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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諸賢送別白樂天之“一字至七字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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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諸賢送別白樂天之“一字至七字詩”



上傳書齋名:瀟湘館112XiāoXiāngGuǎn112

何世強HoSaiKeung



提要:白樂天調官洛陽,朝賢悉會興化亭送別。酒酣,各賦一字至七字詩,以題為韻。連白樂天在內,賦詩者共九人。本文即談及各人所賦之詩。

關鍵詞:白樂天張籍令狐楚元微之韋式





古人有所謂“累字詩”,即每句增一字是也。《御選宋詩?卷七十八》列此類詩為“雜體”,《御選宋詩》收編以下諸家之作:文同﹝〈累字詩一字至十字詠竹〉、〈累字詩一字至十字詠石〉﹞、孔平仲﹝〈累字詩一字至七字送夢錫夢錫託疾引歸〉﹞、宋伯仁﹝〈累字戲作解愁吟簡舊同寮〉﹞、龔開﹝〈累字一字至七字觀周曾秋塘圖有作〉﹞等。

“累字詩”多數由一字累增至七字,宋?文同之累字詩累增至十字,其實七字以上之句唸時困難,實不宜也。

宋?嚴羽撰《滄浪詩話》曰:

有一字至七字﹝唐?張南史〈雪〉〈月〉〈花〉〈草〉等篇是也﹞。

故累字詩唐時已有,後人效其體而為之而已,甚至增至十字﹝如宋之文同﹞。

筆者有文談及張南史之〈雪〉、〈月〉、〈花〉、〈草〉之累字詩,並以其詩談及累字詩之特色。

《御選宋詩》尚有另一體裁之累字詩,不妨稱之為“累減字詩”,即“累字詩”之相反,例如孔平仲有〈累字詩七字至一字〉,即由七字減至一字。

宋?計敏夫撰《唐詩紀事》載其體始於白居易﹝公元772年846年﹞,《唐詩紀事?卷三十九?韋式》曰:

樂天分司東洛,朝賢悉會興化亭送別。酒酣,各請一字至七字詩,以題為韻。

“東洛”指洛陽。唐時以洛陽為東都,故稱。白居易轉任洛陽,諸賢會於興化亭送別之,各賦一字至七字詩﹝宋時稱為“累字詩”﹞一首,並以詩題之字為韻。賦詩者有多人,計有王起賦〈花〉詩、李紳賦〈月〉詩、令狐楚賦〈山〉詩、元微之賦〈茶〉詩、魏扶賦〈愁〉詩、韋式賦〈竹〉詩、張籍賦〈花〉詩、范堯佐道士賦〈書〉字詩、白居易自己則賦〈詩〉字詩。

《全唐詞》收編王起之賦〈花〉詩及范堯佐道士之賦〈書〉字詩,並稱其為“詞”,詞牌為〈一七令〉。本文仍稱諸家之作為“詩”,非“詞”。

以下為各人及白樂天所賦之詩:

﹝一﹞

王起賦〈花〉詩云:

花,花。

點綴,分葩。

露初裛,月未斜。

一枝曲水,千樹山家。

戲蝶未成夢,嬌鶯語更誇。

既見東園成徑,何殊西子同車。

漸覺風飄輕似雪,能令醉者亂如麻。

此〈花〉詩押平水韻之下平聲六“麻”韻,“花”、“葩”、“斜”、“家”、“誇”、“車”及“麻”同屬“麻”韻。

詩意指花有點綴環境之功效。第三列之“裛”古同“浥”,沾濕也。花為露水所沾濕也。

“曲水”指彎曲之溪流,溪流彎曲之處總有盛放之花枝也。“千樹”含“穠花”之意。唐?趙彥昭〈人日侍讌大明宮應制〉詩曰:

寶契無爲屬聖人,琱輿出幸玩芳辰。平樓半入南山霧,飛閤旁臨東墅春。

夾路穠花千樹發,垂軒弱柳萬條新。處處風光今日好,年年願奉屬車塵。

“穠花”形容花開繁盛也。“千樹山家”乃花開之處也。

“戲蝶未成夢”指莊周夢為蝴蝶之故事。“東園”泛指花圃園林,“東園成徑”,指“花下成蹊”之故事也,司馬遷《史記?卷一百九?李將軍列傳第四十九》曰:

余睹

“嬌鶯語更誇”指黃鶯在花間啼叫。

“西子”指西施,古之美女也。“西子同車”指有美女同車也,其貎如花。《詩經?鄭風?有女同車》曰:

有女同車,顏如舜華。將翱將翔,佩玉瓊琚。彼美孟姜,洵美且都。

朱熹注曰:舜木,槿也。以上引文之“舜華”,槿木之花也。

詩意指有美女同車,同車之女子貎美如花,令人愜意也。

末兩句指花落時風飄輕似雪,令惜花者心亂如麻也。

﹝二﹞

李紳賦〈月〉詩云:

月,月。

光輝,皎潔。

耀乾坤,靜空闊。

圓滿中秋,翫爭詩哲。

玉兔鏑難穿,桂枝人共折。

萬象照乃無私,瓊臺豈遮君謁。

抱琴對彈別鶴聲,不得知音聲不切。

〈月〉詩所押之平水韻為入聲月韻,其情況如下:

月 潔 闊 哲 折 謁 切 六月 九屑 七曷 九屑 九屑 六月 九屑 月韻 通月 轉月 通月 通月 月韻 通月 此詩共押三韻:六“月”韻、七“曷”韻及九“屑”韻,三韻古相通。

月多以“光輝”、“皎潔”修飾。

“翫”同“玩”。“詩哲”泛指騷人墨客,“翫爭詩哲”乃倒裝句,指騷人墨客爭相玩月,即爭相賞月也。“鏑”乃箭頭也,月中有兔,獵人之箭遙不可及也,故曰“鏑難穿”。“桂枝人共折”指“折桂”。“折桂”,指考取進士或功名,古時科舉考試在秋季,正逢桂花開放,故借喻高中進士或取得功名。

月普照天下,故曰“萬象照乃無私”。“瓊臺”,相傳為桀紂所建之玉臺,泛指帝王之宮殿。“瓊臺豈遮君謁”意指美輪美奐之宮廷難以遮擋眾人之賞月雅興。

末兩句指月下彈琴應有知音者,若無知音者,則琴音“不切調”,即不合調也,因無心彈奏之故也。唐?王維〈竹里館〉詩曰:

獨坐幽篁里,彈琴復長嘯。深林人不知,明月來相照。

“別鶴”,唐?元稹有〈聽妻彈別鶴操〉,元稹妻無生子,出之,妻彈〈別鶴操〉,元稹作詩悲之,詩曰:

別鶴聲聲怨夜弦,聞君此奏欲潸然。商瞿五十知無子,更付琴書與仲宣。

白居易知之,有感其事,作〈和微之聽妻彈別鶴操〉,因為解釋其義,依韻加四句,其詩如下:

義重莫若妻,生離不如死。誓將死同穴,其奈生無子。

商陵追禮教,婦出不能止。舅姑明旦辭,夫妻中夜起。

起聞雙鶴別,若與人相似。聽其悲唳聲,亦如不得已。

青田八九月,遼城一萬里。裴回去住雲,嗚咽東西水。

寫之在琴曲,聽者酸心髓。況當秋月彈,先入憂人耳。

怨抑掩朱弦,沈吟停玉指。一聞無兒歎,相念兩如此。

無兒雖薄命,有妻偕老矣。倖免生別離,猶勝商陵氏。

“抱琴對彈別鶴聲”疑指此事。“況當秋月彈”亦含月下彈琴之意,隱含“月”之詩題也。

﹝三﹞

令狐楚賦〈山〉詩云:

山,山。

聳峻,回環。

滄海上,白雲間。

商老深尋,謝公遠攀。

古巖泉滴滴,幽谷鳥關關。

樹島西連隴塞,猿聲南徹荊蠻。

世人只向簪裾老,芳草空餘麋鹿閑。

〈山〉詩押平水韻之上平聲十五“删”韻,“環”、“間”、“攀”、“關”、“蠻”及“閑”同屬“删”韻。

山峰多聳峻,而山脈連綿有“回環”之狀。

“滄海”與“巫山”有關聯,即與“山”有關,故曰“滄海上,白雲間”。唐?元稹〈離思五首?其四〉詩曰: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

