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梦而生 第二章

因 梦 而 生
因 梦 而 生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1
第 二 章 我 的 辉 县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2
我 的 辉 县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2
童 年 的 记 忆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4
难 忘 的 一 次 “ 赶 会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6
墙 倒 众 人 推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9
告 别 学 校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1 2
插 曲 与 选 择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1 4第 二 章 我 的 辉 县
我 的 辉 县
“ 我 是 河 南 人 ， 我 是 农 村 人 ” 。 这 是 我 向 别 人 自 我 介 绍 时 常 说 的 ， 为 什 么 这 么 说 ， 就 是
因 为 现 在 河 南 人 在 外 面 的 评 价 很 差 ， 很 多 外 地 人 一 听 到 河 南 人 就 颇 有 微 词 ， 一 提 到 河 南 ， 就
如 同 连 珠 炮 一 样 说 着 河 南 人 的 问 题 。
“ 防 火 防 盗 防 河 南 ” ， 每 当 我 听 到 这 样 带 着 明 显 歧 义 的 评 价 时 ， 心 里 总 不 是 滋 味 。 长 期
以 来 ， 河 南 人 遭 受 了 来 自 全 国 范 围 的 地 域 歧 视 ， 这 是 亿 万 河 南 人 民 心 中 一 个 拔 不 去 的 刺 。 一
直 以 来 ， 我 都 严 格 要 求 自 己 ， 用 自 己 的 实 际 行 动 去 影 响 身 边 的 人 ， 想 要 改 变 人 们 对 河 南 人 的
看 法 ， 包 括 写 这 本 书 ， 我 也 是 想 让 更 多 的 人 知 道 真 正 了 解 河 南 这 块 土 地 ， 真 正 认 识 河 南 人 。
有 一 句 话 说 得 好 ， 只 有 自 己 去 经 历 ， 否 则 就 永 远 都 没 有 发 言 权 。 我 之 所 以 能 在 这 里 为 我
们 河 南 人 鸣 不 平 ， 就 是 因 为 我 在 这 片 土 地 上 生 活 了 整 整 十 五 年 ！ 而 且 还 是 在 辉 县 的 农 村 ， 那
里 生 活 的 大 都 是 来 自 社 会 最 底 层 的 农 民 ， 他 们 要 么 延 续 着 老 路 子 ， 每 天 把 自 己 所 有 的 力 气 和
汗 水 都 留 在 了 庄 稼 地 里 ， 也 愿 意 消 磨 一 辈 子 的 时 光 ， 与 土 地 为 伴 。 当 然 ， 还 有 一 部 分 人 同 我
一 样 ， 离 开 了 农 村 ， 在 城 市 里 干 着 各 行 各 业 ， 想 要 凭 着 自 己 的 辛 勤 打 拼 来 成 就 自 己 的 一 番 事
业 。
没 有 生 活 在 这 一 片 土 地 的 人 是 很 难 真 正 体 会 这 里 、 理 解 这 里 和 包 容 这 里 的 。 在 我 看 来 ，
大 多 数 河 南 人 都 有 很 浓 烈 的 性 格 ， 他 们 豪 爽 ， 很 讲 义 气 ， 往 往 不 以 朋 友 相 称 ， 而 是 以 兄 弟 相
称 。 如 果 他 人 以 诚 相 待 ， 我 们 定 会 以 兄 弟 之 情 对 待 别 人 。
河 南 人 之 所 以 都 是 这 样 的 性 格 ， 有 很 大 一 部 分 是 跟 历 史 有 关 的 。 从 小 我 就 特 别 喜 欢 历 史 ，
自 古 以 来 河 南 就 是 人 杰 地 灵 ， 英 才 辈 出 之 地 ， 又 称 为 “ 中 州 ” 、 “ 中 原 ， 军 事 上 还 有 “ 得 中 原
者 得 天 下 ” 的 说 法 。在 漫 漫 历 史 长 河 中 ， 河 南 在 中 国 的 政 治 、 经 济 、 军 事 和 文 化 上 始 终 占 着 相 当 重 要 的 地 位 ，
先 后 而 是 个 朝 代 建 都 或 迁 都 河 南 ， 中 国 的 八 大 古 都 河 南 一 个 省 就 占 了 四 个 ， 分 别 为 洛 阳 、 开
封 、 安 阳 和 郑 州 ， 其 中 洛 阳 更 是 十 三 朝 古 都 ， 开 封 为 七 朝 古 都 。 所 以 从 历 史 上 来 说 ， 河 南 的
许 多 地 方 以 前 都 成 为 过 一 个 朝 代 的 京 城 ， 因 而 在 这 片 土 地 上 从 来 都 不 缺 人 才 。
谈 及 我 的 家 乡 辉 县 ， 我 还 是 比 较 自 豪 的 。 尽 管 它 只 是 中 国 一 千 多 个 县 中 普 普 通 通 的 一 个 ，
许 多 外 地 人 甚 至 是 河 南 本 省 的 一 些 人 都 不 知 道 有 这 么 一 个 名 不 经 传 的 辉 县 。 其 实 辉 县 也 是 很
有 历 史 渊 源 的 。 据 村 中 的 老 人 讲 ， 早 在 远 古 时 期 ， 这 一 片 土 地 就 是 共 工 氏 部 族 的 居 地 ， 后 来
秦 始 皇 统 一 六 国 的 时 候 ， 韩 国 是 最 先 被 灭 的 ， 秦 始 皇 把 韩 王 送 到 了 河 内 郡 的 一 个 地 方 ， 最 后
韩 王 就 老 死 在 那 里 ， 当 时 那 里 是 一 片 竹 林 ， 也 就 是 我 们 现 在 的 辉 县 。
每 次 听 到 这 样 的 故 事 ， 我 总 是 缠 着 老 人 多 给 我 讲 一 讲 有 关 辉 县 的 历 史 ， 而 老 人 家 早 已 经
是 竹 筒 倒 豆 子 ， 全 部 都 跟 我 说 了 。 现 在 ， 那 位 老 人 早 已 不 在 人 世 ， 而 我 将 继 续 把 家 乡 的 故 事
传 播 出 去 ， 告 诉 更 多 的 人 。
以 前 我 很 不 理 解 ， 河 南 的 历 史 这 么 悠 久 ， 文 化 传 承 也 是 连 绵 不 息 ， 为 什 么 外 界 的 人 还 有
那 么 多 的 非 议 呢 ？ 现 在 我 明 白 了 ， 河 南 人 就 是 因 为 人 多 ， 因 为 贫 困 ， 倍 受 欺 辱 才 会 团 结 起 来 ，
否 则 很 难 生 存 下 去 。 但 这 样 的 话 就 形 成 一 种 恶 性 循 环 ， 别 人 越 是 欺 负 我 们 ， 我 们 就 越 团 结 ，
这 样 就 越 可 能 聚 众 闹 事 ， 这 样 外 界 也 就 更 看 不 起 我 们 了 。
