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逃虛類序、哀灵禽赋、连理木赋并序、瑞芝颂并序、释迦宝觉禅寺记、麋城永安二大桥记、??珠室记、随菴記、純一菴記、游普陀洛伽山记、迎福菴别业記、记十八罗汉过水图、蒲窗记、海云院东轩记、游天池记。
哀灵禽赋
猗兹禽之为珍兮,灵固表夫其类。承二气之翼翼兮,乃化毓此南裔。
惟其谷出之弗夥兮,人鹜瞭而咸奇。能众言而靡隐兮,何听慧之不彝。
音聆聆而瞆可启兮,鹜已失其鸣声。纷翰綵之夸修兮,翳翟孰得而为形。
爪锋利如削珵兮,趾鲜明如渥丹(夭音)。咮短而赭逾朱兮,圆眸莹其秋莲。
差姿性不凡兮,陋庸庸之佻巧。逐蜚仙以翱翔兮,集琪林与琼岛。
夕栖稳於扶桑兮,朝啄饱乎瑶草。渴则饮於天津兮,暖必浴乎弱流。
独尚羊於六合兮,杳冥冥无所不之(周音)。谅斯乐之熟与兮,縱弹射之鸟侵。
俄误落于尘里兮,奚须悬其天風(淫音)。女将为世之太康兮,不知危机之不可履。
信罟罟之云羃兮,身一入而非女。有加以虞或女以为珍兮,曾薦之於华堂(同音)。
過貴介之春睐兮,宁厭局於雕笼。食膏梁而饮香淑兮,且留连而为乐。
何轻绝而之野兮,常郁郁而抱慝。既不能复手旧游兮,當尋丘壑而盘桓。
无蜚仙之与翱翔兮,宜求友於玄鹤孔鸾。
胡为逐鸟鸢之上下兮,喧娆於城池。欻遭人之毒手兮,奈体解而羽堕。
怅是死之可悲兮,世莫测其何缘(云音);吾独知其所由兮,盖嘗叩之於靈氛。
若曰:夫物之負奇兮,多不能保其美也。士之懷才兮,多不能肆其志也。余愍世之滋惑兮,常尤人而怨天;夫懷璧之是罪兮,此亦自古而为然。
象之亡而有兹兮,鸟之殖以多翠;蚌含珠而刳腹兮,石孕玉而必碎。
昔靈运之罹刑兮,有春草之为句;(毂音)念中敬之杀身兮,无广陵之可奏。
故众多为之殷鉴兮,讵灵禽之可伤;闲若言而倐寤兮,乃独欷歔而彷徨。
抑时命之絺绘兮,奚必论夫丧藏;哀尔偶之影只兮,尔雏之未长。
幸夫禽之有灵兮,当速返呼其故乡。
乱曰:
琪树青葱,女旧息兮;瑶草芳馨,女旧食兮;
狐死丘首,是可式兮。尔形奚解,灵弗??兮;
几?来归,尚慰女之雏兮。
连理木赋并序
海云院有山茶二本,为屏於东轩之外。苍阴蔽楹,枝皆连理。实希世之瑞,吴郡道衍乃喜而赋曰:
逃虚晚坐於东轩之下,瞻连理木而奇之。拨襟支颐,将援笔而赋。客有儒,其衣冠整容美髯。揖而进前曰:子殆有所思呼?逃虚子曰:然。吾观木之连理,植物之异;拔乎后土,坐乎间世;匪人敷德泽,地应和气,恶有能致之者?吾将赋之以庆其瑞也。
