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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謇》十三、治理淮河
2022-09-14 | 阅:  转:  |  分享 
  




































十三、治理淮河





张謇初入政界,曾在江宁知府孙云锦幕下任文案。光绪十三年(1887年),孙调任河南开封知府,张謇跟随同去。到任不久,黄河即在郑州决口,灾情十分严重。张謇奉孙云锦之命,与云锦的儿子孙东甫冒险乘船,调查水情,办理急赈,并走遍决口的上下游,察看了水势。眼前的惨景和青少年时代在家乡对水旱灾害的感受,使他决心要为治理水患出力。

通过一番实地考察,张謇主张将黄河疏浚,分为数道,由山东入海。北洋大臣李鸿章聘用的水利专家,经往上下游观察和研究,也主张这么办。但钦差督办河工大臣李鸿藻对张謇的意见不以为然,说什么“我只负担堵塞缺口之责,而且堵塞决口之款项,至多不过数百万元。若要疏浚若干河道,分别入海,需款若干,无从预算;将来效果如果,更无把握。”其他多年混迹在河防上的官吏,也一致附和李鸿藻的意见,张謇欲干不能,只得望洋兴叹一番,辞去孙云锦的幕僚职务,返回原籍。

张謇归籍途中,路经徐州、淮阴、淮安,眼见黄河之水,漫无归宿,淮河流域各县,均受其累,于是索性在淮安住了十多天,进行较详细的调查,了解了淮河的变迁史。

黄河与淮河本来各自出海,黄河的出海口在山东的渤海湾;淮河的出海口在江苏海州附近的云梯关。黄河在赵宋时代,下游渐有南移的倾向。元朝末年,发生过黄河夺淮的奇灾,连泗州城都被全部淹没而成了洪泽湖。清咸丰六年(1856年),黄河从铜瓦厢决口,黄河之水,改道北迁,退出淮河,又回到山东出海。原来的淮河,仍单独出海。因历史上有过“合而为一”的现象,因此有人称淮河为旧黄河,又称原来的入河口为旧黄河口。黄河之水虽是退出淮河另寻出路,但留给淮河的后患却极为严重。首先是夺淮之后,清流变浊流。退出之后,沉积下大量的泥沙。再则是合流之时,水力很大,出海比较容易;黄水退出后,淮河的流量与流速大大降低,不能推动海口淤泥,海口遂因此被堵塞,出水困难,经常造成内涝。又因黄河改道之后,所有治黄的官吏也因此跟着北徙。原驻节清江浦的漕运总督,本来也兼管淮河有关坝闸的启闭修理。光绪十年以后,盛宣怀所办之轮船招商局成立后,所有漕米由河运改为海运,漕督不久即行裁撤。这样一来,淮河更无人过问,两岸的百姓也更加陷入困境。

从义和团事变以后,淮河两岸水灾不断,附近的居民,年年扶老携幼,渡江逃荒。特别是光绪三十二年(1906年)更为严重。美国红十字会派员携款前来救灾,加上国内来自政府与民间的灾款,共有700万元。张謇考虑不能老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要从根治上去下功夫,因为此向两江总督端方提出建议,除发放急赈外,募集部分灾民治淮,以工代赈。端方为抓款子从中渔利,借口民命为重,竭力反对,从此淮河水灾愈演愈烈。张謇奔走呼号,逢人便讲:“为淮不治,江北且不治”。当时两广总督岑春萱请假在上海养病,偶然与张謇谈及治淮问题,张慷慨陈词,深以淮河不治为憾事。岑春萱对他敷衍了一番,张謇以为碰上了救星,连夜代拟奏稿。第二天赶忙送去,可岑春萱看也没看。张謇等了三天没有回音,就豋门拜访。岑春萱推让不掉,只好如实地说:“假如我做了两江总督,不消说得,非但要即刻入奏,并且要把如何筹款、如何施工,详细陈明;可是我现在不是两江总督,淮河既不归我管辖,我若冒昧陈奏,似乎不大妥当。假如我有机会到北京陛见,那就有办法了。”张謇知道上当,只得愤然而去。

张謇在担任江苏咨议局长期间,曾由他提议,将治理淮河作为正式议案,先在咨议局通过,接着报请两江总督,要他会同安徽巡抚,迅速筹款办理。此时,两江总督已换了张人骏,这是个毫无头脑的庸夫,接到咨议局的议案以后,竟在官厅中对人说:“治水是大禹的事,难道他张謇会有大禹那种本领!”