我 相 信 ， 同 我 一 样 想 法 的 河 南 人 有 很 多 。 我 们 都 在 安 安 生 生 地 过 日 子 ， 想 要 凭 着 自 己 的
奋 斗 来 成 就 一 番 事 业 。 同 时 ， 我 们 也 都 在 努 力 改 变 ， 为 自 己 ， 为 家 人 ， 也 在 为 身 上 的 标 签 。
当 今 世 界 正 是 一 个 全 球 化 的 时 代 ， 当 世 界 各 国 都 在 引 进 和 吸 收 先 进 的 技 术 和 文 化 时 ， 要 是 我
们 中 国 人 还 在 窝 里 斗 ， 中 华 民 族 将 很 难 屹 立 于 世 界 民 族 之 林 。
我 是 河 南 人 ， 我 是 农 村 人 ， 这 是 一 个 发 自 内 心 的 、 令 我 骄 傲 的 声 音 ， 每 次 出 去 的 时 候 ，
只 要 我 一 说 完 这 句 话 ， 所 有 的 人 立 马 就 安 静 了 。 我 从 来 不 会 因 为 外 界 给 我 们 带 上 的 标 签 而 贬
低 自 己 ， 相 反 ， 我 以 我 是 河 南 人 ， 我 是 辉 县 人 而 感 到 自 豪 ， 因 为 我 们 有 历 史 ， 也 有 坦 荡 的 胸
怀 。童 年 的 记 忆
童 年 ， 每 当 我 想 到 这 个 词 ， 记 忆 中 总 会 出 现 一 个 模 糊 的 身 影 ， 他 正 惬 意 地 躺 在 草 地 上 ，
嘴 里 嚼 着 根 草 ， 双 手 往 脑 后 一 拖 ， 望 着 天 上 的 蓝 天 白 云 … …
这 个 记 忆 中 出 现 的 小 孩 ， 就 是 多 年 前 的 我 。 可 以 说 ， 只 有 在 辉 县 的 十 几 年 是 我 最 天 真 无
邪 的 日 子 ， 那 段 时 间 里 ， 挤 进 我 记 忆 的 都 是 一 些 淘 气 的 小 伙 伴 ， 泥 泞 的 土 路 ， 一 望 无 际 的 麦
地 ， 天 上 南 飞 的 大 雁 ， 以 及 那 被 我 们 当 成 同 伴 的 牛 羊 … … 当 时 ， 我 们 就 是 甩 着 响 鞭 ， 吆 喝 着
驱 赶 牛 羊 的 口 号 ， 踏 着 清 晨 朦 胧 的 薄 雾 ， 迎 着 初 升 的 太 阳 ， 一 直 到 黄 昏 到 来 ， 踩 着 夕 阳 的 余
晖 回 到 炊 烟 袅 袅 的 村 庄 … …
当 然 了 ， 大 多 数 农 村 的 孩 子 都 是 苦 着 过 来 的 ， 他 们 早 早 地 就 帮 着 大 人 们 在 田 间 地 头 打 着
下 手 ， 也 流 过 眼 泪 和 汗 水 ， 踩 着 荆 棘 ， 吃 过 土 疙 瘩 ， 他 们 都 是 土 地 的 儿 子 。 在 我 的 印 象 里 ，
父 亲 总 是 起 早 贪 黑 地 忙 他 的 事 情 ， 从 来 不 下 地 干 活 ， 每 次 我 劳 动 都 是 跟 着 母 亲 去 的 。 虽 说 那
时 候 家 境 还 不 错 ， 但 母 亲 对 我 管 的 很 严 ， 干 活 的 时 候 总 是 要 拉 上 我 ， 八 九 岁 的 时 候 就 扛 着 小
锄 头 跟 她 一 块 去 地 里 锄 草 了 。
作 为 一 个 农 村 小 孩 ， 我 见 惯 了 村 里 人 过 的 苦 日 子 。 每 天 起 早 贪 黑 ， 埋 头 于 田 间 地 头 ， 就
是 为 了 保 个 丰 收 ， 遇 到 个 旱 年 涝 年 ， 连 温 饱 都 成 问 题 。 不 过 ， 日 子 虽 然 过 得 紧 巴 ， 但 与 世 无
争 ， 每 天 不 用 想 着 勾 心 斗 角 ， 也 算 是 比 较 清 净 。
那 时 的 我 ， 还 是 个 无 忧 无 虑 的 小 孩 子 ， 每 天 都 想 着 在 嬉 闹 与 虫 鸣 鸟 语 中 度 过 。 我 是 村 子
里 面 有 名 的 孩 子 王 ， 每 次 在 村 子 里 面 转 悠 的 时 候 ， 后 边 都 呼 拉 拉 地 跟 着 十 多 个 年 龄 相 仿 的 孩
子 ， 我 也 很 会 玩 ， 总 是 领 着 他 们 去 吃 好 吃 的 ， 玩 好 玩 的 。母 亲 对 于 我 的 这 种 “ 拉 帮 结 派 ” 并 没 有 过 多 的 干 扰 ， 反 而 经 常 会 给 我 们 准 备 些 吃 喝 。 当
我 带 着 十 几 个 孩 子 ， 浩 浩 荡 荡 地 去 我 家 的 时 候 ， 我 就 把 这 些 小 伙 伴 们 都 安 排 得 好 好 的 ， 一 点
也 不 冲 突 矛 盾 。 否 则 要 是 没 人 安 排 ， 估 计 早 就 乱 成 一 锅 粥 了 。
比 如 ， 我 会 安 排 一 帮 人 去 看 我 买 的 《 金 钢 葫 芦 娃 》 的 小 人 书 ， 那 时 候 几 乎 人 手 都 有 几 本
各 式 各 样 的 小 人 书 ， 但 多 数 小 人 书 都 是 软 质 封 面 ， 只 有 我 珍 藏 的 那 本 《 金 刚 葫 芦 娃 》 却 是 硬
壳 纸 封 面 ， 每 次 我 都 会 拿 出 来 给 他 们 开 开 眼 ， 显 摆 显 摆 。 剩 下 一 批 人 就 安 排 他 们 去 弹 玻 璃 球 ，
我 还 特 地 研 究 出 许 多 不 同 的 玩 法 ， 然 后 还 有 玩 纸 牌 的 。 那 时 候 的 我 ， 就 很 享 受 这 样 一 种 感 觉 ，
如 同 现 在 的 我 主 持 一 场 会 议 、 讲 一 堂 课 的 心 情 一 样 。 这 种 儿 时 的 喜 好 能 够 一 直 延 续 到 现 在 ，
并 能 发 展 成 为 我 的 事 业 ， 我 常 常 觉 得 自 己 是 最 幸 运 的 。
小 时 候 我 嘴 巴 甜 ， 称 呼 人 也 很 灵 活 的 。 记 得 在 我 6 岁 那 会 上 幼 儿 园 ， 幼 儿 园 老 师 教 我 们
用 普 通 话 去 称 呼 家 里 人 ， 喊 “ 爸 爸 ” 、 “ 妈 妈 ” 、 “ 爷 爷 ” 和 “ 奶 奶 ” ， 我 一 回 到 家 就 常 常 学 着
叫 。 刚 开 始 时 ， 因 为 我 奶 奶 那 会 偏 爱 叔 叔 ， 对 我 家 不 好 ， 我 妈 妈 就 不 让 我 叫 奶 奶 ， 包 括 现 在 ，
提 起 当 年 的 事 情 ， 妈 妈 还 是 耿 耿 于 怀 。
我 呢 ， 那 会 虽 然 在 表 面 上 赞 同 我 妈 妈 ， 但 是 在 心 里 也 觉 得 奶 奶 挺 不 容 易 的 ， 都 8 0 多 岁
了 。 所 以 我 就 经 常 在 放 学 的 时 候 去 奶 奶 家 ， 一 声 一 声 地 叫 着 奶 奶 ， 去 平 衡 我 妈 妈 和 她 之 间 的
矛 盾 。 其 实 ， 这 些 事 情 都 应 该 是 父 亲 做 的 ， 但 我 父 亲 是 一 个 表 达 能 力 很 差 的 人 ， 有 时 候 他 去
的 话 可 能 效 果 会 适 得 其 反 ， 落 得 个 两 边 都 不 讨 好 的 下 场 ， 我 就 自 己 悄 悄 地 背 着 他 去 做 这 件 事 ，
也 算 是 分 担 了 他 的 一 些 事 情 。
