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erkins：新经济提纲式的命运

吴伯凡 1999年秋天，正当互联网产业的“大跃进”运动进行得如火如荼时，美国RedHerring的资深编辑MichaelPerkins出版了《互联网泡沫》。他断言，互联网泡沫不久就会破灭：“如果你手上还持有网络股票的话，那么就赶紧出手。” 尽管Perkins言之凿凿，但没有多少人理会他的话。一直到纳斯达克的“4月风暴”之后。Perkins的预言不仅准确，而且相当具体，他对于互联网泡沫破灭的具体细节，包括一些公司在泡沫破灭后境况的描写，与我们现在看到的情况是如此吻合。 华尔街几千名聪明绝顶的分析师都“大跌眼镜”，为什么Perkins偏偏独具法眼，在泡沫破灭前就看破了泡沫呢？灵验的预言靠的是什么样的灵验的分析手段？ 有讽刺意味的是，Perkins并没有使用一大堆新奇的名词，和一本正经地虚张声势的图表和公式。事实上，他的分析框架传统得简直有些土气。 他首先计算了130家股值飚升的企业的市值与实值的差距。他的计算表明，如果这些公司想使自己的实际价值与近乎天价的市值相称，就必须连续5年以80%的利润增长率发展。稍有常识的企业家都知道，对于从事合法商业的公司来说，80%的利润增长率甚至高出了超级暴利，无异于神话。即使是像微软这样运用垄断来经营的公司，像戴尔这样采取特例型商业模式的企业，5年内的平均利润增长率也从未达到过80%。即使有一个或几个企业能神话般地发展起来，但神话之所以是神话，全在于它的稀缺和不可复制。一种新的经济理论如果不是轻浮的，那么它就不会把其全部的可信性押在几个特例上。作为一种普遍的经济状态而不是作为一系列耀眼的新闻事件的新经济不会是由一个国家（美国）7、8年的经济实践来代表的。 最重要的是，无论是对整个产业还是对一个企业来说，快速增长将无法回避增长的“极限”。 我们知道，一个公司即使具有强大的核心竞争力，它的利润增长速度也会随着经营规模的迅速扩张而慢下来—“分母”迅速增大，“分子”难以按固定比例增加（戴尔最近的裁员从侧面反映了这一点）。 对一个企业来说，产品或服务的市场潜力、客户数始终是有边界的。而且，在知识迅速更新、信息越来越透明的时代，企业拥有的具有垄断性的知识优势越来越脆弱，随时可能受到异军突起的技术的强有力的挑战。 克里斯腾森在《创新者的两难》一书中已令人信服地证明了一个命题：公司越大，那么它进行技术和商业创新的阻力就越大，转向新兴小众市场的能力就越小。而且，新兴小众市场转变成主流市场的时间正变得越来越短，所以泰坦尼克型的公司极有可能撞上随时可能出现的、“测不准”的“小冰山”（看似不起眼的技术和商业创新）。 总之，迅速增长的公司不得不宿命般地面临“增长的极限”，在迅速地成为“大鱼”之后，不仅不容易吃掉“小鱼”，反而可能被“小鱼”吃掉，甚至在尚未达到预想的规模之前，就有可能被吃掉。 像Amazon这样在创办4、5年之内迅速成为超大型公司，并且仍然一味求大的公司，其规模之“大”，实际上是被“预想”出来的，只不过借助于资本市场的力量，这种预想在一定程度上现实化了。但对投资者来说，它仍然还只是一个既可能预示着一篇好文章也可能到此为止的“提纲”，Perkins的计算表明，这是一个忽视了大量复杂的变数的计划，因而是一个可能实现，也可能半途而废的计划。