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风恶 李云 一东汉末年的这天，沉睡的庐江被一声惊恐的叫声吵醒：在刘家附近的池塘，早起的人发现了一具女尸。很快查明，死者是刘兰芝，刘兰芝
是自己投水的。这一切很快在庐江传开了。刘兰芝明明第二天就要嫁给太守的儿子了，怎么要自杀呢？疑问盘亘在每个人心里，疑云笼罩在庐江城上
空，让原本宁静的小城一时喧腾起来，街头巷尾，人们都在议论这件事，乐此不疲。在刘家，太守家送来的聘礼摆得满满当当，兰芝出嫁的所有的准
备都已停当，而现在，新娘兰芝的尸体却躺在屋中央。死了的她还是那么美丽，刘母看着女儿变冷的身体，眼泪横流：兰芝呀，你为什么忍心抛下妈
妈呀？我以后想见你啦，怎么办呀？她的哭诉唤不回女儿，只惹得周围的女眷又都哽咽起来。儿子刘强来扶哭坐在地上的母亲，母亲似乎找到了冤头
债主，抓着刘强就一顿斥骂：你妹妹死了，你开心了？你就这么容不得你妹妹？他才刚刚被焦家休了，不想嫁人，你为什么要她应承太守家的提亲？
你说！你说！你还我兰芝！兰芝呀，妈妈也不想活了！刘强看着乱糟糟的局面心里早觉得晦气，母亲一通指责让他又羞又恼，于是嚷嚷起来：你干吗
怪我？她是我妹，我要为她着想啊，她被焦家莫名其妙休了，就找个比焦家体面的人家气气焦家不好吗？她不趁着年轻嫁出去，年龄大了又是二婚不
好嫁啊！你要怪，你怪焦家去，怪焦仲卿去！刘强一番话点醒了刘母，她又悲声大作：焦仲卿啊，你这个冤家，我女儿哪里不好，你们家就要休了她
？她还小我就教她诗书琴画，教她纺布绣花，教她做人的本分，走出门去，谁不夸她，赞她，想娶她的人多了去了，我怎么就偏偏把我女儿许给了你
？不就看你忠厚老实，在家又是独儿子嘛？不就想着兰芝不用嫁到那种儿子多的人家受完婆婆的气还受妯娌的气嘛？哪知道你这么窝囊啊，自己的媳
妇都保护不了。焦仲卿，你太没出息了，你还我女儿来！哭累了，刘母愣了愣，更歇斯底里了：焦玉凤，你这个老巫婆，你是什么好东西，你凭什么
嫌弃我家兰芝？你们也是三媒六聘娶我的女儿，我们的嫁妆也是体体面面的，我家兰芝哪里就配不上你家儿子了，你儿子只是衙门里一个小吏，我们
不嫌弃你们你们倒不知天高地厚撵走我女儿，焦玉凤你不得好死，你要遭报应的！你年纪轻轻时就守寡，你活该呀你！刘家就这样在刘母一通哭一通
骂中乱纷纷过了一天，刘母守着闭了眼，宁静安详的刘兰芝，不许任何人碰，也不听任何关于葬礼的安排。二日色黄昏时，庐江又炸了锅了：焦仲卿
在他自家庭院的树上自缢而死了。焦仲卿的自缢让庐江城的人一下子释然了，原来，这夫妻是约好一起去死的呀，接着就有人坐实了头一天焦仲卿来
刘家找过刘兰芝的事实，焦仲卿是骑马来的，那马叫得呀你不得不去看它两眼。一对离异的夫妻双双赴死让庐江的人唏嘘不已，街谈巷议一时都聚焦
在焦母身上，这对夫妻的死她就是元凶，谁让她硬逼着儿子休妻呢？而此时的焦母呆呆地坐在堂屋里，儿子的死讯让她有点懵，她内心这一天来的不
安终于有了答案。清早，有人来说刘兰芝投水自尽的事，她心里一惊，嘴上说道：她死和我们家有什么关系？死就死呗，作！刘兰芝是她多年的儿媳
妇，从容貌到举止似乎都无可挑剔，但自己就是不喜欢。丈夫死得早，就靠自己拉扯一儿一女长大，儿女都是自己的心头肉，也许就因为保护他们的
愿望太强烈了吧，自己变得强势了，儿子却老实懦弱缺乏担当也没野心，在衙门里就一个小吏的职务。娶了刘兰芝后，一天卿卿我我，从衙门里回来