小 时 候 我 还 比 较 有 主 见 ， 懂 事 也 比 较 早 ， 对 很 多 事 情 都 看 的 清 楚 明 白 。 虽 然 我 是 村 里 的
孩 子 王 ， 但 我 从 来 都 不 调 皮 捣 蛋 。 记 得 那 时 候 ， 因 为 父 亲 总 往 砖 瓦 厂 跑 ， 经 常 是 几 天 都 不 着
家 ， 基 本 上 都 是 妈 妈 一 个 人 把 我 拉 扯 大 ， 所 以 我 比 较 听 妈 妈 的 话 。 当 别 人 的 孩 子 问 家 里 人 要
钱 买 零 食 吃 的 时 候 ， 我 总 是 若 无 其 事 地 走 到 一 边 去 ， 以 抵 住 零 食 的 诱 惑 。我 从 来 都 不 会 问 妈 妈 要 钱 ， 一 般 都 是 她 主 动 给 我 钱 ， 我 还 不 要 ， 并 告 诉 她 自 己 的 零 花 钱
还 没 有 花 完 。 不 过 ， 每 次 上 学 的 时 候 ， 只 要 是 天 气 热 ， 妈 妈 都 会 给 我 5 毛 钱 ， 让 我 去 买 根 雪
糕 吃 。 正 因 为 我 从 来 不 乱 花 钱 ， 所 以 我 也 享 受 到 了 特 殊 的 待 遇 ， 那 就 是 每 年 过 年 的 时 候 得 到
的 压 岁 钱 都 是 自 己 保 管 。 要 知 道 ， 在 农 村 ， 大 多 数 小 朋 友 的 家 长 在 过 完 年 后 都 会 把 压 岁 钱 给
收 回 去 的 。 所 以 说 ， 让 我 引 以 为 豪 的 是 ， 从 小 我 就 懂 得 了 理 财 ， 这 也 是 妈 妈 的 宽 容 大 方 让 我
在 那 么 小 的 时 候 就 有 了 这 个 意 识 。
从 小 到 大 ， 我 有 两 个 自 认 为 比 较 好 的 习 惯 ： 一 个 是 写 日 记 ， 我 会 每 天 把 自 己 的 一 些 所 见
所 闻 所 想 写 进 我 的 日 记 本 里 ， 到 现 在 为 止 ， 已 经 写 了 厚 厚 的 十 几 本 ， 它 们 见 证 了 我 成 长 中 每
一 个 值 得 纪 念 的 时 间 节 点 ； 另 外 一 个 就 是 攒 钱 ， 有 钱 的 时 候 我 就 会 把 钱 攒 下 来 放 在 床 垫 下 存
着 。 包 括 现 在 ， 虽 然 经 济 条 件 比 以 前 好 多 了 ， 我 妻 子 还 是 常 常 会 在 整 理 房 间 时 从 家 里 的 床 垫
下 扫 荡 出 我 不 知 何 时 塞 在 下 面 的 “ 私 房 钱 ” … …
难 忘 的 一 次 “ 赶 会 ”
在 我 小 时 候 ， 最 开 心 的 事 情 莫 过 于 和 妈 妈 一 起 去 赶 集 了 。 当 我 努 力 在 童 年 的 记 忆 中 搜 寻
集 市 的 印 记 时 ， 脑 海 中 突 然 浮 现 一 个 大 大 的 棉 花 糖 ， 这 让 我 想 起 了 多 年 前 的 一 段 往 事 … …
二 十 世 纪 九 十 年 代 的 农 村 ， 并 没 有 现 在 的 那 般 热 闹 ， 大 家 都 是 白 天 劳 作 ， 晚 上 睡 觉 ， 几
乎 没 有 什 么 娱 乐 活 动 。 要 说 有 ， 那 就 是 赶 集 了 。 我 们 那 的 农 村 管 这 个 叫 “ 会 ” ， 就 是 邻 近 的
几 个 村 的 人 一 起 组 织 起 来 的 临 时 集 市 ， 而 且 这 种 集 市 是 在 附 近 几 个 村 轮 流 形 成 的 ， 一 般 每 周
才 有 一 次 ， 我 们 称 去 集 市 为 “ 赶 会 ” 。
当 时 对 于 我 们 这 些 小 孩 子 来 说 ， “ 赶 会 ” 对 我 们 最 大 的 诱 惑 就 是 不 但 可 以 混 到 许 多 好 吃
的 ， 还 可 以 跟 父 母 一 起 去 “ 会 ” 上 见 见 世 面 ， 回 村 时 还 能 有 和 小 伙 伴 们 吹 嘘 的 资 本 。那 次 “ 会 ” 的 地 点 是 在 县 城 里 面 ， 当 时 是 母 亲 和 姨 带 着 我 和 表 弟 一 起 去 的 ， 一 路 上 我 和
表 弟 蹦 蹦 跳 跳 的 ， 像 只 小 猴 子 一 样 ， 这 里 跑 跑 ， 那 里 转 转 ， 非 常 兴 奋 ， 好 不 容 易 才 到 了 “ 赶
会 ” 的 地 方 ， 那 里 大 都 是 些 朴 实 的 农 民 ， 当 然 也 有 一 些 衣 着 光 鲜 的 城 里 人 也 来 赶 热 闹 ， 产 品
很 多 ， 吃 的 穿 的 用 的 玩 的 种 类 齐 全 ， 十 分 丰 富 ， 大 到 游 乐 场 ， 小 到 剪 纸 鞋 垫 。
当 然 ， 对 于 我 们 这 些 小 孩 子 来 说 ， 就 冲 着 吃 的 和 玩 的 去 了 ， 当 时 有 花 样 繁 多 的 小 吃 风 味
十 足 ， 各 具 特 色 ： 煎 饼 烙 饼 鸡 蛋 灌 饼 肉 夹 馍 ， 凉 糕 发 糕 炸 油 糕 ， 米 线 凉 粉 麻 辣 烫 … … 小 贩 们
的 吆 喝 声 此 起 彼 伏 ， 对 来 来 往 往 的 客 人 也 是 招 呼 的 热 情 可 亲 ， 加 上 远 道 而 来 的 一 些 游 方 艺 人
圈 个 小 场 地 卖 艺 耍 猴 ， 那 滑 稽 有 趣 的 样 子 立 马 就 赢 得 看 客 们 纷 纷 解 囊 ， 我 们 这 些 小 男 孩 就 直
奔 小 人 书 玩 具 的 摊 上 挑 挑 拣 拣 ， 俨 然 一 副 淘 宝 的 模 样 … …
后 来 ， 母 亲 和 姨 就 领 着 我 们 去 那 时 县 里 流 行 的 露 天 游 乐 场 玩 。 到 了 游 乐 场 ， 就 发 现 里 面
有 许 多 好 玩 的 游 乐 设 施 ， 弹 跳 床 和 可 以 充 气 的 皮 球 都 是 对 我 们 小 孩 子 非 常 有 吸 引 力 的 。 不 过 ，
当 时 最 火 热 的 就 是 那 种 电 动 轮 船 ， 那 时 候 觉 得 很 新 奇 ， 其 实 就 如 同 现 在 超 市 门 口 放 的 那 种 给
小 孩 子 坐 的 投 币 摇 摇 车 一 样 ， 但 那 时 我 们 都 是 一 些 没 去 过 城 市 的 农 村 娃 ， 谁 见 过 轮 船 啊 ， 更
别 说 是 坐 上 去 了 ， 所 以 表 弟 看 到 游 乐 场 里 有 这 种 轮 船 ， 就 嚷 嚷 着 要 坐 。 然 而 ， 在 母 亲 给 我 拿
钱 买 票 的 时 候 ， 一 摸 口 袋 ， 不 好 ， 钱 被 小 偷 给 偷 走 了 ！ 妈 妈 很 气 愤 ， 大 声 地 骂 着 昧 良 心 的 贼 ，
但 是 钱 说 什 么 也 不 会 回 来 了 。 最 后 还 是 我 姨 借 了 点 钱 给 我 们 ， 母 亲 马 上 就 拉 着 我 要 去 坐 电 动
轮 船 ， 我 知 道 我 们 的 钱 丢 了 ， 就 说 不 坐 了 ， 那 东 西 表 弟 说 没 什 么 意 思 ， 晃 来 晃 去 的 还 头 晕 。
过 了 一 会 ， 母 亲 又 看 到 别 的 孩 子 都 在 那 里 吃 雪 糕 ， 就 问 我 ： “ 文 强 ， 那 里 有 雪 糕 卖 ， 你 吃 不