求助他人无望,张謇只有依靠自己的力量来办理。他说服大生公司的股东,拿出大生纱厂的盈余,先在南通师范附设了测绘科,后又借用上海吴淞中国公学,设立了河海工程专门学校。先从培养治水人才入手。民国二年,袁世凯命熊希龄组织内阁,要张謇出山。张謇雄心未老,为着治淮有个着落,在兼任全国水利总裁的基础上,出任农工商部长。他曾由驻华美国公使的介绍,与美国红十字会订立了一个借款导淮的合同草案。根据这个草案,美国红十字会派工程师詹美生到中国调查。张謇与之接触之后,感到他为人浮而不实,且大学毕业后未满五年,工作经验不足,来华的真实意图,只不过为了捞一笔佣金,因而不与合作。但他对这笔可观的借款仍在积极争取,他想用这笔资金,从三个方面着手治理淮河:一是对淮河本身的河床,常年疏浚,并拓宽加深,扩大流量;二是将旧黄河入海口淤积的泥沙加以清除,使淮水仍从这里入海;三是在古运河之东,开一条新运河,北从阜宁陈家港起,以原来的串场河旧河道为基础,南至如皋东乡的入海口。这条河与运河平行,可以将淮河、泗水、沂水分流,使其七分入江、三分入海。如这个计划实现,淮河流域的水患,便可得到较好的解决。张謇为此筹划好久,可惜借款迟迟难以到手。不久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美驻华公使正式通知,在欧战未停之前,美红十字会的此项款子不能兑现。张謇唏嘘不已,无计可施。

向外借款无望,但张謇仍是雄心不泯。徐世昌当政时,江苏灌河口之运盐河及清江浦(今淮阴)至瓜州运河区域年年闹灾,苏北土绅诉苦不迭,派代表向大总统徐世昌陈情。徐世昌派人至南通,询问张謇是否愿意做苏北运河督办。张謇答复时提出治理方案,并要政府答应他两个条件:“若要我担任此职,第一,任命前江苏省省长韩国钧为会办;第二,假使另开一条运河的测量计划完成,政府应保证筹款之责任。”徐世昌表示接受,即发布命令,张謇与韩国钧应命就职行事。当时为民国九年(1920年),张謇虽是六十八岁的老人,仍然奔走操劳。

第二年8月中旬,连续五天大风大雨,长江、淮河同时涨水,运河堤工日夜告警。张謇与韩国钧一行日夜勘察堤岸。早在7月下旬,车逻坝、新坝、南关坝等三坝已经开凿,每秒流量达四千余立方尺,下游七县成为一片泽国。此时天降大雨,高邮、宝应两城的人,要求将昭关坝再打开泄水。但此坝一开,重新筑坝很不容易,上游水势收留不住,搞不好会造成来年水枯,而下游本来已经排泄不及,再来新水,受灾势必更为严重。因此下游地区四、五千人守在坝上护卫,决心以死抗争。开与不开,一时相争不下。张謇与韩国钧等去视察,向他们晓以大义,告诉他们要从八县的全局通盘考虑,通过调查后再作决定。他们一行抵达高邮,沿途要求开坝者将他团团围住,威胁谩骂,以至差点动手。张謇等仍不轻易下结论,继续向兴化、东台、海安一带查看。见下游各地,除阜宁较好外,其他各处平均水深六、七尺,乃决计打开东台泄水要道王家港,而坚持不开昭关坝。至9月10日前后,水势终于降下去了。第二年,适逢大旱,别处只能种黄豆、玉米、高梁等旱作物,高邮、邵阳与淮、扬一带,因宿水未枯,照样栽种水稻,而且长势良好。到了秋天,黄金遍地,产量较往年翻倍。乡民大庆丰收,欢呼张啬公坚持不开昭关坝带来的好年景。淮、扬两府各县耆老会商,准备集资制做“万民伞”送往南通。此事虽被张謇闻讯禁止,但他关心民间疾苦的事迹却不胫而走,流传至今。

张謇除了积极导淮而外,还着眼全国的水利建设。他担任总裁期间,曾向政府提交过一份《疏浚全国水利呈文》,提出了很多积极的主张。他对东北的水利建设,提出“沟通松辽”的方案,即将辽河与松花江、嫩江相连接,使得“交通事业既臻便利,而林矿事业可继为筹设,实于巩固主权,振荡物产,两有裨益”。巴拿马运河告成之后,美国拟于旧金山召开“万国水利会议”,张謇虽已年迈力衰,仍呈请政府让他远渡重洋去出席会议,意在吸收西洋各国的治水经验为我服务。在家乡,他于沿海大搞垦殖,特地聘请荷兰水利工程师指导水利建设。张謇为水利奔走一生,直至临终之前,还带来病至长江边视察,为江岸保坍精心谋划。

张是清朝末年唯一研究水利的学者,特别是为导淮问题奔走二十余年,由于极端腐败的满清政府根本不关心人民的疾苦,张謇所主张的水利计划无从实现,但他为国为民的精神还是在史册上留下了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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