客乃掀髯而笑、揖手而言曰:子胡不究其理而惑之若是也哉。夫木之为物也,发於萌孽、成於拱把、绿蔽山谷、青延林野,不折乔夫之手,不践牛羊之踝,历风霜而不实;沐雨露之濡,洒黛色千尺而倍崇。苍皮十围而更奲,或招鸾以结巢,或栖神而立社。志士见而兴嗟,匠石顾之而不舍。及其用也,剜钜舟而济大川,斵穹桂以成广厦,斯实天之美材,为稀世之純也。其或瘿而臃肿,节而轮,因柯叶偃覆而作盖,根株盘结而为轮,今之连理,盖此类也。非为妖以媚世,必兴灾以害人。是皆得其气之一偏,又何足羡之为奇珍。逃虚子隐几喟然叹曰:客其好辩也欤?天地之间,异瑞殊祥,圣贤称颂传记,修祥。卿云、甘露、景星、凤皇、麦两岐而一杆,禾合穗而异穰,芝五色而三秀,莲并萼以同芳,本之连理,夫其不减,在邦则邦荣,在家则家昌。兹木也,产于佛宫,长於禅房,名曰山茶,贵为豫章。托根南岭,为屏东厢。密阴深於百稔,芳声霭於四方,枝应同气,理应合韵。綰靡解兮似结,转不断兮如环。犹垂虹而致雨,疑架梁以度仙。笑玉磬之折脊,鄙鸾胶之续弦。朝映绮霞,夕笼翠烟。宜大夫士之兴咏,岂儿女子之见怜。兹木也,钟沃壤之和气,感至人之德风,夭祥之是应,惟道之所隆,愧吾无昌黎之雄笔,聊欲美其形容者也。客乃赧汗再拜而退,遂命童子托烛而疾书于板壁之中。
瑞芝颂并序
洪武六年,经山及禅师退隐於受经海云精舍。是岁,佛殿後山产金芝一叢,二十余茎。众皆称瑞。禅师不四三月,果应高僧之诏;後禅师殁已八祀,當十四年夏,其芝复生。或谓,禅师既殁,瑞何有焉?於戏!禅师,一代之伟人也。其道光德,泽被于山林,宁有已耶?盖芝之为瑞,以彰其後矣。
夫为禅师之後者,當思省其身,勿恃瑞以自滿。假有善,则當修而崇之,有不善,则當改而新之。勿昧先德、勿坠先缁;其為瑞也,则将有太於芝者,妥矣。衍,稚魯少文,忝嗣禅师之道;故敢执笔,用陈颂言词曰:
眾草芸芸,出于化元。猗欤金芝,天岂不然。
其萃虽同,其靈弗群。靡生朽壤,惟毓仙源。
英发自天,徵孚在人。瑞漢武皇,懿商皓民。
嘉禾双瓞,甘露醴泉。异类齐兆,间世有焉。
猗欤金芝,产兹绀园。或钜或纤,紫芝实繁。
於粲赫奕,敷纾翰困。其暈耀阳,其色尚坤。
佳气蓄萃,如姻如云。以斯嘉祥,孰谓不根。
惟径山翁,师严道尊。召此奇秀,疇弗标诉。
以休于躬,乃昌其门。翁之云亡,甫及八春。
夫芝复生,煌煌孔駢。或言翁殁,瑞應奚因。
讵知我翁,合德茂存。匪虚其美,昭示子孙。
为翁之後,宜省厥身。善则思进,过则思悛。
勿坠先绪,期千万年。
释迦宝觉禅寺记22
僧之坊,旧多以律居。为禅师者,健其席以聚徒而说法也。禅之学,日蕃衍於是;百丈大智海公,折中四分律、设规绳、建襲社而始有禅剎焉。然历世滋真丹园中、薄海内外僧之坊,故禅多而律寡矣。夫禅与律,一佛之教也;非禪为优而律为劣也。禅者,非律無以束其身;律者,非禅无以见其性。故禅与律不可斯须相去者矣。然佛之教也,律之束身为次,禅之見性为上;故凡僧之有識者,多从事於禅学焉。杭之释迦宝觉,律寺也。晋天福间,钱武萧王之妃仰氏,建于西湖之上;聚景园之阳。法师师宝者,為开山第一祖。然而山水清胜、堂殿靓深,真靈区宝所,疑世间所无有者。元季张氏据两浙,城於杭,凡寺宇當城之基者,悉徙焉;由是,寺徙于城之開闠中,居羲和坊之右;虽非山水清胜之场,是亦锦绣繁华之城也。寺为兵兴以来,因田有役故,僧散落而寺日就?焉。