吃 ？ ”
我 对 母 亲 说 ： “ 妈 ， 我 们 家 钱 都 丢 了 ， 我 不 吃 。 ”
母 亲 当 时 也 没 有 说 话 ， 就 拉 着 我 往 前 走 ， 后 来 看 到 有 卖 棉 花 糖 的 ， 她 知 道 我 平 日 里 最 爱
吃 的 就 是 棉 花 糖 了 ， 就 没 有 问 我 要 不 要 ， 直 接 拿 着 姨 借 的 钱 买 了 棉 花 糖 给 我 吃 。 其 实 我 知 道 ，
妈 妈 是 怕 让 我 受 了 委 屈 。 当 我 接 过 她 手 中 的 棉 花 糖 ， 津 津 有 味 地 吃 了 起 来 ， 眼 角 一 瞥 ， 余 光
看 到 她 正 微 笑 地 看 着 我 吃 着 棉 花 糖 。 那 一 刻 ， 我 突 然 觉 得 平 时 轻 如 薄 纸 的 棉 花 糖 变 得 沉 重 起
来 ， 沉 重 到 我 双 手 都 感 觉 拿 不 住 。人 很 有 可 能 在 经 历 一 件 事 情 ， 甚 至 是 短 暂 的 一 次 回 眸 中 ， 发 现 童 年 的 脚 步 已 经 慢 慢 走 远 ，
我 正 式 告 别 童 年 ， 步 入 了 青 春 的 轨 迹 ， 也 发 现 很 多 事 情 不 能 由 着 自 己 的 性 子 来 了 。 吃 着 那 棉
花 糖 ， 感 觉 它 不 再 是 单 纯 的 甜 ， 它 的 甜 中 还 掺 杂 着 一 丝 淡 淡 的 苦 涩 。
我 的 童 年 ， 或 许 就 随 着 这 一 次 难 忘 的 “ 赶 会 ” 而 永 远 消 逝 。 童 年 虽 然 远 离 ， 但 是 不 管 走
多 远 ， 那 一 段 最 纯 洁 的 记 忆 ， 依 旧 保 留 在 我 内 心 最 深 ， 最 柔 软 的 角 落 里 ， 将 伴 随 我 一 生 … …
一 直 以 来 ， 我 都 很 庆 幸 自 己 的 童 年 是 在 农 村 度 过 的 ， 一 个 整 天 对 着 蓝 天 白 云 ， 鸡 鸭 牛 羊
长 大 的 孩 子 ， 心 地 一 定 很 善 良 ， 心 胸 也 很 开 阔 。 还 记 得 ， 我 们 闲 着 的 时 候 就 撒 开 腿 ， 在 一 望
无 际 的 麦 田 里 奔 跑 ， 直 到 跑 的 没 力 气 了 ， 就 随 便 往 地 上 一 躺 ， 打 个 盹 ， 恢 复 恢 复 体 力 再 往 回
跑 。 有 时 候 跑 远 了 路 ， 回 来 的 时 候 天 都 快 黑 了 ， 就 会 听 到 大 人 们 拿 着 个 手 电 筒 ， 在 庄 稼 地 里
一 声 声 地 呼 喊 ： “ 浑 小 子 ， 回 家 吃 饭 了 ！ ”
这 时 候 ， 从 村 子 周 围 的 庄 稼 地 里 ， 就 会 飞 奔 回 几 个 黑 影 ， 朝 着 各 家 的 门 前 跑 去 ， 裹 挟 着
田 地 里 带 着 腥 味 的 土 和 一 些 不 知 名 的 小 虫 扑 进 堂 屋 的 饭 桌 ， 也 不 顾 脏 兮 兮 的 手 和 衣 服 ， 就 直
接 拿 起 筷 子 扒 拉 起 碗 里 的 饭 来 … … 每 每 这 个 时 候 ， 就 传 来 男 人 们 的 一 声 呵 斥 ， 运 气 不 好 的 还
会 “ 享 受 ” 到 一 枚 疼 痛 无 比 的 暴 栗 ， 然 后 摸 着 头 ， 乖 乖 地 去 拍 了 衣 服 上 的 灰 尘 ， 洗 了 手 之 后
才 回 来 继 续 吃 饭 。 要 是 吃 中 饭 的 时 候 ， 孩 子 们 就 更 没 有 这 个 耐 心 了 ， 因 为 大 人 们 下 午 还 要 干
活 ， 没 到 上 学 年 龄 的 小 孩 玩 心 重 ， 吃 完 饭 一 撂 碗 ， 人 就 没 了 影 子 。
不 管 怎 样 ， 现 在 许 多 生 活 在 钢 筋 水 泥 构 建 的 城 市 中 的 孩 子 是 没 有 这 么 多 自 然 之 趣 的 。 同
他 们 比 起 来 ， 我 的 童 年 虽 然 苦 些 累 些 ， 但 也 还 算 是 比 较 有 意 境 的 ， 也 比 他 们 要 自 由 些 。 就 算
现 在 这 么 多 年 过 去 了 ， 我 也 已 经 有 了 自 己 的 孩 子 ， 但 我 仍 然 觉 得 城 里 的 孩 子 ， 他 们 的 童 年 很
是 无 趣 。 因 为 ， 在 他 们 的 生 活 中 没 有 一 片 明 亮 的 天 空 ， 也 仰 望 不 到 蓝 天 白 云 ， 更 没 有 时 间 让
他 们 去 晚 上 望 着 漫 天 的 星 斗 发 呆 。 他 们 的 童 年 中 只 剩 下 蜘 蛛 侠 ， 奥 特 曼 和 喜 羊 羊 这 些 硬 邦 邦
的 玩 偶 ， 是 无 法 体 会 我 们 这 些 生 活 在 农 村 的 8 0 后 的 童 年 是 什 么 样 子 的 ！不 过 ， 正 是 因 为 我 来 自 农 村 ， 既 体 会 到 了 童 年 美 好 纯 真 的 一 面 ， 也 目 睹 和 亲 身 感 受 到 了
农 村 人 所 付 出 的 辛 劳 和 汗 水 。 直 到 现 在 ， 当 我 回 到 辉 县 ， 踏 进 熟 悉 的 村 庄 时 ， 看 到 许 多 似 曾
相 识 的 老 农 民 和 他 们 的 后 代 还 是 同 他 们 的 祖 祖 辈 辈 一 样 ， 几 十 年 如 一 日 地 坚 守 着 村 庄 和 庄 稼
地 。
我 不 知 道 他 们 是 在 坚 守 着 什 么 ， 是 一 种 传 统 ， 抑 或 是 一 种 无 奈 ？ 他 们 也 有 自 己 的 梦 想 ，
却 一 次 次 在 残 酷 的 现 实 面 前 妥 协 而 继 续 混 沌 下 去 ， 这 让 我 感 受 到 无 比 的 心 痛 ， 也 更 让 我 坚 定
了 要 坚 持 自 己 的 梦 想 ， 走 出 去 的 信 念 。
墙 倒 众 人 推
曾 读 过 一 首 无 名 氏 题 牡 丹 的 诗 ： “ 俊 逸 超 群 五 月 红 ， 车 水 马 龙 人 如 星 ， 只 缘 今 日 颜 色 好 ，
去 后 谁 怜 落 花 容 ？ ”
当 牡 丹 花 开 正 艳 的 时 候 ， 来 观 赏 的 人 络 绎 不 绝 ， 一 旦 败 落 ， 绝 对 再 也 无 人 来 问 津 。 这 或
许 也 是 人 之 常 情 ， 爱 美 之 心 人 皆 有 之 。 然 而 ， 还 有 许 多 人 会 做 着 “ 墙 倒 众 人 推 ， 破 鼓 万 人 捶 ”
的 事 情 ， 实 在 是 令 人 愤 慨 。
当 一 个 人 兴 旺 发 达 时 ， 周 围 的 人 就 会 恭 维 你 ， 歌 颂 你 ， 把 所 有 的 功 劳 和 好 处 都 往 你 身 上
推 ， 仿 佛 那 些 东 西 只 有 你 能 够 消 受 得 起 。 殊 不 知 ， 他 们 把 那 么 多 高 帽 都 往 你 头 上 扣 ， 不 可 能
是 没 有 目 的 的 ， 你 也 不 可 能 是 那 种 完 全 没 有 任 何 缺 点 和 不 足 的 人 。
