金，有可能成为买卖双方合作交易的绊脚石。
笔者曾经审核过一份和外企将签订的合同。对方比较强势，要求必须使用他们的制式合同。这份合同的金额不到30万，但是在保密协议的违约条款中，违约金数额却达到了500万美金，按照汇率一算，折合人民币3000万。
笔者作为公司法务，看到这样的违约金数额，不由得直呼风险太高，要求对方降低违约金金额。遗憾的是，对方坚持不作任何修改。双方的不合意使合同拖延了将近6个月，造成了时间浪费。通过几轮沟通，双方根据合同金额调整了违约金金额，最终才促成了双方合作。
当公司只采购几千或者一两万的等价格相对较低的货物时，原本的制式合同中高金额比例的违约金将与合同金额不匹配，如果不根据合同金额适当调整违约金，将会影响双方合作。
另外，违约金的设置，还需要考虑违约的可能性。
设置违约金条款，是提前设定好规则。设置违约金条款的目的不是要求对方支付违约金，而是通过严格的条款约束对方能够正常履行合同，一旦对方违反就需要承担责任。
如果在一份合同中，综合考虑合作性质能够及时履行、对方违约的可能性较低或者对方根本无违约可能性，则设置高额违约金的必要性就低。
三、违约金审查注意要点
1、违约金是否与获益比例相适应
法务或审查人员需要考虑在本次合作中的获益金额。如果获益比例严重低于违约要承担的风险，我们就需要对违约金条款作出相应比例的调整。
2、合同是否设置违约金上限
一般合同的违约条款，都会根据不同情形约定相应的违约金，而设置违约金上限，可以有效避免有可能产生的巨额损失。因此在必要时，可以参照合同总金额，设置在承受风险范围内的违约金承担上限。
3、注意违约金计算方式
合同中可能会出现“每逾期一天，需要承担合同总金额【】的违约金”的条款，这里需要仔细看清楚此处的比例，是百分比、千分比还是万分比。
同时建议大家审查时，按照合同约定的总金额比例进行计算。如果违约金额已经严重超出了承受范围，就需要及时提出修改意见。
综上，违约金金额并不是越高越好，而是需要根据违约金调整规则，设置合适的违约金金额或计算方式。即使合同当事人约定了高额违约金，当事人一方依然可以通过举证请求人民法院或仲裁机构予以调整。由此，双方当事人及法务，应当结合合同金额和违约可能性去设置违约金，以促成双方合作共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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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云（本名汪宏杰），合同六法创始人，《民法典时代合同实务指南》主编。中国法学会法律文书研究会理事、中山大学法学院客座教授，广州仲裁委员会仲裁员。1993年开启法律从业生涯，主要从事企业投融资，并购重组和不良资产等业务，历任多家律所主任，上市公司法务总监，合规官等职务，先后出版《思维的笔迹》、《公司法实务指南》等12本法律实务畅销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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