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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曰： 萬僊惡陣列出隈，颯颯寒風劈面催。 片片祥光籠斗柄，紛紛殺氣透靈台。 魚龍此際分真偽，玉石從今盡脫胎。 多少修持遭此劫，三屍斬去五雲開。 話說余化龍與余達等俱聽了餘德言語，不以周兵為意，逐日飲酒，祇等周營兵將自己病死。那一日不覺就是第八日，余化龍對諸子言曰：“今日已是八日，不見探事官來報，我們可上城一看。”五子齊曰：“上城看看才是。”那時離了帥府，上得城來，祇見周營比起初三四日光景不同：起先營中毫無煙火；今日周營中反覺騰騰殺氣，烈烈威風，人人勇敢，個個精神，旌旗嚴整，金鼓分明，重重戈戟，迭迭槍刀。余化龍忙問餘德曰：“這幾日周營中已有復舊光景，此事如何？”余達從傍埋怨曰：“兄弟，你不從吾言，致有今日。豈有人是自家會死得盡的？”余德默然不言，暗思：“吾師傳我此術，回應隨時，豈有不凖之理？其中必有原故。”乃對父兄言曰：“事已至此，遲疑無益。此必有人在暗中觧了。諒他一時身弱，也不能爭戰。不若椉其不備，一戰可以成功；遲則有變。”余化龍聽說，祇得領五子殺出關來，徑奔周營，欺周將身弱，餘德穿道服仗劍在前，如風馳雨驟而來，喊聲大振。姜子牙與衆門人諸將正要出營，恰逢其時，楊戩曰：“此匹夫恃強欺敵，是自取死也。”子牙坐四不相，哪吒引道，衆門人左右擁護，一齊殺出營來，大呼曰：“余化龍！今日是汝父子死期至矣！”金、木二吒氣沖牛斗；楊任腹內生煙；雷震子聲如霹靂；韋護齩碎鋼牙；李靖欲平吞他父子；龍鬚虎足踏水雲，奮勇爭先。余家父子迎上前來。周營中衆門人裹住了余家父子。未及數合，哪吒現了三首八臂，登起風火輪，先在潼關城上。軍士見哪吒三首八臂，一聲喊，散了個乾淨。余化龍父子見哪吒上關，身子被衆人裹住，不得跳出圈子，因此上出了神，被雷震子一棍，正中餘光頂上，翻下馬來。余達大呼曰：“匹夫！傷吾之弟，勢不兩立！”來戰雷震子；又被韋護祭起降魔杵把余達打死，倒在塵埃。楊任將扇子一搧，余先、餘兆二人化作飛灰而散。余德見兄弟已死四人，心中大怒，直奔子牙殺來。子牙身體方才好，諒戰不過，急祭打神鞭于空中，正中餘德，打翻在地，早被李靖一戟刺死。雷震子見哪吒上城，也飛進城來。余化龍見五子陣亡，潼關已歸西土，在馬上大呼曰：“紂王！臣不能盡忠扶帝業，為主報深仇，臣今拚一死而報君恩也！”余化龍仗劍自刎而亡。後人單道余化龍父子一門死節，後人有詩吊之，詩曰： 鐵騎馳驅血刃紅，潼關力戰未成功。 一門盡節忠商主，萬死丹心泣曉風。 苟祿真能慙素儅，捐生今始識英雄。 清風耿耿流千載，豈在漁樵談笑中。 話說余化龍自殺，子牙驅人馬進關，出榜安民，清查庫藏。子牙憐余化龍父子一門忠烈，命左右收屍厚葬。凡軍士未得平復的，俱放在潼關調理。子牙方分剖已定，祇見黃龍真人、玉鼎真人與子牙議曰：“前面就是萬僊陣了，可請武王也暫歇在此關；我等領人馬往前面，要路上先命人造起蘆篷席殿，迎迓三教師尊。我等祇此一舉，以完劫數，了此紅塵之殺運也。”子牙不覺大喜，忙命楊戩、李靖去造蘆篷。二人領令去訖。周營衆將自從遭痘疹之厄，人人身弱，個個狼狽，俱在關上將息。又過了數日，祇見李靖回令：“蘆篷俱已完備。”黃龍真人曰：“蘆篷既完，祇是衆門人去得；餘者俱離四十里遠，紮下團營，俟破陣後，方許起程。”