及 至 有 一 天 ， 当 你 倒 霉 的 时 候 ， 那 些 曾 经 恨 不 得 往 你 脸 上 贴 金 的 人 ， 一 个 个 都 换 了 一 副
嘴 脸 ， 纷 纷 倒 戈 讨 伐 你 ， 让 你 在 灰 头 土 脸 的 时 候 ， 又 挨 上 一 拳 ， 被 踹 上 一 脚 ， 成 了 大 家 眼 中
的 另 类 和 恶 语 相 向 的 对 象 。 这 是 一 种 悲 剧 ， 也 是 一 种 现 实 。2 0 0 2 年 ， 在 过 春 节 前 ， 父 亲 还 是 因 为 欠 款 的 问 题 ， 被 人 起 诉 ， 进 了 监 狱 ， 父 亲 算 是 彻
底 地 栽 了 。 那 一 天 ， 我 并 不 在 家 当 我 得 到 消 息 匆 忙 赶 回 家 的 时 候 ， 只 看 到 呆 坐 在 地 上 满 眼 无
助 的 母 亲 。 母 亲 红 肿 着 双 眼 ， 显 然 早 已 经 哭 过 了 ， 她 还 有 些 哽 咽 地 对 我 说 ： “ 文 强 ， 公 安 局
的 人 说 了 ， 在 宣 判 前 ， 筹 到 5 0 0 0 块 钱 就 可 以 保 你 爸 回 来 。 不 管 剩 下 的 钱 该 怎 么 还 ， 至 少 要
让 你 爸 可 以 回 家 过 一 个 团 圆 年 ！ ”
我 点 了 点 头 ， 对 母 亲 说 ： “ 妈 ， 我 们 现 在 就 去 借 钱 ！ ” 于 是 ， 那 时 的 我 就 和 母 亲 拼 了 命 地
四 处 借 钱 。 可 是 ， 本 来 父 亲 就 是 因 为 欠 钱 没 还 才 被 捕 的 ， 哪 里 还 有 人 敢 借 给 我 们 啊 ！ 至 今 我
还 记 得 和 母 亲 去 一 户 平 日 里 要 好 的 村 民 家 中 借 钱 的 情 景 。 那 人 之 前 同 我 父 亲 的 关 系 很 好 ， 父
亲 赚 钱 风 光 的 时 候 ， 他 曾 来 过 我 家 里 借 钱 ， 之 后 父 亲 就 没 催 他 还 过 。
那 一 天 ， 我 和 母 亲 满 怀 希 望 地 去 他 家 里 借 钱 ， 本 以 为 他 一 定 会 念 在 旧 情 ， 借 点 钱 给 我 们 ，
没 想 到 他 一 口 就 回 绝 了 ， 说 自 己 家 里 没 钱 。 没 办 法 ， 母 亲 只 好 恳 求 他 能 不 能 把 之 前 欠 我 们 家
的 钱 还 掉 ， 他 却 矢 口 否 认 ， 竟 然 说 ： “ 你 们 这 是 穷 糊 涂 了 吧 ！ 还 想 着 别 人 欠 你 们 家 钱 ， 现 在
都 是 你 们 欠 大 家 的 钱 。 ”
说 完 这 些 ， 他 就 不 理 我 们 ， 兀 自 捧 起 碗 ， 吃 起 他 的 饭 来 。 过 了 一 会 ， 见 我 们 不 走 ， 他 老
婆 就 更 加 嚣 张 ， 直 接 就 戳 着 我 母 亲 的 鼻 子 说 ： “ 你 老 公 关 起 来 了 ， 关 我 老 公 什 么 事 ？ ” 那 时
候 ， 我 跟 在 我 母 亲 身 后 ， 感 觉 到 了 人 情 冷 暖 ， 墙 倒 众 人 推 的 凄 凉 。
最 终 ， 5 0 0 0 块 钱 没 有 筹 到 ， 父 亲 没 能 在 春 节 前 回 家 跟 我 们 过 一 个 团 圆 年 ！ 我 还 清 楚 地
记 得 ， 父 亲 在 法 庭 上 被 判 了 五 年 ， 母 亲 强 忍 着 悲 痛 ， 回 来 的 时 候 就 一 个 劲 地 痛 哭 ， 为 对 父 亲
的 无 力 ， 为 旁 人 的 无 情 ， 也 为 自 己 命 运 的 控 诉 … …
父 亲 进 了 监 狱 之 后 ， 家 里 的 生 活 更 是 艰 难 ， 但 一 开 始 母 亲 坚 持 让 我 继 续 读 书 ， 并 没 有 让
我 辍 学 。 在 那 段 时 间 里 ， 家 里 就 只 剩 下 我 和 母 亲 二 人 相 依 为 命 。 看 着 以 前 总 是 充 满 着 欢 声 笑
语 的 家 里 ， 现 在 冷 冷 清 清 的 ， 唯 一 可 以 调 节 气 氛 的 电 视 也 收 不 了 几 个 台 ， 一 开 就 闪 着 白 花 ，
噼 噼 啪 啪 地 响 ， 最 后 也 被 弃 置 一 边 。我 不 知 道 那 一 段 时 间 我 和 母 亲 是 怎 么 熬 下 来 的 ， 只 感 觉 每 天 晚 上 回 家 ， 都 是 了 无 生 气 ，
母 亲 那 一 年 已 经 5 3 岁 了 ， 长 年 累 月 的 劳 作 让 她 的 身 体 越 来 越 虚 弱 ， 却 还 要 为 了 这 个 家 而 去
工 厂 里 做 喷 漆 工 。 每 天 6 点 不 到 ， 她 就 要 起 床 忙 活 ， 一 直 要 到 晚 上 十 一 二 点 才 能 回 家 。 她 原
先 是 没 有 多 少 根 白 发 的 ， 一 年 下 来 ， 经 过 无 数 个 日 日 夜 夜 的 辛 劳 ， 她 的 头 发 已 经 白 了 一 半 ，
腰 也 累 的 直 不 起 来 了 。 邻 居 看 到 她 五 十 多 岁 就 像 六 十 多 岁 的 样 子 ， 就 劝 她 一 大 把 年 纪 ， 不 要
太 拼 命 了 ， 但 是 母 亲 却 依 然 如 故 。
她 的 发 为 谁 而 白 ？ 腰 为 谁 而 弯 ？
我 是 知 道 的 。 她 是 为 了 父 亲 ， 为 了 我 ， 为 了 这 个 家 而 成 这 个 样 子 的 ！ 那 时 的 我 就 在 想 ，
如 果 我 坚 持 读 下 去 的 话 ， 她 也 会 无 怨 无 悔 地 任 凭 头 发 继 续 白 下 去 ， 腰 弯 下 去 。 可 是 ， 家 里 的
条 件 一 天 不 如 一 天 ， 我 也 马 上 就 要 高 考 ， 按 照 我 当 时 的 成 绩 考 上 重 点 高 中 肯 定 不 成 问 题 ， 但
是 也 意 味 着 要 支 付 巨 额 学 费 的 问 题 ， 母 亲 的 压 力 也 就 更 大 了 。
尽 管 如 此 ， 母 亲 知 道 我 正 处 于 长 身 体 的 年 纪 ， 而 且 学 习 费 脑 子 ， 所 以 在 吃 穿 上 一 直 都 没
有 委 屈 过 我 ， 自 己 却 是 一 毛 钱 都 想 着 掰 成 两 份 花 ， 省 吃 俭 用 来 减 少 开 支 。 我 还 清 楚 地 记 得 ，
母 亲 总 会 在 头 天 晚 上 给 我 带 来 菜 和 水 果 ， 每 天 都 保 证 我 能 吃 到 一 个 鸡 蛋 ， 而 自 己 的 午 饭 仅 仅
是 就 着 我 的 剩 菜 啃 一 个 馒 头 吃 。
要 知 道 ， 当 时 她 一 天 要 工 作 十 几 个 小 时 ， 工 厂 每 天 那 么 重 的 劳 动 量 ， 一 个 馒 头 又 怎 么 维
持 得 了 ？ 所 以 每 天 我 做 饭 的 时 候 都 会 悄 悄 多 做 点 ， 尽 量 给 母 亲 多 留 些 菜 。 吃 完 饭 我 就 搬 个 小
凳 子 在 饭 桌 上 做 作 业 等 母 亲 上 班 。 当 时 为 了 省 电 ， 用 的 电 灯 泡 是 小 瓦 的 ， 昏 黄 昏 黄 的 ， 当 时