“商老”疑指“商山四皓”。“四皓”於秦末漢初隱居商山,名為東園公、夏黃公、綺里季及甪里。各人年過八十,鬚眉皆白。漢高祖劉邦多次徵召不得,其後四人復出輔佐太子劉盈,後世稱之為“商山四皓”。《史記?留侯世家》記四人之事曰:

漢十二年,…及燕,置酒,太子侍。四人從太子,年皆八十有餘,鬚眉皓白,衣冠甚偉。上怪之,問曰:“彼何為者?”四人前對,各言名姓,曰東園公,甪里先生,綺里季,夏黃公。上乃大驚,曰:“吾求公數歲,公辟逃我,今公何自從吾兒游乎?”四人皆曰:“陛下輕士善罵,臣等義不受辱,故恐而亡匿。竊聞太子為人仁孝,恭敬愛士,天下莫不延頸欲為太子死者,故臣等來耳。”上曰:“煩公幸卒調護太子。”

“商老深尋”指四老居於深山中難以尋得也。

謝公,指謝靈運﹝公元385年至433

謝公之所為與山有關也。

第五列指山上古巖泉之水聲滴滴,幽谷之鳥語關關。

“樹島”疑指近邊陲之山如島之狀也,“隴塞”指古時陝西、甘肅一帶,此等地皆爲邊塞,故名。“樹島西連隴塞”指邊陲之山連接塞外,而邊塞多植榆樹。

四川巫峽多猿,其啼聲遠達荊蠻。荊蠻,指吳楚越及南方一帶之總稱。

末句之“簪裾”,“簪裾”指古代顯貴者之服飾,借指顯貴之人。

《南史?卷三十一?列傳第二十一?張裕傳》曰:

而茂陵之彥,望冠蓋而長懷;渭川之甿,佇簪裾而竦歎,得無惜乎?

“世人只向簪裾老”意指世人只望顯貴至老,但未懂清閑之樂。山上之麋鹿,有芳草陪伴,優遊自在,其閑適之境,非簪裾之世人所能知者也。



﹝四﹞

元微之賦〈茶〉詩云:

茶,茶。

香葉,嫰芽。

慕詩客,愛僧家。

碾雕白玉,羅織紅紗。

銚煎黃蘂色,椀轉麴塵花。

夜後邀陪明月,晨前命對朝霞。

洗盡古今人不倦,將知醉亂豈堪誇。

此〈茶〉詩押平水韻之下平聲六“麻”韻,“茶”、“芽”、“家”、“紗”、“花”、“霞”及“誇”同屬“麻”韻。

茶之葉香芽嫰,詩客與僧家均喜煮茶而飲也。“碾雕白玉”指碾碎茶餅之器皿以白玉製成。“羅織紅紗”指篩茶葉之“羅”以紅紗織成。

“銚”乃古時一種體積較小之煎茶器具。“蘂”同“蕊”。“黃蘂色”指茶葉之顔色含黃色,有一種茶名“霍山黃芽”,可能指此類帶黃色之茶。

“椀”同“碗”。“麴塵”指酒麴上所生之菌,因色淡黃如塵﹝亦指上文之“黃蘂色”﹞,故云。“麴塵花”指研磨後之茶葉以水煮之似麴塵。“椀轉麴塵花”指碗中有研磨之茶葉像麴塵般旋轉。

夜間飲茶則有明月相陪,早上飲茶則有朝露作伴,此乃飲茶之樂趣也。

“洗盡古今人不倦”指人飲茶後可提神,不論今人古人皆有此“神效”。“將知醉亂豈堪誇”指人若多飲酒,知將醉,則飲茶可解酒也。故茶之功效可予以誇讚也。



﹝五﹞

魏扶賦〈愁〉詩云:

愁,愁。

逈野,深秋。

生枕上,起眉頭。

閨閣危坐,風塵遠游。

巴猿啼不住,谷水咽還流。

送客泊舡入浦,思鄉望月登樓。

煙波早晚長羈旅,絃管終年樂五侯。

此〈愁〉詩押平水韻之下平聲十一“尤”韻,“愁”、“秋”、“頭”、“游”、“流”、“樓”及“侯”同屬“尤”韻。

“逈”古同“迥”,寥遠也。“逈野”,遠方之郊野荒蕪,牽人愁緒也。深秋,秋氣肅殺,易惹人愁也。愁生枕上,又愁起眉頭,故愁來有方也。

“危”,“直”也。“危坐”,“直坐”也。怨婦因思念遠人而“在閨閣中直坐”,愁眉不展也。遠方之遊子,風塵僕僕,難免因思念家鄉而生愁也。

“巴猿”指“巴東三峽之猿”,猿啼哀怨,令人生愁也。

北魏?酈道元《水經注?卷三十四?江水》曰:

每至晴初霜旦,林寒澗肅,常有高猿長嘯,屬引淒異,空谷傳響,哀轉久絕。故漁者歌曰:巴東三峽巫峽長,猿鳴三聲淚沾裳!

又白居易〈寄微之〉詩曰:

帝城行樂日紛紛,天畔窮愁我與君。秦女笑歌春不見,巴猨啼哭夜常聞。

何處琵琶弦似語,誰家咼墮髻如雲。人生多少歡娛事,那獨千分無一分。

“谷水咽還流”指巴東三峽之水感猿之悲啼而聲咽。白居易詩末二句云人生歡少而愁多。“猨”同“猿”。

“舡”同“船”。《集韻》曰:船,俗作舡。浦,河流入海之處。“送客”與“思鄉”皆令人生愁也。白居易〈琵琶行〉詩曰:

﹝元和十年,予左遷九江郡司馬。明年秋,送客湓浦口,…﹞

潯陽江頭夜送客,楓葉荻花秋瑟瑟。主人下馬客在船,舉酒欲飲無管絃。…

又登樓望月,易起思鄉之念,惹人愁也。

“煙波早晚長羈旅”指有人經常為生計奔波或舟車勞頓,古時陸路不便,遂以水路為主,故曰“煙波”。“五侯”泛指富貴之家,富貴之家終年歡樂於絃管與歌舞,全不知愁滋味也。

以下為《衘選歷代詩餘》魏扶之〈愁〉詩:



﹝六﹞

韋式郎中賦〈竹〉詩云:

竹,竹。

臨池,似玉。

裛露靜,和煙綠。

抱節寧改,貞心自束。

渭曲偏種多,王家看不足。

仙仗正驚龍化,美實當隨鳳熟。

唯愁吹作別離聲,回首駕驂舞陣速。

此〈竹〉詩押平水韻之入聲一,其情況如下:

竹 玉 綠 束 足 熟 速 一屋 二沃 二沃 二沃 二沃 一屋 一屋 屋韻 通屋 通屋 通屋 通屋 屋韻 屋韻 此詩押入聲一“屋”及二“沃”韻,此二韻古通。

竹長於池畔,臨風似玉。“裛”古同“浥”,沾濕也,見前文。竹為露所沾濕,在煙霧中顯得更綠。

因為竹有節,故曰“抱節”,守節者自當“貞心自束”。“貞心”指堅定不移之心。

渭水之曲多竹,“曲”指彎曲之處。“王家”亦多種竹。“王家”一般指王室,朝廷。宋?辛棄疾〈水調歌頭?題趙晉臣敷文真得歸方是閒二堂〉詞曰:

王家竹,陶家柳,謝家池,知君勳業未了,不是枕流時。

故“王家竹”乃著名者也。

“仙仗龍化”或作“仙杖龍化”,指“竹杖為龍所化”也,故事見《太平廣記?卷十二?神仙十二?壺公》,曰:

房憂不得到家,公以一竹杖與之曰:“但騎此,得到家耳。”房騎竹杖辭去,忽如睡覺,已到家。家人謂是鬼,具述前事,乃發棺視之,唯一竹杖,方信之。房所騎竹杖,棄葛陂中,視之乃青龍耳。

故事指費長房從壺公學仙,後壺公遣之歸家,與之一竹杖令騎之。長房遂騎竹杖,須臾到家。其後投竹杖於葛陂中,視之已化為青龍。後以“杖化龍”作為道家得道成仙之故事。

“美實當隨鳳熟”指鳳凰只食竹實,竹實熟時亦為鳯尋食之時也。《太平御覽?卷九一五》引《詩疏》曰:

鳳凰一名鸑鷟,非梧桐不棲,非竹實不食。

“唯愁吹作別離聲”指以竹製成笛,吹出別離之聲。

“回首駕驂舞陣速”指舞馬所形成之陣勢變換迅速。“駕驂”,駕御三馬也。“舞陣”,指舞馬所形成之陣勢,“駕驂舞陣”指三馬所組成之舞陣,唐時舞馬配“聽杯樂”,此樂相信以簫笛之管樂為主也。



﹝七﹞

張籍司業賦〈花〉詩云:

花,花。

落早,開賒。

對酒客,興詩家。

能廻游騎,每駐行車。

宛宛清風起,茸茸麗日斜。

且願相留懽洽,惟愁虛棄光華。

明年攀折知不遠,對此誰能更嘆嗟。

此〈花〉詩押平水韻之下平聲六“麻”韻,“花”、“賒”、“家”、“車”、“斜”、“華”及“嗟”同屬“麻”韻。

人們希冀花開長久,但偏早落。無論如何,酒客喜歡對花飲酒,詩家喜歡對花賦詩,興之所至也。騎馬之人廻馬,行車之人駐車,為看花也。盛開之花及一叢叢之花能引清風,招麗日。

盛唐?儲光羲〈同諸公秋霽曲江俯見南山〉詩曰:

陰陰豫章館,宛宛百花亭。

“懽”同“歡”。“懽洽”,懽樂融洽也。花開時令人懽樂融洽,淹留觀賞。但只怕花謝時花失去其“光華”。“且願相留懽洽,惟愁虛棄光華”兩句其實指眾人送別白居易之景況,詩意指但願各人同聚首,同度歡樂之良辰。“虛棄”,虛度也。“惟愁虛棄光華”指愁緒令各人虛度目下之美好時光也。

“明年攀折知不遠”意指今年花謝後,明年花再開之期不遠,屆時可再攀折;“對此誰能更嘆嗟”,但對目前之花謝狀況,何人不嗟歎?。此兩句其實呼應前兩句,明年應有機會聚首一堂,但眼前之離愁人人皆歎息也。



﹝八﹞

范堯佐道士賦〈書〉字詩云:

書,書。

憑鴈,寄魚。

出王屋,入匡廬。

文生益智,道著清虛。

葛洪一萬卷,惠子五車餘。

銀鈎屈曲索靜,題橋司馬相如。

別後莫暌千里信,數封緘送到閑居。

〈書〉詩押平水韻之上平聲六“魚”韻,“書”、“廬”、“虛”、“餘”、“如”及“居”同屬“魚”韻。

此詩之“書”包括“書信”與“書法”,非獨指書籍也。“魚雁”,古代用以形容書信之往還也。“王屋”,山名。王屋山在山西省陽城、垣曲兩縣之間。因其山有三重,其狀如屋,故名。又相傳黃帝曾於王屋山尋覓仙道之踪,故王屋亦泛指修道之山。“匡廬”,即廬山,相傳亦為道家飛昇之名山。

葛洪﹝公元283年至343

“惠子”指“惠施”,戰國時人。古有所謂“惠子五車書”,典出於《莊子》。《莊子集釋?卷十下?雜篇天下?第三十三》曰:

惠施多方,其書五車,其道舛駁,其言也不中。

惠施多藝,學識淵博,藏書豐富,其所讀之書可滿載五輛車,後遂用“五車書”形容讀書多或藏書豐富。

第六列之“銀鈎屈曲”指寫書法之要訣及書法之形態,其辭源自衛鑠﹝即衛夫人﹞〈筆陣圖〉,曰:

夫三端之妙,莫先乎用筆;六藝之奧,莫重乎銀鉤。

〈筆陣圖〉又曰:

凡學書字,先學執筆,若真書去筆頭二寸一分,若行草書去筆頭三寸一分執之。下筆點畫波撇、屈曲,皆須盡一身之力而送之。

“索靜”指要求有安靜之環境方可寫字。

“題橋司馬相如”指司馬相如在“橋”題字之事。晉?常璩撰《華陽國志?卷三?蜀志》曰:

城北十里有昇僊橋,有送客觀司馬相如初入長安,題市門曰:不乘赤車駟馬,不過汝下也。

漢?司馬相如初離蜀赴長安,曾於成都城北昇僊橋之市門題字,自述發奮致顯貴之志:過此橋下必“赤車駟馬”,其後司馬相如果顯貴。“僊”同“仙”,故“昇僊橋”即“昇仙橋”。“赤車駟馬”指由四匹馬所拉之紅色馬車。