就往自己屋里钻，什么都听媳妇的，更没出息了，所以自己才想着给他换个媳妇。邻家女孩秦罗敷，论相貌身材，都不输刘兰芝，家里有背景，还可
以帮衬着儿子在仕途上进步，关键是罗敷见到自己就亲亲热热叫唤，就往自己身上蹭，就像自己女儿一样。而刘兰芝呢，看上去对自己尊敬有余，实
际上是拒自己千里之外。儿子到衙门去了，她在家不是闲得慌吗，自己就多派点事给她做，她当面不说，儿子回家就去告状，这种儿媳妇眼里没婆婆
，就知道使唤儿子。儿子都听她的，以后在家还有什么地位？但刘兰芝的死，还是让焦母心里隐隐不安，后来儿子回来和自己说的那番话，就更加深
了这种不安。儿子失魂落魄地回家，到自己房里来，跪着，让自己保重，让自己长命百岁什么的，自己就觉得不对劲，知道刘兰芝的死打击到了他，
但怎么想得到他会和刘兰芝一起去死呢？焦仲卿的尸体被人抬回来放在院子里，焦母看着儿子沉睡般的模样，终于悲从中来，痛哭失声：儿啊，你怎
么这么傻呀，你怎么就舍得扔下我和妹妹呀？你走了，我怎么办呀？你这个傻孩子，你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呀？你让我心痛死了，心痛死了！三在刘家
，刘秀英和焦玉凤对坐着，垂头丧气，满脸悲戚，她们都哭累了，现在要商量葬礼的事。我女儿死了，你开心了？来我们家做什么？刘母没好气地说
。女儿死，她很悲痛，但听说焦仲卿也自杀了，她的心里觉得得了安慰，女儿黄泉路上有伴了，但对焦母的怨恨并没有减弱一丝一毫。我知道你恨我
，但并不是我要休兰芝，是她自己提出来的，我一生气就答应了她。她其实只要说点软话，我不是非要让他们分开不可。焦玉凤埋着头，嗫嚅道。说
这些还有什么意思呢？我们兰芝非得在你家吗？嫁到你家之前，想娶她的人多了去了。你们家不要她，她回娘家来，想娶她的人多的不是。焦母无言
以对。但我们兰芝不贪图富贵，就想着有一天你儿子会来接她。我的傻女儿呀！你不知道兰芝回家来，茶不思饭不想，天天以泪洗面。我女儿又没做
错什么，你们凭什么就让她回家了呢？我的兰芝呀！刘母又哭起来。焦母一时有些恍惚，她想起来兰芝离开焦家那天，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来告
别，自己那个生气呀。刘兰芝只要在面前跪一跪，求一求自己，或者流点眼泪，自己都会把她留下，可她就不这样，盛装服饰地出现在自己面前，这
不是在示威在挑衅吗？哎，自己那天发那么大的火，不也是不希望她离开吗？焦母的眼泪流下来。早知道我儿子，你女儿他们这样谁也离不开谁，我
就不会让兰芝离开了。但现在也晚了。我来，就是想请求你让他们葬在一起，死了有个伴！焦母有些泣不成声。刘母不说话，不知道该不该答应。兰
芝不是还没改嫁嘛，那她和我们仲卿埋在一块，她的名分还是我们焦家的人。焦母说道。刘母想了想，也是，如果单独埋葬，兰芝就无名无分的了，
于是沉默着答应了。四这一年，庐江的华山旁多了一座新坟，左右种着梧桐，东西栽种松柏，这些树没几年的时间就长成大树，枝叶繁茂，交叉，不久人们发现坟茔上树丛里多了一对鸟，它们如影随形，须臾不离。有人给这对鸟取名鸳鸯，说它们是焦仲卿和刘兰芝的魂魄幻化成的。它们的存在提醒着世间的父母，给儿女婚姻的自由，让悲剧不再重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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