的 我 胆 子 很 小 ， 一 个 人 在 家 害 怕 ， 她 不 到 家 我 是 绝 对 不 会 提 前 睡 觉 的 。
那 一 段 时 间 ， 是 我 人 生 中 最 痛 苦 ， 最 无 助 的 时 候 ， 我 总 是 想 着 要 靠 自 己 的 努 力 来 改 变 这
个 破 败 家 庭 的 现 状 ， 但 是 靠 着 一 条 漫 长 的 读 高 中 上 大 学 的 路 明 显 行 不 通 ， 一 来 家 里 没 那 么 多
钱 ， 供 不 起 学 费 ； 二 来 是 因 为 我 内 心 有 一 个 声 音 在 告 诉 自 己 ： 我 已 经 是 个 大 人 了 ， 父 亲 不 在 ，
哥 哥 不 管 ， 这 个 家 的 重 担 应 该 交 给 我 这 个 男 子 汉 ， 而 不 是 操 劳 的 母 亲 ！告 别 学 校
提 到 我 的 学 生 时 代 ， 就 不 得 不 想 起 一 些 人 ， 一 些 事 。
记 忆 首 先 停 留 在 我 的 小 学 阶 段 ， 那 时 候 村 里 没 有 像 样 的 小 学 ， 父 亲 对 于 我 的 学 习 也 很 看
重 ， 就 把 我 送 到 邻 村 的 中 心 小 学 读 书 ， 那 里 的 教 学 条 件 要 好 一 点 。 还 记 得 中 心 小 学 每 天 晚 上
是 要 上 晚 自 习 的 ， 因 为 父 亲 当 时 一 心 扑 在 事 业 上 ， 无 暇 顾 及 我 ， 每 天 早 上 都 是 母 亲 早 早 起 床 ，
给 我 准 备 早 饭 ， 带 着 我 去 学 校 上 课 。 那 么 ， 晚 上 怎 么 办 ？
其 实 中 心 小 学 离 我 们 村 也 不 远 ， 只 有 二 三 里 路 的 样 子 。 对 于 一 般 的 孩 子 来 说 ， 走 着 一 小
段 夜 路 也 不 算 什 么 ， 可 是 我 偏 偏 比 较 胆 小 ， 尤 其 是 怕 黑 ， 只 好 在 晚 自 习 后 等 着 母 亲 打 着 手 电
过 来 接 我 回 去 。
过 了 一 段 时 间 ， 班 上 的 同 学 跟 我 也 很 熟 了 ， 看 到 我 这 个 情 况 ， 晚 上 自 习 课 后 就 主 动 送 我
回 家 。 一 开 始 大 概 有 二 十 几 个 人 ， 他 们 都 是 同 一 个 村 的 ， 让 我 非 常 感 动 ， 母 亲 也 就 省 下 一 份
心 了 。 到 了 后 来 ， 送 我 的 变 成 了 十 几 个 ， 再 到 最 后 就 剩 下 三 个 人 ， 他 们 一 直 送 到 我 小 学 毕 业 。
我 一 直 记 得 他 们 的 这 份 恩 情 ， 现 在 我 们 公 司 的 创 业 员 老 李 文 举 就 是 当 年 的 那 三 个 人 之 一 ， 我
们 一 直 都 是 很 好 的 朋 友 ， 其 他 的 几 个 虽 然 多 年 未 见 ， 但 现 在 在 电 话 里 一 直 都 有 联 系 。
当 记 忆 从 小 学 来 到 初 中 ， 来 到 那 一 段 我 不 愿 意 回 忆 却 又 刻 骨 铭 心 的 时 期 ， 我 的 心 里 总 是
会 感 慨 良 多 。 那 一 年 夏 天 的 一 个 晚 上 ， 我 做 好 了 饭 吃 完 之 后 ， 正 在 做 作 业 。 天 未 黑 的 时 候 ，
我 就 看 到 外 面 乌 云 密 布 ， 不 时 传 来 沉 闷 的 雷 声 ， 这 时 就 噼 里 啪 啦 地 下 起 大 雨 点 来 ， 雨 点 很 快
又 掺 杂 了 些 雪 籽 ， 接 着 雪 籽 变 成 了 黄 豆 大 小 的 冰 雹 粒 ， 最 后 ， 那 如 鹌 鹑 蛋 大 小 的 冰 雹 块 就 哗
哗 地 倾 泻 下 来 ， 周 围 一 片 模 糊 ， 什 么 也 看 不 清 。
我 听 到 冰 雹 打 在 屋 瓦 上 的 铮 铮 声 ， 很 多 瓦 片 都 被 击 碎 了 ， 碰 巧 这 时 候 又 停 电 了 ， 周 围 陷
入 了 令 我 恐 惧 的 黑 暗 之 中 ， 正 当 我 惊 慌 无 措 时 ， 我 想 到 了 母 亲 ， 万 一 她 在 路 上 被 冰 雹 砸 了 怎
么 办 ？ 想 到 这 里 ， 内 心 激 发 出 一 股 力 量 ， 让 我 很 快 就 不 感 到 害 怕 了 ， 迅 速 找 到 了 家 中 唯 一 的
一 把 破 伞 ， 骑 着 自 行 车 就 去 妈 妈 做 工 的 厂 子 里 找 她 。 果 然 ， 在 半 路 上 ， 我 就 看 到 了 正 用 衣 服
裹 着 头 ， 艰 难 前 行 的 母 亲 。 我 连 忙 推 着 车 子 过 去 ， 把 她 扶 上 了 自 行 车 ， 载 着 她 回 家 。那 个 夜 晚 ， 我 想 了 很 多 ， 觉 得 那 场 冰 雹 就 像 我 们 当 时 家 里 的 情 况 ， 我 已 经 长 大 ， 不 应 该
再 让 母 亲 一 个 人 在 风 雨 中 踽 踽 而 行 ， 我 要 载 着 她 走 ， 承 担 起 一 个 男 人 的 责 任 。 这 么 一 想 ， 我
在 心 里 明 白 ， 自 己 不 能 再 读 下 去 了 。
于 是 ， 等 母 亲 回 到 家 中 收 拾 妥 当 后 ， 我 就 同 母 亲 说 我 要 辍 学 ， 不 想 读 书 了 。 母 亲 听 到 我
的 话 ， 脸 色 复 杂 地 说 ： “ 你 真 这 么 想 的 ？ ”
我 坚 定 地 说 ： “ 是 的 。 ”
母 亲 问 ： “ 你 以 后 不 后 悔 ？ 你 一 定 会 怪 我 的 。 ”
“ 妈 妈 ， 我 一 定 不 会 怪 你 ， 这 都 是 我 自 己 决 定 的 。 ” 我 还 是 坚 持 道 。
母 亲 见 我 是 真 的 不 想 读 书 了 ， 就 一 个 劲 地 劝 我 ， 让 我 别 瞎 想 ， 把 书 读 好 ， 说 着 说 着 ， 就
流 起 了 眼 泪 。 我 知 道 ， 那 是 她 在 怪 自 己 的 无 能 ， 无 法 让 自 己 的 孩 子 像 别 人 一 样 读 高 中 ， 考 大
学 。 看 着 母 亲 的 样 子 ， 我 的 心 里 仿 佛 有 千 万 只 蚂 蚁 在 疯 狂 地 撕 咬 ， 很 痛 很 痛 。 但 是 ， 我 不 能
给 她 一 个 承 诺 ， 也 不 能 说 我 会 继 续 读 下 去 ， 因 为 我 不 想 再 欺 骗 我 的 母 亲 ， 更 不 能 无 视 她 每 天
的 辛 劳 来 欺 骗 自 己 。 我 明 白 ， 即 使 我 考 上 高 中 ， 考 上 大 学 ， 找 到 一 份 好 工 作 ， 再 回 过 头 来 回
报 母 亲 ， 就 能 真 正 弥 补 这 么 多 年 来 母 亲 对 我 的 付 出 ？ 就 足 够 平 衡 这 么 多 年 来 自 己 对 母 亲 的 愧
疚 吗 ？ 又 或 许 ， 母 亲 能 等 到 那 一 天 吗 ？ 我 不 能 再 欺 骗 自 己 ！
就 是 这 样 ， 我 只 能 眼 睁 睁 地 听 着 她 苦 口 婆 心 的 抱 怨 ， 即 使 我 也 知 道 ， 哪 有 父 母 不 爱 护 自
