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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感觉到胸口疼痛难忍，到医院检查时已是肝癌晚期。医生告诉我们，癌细胞已经大面积扩散，只能保守治疗。 一段时间的化疗之后，效果并不理想。父亲好像也已经心中有数，坚持要出院。我们只好答应，希望家庭的温暖能减轻他的病痛。回到家后，父亲开始做离世前的一些准备。 他首先把朋友的电话号码工工整整地抄写了一遍，尤其把日常生活中常用到的那些号码，如送水电话、电路维修电话等，用大号字写了下来。我知道父亲是怕母亲在他离去之后，不能很快地找到这些电话，尤其是母亲没有念过几天书,有些字父亲怕母亲不认识，还特意注了读音。 然后，父亲又把缴费的银行卡、煤气卡、水卡、医疗卡等，整整齐齐地放在一个专用的抽屉里，把使用的规则和各自的密码详细地告诉了母亲。 有一天，父亲把别人欠他钱的收条也交给了母亲，其中额度最大的一张为五千元，父亲说不要着急要，等对方宽裕了，一定会还的。还有一张两千元的，父亲说，这个能要回来就要，要不回来就算了，他家的日子很艰难。那天父亲给母亲交代收条的细节我都看在眼里，我心里五味杂陈。 出院后半个月，父亲的身体状况越来越糟，止痛的药片从一天吃一次增加到一天三次。止痛药吃过后，由于药物的刺激，导致父亲喝点水就呕吐，呼吸困难，咳嗽不止。我们眼睁睁地目睹着病痛对父亲的折磨，却又束手无策。癌细胞就像一些看不见的小蚂蚁，正在他的身上无情地吞噬。 稍舒服点时，父亲会斜躺着望着窗户发呆，我不知道父亲在想什么。他遥望的会不会是故乡？他是不是想他的母亲了？老家的祖母已九十高龄，父亲患病的消息，他要我们瞒着祖母，我们也只好顺着父亲。 父亲离世前的一个星期，头脑还算清醒，他再三叮嘱我们：“工作上不要太累，生活上照顾好母亲，平时多陪陪孩子。 ”父亲精神好时多是在夜间，我们兄妹几个轮流陪夜，生怕错过了什么。有一天晚上，我趴在父亲的床边睡了过去，懵懵懂懂中，我感觉到头有点痒，突然之间，我意识到是父亲在用手轻轻地抚摸我的头。我的泪水夺眶而出，可我没有起来，而是继续装睡，把泪水流进了肚子里。我理解父亲的心情，他心里有太多的不舍，有太多对亲人及这个世界的留恋。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父亲静静地走了。他甚至都没有叫醒我们，选择了无言地离去。想来，父亲是为了不让我们太悲痛吧。父亲生前常说的一句话是：“人死如灯灭，活着有活样。 ”现在咀嚼起来，我更懂得了什么是责任。是的，人活着就要有活样，有责任，有担当，有亲情，有气度。父亲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他虽然是一介平民，却也坦荡地走完他的一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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