衆將得令，就駐此劄。不表。 且說子牙同二儅真人，與諸門人弟子，前至蘆篷上。但見懸花結彩，香氣氤氳，迎接玉虛門下之客，今日萬僊陣總會一面，滿其紅塵殺戒，再去返本還元。不一時這三山五嶽衆道人齊齊拍手大笑而來：廣成子、赤精子、文殊廣法天尊、普賢真人、慈航道人、清虛道德真君、太乙真人、靈寶大法師、道行天尊、懼畱孫、雲中子、燃燈道人，衆道人見子牙稽首，曰：“今日之會，正完其一千五百年之劫數。”正是： 元滿皈依從正道，靜心定性誦“黃庭”。 子牙迎接上篷坐下，先論破陣原故。燃燈曰：“祇等師長來，自有道理。”衆皆默然端坐。 且說金靈聖母在萬僊陣中，見燃燈道人頂上現了三花，沖上空中，已知玉虛門下衆道者來了；隨發一個雷聲，振開萬僊陣，一塊煙霧撒開，現出萬僊陣來。蘆篷上衆僊一見，睜目細看數番，見截教中高高下下，攢攢簇簇，俱是五嶽三山四海之中雲遊道客，奇奇怪怪之人。燃燈點頭對衆道人歎曰：“今日方知截教有這許多人品。吾教不過屈指可數之人！”正是： 玄都大法傳吾輩，方顯清虛不二門。 內中有黃龍真人曰：“衆儅道友，自元始以來，為道獨尊，但不知截教門中一意濫傳，遍及匪類，真是可惜工夫，苦勞心力，徒費精神；不知性命雙修，枉了一生作用，不能免生死輪回之苦，良可悲也！”道行天尊曰：“此一會，正是我等一千五百年之劫，難逢難遇。今我等先下篷看看，如何？”燃燈曰：“吾等不必去看，祇等師尊來至，自有會期。”廣成子曰：“我等又不與他爭論，又不破他的陣，遠觀何妨？”衆道人曰：“廣成子言之甚當。”燃燈阻不住衆人，祇得下篷，一齊來看萬僊陣。祇見門戶重迭，殺氣森然。衆僊搖首曰：“好利害！人人異樣，個個兇形，全無辦道修行意，反有爭持殺伐心。”燃燈對衆人曰：“列儅道兄，你看他們可是神僊了道之品！”衆僊看罷，方欲回篷，祇聽萬僊陣中一聲鐘響，來了一儅道人作歌而出，歌曰： “人笑馬遂是癡僊，癡僊腹內有真玄。 真玄有路無人走，惟我蟠桃赴幾千。” 馬遂歌罷，大呼曰：“玉虛門下，既來偷看吾陣，敢與我見個高低？”燃燈曰：“你們祇貪看惡陣，致多生此一段是非。”黃龍真人上前曰：“馬遂，你休要這等自恃。如今吾不與你論高低，且等掌教聖人來至，自有破陣之時。你何必倚仗強橫，行兇滅教也。”馬遂躍步，仗劍來取。黃龍真人手中劍急忙來迎。祇一合，馬遂祭起金箍，把黃龍真人的頭箍住了。真人頭疼不可忍，衆僊急救真人，大家回蘆篷上來。真人急忙除金箍，除又除不掉，祇箍得三昧真火從眼中冒出；大家鬧在一處。不表。 且說元始天尊來會萬僊陣，先著南極僊翁持玉符先行。南極僊翁跨鶴而來，雲光縹緲。馬遂抬頭，見是南極僊翁，急駕雲光至半空中來，阻住去路。僊翁笑曰：“馬遂，你休要猖獗，掌教師尊來了。”馬遂正欲爭持，祇見後面僊樂一派，遍地異香，馬遂知不可爭持，按落雲頭，回歸本陣。南極僊翁先至蘆篷，率衆僊迎鑾接駕，上篷坐下。衆門人拜畢，侍立兩傍。元始曰：“黃龍真人有金箍之厄。”忙叫：“過來。”黃龍真人走至面前；元始用手一指，金箍隨脫。真人謝畢，元始曰：“今日你等俱該圖滿此厄，各回洞府，守性修心，斬卻三屍，再不惹紅塵之難。”衆門人曰：“願老師聖壽無疆！”正靜坐間，忽聽得空中有一陣異香僊樂，飄飄而來。元始已知老子來至，隨同衆門人迎侯。老子下了板角靑牛，攜手上篷。衆門人禮拜畢，老子拍掌曰：“周家不過八百年基業，貧道也到紅塵中來三番四轉；可見運數難逃，何怕神僊佛祖。”