己 孩 子 的 ， 她 这 样 劝 我 ， 也 都 是 为 了 我 好 。 但 我 自 己 做 出 的 决 定 并 不 是 一 时 冲 动 ， 而 是 经 过
很 长 时 间 的 深 思 熟 虑 ， 我 不 能 退 缩 。
我 想 ， 自 己 以 后 的 路 还 有 很 远 很 远 ， 在 路 上 肯 定 不 会 是 一 帆 风 顺 的 ， 即 使 我 被 数 不 清 的
石 头 绊 倒 ， 我 也 绝 对 不 能 一 跌 不 起 ， 我 会 再 一 次 的 站 起 来 ， 拍 拍 身 上 的 土 ， 选 择 好 方 向 ， 斗
志 昂 扬 地 继 续 向 前 走 去 。也 不 知 道 过 了 多 久 ， 母 亲 说 到 最 后 嗓 子 都 哑 了 ， 我 就 去 给 她 接 了 一 杯 水 ， 用 衣 袖 把 她 脸
上 的 眼 泪 擦 干 ， 然 后 坚 定 地 说 ： “ 妈 ， 你 就 放 心 吧 ！ 别 人 小 学 都 还 没 有 毕 业 ， 不 也 能 混 的 好
好 的 ， 我 现 在 都 快 初 中 毕 业 了 ， 还 怕 什 么 ？ 再 说 了 ， 我 这 么 聪 明 能 干 ， 以 后 在 外 面 肯 定 也 会
混 得 很 好 。 等 爸 爸 出 来 了 ， 他 还 能 看 到 咱 们 还 是 村 里 第 一 。 说 不 定 不 用 等 到 那 一 天 我 就 一 不
小 心 混 成 了 大 老 板 ， 可 以 开 着 轿 车 一 起 去 接 爸 爸 回 家 呢 ！ ”
母 亲 被 我 说 的 破 涕 为 笑 。 我 知 道 ， 那 是 她 从 我 的 身 上 看 到 了 希 望 ， 这 也 是 我 要 传 递 给 母
亲 的 。 因 为 只 有 她 看 到 了 希 望 ， 我 才 有 奋 斗 的 目 标 和 勇 气 。 虽 然 ， 当 时 的 这 些 豪 言 壮 语 说 起
来 是 那 么 的 简 单 而 又 让 人 热 血 沸 腾 ， 但 是 它 持 续 的 时 间 很 短 ， 当 我 回 到 自 己 房 间 ， 躺 在 我 的
破 床 上 的 时 候 ， 我 发 现 当 时 的 处 境 又 是 那 么 的 无 奈 ， 那 么 的 无 助 。
我 怎 么 才 能 够 出 人 头 地 ， 当 上 大 老 板 呢 ？ 我 在 心 里 一 遍 遍 地 想 着 这 个 问 题 。 当 时 的 我 可
真 是 年 纪 小 ， 又 没 有 学 历 ， 没 有 经 验 ， 就 这 样 匆 匆 忙 忙 踏 入 社 会 ， 别 说 是 当 大 老 板 ， 开 轿 车 ，
赚 大 钱 ， 就 是 连 找 个 基 本 的 工 作 ， 解 决 自 己 的 温 饱 问 题 都 很 难 ！ 但 我 知 道 ， 不 管 对 我 袭 来 的
是 如 山 一 样 的 困 难 ， 我 也 必 须 顶 上 去 ， 迎 难 而 上 ， 为 了 父 母 ， 为 了 这 个 家 ， 也 是 为 了 自 己 。
那 时 的 我 ， 甚 至 有 了 一 些 倔 强 ， 就 是 为 了 证 明 我 辍 学 是 对 的 ， 我 必 须 要 从 自 己 选 择 的 这 条 路
上 走 下 去 ， 自 己 去 那 陌 生 而 复 杂 的 社 会 去 闯 荡 。
母 亲 也 是 实 在 没 办 法 ， 否 则 以 她 的 性 格 ， 是 绝 对 不 会 让 我 辍 学 的 。 啊 ， 命 运 的 强 大 ， 就
是 让 人 在 残 酷 的 现 实 面 前 不 得 不 低 头 。 短 短 的 一 段 时 间 ， 就 把 我 们 一 家 人 折 磨 成 这 个 样 子 ！
这 一 次 ， 母 亲 答 应 了 我 的 决 定 ， 一 如 她 以 前 每 次 让 我 自 己 决 定 买 什 么 东 西 一 样 。 不 久 ， 她 就
托 娘 家 的 亲 戚 在 镇 上 给 我 找 了 一 份 修 车 的 工 作 。
很 快 ， 我 就 要 脱 去 校 服 换 上 沾 满 油 渍 的 工 作 服 ， 真 正 踏 入 社 会 ， 开 始 我 艰 苦 漫 长 的 打 工
生 涯 。
插 曲 与 选 择有 时 候 ， 我 总 觉 得 ， 我 们 的 人 生 就 是 一 次 又 一 次 地 做 着 选 择 。 选 择 不 同 ， 人 生 的 道 路 也
就 不 同 ， 但 不 管 怎 样 ， 决 定 选 择 的 那 颗 脑 袋 和 那 只 手 ， 就 在 自 己 身 上 。
其 实 在 我 去 修 车 厂 之 前 ， 还 发 生 了 一 段 插 曲 ， 一 段 让 我 难 忘 的 往 事 。 通 过 这 件 事 ， 我 的
心 里 又 多 了 一 个 让 我 感 恩 的 人 ， 这 个 人 就 是 我 的 姐 夫 。 他 原 先 一 直 在 外 地 打 工 ， 并 不 太 清 楚
我 家 里 发 生 的 情 况 ， 后 来 知 道 我 要 辍 学 的 消 息 后 ， 就 连 夜 跑 到 我 家 ， 有 些 激 动 地 对 我 说 ： “ 文
强 ， 你 继 续 去 上 学 吧 ， 我 来 供 应 你 。 我 当 年 不 好 好 读 书 ， 现 在 就 吃 了 没 文 化 的 亏 ， 只 能 跑 到
工 地 上 去 卖 苦 力 ， 你 成 绩 好 ， 不 能 辍 学 啊 ！ ”
姐 夫 说 的 这 一 番 话 让 我 感 动 至 今 ， 它 可 以 说 是 我 在 经 历 无 数 冷 嘲 热 讽 之 后 听 到 的 最 温 暖
的 一 句 话 了 ， 不 但 因 为 这 句 话 ， 更 是 因 为 姐 夫 的 真 诚 与 朴 实 。 姐 夫 没 有 多 少 文 化 ， 一 直 以 来
都 是 在 各 个 工 地 干 着 最 辛 苦 的 活 计 ， 他 只 是 一 个 最 普 通 的 靠 力 气 吃 饭 的 民 工 。 在 农 村 里 ， 有
一 个 观 念 非 常 严 重 ， 就 是 嫁 出 去 的 女 儿 ， 泼 出 去 的 水 。 在 那 个 时 候 ， 连 分 家 后 的 哥 哥 都 对 家
里 不 闻 不 顾 ， 母 亲 也 没 指 望 去 找 早 已 嫁 人 的 姐 姐 借 钱 了 。 而 姐 夫 这 次 过 来 ， 竟 是 要 供 我 读 书 ，
这 着 实 让 我 既 感 动 ， 又 有 些 心 动 。 当 时 我 声 音 有 些 颤 抖 地 说 ： “ 姐 夫 ， 你 让 我 好 好 想 一 晚 上 ，
明 天 我 再 告 诉 你 结 果 。 ”
那 天 晚 上 ， 我 彻 夜 难 眠 ， 想 了 整 整 一 个 晚 上 。 只 有 1 4 岁 的 我 ， 站 在 人 生 的 一 个 分 岔 路
口 ， 将 要 面 临 第 一 次 重 大 的 选 择 ， 也 开 始 认 真 地 思 考 自 己 的 未 来 。 上 学 ， 还 是 辍 学 ， 这 是 一
个 问 题 。
这 个 问 题 就 像 是 一 道 特 殊 的 单 项 选 择 题 ， 只 能 选 择 一 个 ， 但 是 又 没 有 标 准 答 案 ， 也 没 有
参 考 答 案 ， 更 没 有 绝 对 的 正 确 与 错 误 之 分 。 因 为 不 管 我 选 择 哪 一 个 ， 未 来 都 是 未 知 的 。
