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酒飘香在寺平老家
?胡阿荣 /?文
? ? ??“细雨生寒未有霜，庭前木叶半青黄。小春此去无多日，何处梅花一绽香”。这是摘自宋人仇远关于立冬的诗句。迟到的缕缕秋雨携来了微寒，庭前院落里的树叶半青半黄，还在变色，秋天还没有彻底过去。江南的立冬，像是个略施粉黛的女子，不艳不素。初冬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莅临，晚秋的红叶还隐隐约约，便迎向冬的季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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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在农耕时代的老家寺平，立冬意味着秋收结束，农作物收割储藏，人畜要归避寒冷了。早年，在天晴向阳避风之处，三五个老人手捧火炉，静静地坐成一排，沐浴在阳光下，在闭目养神，叫做“孵日头”。而在一块空旷而向阳的地方，总是女人们忙碌的身影，刨萝卜丝、晒蕃薯片、晾晒做汤团用的“八月米”等等。墙角栓着的牛悠然地在吃着干稻草，立冬一到，牲畜就不再野外放牧而在牛栏中圈养了，汤溪一带叫“牛坐冬”。
? ? ?酿酒，是寺平老家立冬后的一件大事，在立冬前要备好酒曲，选用老曲或红曲用来酿冬酒。此时，糯谷已收，有了酿酒之材，又兼冬季水体清冽、气温低，能发酵而形成良好的风味。因此，人们把从立冬到第二年立春这段最适合酿酒的时间称为“冬酿”。所酿之酒，以备此后的冬至、除夕和春节等节日时祭奠天地君亲、招待客人所用。汤邑之地，是姑篾古国之地，历史遗存丰富，同时也保留着一方独特的酒文化。 ? ? ?入冬以来，农闲之余，在老家汤溪一带，几乎家家酿米酒，乡亲们把这时候酿的米酒称之为“冬水酒”。酿酒的工艺不难，酿制的过程也不复杂。先是将淘洗好的糯米用水泡了，浸泡个一天半天的，浸透后就将糯米沥干了水，倒进一个洗净的饭甑里，饭甑的底上用一两片棕片垫起来，既透气，又不至于漏下米粒，然后把饭甑架在锅上，锅里倒上水，刚好能盖过甑脚就行。然后在锅底的灶里生上火，蒸上一两个小时，糯米就熟了。
糯米熟了后，就将大饭甑从灶上抬下来，倒在竹匾里，让煮熟了的糯米饭冷却。这时，主人用湿巾把糯米饭中放入红耱，捏成一个个饭团，让家人、邻居品尝，叫做“吃酒饭”。待糯米饭完全冷却后，然后就捣上适量的饼药（红曲），把酒饭和红曲拌均匀，反复拌上一两次，让饭粒不再成块，曲药也充分拌匀。然后把拌好的酒饭倒入备好的酒缸里，酒缸的大小，根据酒粮的多少而定，大户人家有的要酿几担糯米的酒，就会选择“千斤缸”。酒饭入缸后，按一定的比例再倒入水。这时，主人卷起衣袖，在缸中把酒饭和水搅拌充分。为了不让在发酵过程中受冷而“冻缸”，就在缸的四周围上厚厚的一层稻草，缸口遮上盖后，也用棉絮或蓑衣等盖好扎紧。 ? ? ?曲酒发酵在酒缸里，过了一两天就会闻到一股扑鼻的酒香。这时候揭开缸盖，一团团酒饭浮在一片浓浓的酒水上，用手摸上去会感觉到一种淡淡的热度，这便是酿制成功的先兆了。到了一定时间后，就用一把木制的“酒杷”，把浮在缸面的酒饭往下压，让酒饭发酵均匀，乡亲们把这个过程叫“打拌”。米酒渐渐澄清，蒙在酒缸上的蓑衣一揭开，其香浓烈。家乡人就用竹制的“酒篓”放入缸中，从篓中勺出几杯尝个酒鲜，这时稍带有点点酒糟，混混沌沌的米酒，酒味醇厚柔和、香气浓郁、回味悠长，喝上几口就上脸，酒劲十足，所以人们称谓为“缸边红”。待酒发酵完全而澄清后，就把缸里的酒与糟装入细而长的布袋里，放到木制的“酒榨”上去压榨。 ? ? ?经过酒榨过滤的好酒，蒸煮后装入陶制的酒坛里，坛口用棉纸和箬叶盖扎，再用泥巴封口糊“盖帽”，俗名叫“和尚头”。然后把大坛小坛的酒放到阴凉处封存，以备来年农忙时，或节庆时受用。用现榨的酒糟烧鱼，或炒熟黄豆后，放入酒糟烹饪成“酒糟豆”，?味道极佳。“冻笔新诗懒写，寒炉美酒时温。醉看墨花月白，恍疑雪满前村。”诗人李白在《立冬》一诗里，就写出了品冬酿作新诗的雅趣。榨酒之季，整个村庄充裕着米酒的清香，那温暖醉人的味道弥漫在村落的巷道弄堂。
? ? ?春节期间，米酒里飘出的今与昔的年味，特别的浓酽，家乡人对米酒情有独钟，喝得咂咂有声。那香香的米酒味，到了过年就会在脑海中铭刻下来，令我不由得想起过年的温馨，灯光在酒碗闪着微弱的金色光芒，八仙桌上，街坊好友眯着眼睛，喝六吆五地猜拳行酒令，而后，醉在笑声里。大家围在一起，如观赏一场尘世间最惬意的演出。
如今住在城里，此景此情，我还未来得及悟够它的温婉和古韵，在昨夜的梦里无声溜走了，那琥珀色在饭桌上少了，多了一些五花八门的饮料。让人惆怅付于一弯冷月，让人有一种迷离恍惚的感觉，心中随之也泛起浓浓的乡愁。也许等到一场飘雪之后，再回寺平老家去闻一闻沁人的酒香，心情也许会得以释然！
（作者简介：胡阿荣，笔名胡图 ，浙江金华市汤溪镇人。高级教师，中国乡村作家、浙江省散文学会会员、金华市作家协会会员、金华小邹鲁文化促进会会员、金华市诗词楹联学会会员、金华市地名文化研究会专家组成员、金华市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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