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神精神与审美人生——尼采的生命美学尼采与叔本华同为现代西方哲学的开山，但他们却选择了不同的思想道路：叔本华因人生的毫无意义而主张弃生，而尼
采却以醉生客服弃生，以强劲的、卓迈的、永恒的生命力去对抗虚无厄运。他认为这是一种亘古未有过的全新的人生哲学。这就是沉醉美学，或酒神
美学(狄奥尼索斯美学)。尼采主张“强力意志论”（或译成“权力意志论”），他的大部分著作都用优美的诗或散文写成。中国现代作家鲁迅因推
崇“掊物质而张灵明，任个人而排众数”而被称为“中国的尼采”。尼采的主要理论观点是，上帝死了：现代人出现了严重的精神危机：第一，人生
意义和终极信仰的丧失；第二，诗意匮乏与原始生命力的苶弱；第三，需要审美照亮生命与艺术拯救人生。为此，尼采提出了他的哲学的几个基本命
题：第一，“重估一切价值”——从审美的角度考察人生；第二，“超人”——生命的主宰和酒神艺术家的别名；第三，“强力意志”——生命力的
充盈、扩张与占有；第四，“永恒轮回”——世界历史在强力作用下的盲目反复，”它是“一种巨大无匹的力量无始无终”；第五，“诗意沉醉”—
—原始快感的横流旁溢(性冲动、醉酒、酷虐、难产)。而尼采哲学的灵魂就是其“酒神精神”。沉醉(drunkenness)，是尼采在《悲
剧的诞生》中首次提出来的，它表示与酣梦(dreams)相对立的艺术世界(art-worlds)。酣梦源于人类原始的“日神冲动”（A
pollonian，或译阿波罗状态），而沉醉源于原始的“酒神冲动”（D ionysian，或译狄奥尼索斯状态）。尼采认为，沉醉比阳
梦更为根本、原始，因为它来源于极原始的酒神冲动：“酒神冲动与日神冲动相比，显然是永恒的、原初的艺术力量”。在尼采心目中，沉醉意味着
一种发源于人类原始本性的强力意志(will to power)的充盈、丰满状态,是对永恒大生命的狂喜和享受。尼采把沉醉根本上看作一
种新的存在状态、本体状态——强力意志的充盈、丰满，内在生命力的流溢勃发。如果说此在意味着虚无、孤独、颓废的话，那么沉醉则使人飞升到
超迈、卓绝之境。尼采之所谓沉醉包含了多层次含义：首先是性冲动的沉醉，沉醉的最古老和最原始的形式；同时还有一切巨大欲望、一切强烈信绪
所造成的沉醉；节庆、竞赛、绝技、凯旋和一切激烈运动的沉醉；酷虐的沉醉；破坏的沉醉；某种天气影响所造成的沉醉，例如春天的沉醉；或者因
麻醉剂的作用而造成的沉醉；最后，意志的沉醉，一种积聚的、高涨的意志的沉醉。—-沉醉的本质是力的提高和充溢之感。(《偶像的黄昏》)
沉醉可以有不同层次，性欲沉醉，情绪沉醉，运动沉醉，破坏的沉醉等，但最高的即真正的沉醉是强力意志的沉醉。尼采由此引伸说，只有当人是真
正具有充盈、丰满的生命力的存在时，他才沉醉；只有当人沉醉的时候，他才是完满的人。这样的人才是“美”的。相反，生命力枯竭、衰弱的人只
配叫做“丑”。“只有人才是美的，只有充满生命的人才是美的。只有人才是丑的，只有没有生命的人才是丑的”。(《偶像的黄昏》)也正因此，
我们不怕一只死老虎，但绝对会怕一个死人。尼采强调，沉醉作为一种存在状态，必然也包含肉体的、性欲的沉醉，即生理沉醉。他把沉醉看作肉体
活力的充盈、性欲的亢奋的结果。沉醉，不仅是一种特殊的生理状态，而且也是一种特殊的情绪、心理状态——快乐。但在尼采看来，这种快乐自有
其特异处：它是痛苦的快乐、死的快乐。尼采说：快乐永远渴望着万物的永恒，渴望着甜蜜，渴望着酒精，渴望着沉醉的午夜，渴望着坟墓，渴望着
墓旁流泪的慰藉，渴望着落日的黄金。它渴望着爱，它渴望着恨，它丰富，它馈赠，它抛弃。它乞求人从它夺取，它感谢夺取者，它因被憎恨而快乐
——(《查拉斯图拉如是说》) 快乐到极致是什么？是死的沉醉。而死的沉醉沉醉到极致又是什么？或者说，沉醉本身所能达到的极致是什么?尼
采说是“裸舞”(nakec dance)，是裸舞着的“舞人”(dancer)。裸舞，这是沉醉的存在状态、生理状态、心理状态的总体凝
聚，是生命力、强力意志的充盈、丰满的顶峰境界。“人在歌舞之中，感到自己是更高集体的一员；他忘盲却步，他行将翩舞飞去。他的姿态就显出
一种魅力。……从他心灵深处发生了超自然的音响。他感到自己就是神，陶然神往，沉醉痴迷，宛若自己梦中所见超凡脱俗的诸神。”(《悲剧的诞
生》) 真正的、最高的沉醉是裸舞，这是超越了一切主观、个体、有限等限定的自由的与绝对的境界，人返朴归真，与原初的自我同一，或者不如
说，原初的自我自己亮出身来，于澄明的瞬间亮相。尼采何以如此看好“舞”？可以说是出于对人的原始的原初的、自然的生命本能的追寻。人类最
早的艺术可以说是舞，最原始的体验也可以说是舞。原始人凭借自己的肉体剧烈飞舞创造出生命力的姿态、形象，这就是舞舞。总之，尼采是把沉醉
看作生命力、强力意志的原始生成，并且是从充盈、丰满的意义上去把握的人性的丰富与完满。沉醉意味着它是真正的活力充满的审美人生。因此，尼采所谓悲剧，它是酒神状态的显露和形象化，是在忘我境界中达到对永恒生命力的感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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