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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重之别与雅俗之媚——再读米兰•昆德拉
2023-11-02 | 阅:  转:  |  分享 
  
轻重之别与雅俗之媚——再读米兰·昆德拉最早读到的米兰·昆德拉小说是韩少功译本《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后来又读了许钧译本《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
,前后已经三十多年了。在这么长的时间跨度内品味同一本书,个中感受一言难尽。抽象地概括这个历程就是:恶?善?超善恶;俗?雅?超雅俗;
轻?重?不知轻重。其实所谓的“恶”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坏事,无非就是关于性的一点恶俗恶趣而已。事到如今,我对所谓的“俗”也有了完全不
同的理解,我们反对“媚俗”,同样也应该反对“媚雅”,错不在于“雅俗”,而在于“媚”。小说通过两对人物的情爱故事,探讨了“轻与重”“
空虚与意义”“灵与肉”“真实与媚俗”等一系列哲学问题。作者将小说定义为“通过虚构人物的媒介对存在的思考”,他创造出来的人物“审视的
不是现实,而是存在。而存在并非已经发生的,存在属于人类可能性的领域,所有人类可能成为的,所有人类做得出来的”。(《小说的艺术》)小
说中的两对男女托马斯与特丽莎、萨宾娜和弗兰茨其实都生活在轻与重、雅与俗的纠结挣扎之中。在托马斯与特丽莎之间,特丽莎是一个诗意的存在
,但是婚后的托马斯却无法保持忠诚,因此又异常纠结。两人都感觉到身心疲惫。终于有一天,他们达成了共识,移居乡下,这是他们逃避现实的唯
一途径。在那里,托马斯当了一名卡车司机,特丽莎当了一名牧牛女。他们从此远离了过去的一切,过上了田园牧歌式的生活。然而好景不长,他们
便走向了生命的最后一站。在一次回家的途中,托马斯的卡车因为刹车失灵而坠入深谷,他们在车祸中不幸身亡。托马斯和特丽莎分别是小说中“轻
”和“重”的化身,但作者还是让他们毁灭了。萨宾娜是一位画家,她和托马斯是情人关系,她很喜欢托马斯那毫不媚俗的态度。由于祖国捷克被入
侵,萨宾娜搬到了瑞士,在那里她认识了大学教授弗兰茨。在萨宾娜察觉到弗兰茨会向她求婚时,她果断地消失了。萨宾娜的“轻”是不停地背叛,
她同托马斯一样轻视世俗传统的价值观,将媚俗看作一生中最大的敌人。弗兰茨跟特丽莎一样,是有重量和责任感的人物,他深深地被萨宾娜吸引。
他认为萨宾娜曾经像女神般的存在,给了他无穷的力量,他开始陷入了“自己感动自己”的模式,他觉得应该为他心目中的女神,为这个苦难的世界
做点什么,所以他像许多左派分子一样,志愿去了那个时候被苏联控制的越南。最后他因被一帮柬埔寨的土匪打伤,送回国医治无效而死亡。弗兰茨
死后,他“终于属于了他的妻子”。昆德拉用这种令人窒息的叙述,既否定了萨宾娜的虚无,也反讽了弗兰茨的意义。生命中的轻与重该如何选择其
实是一个难题。通常的阅读是把价值的天平放在重的一方,以为世俗意义的责任应当固守。并为那轻的一端投去轻视的目光。多年之后再读,感触最
深的是书中这一句:人永远都无法知道自己该要什么,因为人只能活一次,既不能拿它同前世相比,也不能将它在来世修正。小说从托马斯的自言自
语:einmal ist keinmal“一次不算数,一次就是从来没有。只能活一次,就和根本没有活过一样”这个德国谚语出发,通过小
说的几个人物,指向事物的不确定性和双重性。在昆德拉的作品里,爱情、信仰、政治、友谊……种种美好的所在,全都是靠不住的。他曾经说过:
“人所拥有的、惟一可以确定的,是一种不确定性的智慧。”(《小说的艺术》)这种不确定性,本该包括好与坏、积极与消极、希望与绝望或是多
种状态的复合。然而读昆德拉的小说,你总会觉得叙事者最后总是“很确定”地告诉你,没什么是值得信赖的。不过,昆德拉的哲学判断和文学判断
终归还是不同的,生命中的每一个瞬间其实都是确定的:在托马斯接住草篮里的特丽莎的那一瞬间,在特丽莎睡梦中紧紧拉着托马斯的手那一瞬间,
在弗兰茨对萨宾娜说“你是个女人”那一瞬间,也在萨宾娜凝望墓地想起弗兰茨的那一瞬间……小说最后,特丽莎和托马斯在乡下农场,他们一起埋
葬卡列宁,一起饮酒,一起跳舞,然后一同赴死——那是无边的快乐与无尽的悲伤,那是生命的美好与岁月的沧桑……回到昆德拉的哲学命题上来。
何谓“媚俗”? 媚俗本质上就是讨好世俗,失去自我。昆德拉说:“所谓“媚俗”,就是用美丽、动人的语言表达固有观念的愚蠢。它惹得我们为
自身,为我们平庸的感受与思想一掬热泪。”当我们成为时髦的“粉丝”时其实就已经在媚俗,不论这种时髦被怎样高雅的包装。当代“粉丝”文化
大兴,记得还曾有人自诩是“球迷”,其实都是一些“跟屁虫”。昆德拉在小说中写过前苏联“五一节”的游行队伍:是在人们依然有热情或依然尽
力装出热情的年代。……当某个群体接近检阅台时,即便是最厌世的面孔上也要现出令人https://www.zhihu.com/sea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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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A%22answer%22%2C%22sourceId%22%3A204648734%7D迷惑不解的微笑,似乎极力证明他们极其
欢欣,更准确地说,是他们完全认同。这种政治媚俗也是一种媚雅。昆德拉认为,这个世界很复杂,哪怕媚俗也有不同的种类,各异的境况,我们需要关注的,是怎样做最有利。人们应当警惕媚俗带来的祸患,但也不必鄙视媚俗,毕竟,一旦把媚俗完全丢弃,人就真的陷入“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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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系岭南闲人之...首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