皇明洪武十六年春,寺僧德果,耄而无为,惧道场之芜没,非有力有德者莫能起之。乃會眾议:以状请余杭縣吉祥山无相寺住持叔琦禅師,主之而易律为禅矣。叔琦,杭人;清敏而俭約,得法於中天竺空叟悟公。人以叔琦才兼,得主是寺为宜也。嘗度弟子若干人,又能??心羽翼,将擴其旧制,以严其新规。故尝请记於余,余與叔琦为法门叔侄,遂勿拒而记之。
夫寶觉律寺也,今叔琦主之而易为禅。然禅非律无以束其身,律非禅无以见其性。若有禅而无律,其不可行也明矣。传曰:皮之不存,毛将安傅?斯言,侣之叔琦苟能与众悦於禅而不忘於律,岂有徒侣之不嘉而道场之不固也哉!叔琦名宝,与开山同;或以为开山再世,故而勤诸方,以晓夫将来云尔。
十七年龙集甲子冬十月,燕山庆壽住持沙门道衍撰。
麋城永安二大桥记26
麋城据曹湖之右,北距延陵二舍,南距吴会一舍有半。按郡志,吴太伯自荆蛮还吴,始都梅里。梅里密迩麋城,故其地腴阜,其俗淳美而尚礼義。至今称其乡曰:太伯乡。麋城,界於延陵、吴會间;使客、估夫、舟車、舆骑,往来衙衙,蝉联而蜂接。然其水通深广、澜奔淌激;俾济者,神慑胆悸;自非钜缶长杠,不足以安其行也。故旧有二大桥,跨港之南北者曰麋城,东西者曰永安。危乎屼然、相高并固,若虹霓连蜷而架空,实为一方壮观,故居蒙之以宁,塗之赖之以利,二桥之惠及於人者,岂不博而大哉。至正丁酉,江淮间戎马纷攘,御帅计桥凡当要冲者,悉断,则敌不便入境,故二桥有是而毁,居民亦散於他邑。庚子,兵稍寝,民之徙者,日复其业。行道之人望其港,不无病涉之叹。泗洲寺主持常公,推仁众之心,率众货力且以木构,不五年而兵复毁,既而常公卒,其徒普通,能踵其志,欲更石作,复其旧规,净人善长又能翼而丐之於邑,邑之富而好施予者,估其财贫而能傭役者,佽其力敦彼良工,琢以美石権,兴於皇明洪武六年八月,成於七年之冬。傭之工若干,用钱百余万,桥之役岂抄乎哉?然而,民悦於心,估财者,不厌其烦,佽力者,不嗟其勋,翕然毕工,若天造焉。通之孙修学,过余请记,以告来。余旧见有司,凡学一政、兴一役,官令於上、吏承於下,或募其民以财、以力;非驱迫捶楚,则费予也。役有成而愁苦之声载道,何哉?盖其役也,非民之所乐为而为之也;惧其法而然尔。今通为是桥,因民之所乐为而为之也。故估财者,不厌其烦;佽力者,不嗟其勋;足以表夫通之用心,可谓知其方者矣。况通能踵其先师常公之志。二桥既成,则居人以宁、塗人以利。常公虽死,亦无憾焉耳矣。故书以遺修学,归而刻诸石。
??珠室记29
己未之秋,苏子游赤壁之夜。通玄先生,於谱光明精舍?起;夜将半,出户四顾。仰见孤月独朗,星彩戢耀,長林无风、寂彼萬竅。先生惊且喜,不觉手舞而足蹈;於是披田衣、躡绳履、拄九节之筇天池在花山之右,其广无十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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