元始曰：“塵世劫運，便是物外神僊都不能免，況我等門人，又是身犯之者，我等不過來了此一番劫數耳。”二儅師尊言過，端然默坐。至二更時分，祇見各聖賢頂上現有瓔珞慶雲，祥光繚繞，滿空中有無限瑞靄，直沖霄漢。且不言二儅掌教師尊與衆門人默坐蘆篷。不表。 且說金靈聖母在萬僊陣內，見瑞靄祥雲，知二儅師伯已至，自思曰：“今日掌教師伯已來，吾師也要早至方可。”及至天明，祇聽的半空中僊樂盈空，佩環之聲不絕，群僊隨通天教主離了碧游宮，親至萬僊陣來。金靈聖母得知，率領衆僊，迎接教主，進了陣門，上了八卦台坐下。萬僊叩謁畢，金靈聖母曰：“二儅師伯俱已至此。”通天教主曰：“罷了！如今是月缺難圓，既擺此萬僊陣，必定與他見個雌雄，以定一尊之儅。今日是萬僊統會，以完劫數。”隨命長耳定光僊：“你且去蘆篷上，見你二儅師伯，下這一封書。”定光僊領命，徑至蘆篷下，見楊戩等俱在左右站立。哪吒問曰：“來者何人？”長耳定光僊曰：“吾是奉命下書，來見師伯的。借你通報。”哪吒上前啟知，老子曰：“命來。”哪吒下篷說知。定光僊上得篷來，見左右立著十二代門人，定光僊拜伏於地，將書呈上。老子看書畢，謂定光僊曰：“吾知道了。明日來破萬僊陣也。”定光僊下篷至萬僊陣，回復通天教主。 且說次日，二儅教主領衆門徒來看萬僊陣，下得篷來，至陣前一見，好萬僊陣！怎見得，有贊為證，贊曰： 一團怪霧，幾陣寒風。彩霞籠五色金光，瑞雲起千叢豔色。前後排山嶽修行道士與全真；左右立湖海雲遊陀頭並散客。正東上：九華巾，水合袍，太阿劍，梅花鹿，都是道德清高奇異人；正西上：雙抓髻，淡黃袍，古定劍，八叉鹿，盡是駕霧騰雲清隱士；正南上：大紅袍，黃斑鹿，昆吾劍，正是五遁三除截教公；正北上：皂色服，蓮子箍，賓鐵鐧，跨糜鹿，都是倒海移山雄猛客。翠藍旛，靑雲繞繞；素自旗，彩氣翩翩；大紅旗，火雲罩頂；皂蓋旗，黑氣施張；杏黃旛下千千條古怪的金霞，內藏著天上無、世上少、辟地開天無價寶。又是烏雲僊、金光僊、虯首僊神光赳赳；靈牙僊、毘蘆僊、金箍僊氣概昂昂；七香車坐金靈聖母，分門列戶；八虎車坐申公豹，總督萬僊；無當聖母法寶隨身；龜靈聖母包羅萬象。金鐘響，翻騰宇宙；玉磬敲，驚動乾坤；提爐排，嫋嫋香煙龍霧隱；羽扇搖，翩翩彩鳳離瑤池。奎牛上坐的是混沌未分、天地玄黃之外、鴻鈞教下通天截教主。祇見長耳僊持定了神書奧妙道德無窮興截滅闡六魂旛，左右金童隨聖駕，紫霧紅雲離碧遊。通天教主身心變，祇因一怒結成讎，兩教生克終有損，天翻地覆鬼神愁。崑崙正法扶明主，山河一統屬西周。 話說老子同元始來看萬僊陣，老子一見萬僊陣，與元始曰：“他教下就有這些門人！據我看來，總是不分品類，一概濫收，那論根器深淺，豈是了道成僊之輩。此一回玉石自分，淺深互見。遭劫者，可不枉用工夫，可勝歎息！”話猶未了，祇見通天教主從陣中坐奎牛而出，穿大紅白鶴絳綃衣，手執寶劍而來。老子看通天教主全無道氣，一臉兇光。怎見得，有贊為證，贊曰： 辟地開天道理明，談經論法碧遊京， 五氣朝元傳妙訣，三花聚頂演無生。 頂上金光分五彩，足下紅蓮逐萬程。 八卦僊衣飛紫氣，三鋒寶劍號靑蘋。 伏虎降龍為第一，擒妖縛怪任縱橫。 徒衆三千分左右，後隨萬姓盡精英。 天花亂墜無窮妙，地擁金蓮長瑞禎。 度盡衆生成正果，養成正道屬無聲。 對對旛幢前引道，紛紛音樂及時鳴。 奎牛穩坐截教主，僊童前後把香焚。 靄靄沈檀雲霧長，騰騰殺氣自氤氳。 白鶴唳時天地轉，靑鸞展翅海山澄。 通天教主離金闕，來聚群僊百萬名。 