《華陽國志》言司馬相如在市門題字,但後世人却說成題字在“橋”,或云題字在“橋柱”,此說非。附帶一提,“昇僊橋”並非“橋”,而是城門,只是該城門以“橋”為名,若“昇僊橋”真為“橋”,司馬相如為何在“市門”題字?而非在“橋柱”題字?“不乘赤車駟馬,不過汝下也”更為費解,“不過汝上”方合,因橋下是水,如何過?《華陽國志?卷三?蜀志》又曰:

其郫西上有永平橋,於是江衆多作橋,故蜀立里多以橋為名。

以上《華陽國志》之引文說得清楚,“昇僊橋”並非“橋”,而是“蜀之一里”,即今之所謂“城中之一條街”,如要離開,須穿過市門,故曰“過汝下”。後人不察,見“橋”字想當然必為跨水之“橋”,遂云司馬相如在“橋柱”題字或云在“橋上”題字。

盛唐?李白〈贈從弟南平太守之遙二首?其一〉詩﹝見《全唐詩?卷一百七十》﹞曰:

少年不得意,落魄無安居。願隨任公子,欲釣吞舟魚。

常時飲酒逐風景,壯心遂與功名疎。蘭生谷底人不鋤,雲在高山空卷舒。

漢家天子馳駟馬,赤車蜀道迎相如。……

以上即為“駟馬赤車迎相如”之典故。注意李白云“赤車蜀道迎相如”而非“赤車橋頭迎相如”。

以下為《華陽國志?卷三?蜀志》原文:



末兩句寫與白居易:“別後莫暌千里信,數封緘送到閑居。”叮囑白居易至洛陽勿忘寄予各人書信。

﹝九﹞

居易賦〈詩〉字詩云:

詩,詩。

綺美,瓌奇。

明月夜,落花時。

能助懽笑,亦傷別離。

調清金石怨,吟苦鬼神悲。

天下只應我愛,世間惟有君知。

自從都尉別蘇句,便到司空送白辭。

〈詩〉詩押平水韻之上平聲四“支”韻,“詩”、“奇”、“時”、“離”、“悲”、“知”及“辭”同屬“支”韻。

“瓌”古同“瑰”,陰平聲。“明月夜,落花時”乃吟詠之好題材也。“懽”同“歡”,見前。詩可寫歡樂事或感歎別離,可寫怨可吟悲;兩情相悅,亦可賦詩答贈也。

“都尉”指漢?李陵。李陵字少卿,隴西成紀﹝今甘肅省天水市﹞人,西漢李廣之孫,漢武帝拜之為騎都尉。天漢二年﹝公元前99年﹞李陵奉武帝之命出征匈奴,率五千步兵在浚稽山與數萬匈奴騎兵作戰,因寡不敵眾,兵敗降匈奴。漢武帝誅滅其家族,最終李陵死於異域。

李陵亦為詩家,其主要之作為〈蘇武李陵贈答詩〉,《文選》題為〈李陵與蘇武詩〉,作者署名李陵,後世多認為為偽託。無論如何,以下為李陵“別蘇句”其中一首詩:

結髮為夫妻,恩愛兩不疑。歡娛在今夕,燕婉及良時。

征夫懷遠路,起視夜何其。參辰皆已沒,去去從此辭。

行役在戰場,相見未有期。握手一長歎,淚為生別滋。

努力愛春華,莫忘歡樂時。生當復來歸,死當長相思。

“司空”指送白居遠行之眾官員及好友,“辭”指以上之累字詩。“司空送白辭”,漢李陵送別蘇武後,又到唐諸賢送別白樂天至洛陽。

諸賢送別白樂天並賦詩乃佳話也。

以下為《唐詩紀事?卷三十九?韋式》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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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聲詞,鳥之鳴聲也。《詩經?關雎》: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辟逃,躲避也。

“宛宛”有多義,此處花盛曰“宛宛”。

“茸茸”有多義,此處“茸茸”指一叢叢之花同植於一處。

宜用“歎”字。

市場之門也。古代市場出入處有門,按時開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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