是 该 徘 徊 犹 豫 ， 还 是 继 续 坚 持 自 己 原 先 的 选 择 ， 勇 往 直 前 ？ 我 思 前 想 后 ， 里 里 外 外 分 析
了 个 遍 。 对 于 现 在 大 多 数 1 4 岁 的 孩 子 ， 或 许 还 有 足 够 的 理 由 在 父 母 的 身 边 撒 娇 ， 心 安 理 得
地 享 受 着 大 人 们 的 庇 护 。 但 就 当 时 的 我 而 言 ， 在 那 一 刻 我 必 须 逼 着 自 己 变 得 再 成 熟 一 点 ， 成
熟 到 有 足 够 多 的 勇 气 来 选 择 自 己 的 人 生 。 不 过 ， 这 一 刻 似 乎 来 得 太 早 ， 在 我 还 没 有 来 得 及 做
充 分 准 备 的 时 候 ， 命 运 就 悄 无 声 息 地 把 我 引 到 了 这 样 一 条 分 岔 口 ， 让 我 不 得 不 做 出 选 择 。现 在 我 还 常 常 会 想 起 当 时 的 那 一 幕 ： 1 4 岁 的 我 孤 零 零 地 躺 在 床 上 ， 周 围 一 片 黑 暗 ， 蚊
帐 外 面 的 蚊 子 嘤 嘤 嗡 嗡 地 在 耳 边 回 响 ， 偶 尔 还 有 一 两 只 闯 进 蚊 帐 的 蚊 子 给 我 咬 伤 那 么 几 口 。
当 时 我 已 经 感 受 不 到 外 面 的 状 况 了 ， 只 感 觉 整 个 世 界 一 片 黑 暗 ， 黑 暗 中 只 剩 自 己 孤 身 一 人 ，
在 现 实 与 梦 想 之 间 进 行 痛 苦 的 抉 择 ， 这 个 画 面 ， 让 我 很 是 心 痛 。
第 二 天 一 大 早 ， 我 就 早 早 起 床 对 姐 夫 说 ： “ 姐 夫 ， 你 回 去 吧 ， 我 自 己 已 经 决 定 不 读 书 了 ，
家 里 这 个 情 况 ， 我 已 经 1 4 岁 了 ， 应 该 自 己 承 担 下 来 ， 而 不 是 给 你 添 麻 烦 。 ”
姐 夫 见 我 态 度 坚 决 ， 无 奈 地 摇 了 摇 头 ， 点 上 烟 ， 发 出 一 声 长 长 的 叹 息 。 是 的 ， 他 又 能 怎
样 ？ 吃 完 早 饭 ， 因 为 他 还 要 赶 车 到 县 城 的 一 个 工 地 干 活 ， 我 和 母 亲 就 送 他 回 去 了 。 在 村 口 ，
他 还 是 有 些 担 心 地 对 我 说 ： “ 文 强 ， 以 后 家 里 有 啥 困 难 要 跟 我 说 ， 我 能 帮 到 忙 的 ， 一 定 会 尽
力 帮 ！ ”
我 点 点 头 ， 心 里 却 暗 暗 下 了 决 心 ， 以 后 的 路 要 自 己 努 力 走 ， 不 能 因 为 自 己 的 事 情 而 耽 误
了 其 他 人 。 送 走 姐 夫 ， 我 就 开 始 让 母 亲 帮 忙 找 工 作 ， 准 备 接 受 社 会 对 我 的 锤 炼 。
其 实 ， 人 生 即 是 选 择 ， 也 请 珍 惜 我 们 的 选 择 ， 选 择 其 实 也 是 一 次 次 的 思 考 ， 是 对 现 实 处
境 和 自 己 的 内 心 世 界 进 行 反 思 和 决 定 。 正 所 谓 鱼 与 熊 掌 不 可 兼 得 ， 选 择 一 条 路 的 同 时 也 意 味
着 放 弃 另 外 一 条 路 。 在 很 多 时 候 ， 当 梦 想 与 现 实 发 生 碰 撞 的 时 候 ， 人 们 往 往 因 为 各 种 原 因 和
阻 力 不 得 不 放 弃 自 己 的 梦 想 ， 选 择 面 对 现 实 。 我 清 楚 的 知 道 ， 自 己 对 于 读 书 与 否 的 选 择 ， 将
会 影 响 我 今 后 的 人 生 。
从 小 学 到 初 中 ， 我 就 非 常 喜 欢 上 学 ， 一 方 面 是 因 为 我 成 绩 很 好 ， 读 书 对 我 来 说 是 一 种 享
受 和 快 乐 ； 另 外 一 方 面 ， 我 和 班 上 的 老 师 同 学 都 相 处 的 很 好 。 初 中 的 时 候 学 校 离 我 家 很 近 ，
就 相 当 于 在 家 门 口 上 学 ， 我 没 有 住 过 校 ， 每 天 都 是 从 家 里 吃 了 早 饭 再 去 上 课 ， 中 午 回 家 吃 中
饭 ， 晚 上 放 学 再 回 家 吃 晚 饭 ， 这 种 走 读 的 生 活 对 于 许 多 住 校 生 来 说 是 很 幸 福 的 ， 因 为 我 不 用
自 己 洗 衣 服 ， 也 不 用 吃 学 校 食 堂 难 吃 的 饭 菜 。 可 是 对 于 我 来 说 ， 我 特 别 期 盼 和 向 往 住 校 ， 总
觉 得 没 有 住 过 学 校 的 校 园 生 活 是 不 完 整 的 。 我 曾 无 数 次 在 内 心 幻 想 过 在 高 中 、 大 学 和 同 学 们
一 起 住 校 的 画 面 ， 那 简 直 太 美 好 了 。或 许 ， 这 些 都 是 我 以 前 对 于 自 己 未 来 的 一 个 美 好 的 憧 憬 ， 我 甚 至 还 做 过 一 个 梦 — — 梦 中
的 我 英 俊 帅 气 ， 穿 着 学 士 服 ， 正 微 笑 着 从 象 牙 塔 里 走 出 来 … … 可 是 ， 这 些 五 彩 斑 斓 的 梦 终 究
是 易 破 碎 的 ， 它 们 并 不 是 现 实 。 当 每 天 清 晨 醒 来 ， 看 到 母 亲 那 白 的 发 ， 弯 的 腰 ， 再 想 想 那 些
梦 想 ， 都 显 得 如 此 的 苍 白 无 力 。
如 果 我 就 为 了 这 样 一 个 梦 想 ， 那 么 我 的 家 人 怎 么 办 ？ 难 道 这 一 切 的 重 任 都 要 交 给 一 个 年
迈 的 母 亲 来 承 担 吗 ？ 所 以 我 放 弃 了 对 高 中 和 大 学 的 美 好 憧 憬 ， 那 时 候 的 我 ， 最 大 的 梦 想 就 是
接 过 母 亲 身 上 的 重 担 ， 能 让 她 在 家 料 理 料 理 庄 稼 地 就 足 够 了 ， 而 不 是 去 童 车 厂 去 做 喷 漆 工 。
面 对 即 将 到 来 的 社 会 生 活 ， 我 当 时 实 在 是 难 以 想 象 ， 但 是 有 一 点 是 肯 定 的 ， 1 4 岁 的 自 己 赤
手 空 拳 在 现 实 的 土 地 上 无 论 干 什 么 都 会 是 无 比 艰 难 的 。
就 这 样 ， 1 4 岁 的 我 ， 为 自 己 做 了 一 次 沉 重 的 选 择 。 我 决 定 辍 学 ， 从 此 踏 上 一 段 充 满 坎
坷 和 曲 折 的 路 。 有 时 候 回 过 头 来 ， 我 也 会 想 ， 如 果 当 时 我 坚 持 上 学 ， 选 择 另 外 一 条 路 时 ， 现
在 的 我 又 是 一 番 什 么 样 的 景 象 呢 ？ 当 然 ， 这 些 都 是 想 想 而 已 ， 时 光 无 法 倒 流 ， 人 生 就 是 这 样 ，
一 个 分 岔 路 口 就 影 响 人 的 一 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