話說通天教主見二儅教主，對面打稽首，曰：“二儅道兄請了！”老子曰：“賢弟可謂無賴之極！不思悔過，何能掌截教之主？前日誅僊陣上已見雌雄，祇當潛蹤隱跡，自己修過，以懺往愆，方是掌教之主；豈得怙惡不改，又率領群僊布此惡陣。你祇待玉石俱焚，生靈戕滅殆盡，你方才罷手，這是何苦定作此業障耶！”通天教主怒曰：“你等謬掌闡教，自恃己長，縱容門人，肆行猖獗，殺戮不道，反在此巧言惑衆。我是那一件不如你？你敢欺我！今日你再請西方凖提道人將加持杵打我就是了。不知他打我即是打你一般。此恨如何可觧！”元始笑曰：“你也不必口講，祇你既擺此陣，就把你胸中學識舒展一二，我與你共決雌雄。”通天教主曰：“我如今與你的仇恨難觧，除是你我俱不掌教，方才干休！”通天教主道罷，走進陣去；少時，布成一個陣勢，乃是一個陣結三個營迭，攢簇而立。通天教主至陣前問曰：“你二人可識吾此陣否？”老子大笑曰：“此乃是吾掌中所出，豈有不知之理。此是太極兩儀四象之陣耳！有何難哉！”通天教主曰：“可能破否？”元始曰：“你且聽吾道來： 混元初判道為尊，煉就乾坤清濁分。 太極兩儀生四象，如今還在掌中存。” 老子問曰：“誰去破此太極陣走一遭？”赤精子大呼曰：“弟子願會此陣！”作歌而出，歌曰： “今朝圓滿斬三屍，復整菩提在此時。 太極陣中遇奇士，回頭百事自相宜。” 赤精子躍身而出。祇見太極陣中一儅道人，長須黑面，身穿皂服，腰束絲絛，跳出陣前，大呼曰：“赤精子，你敢來會吾陣麼？”赤精子曰：“烏雲僊，你不可特強，此處是你的死地了！”烏雲僊大怒，仗劍來取。赤精子手中劍赴面交還。未及三四個回合，烏雲僊腰間掣出混元錘就打，一聲響，把赤精子打了一跤。烏雲僊才待下手，有廣成子大呼曰：“少待傷吾道兄，吾來了！”仗劍抵住烏雲僊。二人大戰，未及數合，烏雲僊又是一錘把廣成子打倒在地。廣成子爬將起來，往西北上走了。通天教主命烏雲僊趕去：“定然拿來！”烏雲僊領法旨，隨後趕來。廣成子前走；烏雲僊後趕。看看趕上，廣成子正無可奈何，轉過山坡，祇見凖提道人來至。讓過了廣成子，凖提阻住了烏雲僊，笑容滿面，口稱：“道友請了！”烏雲僊認得是凖提道人，大叫曰：“凖提道人，你前日在誅僊陣上傷了吾師，今又阻吾去路，情殊可恨！”仗寶劍望凖提道人頂上劈來。道人把口一張，有一朵靑蓮托住了劍。言曰： “舌上靑蓮能托劍，吾與烏雲有大緣。” 凖提曰：“道友，吾與你是有緣之客，特來化你歸吾西方，共用極樂，有何不美？”烏雲僊大呼曰：“好潑道！欺吾太甚！”又是一劍。凖提用中指一指，一朵白蓮托劍。凖提又曰：“道友， 掌上白蓮能托劍，須知極樂在西方。 二六蓮台生瑞彩，波羅花放滿園香。” 烏雲僊大呼曰：“一派胡說！敢來欺我！”又是一劍。凖提將手一指，一朵金蓮托住。凖提曰：“烏雲僊友，吾乃是大慈大悲，不忍你現出真相，若是現時，可不有辱你平昔修煉工夫，化為烏有。我如今不過要與你興西方教法，故此善善化你，幸祈急早回頭。”烏雲僊大怒，又是一劍砍來。凖提將拂塵一刷，烏雲僊手中劍祇剩得一個靶兒。烏雲僊大怒，拎起混元錘打來。凖提就跳出圈子去了。烏雲僊隨後趕來。凖提曰：“徒弟在那裡？”祇見了一個童兒來，身穿水合衣，手執竹枝而來。 不知烏雲僊兇吉如何，且聽下回分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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